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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跟過去過不去

2021-01-01 00:00:00金成海
莽原 2021年1期

小說實驗場

“小說實驗場”欄目,實際是作品發表前的一次研討會。

選一個有潛力的作者、一篇有修改價值且問題典型的作品,原文發布在微信公眾號“莽原在線”,讓廣大讀者評頭論足,發現問題,提出修改建議;我們把讀者的可行性建議,結合編輯的意見,反饋給作者,供作者修改時參考。設此欄目的目的,是為了集眾人智慧,幫作者和作品盡快提高,并讓讀者和作者,從中發現問題、思考解決問題的方法,給自己的創作提供借鑒。

本期推出短篇小說 《就跟過去過不去》(原名《肯定不是你想要的真相》),經過各路高手仙人指路,作者現已修改完畢。請諸位兩相對比,也許會有不同的感受。

馬老三的手機突然響了,女兒來電話說,他的戶口早就被注銷了!

一時沒能反應過來,馬老三結巴著問,注,注,注什么銷?

女兒在電話里說,他們說你早就死了……可能覺得“死”這個詞不吉利,改口說,就是說,你已經不在了……

“不在”和“死”,還不是一個意思嗎?馬老三騎著門檻發愣。好端端一個人,怎么就“不在”了呢?剛剛還吃了兩碗干飯,怎么就“死”了呢?

前些日子,馬老三得知村里幾個同庚都有了養老金,自己卡里邊卻沒有收到一分錢,雖說養老金不多,但虱子落在碗里,大小也是個腥葷。他讓女兒找人問問,哪想到一問卻把自己給問死了。馬老三氣得頭發都豎起來了,搓著雙手原地轉圈,捅娘搗老子地罵著,卻不知道該罵誰。注銷戶口就是宣告死亡,人都死了,哪還有什么養老金?誰他媽這么缺德?看我年紀大了,好欺負了,是不是?老子年輕的時候在旮旯村里也算個人物哩!

馬老三懷疑戶口被注銷這事兒,與村主任吳大民有關。

這話說起來有些長了。20世紀80年代,一家國有企業因工程建設需要,要在旮旯村招三個民工,月工資四十二塊五,剛好全村只有馬老三、馬文軍和吳大民符合條件,就被招了去。從此,他們三人成了村里的人物——他們像正式工那樣,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三個人一個組,使用一輛手推翻斗車運土,車上的土堆得冒尖,一色的背心短褲,推的推,拉的拉,三個身子繃成三張弓,翻斗車在他們手上像個玩具,成為工地上的一道風景,連上級領導來視察,都對他們沖天的干勁頻頻點頭;周邊的男娃都羨慕他們,女娃都暗戀他們,據說,有不少姑娘托人打聽他們的姓名、有沒有對象;又據說,有個叫漢英的姑娘,還給吳大民寫過求愛信,不知為什么吳大民沒有答應。

工程不到一年就完成了,馬老三和吳大民被裁減回來,重新當了農民;馬文軍則因為字寫得好,被留下來,成了真正的公家人。然而,還真應了那句話,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沒過多久,在一次施工中發生了塌方事故,馬文軍被埋進沙石里,雖然保住了一條命,雙腿卻被砸壞了,成了個癱子。馬文軍父母死得早,成人后與大哥分了家,一個人單過,沒人伺候能行?但馬文軍是公家人,公家就得終生供養,除了工資,還發一個人的護理工資。這是個很了不起的待遇,不少人羨慕得口水流下三尺長,有人甚至說愿意拿好腿跟馬文軍換待遇。

漢英就是在這個時候走進了馬文軍的生活。漢英的父母都是半瞎子,但這并不妨礙他們生育,漢英和六個弟弟妹妹,腳攆腳來到這個世界。作為老大,她早早就擔起了與年齡不相稱的擔子,但是家里日子還是像掉了底的篩子,怎么也補不上。漢英是馬老三老婆秀秀的娘家遠親,秀秀就介紹她來馬文軍家拿那份護理費,這讓不少女孩子眼饞得不行。那時,吳大民有事無事總往馬老三家跑,嫂子長嫂子短地央求秀秀把漢英叫過來玩,目的自然明白不過。可是漢英偏偏不冷不熱,好像忘了當初給吳大民寫信求愛的事,搞得吳大民灰頭土臉的。

漢英在馬文軍家護理兩年后,竟然嫁給了馬文軍。當時有許多人戳戳點點地為吳大民抱不平,說漢英愛財輕情。

漢英的婚后生活倒也波瀾不驚,一日三餐,屋里屋外,收收撿撿,洗洗刷刷,閑下來的時候,就喜歡到隔壁與秀秀聊天。時間一長,馬老三對這個身子飽滿的小媳婦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隔幾天不來,就感到缺少了什么似的。有一次,漢英給馬老三傳話,說,三哥,文軍讓你有空,到家里坐坐。馬老三意識到,雖然是隔壁鄰居,竟然大半年沒去看看馬文軍了。他連忙說,我這就過去。

馬文軍的家與馬老三家一樣的格局,都是坐北朝南,前后開門,還都是三間土墻瓦屋,中間是堂屋,兩邊是臥室。馬文軍和漢英住東間,西間也安了床鋪,被褥齊全,看來是為客人準備的。馬老三來到馬文軍臥室門口,就聞到一股濃烈的體味和藥味。屋里長年躺著個廢人,有這樣的氣味也屬正常。床上方掛有兩個吊環,上面磨得光光溜溜的,應該是馬文軍鍛煉身體用的。馬文軍躺在床上,被子外露出的雙腿,肌肉已經萎縮了,只有一層皮包著兩根骨頭,但他的兩條胳膊卻粗壯有力,想必是拉吊環鍛煉的成果。馬文軍比馬老三小兩歲,但稀疏的胡子看上去卻比馬老三顯老。

馬老三一來,馬文軍的臉上有了笑意。他讓馬老三自己撿凳子坐下,寒暄一陣后,說,不知三哥還記得小時候偷吃我家肉丸子的事不?

馬老三不好意思地一笑,說,咋不記得。

馬文軍說,那年我讀五年級,你讀初二。

馬老三說,是嗎?想了想,又說,是哩。

馬文軍半閉著眼睛,回憶著那件事。那天放學后你叫住了我,把嘴湊在我耳朵根子前,說我家請人鋸樹,炸了肉丸子準備招待放樹師傅,你讓我偷出一點給你嘗嘗,說以后誰欺負我,你一定替我出頭。我個子小,性情綿軟,班上常有同學欺負我,我早就想把你三哥當靠山呢,想都沒想就把肉丸子偷出來交給了你。看到你狼吞虎咽地吃著金黃的肉丸子,我的口水都拉成了一根長線。你吃完了還要吃,說是最后一回,只吃一點點。我只好又偷了幾個出來……你這樣搞了幾次,我家肉丸子就沒剩幾個了。第二天,我媽把我一頓好打。

馬老三笑了,說,你媽還告到我爹這里呢,我也吃了一頓鞋底,屁股疼了好些日子。

可是我想不通,你吃了肉丸子,挨頓打也不算冤,之后卻怪我供出了你,給我吃了一頓“爆豆豆”。馬文軍說,將食指和中指朝里卷起,露出的骨結巴,比畫著說,我的腦殼被你釘起好幾個大包。我那時多恨你,你知道不?

馬老三嘿嘿一笑,說,那時小,不懂事。

其實,小時候的事都不算事。三哥,今天喊你來,就是想讓你幫幫我。繞了一大圈,讓馬老三有了內疚感,馬文軍才切入正題。我感覺漢英的心不在我這里。

馬老三有點吃驚,不會吧?

馬文軍說,她心還在大民身上。

漢英嫁給馬文軍后,吳大民感覺好沒面子,一個健全人竟然輸給了一個癱瘓在床生活不能自理的廢人。難受了一陣子,吳大民就與鄰村一個姑娘結了婚。婚后不到一年,生了個兒子。兒子剛滿月,大民就抱到了文軍門口,裝作關心的樣子問漢英,你們也快生個兒子吧,到時候跟我兒子搭伴兒上學。漢英笑了笑,沒有說話。但吳大民從漢英的笑里,看到了一絲苦澀,“哦哦哦”地哄著兒子走遠了。

吳大民的話,在馬文軍的心里扎進了一根刺,讓他心疼了好些日子。

過了幾年,吳大民又添了個胖小子,滿月那天,親自登門請馬文軍去吃滿月酒,他知道馬文軍不能去,也不會去,卻故意傷口上撒鹽,說,兄弟不去喝我的滿月酒,是不是怕還不起我這份人情?臨走時又說,兄弟,你們可是在我前頭結的婚,加油啊!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盡管開口。

漢英在一旁聽了,只能把眼淚往肚子里咽。吳大民兩次到家說這些話,表面像調侃,其實充滿曖昧,漢英都只能苦笑。氣得馬文軍在吊環上一連拉了三百個引體向上,不是漢英拽住他,只怕還要接著拉。那天躺下后,馬文軍突然咬牙切齒地瘋狂揉捏漢英細嫩的身子,漢英疼得連連求饒……

馬文軍說,三哥,你我都姓馬,又是平輩兄弟,話說到這里,我也不怕丑了,兄弟就是想拜托你平常幫我留個心眼,防著螞蟻上樹,更防著藕長偏枝。

聽了馬文軍的話,馬老三受寵若驚,安慰了馬文軍一番,覺得重任在肩。

果然,不久就讓馬老三遇見了一回螞蟻想上樹的事兒——那天,漢英在購物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大民。吳大民說,我來幫你提東西。漢英怕別人說閑話,有些猶豫。吳大民不由分說,一把捉住了漢英的手。漢英掙了一下,沒有掙脫,只好由他攥著。恰好馬老三哼著小曲兒經過,沉著聲音說:大民,你好歹還是村干部呢,是欺負我馬家沒有人嗎?吳大民振振有詞,脖子一挺,說,我不是想幫她提東西嘛。馬老三說,提東西不接東西,抓著人家的手干什么?吳大民這才慌忙松開了手,說,你馬家的人,你幫她提吧。

到了年底,在選舉村主任的時候,馬老三說,馬姓是大姓,應該選個姓馬的當村主任。馬老三的話差點讓吳大民落選,也讓吳大民記恨在心里了。

有了這些事兒,吳大民不報復他才怪呢。戶口被注銷,肯定是他搗的鬼。

馬老三氣得將緊攥的拳頭在空中掄了一圈,他決定先找吳大民問個究竟。

旮旯村分上下兩個旮旯,吳大民家住在上旮旯,去他家要穿過一片田地。眼下,糧食賣不上價錢,人們便在地里種了蔬菜。也就是在漢英家的菜地邊,馬老三看到了讓他躥血上火的一幕。

這天是兒子幺把子放月假的日子,漢英收拾了早餐的碗筷,從冰箱里拿出一大堆臘貨用水浸泡上,然后上自家菜園摘菜。夏初的菜園,一片盎然生機:墨綠的辣椒掛在枝頭,頂花帶刺的黃瓜掛在架上,紫色的茄子閃著幽幽的光……菜園離家較遠,平日都是漢英挑肥澆水出力流汗地侍弄,這會兒正享受著收獲的喜悅,嘴里還不停地哼著“左手一只雞右手一只鴨”的曲調。突然,一雙粗壯的手從籬笆外伸進來輕輕捉住她的手,嚇得她就像被毒蛇咬了一口,“嗷”的一聲驚叫。原來是村主任吳大民,她的臉立馬像抺了胭脂。要死呀你,快放開……

兩人拉扯著,險些把籬笆拉倒。

馬老三倒背了雙手,正心事重重往前走,抬頭就看見吳大民隔著竹籬笆與漢英拉拉扯扯,就重重地“嗯”了一聲,清了下嗓子,“啪”地一口濃痰吐在地上。

吳大民見是馬老三,嘿嘿訕笑了幾聲,縮回手。為遮掩窘態,無話找話地說,三哥呀,聽說你沒領到養老金?

馬老三腦門子躥火,說,我正要去問你呢。怎么就我沒有養老金?

吳大民理了理稀疏的頭發,說,那得去問鎮里,這養老金是鎮里發的。

馬老三鼻子里哼了一聲,說,鎮里還不是按村里報的名單發?怎么就注銷了我的戶口?

吳大民奇怪地看了馬老三一眼,說,不會吧,漏報有可能,戶口能隨便注銷?

馬老三說,正要問你呢,這事你得給我一個說法。

吳大民說,是要有個說法,我去問一下再給你回話。

說著,轉身就要離開,走了兩步,又回頭對馬老三和漢英說,說正經事啊,眼下正創建文明村,如果上面來人走訪,要盡量往好處說,要有集體榮譽感。文明村申報成功了,上面會給村里一筆可觀獎金。

馬老三朝吳大民揚了揚手,說,就你?文明你個頭去!

見漢英提了菜籃往家走,馬老三心想,正好隨她去見見幺把子,這娃晌午飯后還要返校呢。便跟在她身后,問道,怎么又讓他占便宜?

漢英說,瞧你那點心眼兒,人家不是拼命在掙脫嘛……

馬老三想想也是,嘴里卻說,差點讓狗日的得逞。

漢英不再接馬老三的話,她覺得男人都一個德性,吃著碗里還護著鍋里。便問,注銷戶口是怎么回事?

馬老三氣呼呼地說,就是說我不在了,死了!也不知哪個王八蛋干的缺德事。

漢英一驚,啊,那還了得?

邊說邊走,就到了漢英家門口。

幺把子從院子里一蹦一跳地跑出來,嘴里喊著“大伯”,上前接過了漢英手里的菜籃子。

馬老三答應著,一早上的不快,霎時被一聲“大伯”叫得煙消云散。他上下打量幺把子,笑著說,又長高了些,是個大小伙子了。

幺把子的個頭已經高過了漢英,差不多跟馬老三一般高了。這孩子發際線生得靠上,露出半個光溜溜的額頭,雙眼皮一眨一眨的惹人喜歡,顴骨圓潤飽滿,顯得富態親和,有棱有角的下巴又自帶剛毅,簡直與馬老三一個模子脫出來的。

門口,馬老三與幺把子有說有笑,院里,馬文軍的眼睛像進了粒砂子一樣不舒坦,拉長了的聲音喊道:幺把子——

聲音里既是警告,又是不滿。

漢英對馬老三撇撇嘴,笑了一下。

幺把子朝馬老三揮揮手,大伯,我回家了,再見。

便摟了媽媽的肩進了家門。

馬老三在邁進自家門檻的時候,隱隱約約聽馬文軍訓斥幺把子,以后別跟隔壁那老頭子連連裹裹的,他障我的眼睛……

咦,文軍這家伙近來是怎么了?障眼,我怎么就障了他的眼了?莫非……馬老三心里開始打鼓。

馬老三心里打鼓是因為十五年前的一件事。

當時,馬老三老婆秀秀剛剛去世半年,他一個人把日子過得清湯寡水。一天下午,漢英過來說,三哥,有空沒有?馬老三說,有事嗎?漢英說,我家后院的一根樹枝伸到了臥室窗前,風一刮,就往玻璃上撞,我和文軍商量著想請你幫忙把它砍了。馬老三說,這個簡單。到了她家,卻不見馬文軍。就問,文軍呢?漢英說,單位來人把他接去了,說是上海來了專家,要給他檢查一下傷情。

馬老三也沒多想,就搬了木梯來到后院,順著梯子爬上樹去,將自己綁在樹干上,一鋸一鋸地把那根胳膊粗的樹枝鋸斷了。下來后,又把它截成小段,扛到屋檐下碼成垛。這東西讓太陽曬上一個夏天,是過年燒籠鍋的好柴火。做完這一切,太陽已經落山了,余暉將兩朵相互擁抱的白云鑲上了金邊,仿佛一對盛裝的情人。

漢英手扶門框,笑著說,三哥,在這兒吃飯吧。

馬老三推辭道,不了,家里還有中午的剩飯。

漢英佯裝生氣地說,怎么,瞧不起人哪?三嫂不在了,嫌我做的飯不好吃?見馬老三沒吭聲,又說,快進屋吧,我把水都給你打好了,洗把臉就吃飯。

馬老三客氣著就進了屋門。

漢英已經把飯菜端在桌子上,還擺了一瓶酒一個酒杯。馬老三落座后,漢英在他旁邊坐下,又是斟酒,又是奉菜,三哥辛苦了,多吃點。馬老三本來不善飲酒,幾口酒下肚,感覺身上燥熱,習慣性地脫上身的襯衣。脫了半截,露出結實的胸肌,突然意識到不方便,又將襯衣穿上了。漢英說,三哥呀,熱就脫了吧,又不是外人。馬老三說,算了算了,不雅觀呢!漢英說,這有什么,來,我幫你脫。說著,便站起來,將馬老三的衣領抓住,慢慢往下退。馬老三早已心猿意馬,漢英近在眼前,一股體香襲來,與酒精一道在體內發酵,他一轉身摟住了漢英。漢英含含糊糊地說,三哥……西間床上干凈……

那是怎樣的一夜呀,每每想起,馬老三的心尖尖還會打戰。打那以后,漢英見到他,眼神都變得溫順了,他見了漢英,也多了一份憐愛。也就那一夜,漢英竟懷上了,馬老三內心深處就像有了一架鼓,一根鼓槌,一看見馬文軍,就會咚咚作響。但馬文軍好像并不在意,逢人就說,他就要當爸爸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馬文軍給娃取名叫幺把子。幺把子生下來就跟馬老三相像,慢慢長大,等上了中學,活脫兒就是一個小號的馬老三。

剛才馬文軍的話,是不是已經覺察到了什么?

第二天,馬老三收到了女兒托人帶來的戶口本復印件。在他的戶口卡片上,蓋了一個長方形的注銷章,并注明了“死亡”。女兒在電話里說,只要村里出個證明,到派出所就能恢復。

馬老三連連呸了幾口,嘴里罵著晦氣,懷揣著戶口本復印件去找吳大民。

吳大民才起床,披著上衣在院子里喝茶。馬老三盡量壓住怒火,拿出證據,說,你看,這是村里報上去的,蓋的是村里的紅巴巴。

吳大民接過去,正反看了幾遍,問,派出所怎么說?

馬老三說,派出所讓村里出個證明,我的戶口就可以恢復。

吳大民說,可以,村里可以出這個證明。

馬老三說,那我戶口被注銷這個事怎么處理?

吳大民說,出個證明恢復不就完事了,你還要咋地?

馬老三說,咋地?一、追查是誰給我注銷的責任;二、賠我養老金一千六百八十塊;三、賠償我精神損失費兩萬塊……

吳大民笑了,說,你還一二三,沒完了你?三哥呀,我勸你算了,恢復戶口算了。

馬老三說,不行,堅決不行。你先交出注銷我戶口的人。

吳大民說,這件事我確實不知道,得調查調查。這樣,我把證明寫好,先給你恢復戶口,行吧?

馬老三說,證明不慌著寫,我一個大活人什么時候都是證明。這事做得太缺德了,我就是要找出這個缺德的人。

吳大民說,誰做工作敢擔保沒有失誤呢?出了差錯,無論公家還是個人都擔待些,你要不理解,我就沒有辦法了。

跟吳大民說不攏,馬老三證明也沒要,就氣呼呼地回家了。

漢英過來問情況,馬老三說,氣死我了,大民包庇報假材料的人。

漢英氣憤地說,哼,這還了得!

說話工夫,吳大民腳跟腳地過來了。他走路的姿勢很夸張,頭昂得像只叫雞公,屁股一撅一撅的像皮影子,面帶慍色,見面就嚷,屁大點事還往鎮長那里捅,鎮長怎么著?還不是要我來落實啊?

馬老三猜測是女兒托的熟人起了作用,便接過話頭說,話都說了一籮筐,你硬是牙緊口硬么。

漢英也接過話說,平常關系都不錯,你們也太那個了,好端端一個人咋就給人家弄死了呢?經濟損失不說,晦氣不晦氣啊?

吳大民望著漢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轉過頭對馬老三說,你說要咋樣吧?

馬老三說,還是我早上說的那三條。

吳大民想了想,說,這樣吧,不管你三條四條,得給我點時間,好吧?

馬老三乜了吳大民一眼,心想,上面有鎮長哩,還怕你跑了不成。就說,可以呀。我就要討個說法。

吳大民把馬老三穩住了,卻對漢英說,我有事想單獨跟你說說,行不行?

漢英看看吳大民,又看看馬老三,搞不清什么意思,說,有事就在這兒說,不行嗎?

吳大民說,還是借一步說的好。

漢英覺得這光天化日之下,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就隨吳大民去了自家的屋后。

馬老三站在那兒感覺不是個滋味,就酸酸地想,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鬼話?還避著我呀,我還不想聽呢!這么想著,回了自己家。切,你自然要來找我。

過了一會兒確實是有人來找他,可不是吳大民,而是漢英。漢英在他門口,垂著頭,臉色很難看。他大伯,別找村里麻煩了,這事是文軍做的……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補了一句,你放心,我們賠償你的損失。

漢英做夢都沒有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

那天,吳大民抱著他的小兒子來馬文軍家顯擺,把馬文軍氣了個上打嗝下放屁。一直到了晚上,心中突然敞亮起來,就把借種生子的想法跟漢英說了。漢英大吃一驚,說,沒兒沒女又咋地?我伺候你一輩子。馬文軍說,你也會老的呀,我們都老了,誰伺候我們?可說來說去,漢英死活就是不同意。

但這個想法一產生,馬文軍就像著了魔一般,滿腦子的兒子兒子兒子,每天都要問無數遍,你同意嗎?同意嗎?

漢英見馬文軍動了真,也不得不考慮他的想法了。特別是想到自己真到老了,動彈不得的時候,跟前連個端茶遞水的人都沒有,就有些心動了。接下來,就商量找誰的事了。馬文軍說,就近吧,找馬老三。漢英不太愿意,覺得馬老三長得難看。馬文軍說,那找誰?漢英希望找吳大民。馬文軍拿眼睛盯住她,說,怎么,你對他還沒有死心?漢英一驚,生氣地說,你、你胡說什么?馬文軍收回目光,說,吳大民本就欺負我們沒有孩子,這事找他,還不是自找羞辱?就找馬老三。我有我的道理,一來我們都姓馬,怎么說還算一家人。二來離家近,做事不會被外人知道。三來……文軍停下不說了。漢英追問道,三來怎么?文軍猶豫了一會兒,說,小時候他老是欺負我,我要讓他幫我生個馬老幺,一輩子叫我爸爸,氣死他個狗日的!

然后,就有了馬老三幫助鋸樹、留下來過夜的事。

然后,漢英如愿生了個兒子,馬文軍給兒子起名幺把子,天天叫他爸爸。

隨著幺把子慢慢長大,相貌越來越像馬老三不說,兩人還天然親。小時候,幺把子經常騎在馬老三的肩膀上,駕駕駕地趕馬,還管馬老三叫大伯;后來上初中高中都住校,每到放月假回來,兩個人總要見面聊天。看到幺把子笑吟吟的樣子和馬老三噓寒問暖的神態,馬文軍就來氣,不是拍打輪椅,就是直接打斷他們。更可氣的是,馬老三竟然還跑到學校給幺把子送吃送喝,還給過零用錢。馬文軍就暴躁地摔打家里的東西,質問漢英,說,你是不是把幺把子的身世告訴馬老三了?漢英說,看你說的,我怎么會告訴他?馬文軍往往狐疑地盯她看半天,才安定下來。

漢英發現馬文軍變了,變得多疑,變得殘忍。最要命的是,馬文軍對漢英與馬老三的關系產生了懷疑,總懷疑漢英與馬老三有了奸情。只要出了家門,不管多長時間,都要問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放過一個疑點。有一次漢英不小心碰了手,手腕上有一道青紫瘀血,馬文軍就問,是不是馬老三那個王八蛋牽過你的手?漢英說是自己不小心碰了,馬文軍卻死活不相信。他突然把她扳倒,一把扯下她的內褲,鼻子湊上去聞了半天,喃喃自語,他怎么還不死呢?他怎么還不死呢?

那一刻,漢英覺得自己做了個噩夢,醒來后才發現自己的每一次選擇都是錯誤的。她甚至擔心有一天,馬文軍會給她的碗里倒一包老鼠藥。

馬文軍無數次想過要殺了馬老三,可他一個殘疾人,既沒那個能力,也沒那個膽量。于是,借著人口普查,幫村里填寫報表的機會,就用手里的筆“殺”了馬老三。他清楚地記得,當他在表格上寫下“死亡”二字時,筆尖幾乎要把紙給戳穿了,那快意恩仇的感覺,至今還留在他的指頭肚上。

這些事,馬老三自然都不會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與漢英有了那一夜情,心就近了;他看到幺把子跟自己長得像,心里明白那是自己的種。但他不知道這背后竟是一場陰謀,更不知道馬文軍對他早已經恨之入骨。

現在,馬老三知道是馬文軍注銷了他的戶口,自然就不以為意了。村里每年都要死幾個人,這么多死亡事件,馬文軍他一個殘疾人,不小心寫錯位置也不是不可能,肯定是一個筆誤。再說,還有漢英呢,還有幺把子呢,沖著這一層,也不應該計較吧。

所以,馬老三對漢英說,文軍也不是故意的,我們這么多年的鄰居,誰不知道誰呀,是不是?這事就算了。

漢英說,他大伯,你真不追究了?

馬老三覺得漢英太不了解他了,就拿眼翻了她一下,說,看你這話問的,我活了一個甲子轉彎了,連這點人情世故也不懂?他將手輕松地一揮,我說了,這事算了。

馬老三覺得這件事的處理,讓他很有面子。中午,特地泡了一塊臘肉,與豆皮一起燉了。粉色的臘肉和雪白的豆皮,隨著醬湯咕咕嚕嚕地上下翻滾糾纏,他突然有了酒意,就拿出了過年喝剩下的散裝白酒,就著豆皮燉臘肉,自斟自飲起來。隨著酒精不斷往毛細血管里滲透,馬老三不由想起了與漢英的那一次,想每一個細節,想漢英的每一寸肌膚,每一聲嬌喘……一股春潮涌起,身子輕飄飄地,想往左便真往左倒去,想往右又真往右倒去,但并不真正倒下,然后,就有了朦朦朧朧的睡意。這時候,他覺得神仙只怕就是這個樣子吧。

吳大民又找上門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吳大民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他的臉像個苦瓜,小聲小氣地說,三哥,你和文軍的事不是和解了嗎?咋又往鎮上鬧呢?

馬老三覺得很奇怪,摸了摸后腦殼,說,我說大民,你少跟我有頭沒腦的。我在家睡了一夜,我的魂往鎮上鬧了?

吳大民說,你沒鬧,那鎮長咋又打電話過問這事呢?

馬老三說,我向毛主席保證,沒有,絕對沒有。

吳大民不太相信地盯住馬老三的眼睛,說,真沒有?

馬老三說,真沒有。

吳大民緊追一句,那我把電話撥通,你敢親自跟鎮長說?

馬老三說,你撥,我跟鎮長說。

嘟——嘟——幾聲以后,手機通了。吳大民的臉立刻綻出一朵花來,鎮長,我問過了,這事已經解決好了。馬老三就在我旁邊,我讓他親自跟您匯報。

說著,就把手機遞給了馬老三。

馬老三長這么大,只跟村主任講過話,冷不丁要跟鎮長說話,他的舌頭有點抽筋,先是“嗯嗯”了幾聲,然后攢足了氣似的說,這事就這么地了,不追究了。

吳大民終于舒了口氣,拍了拍馬老三的肩膀說,三哥,夠意思。

手剛從馬老三肩上拿下來,手機又響了。吳大民不敢遲疑,趕緊放在耳朵上。鎮長在電話里說,吳大民,我知道你對馬老三耍了手段,威脅人家是不是?告訴你,我也是基層上來的,你少跟我玩心眼!我重申一遍,這件事必須要對老百姓有個交代,一是要查清當事人,弄清癥結所在,嚴肅處理;二是鎮派出所、你們村委會和當事人,三方要向馬老三當面道歉;三是由當事人賠償馬老三的經濟損失。否則,你們的省級文明村一票否決。我明天派人去專門督辦這事兒!

吳大民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有氣無力地說,復雜了,復雜了,你看這事搞的……我去跟文軍溝通一下。

就去了隔壁馬文軍家。

馬老三沒有想到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他想,管你鎮長咋說,反正我不追究了,不要賠償,也不要道歉了。

吳大民從漢英家出來,眉頭鎖得更緊了。他告訴馬老三,文軍聽說后臉色很難看,我問他話,他也不吭氣。你知道這是鎮長的意見,不是我們的意思,對吧?我看還是你去跟他說吧,安慰安慰他。

馬老三來到馬文軍家,屋里還是體味夾雜著藥味,那兩只吊環還懸掛在文軍床頭,磨得照得清人影。馬文軍見他進來,把頭扭向了里側,但能聽見他不停地喘著粗氣。馬老三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寒意。

漢英說,他大伯,你坐吧。

馬文軍突然轉過頭來,瞪大眼珠,厲聲問道,你管誰叫大伯?

漢英身子一哆嗦,把頭扎得低低的,不敢說話了。

這樣讓馬老三很不自然,“嗯”了一聲,清了清嗓子。

屋里的空氣凝固了一樣,馬文軍氣呼呼的,像牛一樣在喘,眼睛挑釁似的看著馬老三,說,馬老三,我是故意把你注銷的,你信不信?

馬老三故作輕松地笑了笑,說,我不信,筆誤嘛,又沒冤沒仇的……

我就是故意的!馬文軍打斷了他,牙齒咬得咯咯響。你以為我是個殘廢,搞不贏你是不是?你以為你做的事我馬文軍不知道是不是?笑話!我一直想讓你死,在心里我都殺你一百回了!

漢英臉色大變,大聲說,文軍,你胡說些什么啊?

失去理智的馬文軍根本不理睬漢英,他突然伸出雙手緊緊攥著兩只吊環,引體向上,眨眼之間,半截身子已經鉆進床頭上方的木柜里。漢英又氣又急,趕緊抓住他麻稈一樣的雙腿往下拽,可是這個癱了幾十年的人力量竟然那么大,任憑漢英怎么扯,他還是徑直向上,直到拿到一個舊信封,才拉著吊環回到床上。

漢英哭著說,文軍,求求你,不要,我求你了,不要啊!

馬文軍哪里還聽得進漢英的勸阻,他把信封摔到了馬老三的臉上,你不是要說法嗎?看看吧,氣死你個笨豬頭!哈哈哈……

馬老三哆嗦著雙手,從信封里掏出一張白紙,上面是馬文軍俊逸剛健的小楷:

協議書

甲方:馬文軍、漢英

乙方:秀秀

一、乙方自愿讓丈夫幫助甲方懷孕。

二、甲方支付乙方勞務費貳萬元整。

三、協議簽訂,甲方預付乙方壹萬元;確定懷孕后,付清余款壹萬元。

四、乙方有保密義務,若有泄密,賠償甲方五萬元名譽損失費……

五、本協議雙方簽字生效,永不反悔……

馬老三的腦袋轟的一聲炸了。他感覺自己的腦袋離開了身體,像氣球一樣飄出了屋子,飄回到十五年前——

那一年,馬老三的老婆秀秀得了子宮癌,因為拿不出手術費,死活不肯去住院。馬老三沒有辦法,只得去找馬文軍,借了兩萬元,這才讓秀秀住了醫院。但還是晚了,出院后挨了半年,因為癌細胞擴散,秀秀還是撒手去了。老婆沒保住,又欠了馬文軍兩萬元饑荒,家里的日子一下子成了窟窿。也就是老婆去世半年后,馬老三跟漢英有了那一夜情。

可情歸情,債歸債,欠賬總是要還的。無奈之下,馬老三決定讓女兒輟學去打工。女兒高低不干,白天哭,晚上也哭,家里的空氣里彌漫著眼淚厚重的咸味。就在這當口兒,漢英腆著大肚子過來了,說,三哥,文軍讓你過去一趟。

馬文軍這時候找他有什么事?馬老三心里直犯嘀咕,莫不是他跟漢英的事被馬文軍知道了,要跟他翻臉?要他立馬還債?馬老三不敢正視漢英,只得硬著頭皮去了馬文軍家。沒想到馬文軍什么也沒提,從枕頭下摸出一疊錢往馬老三懷里一扔,說,拿去,別讓孩子輟學。

馬老三本來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馬文軍問起他跟漢英的事,撐不住就承認,乞求馬文軍原諒;如果馬文軍讓他還錢,他就去賣血,一點一點把錢還了——可怎么也沒想到,馬文軍不但沒提舊賬,反而又給了他一疊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囁嚅著,這,這,這怎么行……馬文軍大聲吼道:怎么不行?拿走!原本蒼白的臉,因充血變得彤紅。因了這一萬塊錢,女兒才沒有輟學。

原本以為是馬文軍仗義,原本打算一輩子照顧漢英,也照顧文軍,以報這大恩大德,誰知卻是老婆瞞著他,跟馬文軍兩口做的交易……

不知過了多久,馬老三感覺腦袋又飄飄忽忽回到了脖子上。他看了看漢英,又看了看馬文軍,說,既然這樣,咱就誰也不欠誰了。可你,為什么要注銷我的戶口?

馬文軍說,馬老三你給我記住,你已經死了,從今往后,再也不準糾纏漢英,也不準再糾纏我兒子!

責任編輯 申廣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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