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文理學院文學院 張星
20世紀傳播學誕生于美國,作為一門新興學科,它在與新聞學、社會學、政治學、心理學等學科的融合過程中漸成體系并迅速發展。年輕的傳播學引入大陸只有幾十年的時間。1978年,我國進入改革開放的新時期,傳播學中一些重要的概念被引入新聞實踐中,傳播學自此成為一門受到重視的顯性學科,許多綜合型大學都開設了此門課程。1997年,傳播學也正式與新聞學合并,正式升級為一級學科,新聞傳播學的學科稱謂也預示著傳播學在中國未來的方向。由于歷史原因,傳播學教育脫胎于新聞學,兩個專業的課程很多是相同的,后來才漸漸地從新聞學中分離出來。可是作為新聞學、社會學、政治學和心理學等多學科交叉的產物,傳播學在中國的研究一直局限在新聞這一單一的領域,其他相關研究一直被忽視和冷落。一直以來,傳播學在中國屬于一門小眾學科,照搬國外學科理論的現狀尚未根本改觀,“傳播學的新聞學化”是滯后中國傳播學研究、實踐、教育發展的一大攔路虎。
隨著中國科技快速發展,中國已進入了新媒體時代,新聞學專業學生對于入職傳統媒體的意愿明顯呈下降趨勢。在以經濟建設為主旋律時代背景下,廣告學專業數量激增,截至2007年9月31日,中國設有廣告專業的高等院校已有322所。與此同時,新聞學、傳播學的該門課程教材卻是通用的,其中李彬的《傳播學引論》、郭慶光的《傳播學教程》具有廣泛的影響力。因服務于新聞學為導向,教材在引入學科理論時,注重批判學派的視角,偏重于受眾、輿論、制度、議程設置等學科內容體系的構建。傳播學與傳統學科新聞學比較,特色就在于定性、定量方法并用,尤為倚重定量方法,這是21世紀興起的行為科學方法對傳播學研究的輸入和移植。作為西方主流的傳播學派,經驗學派因實用主義目的受到學界詬病,其實證研究的方法論也被安排在教材次要位置。教材是核心的教育載體,對于學生來說,教材是搭建專業知識框架的起點。傳播學教材與應用傳播學的學科發展方向相偏離,思辨性的宏觀思維必將制約應用傳播學在中國土壤中的發揚光大。
基于普雷斯頓多年研究堅持的“面對相同的廣告信息,不同類型的人將產生不同的反應”(Preston,2012)的這一觀點,蘭茲尼柯認為,“理論就是闡述不同消費者對于同一支廣告反應不同的原因,理論指導廣告主投放可以得到預期效果的廣告內容以及廣告媒體”(Laczniak,2015),這極大地確定了理論在廣告學研究中的重要地位。作為典型的多學科交叉的領域,廣告學理論主要來自營銷學、心理學、傳播學等。在《廣告研究趨勢,縱向分析從1980至2010年間核心廣告,營銷和傳播雜志中關于廣告研究》一文中,金和海斯發現,在國外期刊中最常用的30個廣告學研究理論中,16個理論來自于心理學領域;3個理論來自于營銷學領域;3個理論來自于廣告學領域;2種理論來自于大眾傳播領域,傳播學和社會學各占1種。同時還有心理學與人類學;社會學與傳播學;心理學和營銷學三個交叉學科理論各占1種。即,廣告學理論主要來源于跨學科理論(KimandHays,etal,2014)。傳播學是國家教育部規定廣告學專業的核心課程,其理論對于學科實踐具有重要指導作用,但實際情況并非如此。
經驗學派與批判學派自誕生以來,由于研究對象、研究方法、主要觀點存在對立,在傳播學發展歷程中,兩個學派的地位與影響力隨著時代變遷而變化著。傳播學在美國誕生緣于解決實際問題的社會需要,作為西方主流學派其研究成果占有主導地位。隨著大眾傳播社會負面作用的顯現,學界認為應用性研究必然受到權力控制,實用主義目的先天存在不可避免的缺陷。無論是西方主流學派,還是聞風而動中國學者普遍認為,因缺乏宏觀的社會關懷傳播學流于毫無影響力的末端學科。在這樣的研究趨勢下,實證研究的學科范式受到牽連而引起質疑,實證研究讓位于思辨性質化研究。從研究方法來講,批判學派與傳統經驗學派二者互相補充,克服自身的缺陷,兩者共同推動傳播學的學科發展。從研究對象而言,批判學派重視探討媒體與社會結構的關系,缺乏對于傳播實踐的具體指導,有疏于行動的空談之嫌。不可否認對于解決實際的傳播問題,思辨性的質化研究令人手足無措,對于大多數廣告專業的學生,傳播學成為一門望而生畏的理論課,其中深層次的原因還在于學科理論對于專業領域的指導性不足。
在人類的傳播系統中,每一個個體都是一個不確定的變量,因此傳播障礙與隔閡是傳播活動的常態。對于效果的研究始于說服性傳播,商業廣告、政治宣傳無不追求受者態度的改變,說服與被說服是這一傳播形態的基本邏輯。從社會互動論模式開始,受者被放在和傳者同樣的地位,他不再是位于傳播過程的末端,而是通過反饋參與到傳播活動中來,調節著傳播活動的其他要素。隨著大眾媒介技術的誕生,受者成為一個復雜的群體,傳統的結構性受眾研究主要采取定量的實證研究。在說服性傳播領域,有效的方法與技巧都來自于實證的調查研究,從卡夫蘭的美軍觀看電影的研究、拉扎斯菲爾德對美國選民的研究、羅杰斯對推廣農藥的研究,再到卡茲對于購物的研究。從現實出發、從對象出發、從問題出發,說服性的效果研究必然要走實證這條道路,這也是經驗學派的價值及存在合理性。消費者對于廣告的接受效果同樣也是廣告主、廣告人關注的焦點,運用一系列科學的方法對訴求對象進行定性和定量分析,才能有效對整個廣告活動進行有效的控制,廣告目標才能得以順利實現。
劉建明教授認為,傳播學研究必須走向兩極,一極是讓傳播學玄化,建立一個高度概括的、高度抽象的研究傳播普遍規律的學科,而另一極就是讓它細化、分支化、內容專業化。在應用傳播學領域,思辨性方法不是萬能的,實證研究才是解決傳播問題的有效手段。傳播學對于中國廣告的核心價值在于方法論層面,只有加強學生對方法論這一學科范式的認知,才能解決中國廣告領域的深層問題。從學生課堂教學內容的現狀來看,傳播學方法論被放在了課本次要位置,僅有一個章節內容介紹,學生對于調查法、實驗法、內容分析、文本分析的認知停留在概念層面,缺乏對于質化研究、量化研究方法的系統性學習,這一教學現狀遠遠無法滿足學生實踐的需求。在傳播學教學活動中,必須強調學生對于傳播學方法論的深層認知與學習,唯有如此才在具體的實踐活動中找到解決問題的鑰匙,從而提升本學科的存在感,重塑傳播學的創造力、想象力和學科地位。
質化田野研究在社會科學里有著長期的研究傳統,質化田野研究的訪談是研究者與受訪者之間的對話,跟日常生活中的談話存在很大的不同:第一,這種對話有特定主題,是“被研究者指導”的對話;第二,訪談的目的在于獲得受訪者對特定問題的深入理解,幫助研究者熟悉田野環境;第三,訪談還包括盡量完整地記錄下談話內容。田野研究中,觀察經常與訪談結合使用,進行訪談時,研究者不可避免地會留意受訪者的表情、手勢、語氣,以及訪談環境。目前傳播學方法論前沿性教材僅從人類學的角度來介紹的,這一典型社會學方法在廣告領域的運用還存在許多盲點。中國中小型廣告公司定量研究的可能性、樣本數量都存在極大的不確定性,因此廣告公司定量調查一定是有特殊性,如偶遇抽樣,立意抽樣的使用。由于經費的原因,小樣本調研是廣告調查的常態,訪談和觀察是常用的方法,如當廣告商想考察新產品廣告效果的時候,這類研究方法可以來幫助我們研究消費者需求、態度等深層的心理活動。
施拉姆所列舉的四位傳播學奠基人都很少使用文本分析法,這使得美國的大眾傳播研究從一開始就忽視了對小規模、個案式的媒介內容解讀。由于樣本量少,文本分析法強調對內容的深度理解。為了避免文本分析法流于表面化,這種質化方法需要對研究者進行長時間訓練,學習符號學、精神分析、話語分析和框架分析的具體應用。目前文本分析在廣告的應用中也存在諸多難點,廣告學教師必須突破社會學的藩籬,拓寬這一方法論的使用價值。以符號學為例,符號學可以幫助廣告效果研究找到全新的視角,如新產品的營銷推廣,研究同類型文本案例,分析廣告中符號與意義之間的關系,有助于廣告人提煉新產品傳播的方法。在廣告個案的文本分析中,精神分析也并不僅限于弗洛伊德所提出的精神分析法,消費心理學也大有可為。如新產品的廣告,由于消費者對此類型產品無需求,營銷的關鍵在于找到潛在消費者,并告知消費者使用場合、利益承諾,典型個案研究對于提高廣告成功率有著積極的意義。框架分析經常用于新聞文本,這一方法對于廣告的指導意義在于,尋找消費者接受廣告信息的一種框架,典型的框架就具有普遍的意義和推廣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