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畫好好看·蹴鞠圖

田玉彬

背景圖出自：宋代足球紋青銅鏡 湖南省博物館藏

圖中的足球

明代金釧

清宮舊藏紅棕漆銅鍍金六節望遠鏡

圖中李四腰間的棍狀物

這是傳為“南宋四家”之一馬遠的《蹴鞠圖》。蹴鞠，就是古代的足球。粗略地看，畫中人在踢球而已，但是細看卻很有“故事”。

畫中有9 個人，有男有女。男的多，有7 個人；女的少，有兩個人。為了方便敘述，給他們起了名字。

球在半空中，是誰踢的？從動作來看應該是張三。看，他的腳還保持著踢球的瞬間動態。此人的衣著不一般，他戴著藍色紗帽，衣襟、袖口也都是藍邊，他腰間系著紅絲絳，腳上穿著棕皮鞋。張三斜對面是一個女子，姑且叫她大妮吧。大妮的紅衣襟也很醒目——仿佛是為了與藍衣襟相應。其實，畫中的相應關系不只是人與人，還有人與植物，請看，大妮頭頂上方有一枝梅蜿蜒而下，高處又有一根竹枝探入半空，二者交合成一個半圓，似乎也在與球嬉戲。如果說梅是對應大妮，那么，竹就對應張三吧。

再接著看大妮。她為了右腳踢球方便，把右邊裙褲一角扎到左邊，把右邊衣襟撩到左邊用左手扯住，很是颯爽，有沒有？值得一提的是，她的手臂上戴著金釧，也就是“纏臂金”。以前我們在《步輦圖》里見過這種金飾，是唐太宗身邊的宮女戴的。大妮頭頂的梅枝經過人工修剪，應是宮梅（俗稱“倒影梅”），根據相應關系，大妮的身份似也非同尋常。

參與踢球的總共有4 人，除了張三和大妮，還有李四和王五——此二人衣著樸素隨意多了。李四敞胸露懷，不拘小節，王五腰間裹著圍裙狀衣物，這是宋代城市勞工的慣常打扮。從細節來看，踢球的主角是張三和大妮，而李四和王五是陪玩的角色。不過，二人身上都各有一樣古怪物件。李四腰間別著一根棍狀物，看上去是金屬材質，有人猜測它可能是一個望遠鏡。望遠鏡在明代后期傳入中國，倘若此物果真是望遠鏡，那么這幅傳為南宋的古畫，就不可能早過明末了。再看王五，他腰間插著一柄團扇，上面畫著與粗糙漢子不相稱的小小桃花或梅花，因為扇面朝向觀眾，似乎是畫家有意向觀眾暗示什么。暗示什么呢？或許暗示這是一場梅竹迎春的和諧球會，而不是真正的比賽。（實際上，這種四人組合所比試的確也不是入門分數，而是球技，這種游戲方式名叫“流星趕月”。）

此畫所暗示的“故事”不止這一處。在侍女二丫的身后站著一個人。他似乎是盲人，一只手搭在二丫肩頭，正在側耳傾聽。這又說明什么呢？為了說明他多么熱愛足球，以至于即使看不見也要聽人踢球？具體何意，不得而知。或許，它曾是一幅故事畫，人物各有來歷，但是故事背景失傳了。

我國的蹴鞠歷史悠久。在史書中，戰國、秦、漢的蹴鞠活動都有記載。本頁下部有一枚西漢銅印，圖案就是兩人比賽顛球。到了宋代，足球運動有了大發展，詩文、繪畫、雕刻對蹴鞠也多有表現。標題兩邊的背景圖出自宋代足球紋銅鏡，圖像是一對男女青年踢球。在古人觀念中，至少在某段歷史時期以及特定場合，男女蹴鞠似乎是與明媚春光一樣令人盼望和使人愉悅的事，而畫家用象征君子的梅竹為之框定了正義的格調，因此這幅《蹴鞠圖》的意義大大超出了“蹴鞠”本身。

西漢·銅蹴鞠圖案印 印面（左）鈐本（右）?北京故宮博物院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