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博再入獄，“保釋法則”失靈？

鄔金浜

11月2日，韓國78歲的前總統李明博再次入獄，被收押在首爾東部看守所正式服刑。10月29日，韓國大法院判決維持其17年徒刑，抵扣被羈押的約一年時間，李明博預計于2036年刑滿釋放。他在牢籠里能否扛過這漫長的時間，只有天知道。

不過，比起前總統樸槿惠，他好歹獲得過兩次保釋。此次給予如此嚴厲的判決，當局可能有法律之外的考量，是為發(fā)出“信號”或者說“殺雞儆猴”。

適得其反的上訴

李明博是11月2日下午被從家中押送至首爾東部看守所的。韓國媒體透露，因為獲前總統禮遇，他入住在12樓的一間約13.07平方米的單人牢房，比樸槿惠住的10.08平方米的牢房更大一些，周圍設置了隔離設施以禁止其他囚犯靠近。牢房內，配有電視、鏡子、飯桌兼書桌、儲物柜、洗臉池、被褥以及清潔用品等。韓國司法部一名官員稱，鑒于其身份、年齡和身體狀況，他得以在首爾東部看守所而不是監(jiān)獄服刑，“待遇”與同樣遭刑事定罪的前總統全斗煥、盧泰愚相同。

當晚，李明博“享用”的晚飯有蘑菇豆腐湯、泡菜燉秋刀魚、涼拌菜、蘿卜泡菜。然而，餐后他需自己洗涮并返還碗筷。對一名前政要來說，這樣的牢獄生活，雖已獲“禮遇”，顯然仍是非常清苦和難熬的。

這次入獄，再次在韓國引起波瀾，也出乎李明博的意料。

韓國大法院此次的最終判決之嚴厲超過了首爾高等法院的二審判決，不僅維持二審判決的十七年刑期，還在原有罰金上增加了追繳犯罪所得的附加刑罰，判決罰款130億韓元（170韓元約合1元人民幣），追繳57.8億韓元。更嚴重的是，大法院撤銷了李明博的保釋令。

實際上，首爾地方法院2018年10月作出的一審判決是判處李明博十五年徒刑，罰金130億韓元。當時，檢方和李明博均不服，同時提起了上訴。今年2月，首爾高等法院作出二審宣判，將刑期提升至十七年。顯然，這和李明博想要的減刑完全是擰著來，他便繼續(xù)上訴，直到大法院作出對他更加不利的終審判決。

現在看來，李明博的上訴適得其反，大法院的一錘定讞徹底“封殺”了這名前總統的最后一絲希望。因此，李明博在大法院判決結果公布當天，憤怒譴責“韓國法治已經崩潰”“大法院不正義”，并感慨很擔心國家的未來，還稱“他們可以逮捕我，但他們無法封鎖真相”。

有錢就能獲得保釋？

調查顯示，李明博在任期間與財閥沆瀣一氣，收受三星集團等財閥企業(yè)的賄賂，給他們大開綠燈。此外，李明博還挪用和收受國家情報院的特別經費。司法機關認定其受賄逾94億韓元，從實際掌控的公司侵吞約252億韓元。為了“振興家族經濟”，李明博可謂絞盡腦汁。

現在，唯一的懸念是，他最近抗議時表達的“真相”到底是否存在？以及既然他聲稱當局“無法封鎖真相”，那么，“真相”何時開啟，又如何開啟？

李明博也知道，被定罪判刑逃脫不了。于是，從一審開始，他就退而求其次，寄希望于獲準保釋。

2018年10月一審被判十五年徒刑后，李明博馬上提出保釋申請。他的律師姜勛當時說，李明博案二審的卷宗超過10萬頁，從開庭到結案，法官至少要準備半年，拘留期限僅剩70多天，且當事人年事已高，健康不佳，血糖不穩(wěn)經常頭暈，還患有睡眠呼吸暫停癥，經常不得不依靠呼吸機入睡，“在拘留所繼續(xù)扛下去，他（李明博）擔心自己會猝死”。

律師也以李明博擔任過總統“軟硬兼施”，稱“前總統二審階段以拘留狀態(tài)接受審判，有損韓國作為先進國家的國格，希望可以慎重考慮”。

果然有效果。首爾高等法院2019年3月6日批準了李明博的保釋申請，在被拘近一年后，獲保釋回家。

首爾高等法院作出二審判決當天，李明博又當庭被捕，再次入監(jiān)。于是，李明博故技重施，第二次申請保釋。2020年2月25日，首爾高等法院準予了保釋申請。6天后，李明博得以返回家中。直到11月2日，李明博再次入監(jiān)。

韓國與其他西方國家一樣，有保釋制度。保釋除了有限制性要求，還需交納保釋金，多少則沒有具體標準，確是“看人下菜”，在權衡犯罪種類、性質外，還看申請者的地位，更看其經濟實力。比如，前大法院院長梁承泰2019年保釋時交納了3億韓元;現代汽車公司董事長鄭夢九2006年保釋時則交納了10億韓元。李明博也許被認為位高權重又有經濟實力，2019年保釋時也被要求交納10億韓元。

當然，不是所有具備經濟實力的人都能申請保釋成功。尤其對政治人物來說，保釋成功與否，背后有政治的考量。

樸槿惠就沒有如此幸運，至今，她還未獲得一次保釋。除了李明博年歲比樸槿惠更大，身體狀況確實更差，兩人對待罪行不同的態(tài)度可能是更主要的原因。

李明博自進入拘留所后，雖也屢次聲稱遭到了政治迫害，但對檢方和法院，態(tài)度始終非常端正，能夠出庭就絕不缺席。不管身心狀況到底如何，韓國民眾多次看到他拖著疲憊的身體，有時還扶著墻壁出庭，李明博確實博得了不少同情。樸槿惠則非常強硬，對檢方的指控全盤否認，對法院的審判堅稱無罪，尤其是2017年10月被法院第一次延長羈押期限后，就宣布不再出庭。這樣的“硬碰硬”自然是自討苦吃。如果樸槿惠仍不低頭，她今后大概也不會獲得保釋。

更大程度或在于黨爭

李明博雖然更加識時務，希望以保釋“安度晚年”，然而，大法院11月2日的判決，最終還是打碎了他的如意算盤。

如此看來，樸槿惠可能比李明博更能認清目前國內的局勢，知道自己和李明博如今的下場是必然的。因此，比起李明博干喊幾句，樸槿惠更多是在用行動“硬扛”，以期“翻盤”。

樸槿惠當然希望能離開監(jiān)獄，牢房終究不是她能適應的。所以當時羈押一到期，她就申請保釋，不過，兩次申請均未被準許，哪怕已經就醫(yī)8次，還是只能在牢房。當局不僅未給她任何優(yōu)待，而且屢次試圖讓其主動認罪。

韓國有輿論認為，這次大法院定讞李明博，意在“殺雞儆猴”，或者說，文在寅想要傳遞給樸槿惠一個信號：她將迎來與李明博一樣的下場。只要文在寅在任一天，樸槿惠出獄就希望渺茫。

李明博、樸槿惠都屬保守派，2013年，前者卸任后，后者就接棒成為了總統。李明博2008年一上臺，2009年，盧武鉉的受賄案隨即曝光，檢方也挖出了其受賄的細節(jié)，該年5月23日，盧武鉉跳崖自殺。有猜測認為，盧武鉉是被逼跳崖，并且是李明博一手導演的。

文在寅則不僅與盧武鉉屬于同一陣營，而且盧武鉉對其有知遇之恩，文在寅在政壇能有今日成就，離不開盧武鉉的提攜。不管如何，文在寅上臺之初，韓國民間不少人就認為李明博的“好日子”到頭了，面臨清算是遲早的事。

當然，這只是輿論的猜測，真正的原因恐怕更大程度上是黨爭。李明博和樸槿惠都與像三星這樣的財閥深度勾連，文在寅則竭力想解決財閥們與保守派相互勾連掌控國內政經的局面，于是他一面清算前任，一面與財閥“格斗”。被戲稱為“三星共和國太子”的李在镕多次被當局提請逮捕，就是為了打壓財閥們的氣焰。只不過，已經習慣與政治人物“把酒言歡”“攜手共榮”的財閥們不會輕易束手就擒。當然，財閥們“反撲”，肯定也是在文在寅下臺之后。

話說回來，李明博落得如此下場，拋開黨爭和“復仇”之類的猜測，他和家族人員的犯罪事實確是板上釘釘。倒是樸槿惠，由于沒有家人涉腐，她還真敢死不認罪，以冀保守派東山再起，能不用保釋走出監(jiān)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