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記者 崔慧瑩發自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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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來,作為臨床醫生,迎面遭遇一個新發的重大傳染性疾病,是極大的挑戰與機遇?!叭藗兤惹行枰私膺@種疾病,要求醫生盡早提出新的診療方案,因此我對科學追求的興趣,會遠遠超越對疾病的恐懼。”他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至今為止,李太生已趕上過三次重大的傳染病?!皬?987年進入北京協和醫院傳染科,選擇王愛霞教授(我國首例艾滋病人的發現者)作為導師開始,就奠定了我這一輩子與傳染病斗爭的基礎。”
1993年,李太生受國家教育部委派,赴法國巴黎攻讀艾滋病??漆t生學位。他清楚地記得,1999年1月13日,完成博士答辯的一個星期后,他就拎著簡單的行李和學習書籍,帶著價值十幾萬塊錢的診斷試劑,回到了北京協和醫院感染科工作。
此后二十年間,在國家對艾滋病研究的支持和資助下,他牽頭帶領全國艾滋病治療團隊,逐步開創了具有原創性的、針對艾滋病抗病毒治療及免疫重建的“中國方案”,比肩世界領先水平。
在李太生疫情期間記錄的臨床診療筆記里,圈紅的床位序號標記下,有不少患者奇跡般重獲新生,也有患者黯然離世。他幾乎能記住每一位患者的年紀和病情,戴上方框眼鏡翻閱筆記時神情專注,仿佛所有的故事和人物都還歷歷在目。
疫情大考呼喚感染科人才培養
2020年,是李太生印象最深的一年。他原本是個火爆脾氣,但新冠疫情之后,他的心態變得平和了。他覺得所有人,尤其是在武漢抗疫一線參與過救治工作的醫護人員,都會在不同程度上對日常生活、人生價值、未來理想產生轉變。
回歸日常工作的李太生,每個星期有4個半天坐診,兩個半天去病房查房,剩下的時間給學生上課,帶著年輕人做課題。
“這次新冠疫情的防控,雖說體現了我們國家整體的醫療力量,但實際上也暴露出了一些問題,包括傳染科的人員構成、人才培養、疫情預警與溝通上報等。未來如何做到平戰結合,把人才培養和制度建設完善好,這是最重要的?!崩钐f。
感染科其實是一個非常古老的學科。1921年北京協和醫院剛成立時,感染科就是最主要的學科,當時中國的傳染病問題很嚴重。新中國成立后,傳染病越來越少。2003年SARS后,感染科一度受到重視,但后來慢慢又放松了。
實際上,感染科醫護人員是離傳染病患者最近的人,承擔了大量的醫療救治工作,可以精準把握疾病特點,隨時調整診療方案,協調參與救治的不同??迫藛T。
2020年10月24日,李太生當選了中華醫學會感染病分會主任委員。未來三年,作為國內傳染病、感染病領域級別最高的學術團體的掌舵人,他希望推動我國感染性疾病的防治和研究工作進一步完善,要加強人員培訓、給予政策傾斜,把感染科床位數和人員配置列入醫院考核指標中。
“最困難、最黑暗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李太生說,2020年的最后幾天,他想回河南看望年邁的母親,但因為北京出現散發疫情,未能成行。他還想跟科室里的年輕同事們一起吃個飯,“這一年,大家都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