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大學政治與公共管理學院 王楓
當前,我國城鎮化發展進程加快,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截至2020年11月,我國城鎮人口數達到90199萬人,占總人口比重(常住人口城鎮化率)的63.89%[1]。城市治理壓力劇增,傳統社區管理方式愈發難以適應居民對于安全、便捷、高效和品質化生活的需要。社區治理現代化以及人民生活水平提升催生了社區運轉更加流暢、治理效能更加高效和社區服務水平更高的居民需求,這些問題引發了世界范圍內對智慧城市和智慧社區發展建設的高度關注。
當前國內外關于智慧社區的研究成果豐碩。姜曉萍、張璇(2017)指出,智慧社區是從一元到多元、智力到智慧、效率到效能等方面的深刻轉變[2]。國內學者普遍認為智慧社區是城市基層社會治理的創新發展和國家惠民工程。國外學者對智慧社區的研究則更加側重于社區設備的智能化,一般認為智慧社區應當充分利用信息化科學技術,運用現代網絡技術把個人和家庭與鄰里到整個社區等連接在一起,達到高效治理的模式。本文所討論的智慧社區是從社區層面的建設為出發點,以現代化技術為手段,利用智能設備和技術有效整合社區資源,協調社區多元主體,形成更加人性化和智能化的新型社區模式。
根據文獻整理分析,我國智慧社區的建設大致可以劃分為三個時間段。2014年是第一階段。2014年發布的《關于促進智慧城市健康發展的指導意見》,提出政府是智慧城市建設的責任主體,要加強組織、細化措施,確保智慧城市建設有序推進。與互聯網+相結合建立記錄數據的能力,實現物業管理的數據化。
2016年是我國智慧社區發展建設的第二個階段。2016年頒布的《城鄉社區服務體系建設規劃2016-2020年》中提出,要建設“設施智能、服務便捷、管理精細、生態宜居”的智慧社區。同時期新興技術中的大數據、云計算給予了人與數據的聯結、產品的數字化等服務能力的信息技術支持[3]。
2017年到當前時期是智慧社區發展的重要階段。2017年《關于加強和完善城鄉社區治理的意見》中繼續強調社區建設的科學性與細致化發展,要求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水平在社區治理范圍內持續提升。這一時期人工智能技術和5G信息支持與智慧社區建設逐步結合,人臉識別、車牌識別等AI技術得到了廣泛應用,社區智慧化水平升級。《2019年中國智慧社區行業市場前景及投資研究報告》中指出,我國智慧社區市場進入黃金發展期,截止到2019年末,我國智慧社區的發展規模已經達到5000億人民幣,并預測在2022年將突破萬億人民幣。
在智慧社區的全面建設進程中,地域經濟發展不均衡,各地基礎設施建設參差不齊,智慧社區的建設在不同地區顯示出差異性,呈現出由東向西密度逐漸降低的趨勢,但國家范圍內的智慧社區建設體系已經構建出基本雛形。
我國在智慧社區建設的實際工作中,更側重于優化社區管理機制和提升社區服務能力,同時兼顧社區資源開發,忽視了社會環境對社區的重要性,造成智慧社區發展的不均衡。
政府部門對智慧社區的建設提出包括社區管理程序完善、服務元素多樣化、社區氛圍文明和諧等多重要求。然而實際操作中,應然條件向實然結果轉變的過程中往往存在多重障礙,社會組織難以介入社區管理機制并維持運行是產生這些障礙的重要原因。一方面,基層治理權力下沉,要求社會組織在社區治理中發揮更加重要的作用,另一方面,在具體的社區工作中,部分社會組織缺少基層組織與社區居民的支持,造成社區與社會組織結合不充分的困境。因此產生了政府缺乏購買服務的組織對象、社區居民缺少溝通平臺、社區內資源優化速度緩慢,社區外資源難以整合等一系列社區發展問題[4]。
目前我國的智慧社區建設更多的投入在社區治理機制的完善和社區實體硬件設施智能化,對社區主體即居民的主體性意識關注度較低,社區居民在社區建設過程中淪為配角,主動性和自主性參與社區治理和社區活動往往讓被動的或組織參與所替代[5]。退休、下崗的老年人和婦女兒童等群體是社區活動的主要參與者,多數中青年成員是主動參與的缺口,讓形成社區內公眾領域和空間的難度增大。
科技水平的提升,使不少社區陷入過度服務、一味強調便捷生活的認知誤區,催生了社區零接觸服務,網絡反饋平臺、智能機器運輸等科技服務,在方便居民生活、減少出行的同時,部分居民過度依賴足不出戶的生活模式,催化了居民的孤立性,減少了居民之間的互動聯系。傳統社區向現代社區轉變的過程中,居民之間碰面、交流的次數逐漸減少,鄰里情感淡化,使社區凝聚力下降,集體意識愈發淡薄。
城市現代化的整體性發展讓全體市民成為受益者,社區的現代化發展卻只局限在具體社區內部,由居住區域、經濟水平差異導致智能服務的分層,進一步加劇了社區之間的差距。開發商和物業公司等市場資本自主參與的高端智慧社區,用高額的費用達成科技、信息與服務一體化的社區居住環境。政府支持的智慧社區項目,根據轄區不同所注重的方面不同,如泰安市、重慶市的政府試點項目,總體上表現為政務處理和溝通渠道現代化能力大幅度提升,但居家養老、殘疾照料及兒童活動等細致化服務種類較少的問題普遍存在。老舊社區和保障房則由于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基礎設施不完善,實現社區智慧化難度較高且利潤空間低,因此大多被排除在智慧社區建設之外。
社會資源積極融入到社區治理中是由傳統管理型社區向現代智慧社區發展的必然過程。首先,減少社會組織進駐社區的不必要條件,讓基層治理權力下沉,政府購買服務替代全能型政府,為社會組織在智慧社區的發展注入資金和擴大空間。其次,建立完善的社會組織管理機制,制定詳細的考核標準,使社會組織在嚴格監管下權責分明,避免社區發展過度市場化[6]。最后,要借助社會組織資源培養屬于社區的人才,形成一支復合型人才隊伍,為社區建設提供新鮮能量。
智慧化的社區治理模式應當是扁平化和網絡化的,擁有暢通的協調溝通渠道。現代信息技術搭建溝通平臺,可以極大地解決居民同業主委員會、居民委員會、物業公司等多個主體之間溝通不暢的問題。建立全民參與的網絡化治理平臺,一方面便于工作人員及時準確地了解和收集社區真實情況,并發揮解決問題、監督工作的作用。另一方面,切實提高居民對社區問題關心程度,拓寬居民參與社區事務的渠道[7]。利用信息技術搭建網絡治理平臺,縮短基層政府和群眾之間的距離,政府發揮引導、管理和監督的作用,居民發揮主體參與作用,才能進一步推動基層治理結構的真正轉型。
過度關注信息技術的應用,脫離“以人為本”的社會發展理念,是多數智慧社區的弊端。在應用現代技術的同時保流傳統社區居民的交流方式,構建社區公共文化空間。使用多種網絡平臺來構建社區網絡,為網絡和現實的社區活動交流提供機會,以豐富多元的集體活動帶動居民融入集體,培養鄰里情感,推動社區內社會組織建設,激發社區活力。可以開展綠色環保驛站、社區文化節、組建社區志愿者隊伍以及注冊社區公眾號實時推送生活信息、開展普及法律常識課堂等公益活動,順應智慧社區發展潮流,又能有效避免發生居民個體孤立現象。
政府從政策層面對智慧社區作出指導與規范,促進智慧社區科學均衡地發展。對市場主導的智慧社區,在引導市場資本參與社區建設的同時加以規范與約束,防止社區發展過度資本化。對政府主導的智慧社區建設投入更多的資金與技術,尤其是在老舊社區、保障房社區等智慧化建設缺失的邊緣社區,優先發展社區服務、社區安保、智慧養老和建立居民溝通網絡,提高社區的居住環境和解決問題的溝通能力。對不同類型的社區展開以需求為引導的精準化供給,重視整體社會建設的公平發展,從而減少社會隔離現象。
在治理體系、治理能力不斷現代化的今天,社區信息化成為現代社會發展的必然趨勢。搭建以信息技術為載體的交流通道、重建人們對社區的歸屬感,是推動社會穩定發展的重要舉措,也是提高基層治理效能的有效方式。社區是人的社區,智慧社區的建設也應以人為本,技術的更新只是輔助社區建設的手段而非目的,以居民為中心,以服務居民為發展目標,建設更加安全、更加便捷、更加舒適的城市社區生活。智慧社區的建設并不是先進設備、高新技術的簡單疊加,而是結合社區需求,量身定制最優化、最合理、最可持續的智慧社區發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