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尿病視網膜病變病證結合診療指南(2021-09-24)

中圖分類號：R276.7;R587.1文獻標識碼：A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1.22.002

糖尿病視網膜病變（Diabetic Retinopathy，DR）是常見的糖尿病慢性并發癥之一，也是導致成人失明的主要原因之一[1]。早篩查、早發現、早治療，可有效延緩病變進展、避免視力喪失。本病屬中醫“消渴目病”“視瞻昏渺”“暴盲”及“血灌瞳神”等范疇[2]。在消渴病基礎上，出現不同程度視力減退，眼前黑影飛舞，甚至失明、暴盲[3]。中醫藥在防治糖尿病視網膜病變積累了豐富的臨床經驗。

本指南由中國醫師協會中西醫結合醫師分會內分泌和代謝病學專業委員會牽頭聯合全國同行專家根據現有臨床證據，通過廣泛共識制定而成，旨在為內分泌科醫師在采用病證結合方法診療DR時參考。

1?病證結合診斷

1.1?西醫臨床分期標準?采用2002年《糖尿病視網膜病變的國際臨床分級標準》[4]。見附錄1（附表1、附表2）。

1.2?中醫辨證標準

1.2.1?病證結合，分期辨證

根據DR基本病機演變為氣陰兩虛-肝腎虧虛-陰陽兩虛的轉化特點及虛、痰、瘀3個重要致病因素，擬定分期為早、中、晚3期[2]。

1.2.1.1?早期?早期眼部多無自覺癥狀，視力正常或出現視力輕度減退，目睛干澀，或眼前少許黑花飄舞，可伴神疲乏力，口干咽燥，舌胖嫩、紫暗或有瘀斑，脈沉細無力。此期眼底見視網膜少許微血管瘤、散在出血和滲出，視網膜病變多為非增殖性糖尿病視網膜病變（Non-proliferative Diabetic Retinopathy，NPDR）輕中度改變。

1.2.1.2?中期?中期出現視物模糊或變形，目睛干澀，或驟然視物模糊，視力下降，或黑影遮睛，可伴頭暈耳鳴，肢體麻木，或伴急躁易怒，目赤面紅，舌暗紅少苔，脈細澀。此期眼底見視網膜廣泛出血、滲出及棉絨斑，或見靜脈串珠和視網膜內微血管異常，或伴黃斑水腫，視網膜病變多為NPDR中重度改變。

1.2.1.3?晚期?晚期視物模糊甚至不見，或暴盲，可伴神疲乏力，五心煩熱，腰酸肢冷，下肢水腫，舌淡胖少津或有瘀點，脈沉細無力。此期眼底見新生血管、機化灶、增生條帶及牽拉性視網膜脫離，或玻璃體積血致眼底無法窺及，視網膜病變多為增殖性DR改變。

1.2.2?病證結合，分期論治

1.2.2.1?早期?1）陰虛燥熱，目絡不利證。癥狀：視力稍減退或正常，目睛干澀，口舌干燥，消谷善饑，舌紅苔薄黃，脈細數。治法：滋陰清熱。方藥：玉泉丸（《景岳全書》）合白虎加人參湯[5]（《傷寒論》）加減。人參、麥冬、黃芪、茯苓、石膏、甘草等（2b弱推薦）。2）氣陰兩虛，脈絡瘀阻證。癥狀：視物模糊，目睛干澀，或視物變形，或眼前黑花飄舞，神疲乏力，口干咽燥，舌淡紅、苔薄白或舌紅少苔、脈細而無力。治法：益氣養陰，活血通絡。方藥：生脈散（《醫學啟源》）合杞菊地黃丸[6-7]（《醫級》）加減。黨參、麥冬、五味子、枸杞子、菊花、熟地黃、山茱萸、澤瀉、牡丹皮等（2b弱推薦）。

1.2.2.2?中期?1）肝腎虧虛，目絡失養證。癥狀：視物模糊，目睛干澀，頭暈耳鳴，腰膝酸軟，肢體麻木，大便干結，舌暗紅少苔，脈細澀。治法：滋補肝腎，潤燥通絡。方藥：六味地黃丸[8]（《小兒藥證直訣》）加減。熟地黃、山茱萸、牡丹皮、茯苓等（Ⅰb強推薦）。2）肝陽上亢，熱傷目絡證。癥狀：驟然視物模糊或視力下降，或黑影遮睛，頭暈目眩，急躁易怒，目赤面紅，舌紅少苔，脈弦。治法：平肝明目，清熱涼血。方藥：犀角地黃湯[9]（《溫病條辨》）合天麻鉤藤飲（《雜病證治新義》）加減。水牛角、生地黃、牡丹皮、赤芍、天麻、鉤藤等（Ⅱa弱推薦）。

1.2.2.3?晚期?糖尿病視網膜病變進展到晚期（視網膜病變呈NPDR改變）時，應盡快到眼科治療。

2?病證結合治療

2.1?辨癥狀治療

2.1.1?視物模糊?主要表現為視物模糊、視瞻昏渺等癥狀。若伴手足發熱、顴紅耳赤者，多為陰虛火旺證，可選滋陰降火湯（《審視瑤函》）[10]加減（Ⅱa弱推薦）;氣血兩虛證，可選八珍湯[11]加減（Ⅱa弱推薦）;肝郁氣滯證，可用丹梔逍遙散[11]加減（Ⅱa弱推薦）;視物如隔云霧者，多屬肝腎不足證，方選通絡駐景丸[12]加減（Ⅱa弱推薦）。

2.1.2?視物飛影?主要表現為眼前出現點片狀、條索狀漂浮物[13]，患者如感飛蚊在眼外飛揚撩亂（飛蚊癥），或眼前黑影，或有閃光感[14]，多屬熱傷目絡證，可適當選用涼血止血藥物如生蒲黃、白茅根、仙鶴草、荊芥炭、墨旱蓮、梔子等[15]（Ⅱa弱推薦）。

2.1.3?目睛干澀?眼部主要表現為目睛干澀，多辨證為肝血不足，血不養目證，可選杞菊地黃丸合二至丸[16]加減（Ⅱa弱推薦）。

2.1.4?眼珠脹痛?眼部主要表現為眼珠脹痛或轉動時珠后作痛，常伴口苦咽干等癥狀，多為肝經郁熱證，常選清肝明目之品如菊花、白蒺藜、決明子、密蒙花[17]等（Ⅱa弱推薦）。

2.2?辨癥狀治療

2.2.1?視力減退?眼部主要表現為視力減退，辨證屬陰虛血瘀證，可用桃紅四物湯合駐景丸[18-19]加減（Ⅳ弱推薦）;證屬脾虛濕聚證，可選參苓白術散[10]加減：若伴頭暈耳鳴、腰膝酸軟者，多為肝腎虧虛證，可選明目地黃丸（《審視瑤函》）[17]加減（Ⅱa弱推薦）;驟然目盲，多屬陰虛陽亢證，可選犀角地黃湯[11]加減（Ⅱb弱推薦）。

2.2.2?微血管瘤?眼底病變以微血管瘤為主可酌加丹參、赤芍、牡丹皮[20]（Ⅱa弱推薦）;眼底病變見微血管瘤及棉絮斑形成，辨證屬氣血兩虛，脈絡瘀阻證，可選補陽還五湯合六君子湯[21]加減（Ⅱa弱推薦）;辨證屬痰瘀互結證，可用溫膽湯[22]加減（Ⅱa弱推薦）;辨證屬脾虛濕困，津虧血瘀證，可選五苓散合四物湯合六味地黃丸[23]加減（Ⅱa弱推薦）。

2.3?辨體征治療

2.3.1?眼底滲出?眼底病變以滲出為主，常累及黃斑區，伴身乏沉重，口中黏膩，舌淡暗胖苔厚膩，脈弦滑，多為痰濕犯目證，可選五苓散合二陳湯[24]加減（Ⅱa弱推薦）。

2.3.2?眼底出血?出血期常給予滋陰涼血，化瘀止血，可用生蒲黃湯[25-26]（《眼科六經法要》加減;出血靜止期，瘀血尚未吸收時，治宜活血化瘀為主，常用桃紅四物湯[25]加減（Ⅱa弱推薦）。

2.3.3?黃斑水腫?在激光光凝和抗血管內皮生長因子（VEGF）藥物基礎上輔以中藥或中成藥可提高療效，改善預后。辨證屬血瘀證可選通竅明目湯[27]（Ⅱa弱推薦）;辨證屬氣陰兩虛證、肝腎不足、目絡瘀滯證，可選芪明顆粒[28-29]（Ⅲ弱推薦）;激光光凝術后，辨證屬絡脈瘀阻證可選用復方血栓通膠囊[30]（Ⅱa弱推薦）。

2.3.4?玻璃體積血?是NPDR常見體征，辨證屬氣陰兩虛者可選清亮飲[31]（Ⅱa弱推薦）、糖網湯[32]（Ⅱa弱推薦）或滋腎祛瘀方[33]（Ⅱa弱推薦）;辨證屬絡脈瘀阻證可選用生蒲黃湯（5Ⅱa弱推薦）[34]。

2.4?專病專藥

2.4.1?對藥?通過專家共識意見，有臨床應用證據的常用治療DR的對藥共11組（Ⅴ，弱推薦）。見表1。

2.4.2?角藥 通過專家共識意見，有臨床應用證據的常用治療DR的角藥共6組（Ⅴ，弱推薦）。見表2。

2.4.3?專病專方?通過專家共識意見，有臨床應用證據的常用治療DR的專病專方共15首（名醫經驗藥方組成，附錄2。Ⅱb，弱推薦）。見表3。

2.5?單味中藥循證治療?通過專家共識意見，有臨床應用證據的能改善DR微循環障礙的中藥單味藥共7味（Ⅱb，弱推薦）。見表4。

2.6?中成藥治療

2.6.1?芪明顆粒?組成：黃芪、葛根、地黃、枸杞子、決明子、茺蔚子、蒲黃、水蛭。功效：益氣養陰，補益肝腎，通絡明目。適用證型：NPDR氣陰兩虛證、肝腎不足、目絡瘀滯證。用法用量：開水沖服，1袋/次，3次/d。禁忌證：尚不明確。證據等級：Ⅱb強推薦[74-76]。

2.6.2?芪燈明目膠囊?組成：葛根、燈盞細辛、黃芪。功效：益氣養陰、活血通絡。適用證型：NPDR氣陰虧虛、瘀血阻絡證。用法用量：口服，4粒/次，3次/d。禁忌證：尚不明確。證據等級：Ⅱb弱推薦[77]。

2.6.3?參芪降糖顆粒?組成：人參（莖葉）皂苷、五味子、黃芪、山藥、地黃、覆盆子、麥冬、茯苓、天花粉、澤瀉、枸杞子。功效：益氣養陰，滋脾補腎。

適用證型：NPDR氣陰兩虛、絡脈瘀阻。用法用量：口服，1 g/次，3次/d。

禁忌證：尚不明確。證據等級：Ⅱb弱推薦[78]。

2.6.4?杞菊地黃丸?組成：熟地黃、山茱萸（制）、山藥、牡丹皮、茯苓等。輔料為淀粉、糊精。功效：滋腎養肝。適用證型：NPDR肝腎陰虧證。用法用量：口服，8丸/次，3次/d。禁忌證：尚不明確。證據等級：Ⅲ弱推薦[79]。

2.6.5?明目地黃丸?組成：熟地黃、山茱萸（制）、牡丹皮、茯苓、蒺藜、石決明（煅）等。輔料：蜂蜜。功效：滋腎、養肝、明目。適用證型：NDPR肝腎陰虛證。用法用量：口服。大蜜丸1丸/次，2次/d。禁忌證：尚不明確。證據等級：Ⅲ弱推薦[80]。

2.7?其他?依帕司他通過調整代謝紊亂，改善微血管病變，促進視網膜出血、滲出及水腫吸收，抑制視網膜組織蛋白滲漏，恢復視網膜神經纖維傳導，有助于促進視網膜功能恢復。研究證實，依帕司他聯合氫溴酸樟柳堿注射液治療NPDR可明顯改善患者視力和黃斑水腫，促進視網膜Ops波恢復。氫溴酸樟柳堿注射液可增加眼部血流量、改善眼部血管運動、促進眼底滲出和黃斑水腫吸收、改善脈絡膜血管功能、提升患者視覺質量相關[81]。

3?病證結合康復

3.1?食膳

3.1.1?茶飲?配方：枸杞子、桑葉、菊花、苦瓜、苦蕎泡茶。功效：滋陰養肝。適應證：早期DR患者[82]。

3.1.2?食療?1）食物：山藥，百合，粳米，絲瓜、冬瓜、南瓜、苦瓜。功效：益氣養陰、滋陰降燥。適應證：早期DR患者。2）食物：山藥，茯苓，扁豆[2]。功效：健脾除濕。適應證：糖尿病視網膜水腫患者。3）食物：絲瓜、冬瓜、芹菜、海帶[2]。功效：清涼瀉火滋陰。適應證：糖尿病視網膜水腫、玻璃體混濁兼煩熱患者[83]。

3.2?針灸

3.2.1?針刺?取穴：患側攢竹、絲竹空、瞳子髎，雙側太溪、照海、太沖。功效：益腎滋陰、補肝養血并兼顧清熱通絡。適應證：DR肝腎陰虛證。禁忌證：暈針者，皮膚過敏、破潰者。證據等級：ⅡbI弱推薦[84]。見附錄3。

3.2.2?電針?取穴：電極分別連接胰俞、腎俞穴。功效：益氣養陰，化瘀止血。適應證：NPDR。禁忌證：暈針者，皮膚過敏、破潰者。證據等級：ⅡbI弱推薦[85]。見附錄4。

3.3?熱敏灸?取穴：睛明、太陽穴、三陰交。功效：益氣養陰，行氣活血。適應證：DR氣陰兩虛證。禁忌證：暈針者，皮膚過敏、破潰者。證據等級：ⅡbI弱推薦[86]。見附錄5。

3.4?眼周穴位按摩?取穴：睛明、魚腰、攢竹、絲竹空、太陽穴、四白穴。功效：疏通經絡。適應證：DR。禁忌證：哺乳期、妊娠期婦女。證據等級：ⅡbI弱推薦[87]。見附錄6。

4?基于中醫“治未病理論”糖尿病視網膜病變三級預防

4.1?未病先防、欲病救萌（Ⅲ弱推薦）?針對糖尿病病史長，血糖控制差的高危人群，應定期行眼底篩查，飲食有節[88]、起居有常[89]、恬淡虛無[90]等基礎干預可預防或延緩DR發生。

4.2?既病防變（Ⅲ弱推薦）?針對DR非增殖期（早、中期）患者，應嚴格控制血糖，定期行眼科檢查，辨證選擇中藥，或結合針刺等中醫外治法，可延緩病程進展。

4.3?病后防復（Ⅲ弱推薦）?針對DR增殖期視網膜激光光凝、抗VEGF治療以及玻璃體手術后患者，應嚴格控制血糖，定期復查眼底，根據眼科醫師指導，聯合中藥治療，可延緩眼底病變進展，防止再次出血[91-92]。

指南指導委員會專家：廖品正、張發榮、鄭燕林。

指南方法學專家委員會專家：楊練、杜亮、李苑、劉旖、蔣宛彥含。

指南負責任人：陳秋、倪青、謝春光。

指南制定牽頭單位：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

指南制定單位（按首字筆畫為序）：山東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廣西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院、中國中醫科學院廣安門醫院、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甘肅省中醫院、開封市中醫院/河南大學中醫藥研究院、遼寧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成都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南京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武漢市中醫醫院、昆明市中醫醫院、陜西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貴州中醫藥大學第一附屬醫院、浙江省中醫院、湖北省中醫院、福建中醫藥大學附屬人民醫院、新疆維吾爾自治區中醫醫院。

指南制定專家（按姓氏筆畫排序）：王利民、王鑫、仝警安、劉永民、劉椏、余江毅、汪偉、李杜軍、杭丹丹、陳世波、陳國孝、陳澤秦、陳秋、陸灝、趙勇、鐘舒陽、高天舒、錢秋海、謝學軍、謝春光、頡瑞萍、衡先培、姜婷婷。

指南執筆人：陳秋、倪青、劉椏。

秘書組：陳世波、郭靜娟、張玉人、李云楚、史麗偉、彭思涵、張翕宇、邱現良、劉曉可、李韋韋、張曉冉、張玉人、楊啟悅、姜婷婷、吳倩。

本指南無利益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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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7-07收稿?責任編輯：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