習慣、沖動與理智在行為中的地位

摘 要：習慣、沖動與理智是杜威實踐哲學中的重要概念，本文首先論述了習慣在人的行為中的作用，即它是我們有效行動的前提，但習慣自身也存在著內在缺陷，而這種內在缺陷的存在就為沖動的出現提供了契機。然后論述了沖動在行為中的作用，并指出如果沒有習慣指引沖動，它就是沒有方向的和混亂的，沖動的這種特征就為理智的出現提供了契機。理智的作用就是解決糾紛、恢復連續性、重現和諧，但這種和諧經常被打破就如同它經常被恢復一樣，而這也恰恰說明了習慣、沖動與理智是在我們的行為中不斷發生作用的。

關鍵詞：習慣;沖動;理智

中圖分類號：B82-02 " 文獻標志碼：A " 文章編號：1002-2589（2020）10-0050-02

自然科學在19—20世紀取得了重大的發展，其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事件就是：達爾文創立了生物進化論學說。他的生物進化論主要是想表明，一切生物都由于遺傳、變異以及自然選擇的原因而處在不斷地進化和發展的過程之中，沒有那種超驗的和永恒的存在物。由此，達爾文就消解了那種認為只有固定不變的、絕對的才是最完滿的思想，“提出了變化和過程才是最真實的，并使得動態變化成為被普遍接受的常態，過程代替了實體，事實代替了本質。”[1]達爾文的這個思想對杜威產生了深刻影響。杜威引入了達爾文進化論并把它作為自己哲學研究的生物學背景，他指出哲學在經驗與自然的分離下工作了太久，這種人為地將自然與經驗分離開來導致了二元論問題產生。在杜威看來經驗與自然從來就不是分離的，經驗并不是外在于自然的而是與自然相統一的，經驗是自然的產物，但經驗不是被動接受的東西，“經驗一經產生就不僅可以占有自然的相應部分，還可以接近其他部分。”[2]這意味著經驗一旦產生，自然就會被經驗所把握、被經驗所認識，人們可以根據經驗對自然做出推斷，即可以根據經驗推測過去、預測未來。由此，杜威認為“經驗乃是被理智地用來作為揭露自然的真實面目的手段”[3]，而不是一種通過沉思內省的方式來研究的私人狀態。

杜威認為，現代科學接受了這種關于經驗與自然關系的結論，并運用這種經驗的方法取得了許多卓越的成就，而哲學為了保持它的高級形式的知識地位，則對這種結論表現出一種深惡痛絕的態度。杜威一反傳統學院式哲學的那種態度，他嘗試用現代生物學的方法來研究人類的行為和道德。在杜威看來，所有的生命過程都是從需要開始的，而這種需要是通過習慣性的活動來滿足的，習慣性活動被看作主宰著所有的生命過程，以及人類的行為。正是由于這些原因，習慣被看作是杜威道德哲學的一個基本要素。

一、習慣的出現及其對行為的影響

在個體生命中，本能活動是最先出現的，而習慣是后天獲得的，但我們總是對于習慣的討論優先于本能，這是為什么呢？我們認為這樣做的原因就在于：個體是作為一個嬰兒開始其生命的，而嬰兒都是具有依賴性的存在，所以他們需要依賴已經形成習慣的成人對其提供幫助，這種幫助不僅體現在為他們提供維持生命所需要的食物和保護，更重要的是能夠以有意義的方式來表達他們的天生活動。那如何才能以有意義的方式表達呢？杜威指出，這就是“社會化”，這種“社會化”主要是通過教育來實現的，在教育的過程中，嬰兒通過模仿和重復那些距離他們最近的人的行動，通過經驗、記憶而形成某種行為習慣。但我們需要指明的是，在杜威這里“習慣”是有機體與其環境相互作用的產物，而不是某種反復出現的外在的行為模式。雖然習慣的獲得可以使我們的行動順利進行，并隨之滿足我們的各種需要，但是習慣并不總是起作用。其原因就在于，我們的思想不再發生作用，取而代之的是慣性，這種慣性使“刺激與反應機械地連接在一根不斷的鏈條之中。每一個由之前的行為很容易引起的后續行為，都推動著我們自動地進入一個預先決定的序列里的下一個行為之中。”[4]但事實是，我們生活在一個動蕩與穩定相互交織、有機混合的世界中，經驗世界的這種特點總會把我們帶入到新的生活境遇之中并為我們提出許多新的問題，而這種新的境遇與原初的各種習慣所依存的境遇截然不同，因而就會使原初的各種習慣過時，或者引起各種習慣之間的相互沖突。結果，我們發現我們自己面臨著活動受阻而需求得不到滿足的危險，此外，以前通過習慣所輸導的能量也受到阻攔，并泛濫成無法控制的“沖動”。

二、理智出現的契機：習慣的組織性與沖動的盲目性

沖動不同于習慣。習慣是與生理和心理相聯系的，具有穩定性，并且它自身過于確定地適應于某一種環境，以至于不能對它所依存的環境進行任何考察和分析。而沖動則不同，沖動的意義就是使某事開始，它是重新組織各種活動的樞紐，它賦予舊習慣以新的方向并改變舊習慣的性質。但是，沖動本身也存在一個缺陷，即沖動本身是盲目的，如果沒有習慣指引它，它就是沒有方向的和混亂的。它要求采取一種活動來滿足各種需要，但同時僅憑它自身它又說不清楚所要采取的活動，它并不保證穩定地重新組織各種習慣以滿足新的情形中的新要素，因而有機體就面臨著杜威所說的“問題情境”，這種“問題情境”的產生以及沖動與習慣的這種特征就為理智的出現提供了契機。

三、杜威哲學中的“理智”及其在行為中的作用

“理智”是杜威實踐哲學中的一個重要概念，杜威對于其“理智”含義的界定與傳統哲學對其的界定存在著本質區別。在傳統哲學中，“它既指超經驗的、內在不變的自然秩序，也指掌握這個普遍秩序的心靈器官。”[5]對于傳統哲學家們所界定的理性的超驗性內涵，杜威持一種不贊成態度。

杜威認為，傳統哲學對于“理性”內涵的這樣一種界定不僅無益于人在現實經驗世界的發展，而且也引起了各種哲學難題。杜威認為，個體首先是一個生物性的存在，而這種生物性的存在就決定了人必須生活在現實的經驗世界之中，必須通過與現實的經驗世界的相互交流來解決各種沖突，以期與現實的經驗世界達到某種平衡，并進而滿足自己生長發展所需的各種條件。但事實是，由于我們的習慣所具有的保守性特征，以致會出現當條件發生變化時，僅憑現有習慣不能滿足變化所需的情況，由此有機體與環境之間的平衡便會被打破，并進而會引發沖突，而理智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產生的，因為只有當習慣的運轉出現障礙時，才會引發沖動并進而激發思想。“這種思想是隨著沖動對于舊的習慣的掙脫而產生的，它會在有意的培養下而成長起來，并逐漸地發現自己的能力。”[6]在杜威看來，理智的主要能力表現在兩個方面：其一就是“智慧是有關我們選擇和安排達到后果的手段和有關我們對目的的抉擇。”[5]其二就是體現在對行為的調整中，他認為要說行為本身就是正當的這是值得懷疑的，行為的正當性取決于它與情境的關系。“因而，理智在行為中的重要性只能通過人的行為體現出來，而不是在情境外通過理性為自然立法來實現。”[7]因為我們有許多問題是不能通過理性法則來解決的，我們只能通過理智去尋求解決辦法。理智的這兩方面的作用表明，“理智不是一種先在的、作為萬靈丹而起作用的力量”[4]，也不是從現實世界之外把握現實世界中的對象的旁觀者，而是與現實世界中的事物不斷發生著相互作用的參與者。

理智的主要表現形式就是思慮，“也正是在對思慮概念進行一種行為主義的闡釋的基礎上，杜威充分地論證了其理智概念的實踐性內涵。”[6]我們知道思慮的出現是由于先前的習慣與我們前面提到過的新釋放的沖動之間的沖突造成的，這種沖突導致了有問題的情境的產生。而這種有問題的情境就決定了我們首先需要對其進行探究，要全面地考察這種已知“情境”中的各種要素，并進而找出真正的問題之所在。然后思慮開始嘗試將這種問題情境中的各種要素進行不同的結合試驗，“從而看到所導致的行動如果被執行，那將會產生什么樣子”[4]。然后經過這個過程之后，我們才能夠對各種可能的行動路線中最有可能提供所尋求的解決辦法之路線做出判斷，因此也使我們能夠對各種可供選擇的方案做出合理的選擇。但是，杜威沒有堅持認為有一種解決方案存在著，他認為我們也許不會成功地發現一種預期的有可能解決問題的行動路線;或者，我們也許會找到一種解決辦法，但它也許不能產生實際的效果。這種情況的出現就證明，我們必須在實際中實驗所選擇的行動計劃并看其后果。因而，在我們對其檢驗以前有的只是各種假說，只有通過檢驗所提出的行動路線，并把結果與我們的期望相比較，我們才能知道我們所尋求的目的是否被達到。如果我們成功證實了這一假說，難題就會被解決，有機體與環境之間的平衡就會被實現，與此同時，我們也進入了新的道德領域之中，并在其中形成了新的習慣。但是，我們必須謹記，“有機體與其環境之間的完全平衡經常被打斷，就如同這種平衡被重新恢復一樣。”[4]因而，所確立的新習慣反過來將會產生進一步的沖突，并進而會引發進一步的探究，因此這一探究過程實際上將會繼續下去，盡管它所關注的是不同的問題。這一點對于杜威來說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它表明習慣、沖動以及理智在我們的行為中是不斷發生作用的，而我們的行為也是在不斷改進中向前推進的。

參考文獻：

[1]劉華初.杜威的經驗自然主義[D].上海：復旦大學，2010.

[2]劉放桐.杜威的經驗概念重釋[J].江海學刊，2013（1）.

[3]約翰·杜威.經驗與自然[M].傅統先，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4]約翰·杜威.人性與行為[M].羅躍軍，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1.

[5]約翰·杜威.確定性的尋求[M].傅統先，譯.上海：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13.

[6]高來源.實踐范式下的杜威哲學：人在經驗世界中的超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5.

[7]馬如俊.論杜威的自然主義倫理學[D].上海：復旦大學，2006.

收稿日期：2020-03-20

基金項目：黑龍江省高校基本科研業務費專項資金項目“實踐范式下的美國實用主義哲學研究”（HDQRW201605）

作者簡介：吳聰敏（1994-），女，河南長葛人，碩士研究生，從事外國哲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