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百年思想建黨理論的發展脈絡

石露麗

一般而言，理論是一種對事實的抽象和概括，是一種系統化的理性認識。理論來源于實踐，并指導實踐的發展，正確的理論是對客觀事物的本質和規律的正確反映。所謂思想建黨理論，即對關于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以及怎樣建設黨的理論主張或表達的統稱，它是建黨要求與目標的話語載體形式。一百年來，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建黨理論歷經建黨初期、革命時期、建設時期、改革開放時期以及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新時代五個時期，經過不斷建構、加工、創新、發展，脈絡十分清晰，反映了各個時期黨的建設的總要求和總目標，為中國共產黨在各個歷史階段的黨的建設工作提供了理論指導。在建黨百年之際，總結經驗，展望未來，梳理中國共產黨百年思想建黨理論的發展脈絡，描畫其理論由淺入深、由弱變強的過程，對于進一步堅定“四個自信”，完善新型政黨建設，推動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具有重要意義。

建黨初期的嘗試與借鑒

十月革命的爆發、新文化運動的廣泛開展以及大量的馬克思主義著作翻譯出版，為馬克思主義在中國的廣泛傳播創造了良好條件，也使得當時一批正在尋求救國出路的先進知識分子在眾多“主義”中毅然決然地選擇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中的無產階級政黨學說深深影響了陳獨秀、李大釗、毛澤東等站在時代思想潮頭的愛國人士，他們認識到只有通過暴力革命，走類似俄國的社會主義革命道路才能挽救這個瀕臨破敗的國家，從共產黨早期組織到后來的“南陳北李，相約建黨”，一直在為建立無產階級政黨做積極工作。

1921年7月中國共產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召開，中國共產黨自此正式成立。黨一開始就十分明確地將馬克思主義作為黨的指導思想，為以后黨的思想建設和組織建設奠定了良好基礎。為了擴大黨組織的影響，各地區的黨員極力宣傳馬克思主義，領導工人運動，深入人民群眾之中，除了開辦各類雜志，還有各類學術講座、紀念活動和公開集會，創辦工人夜校向勞工大眾積極做思想政治教育工作，讓他們認識到在壓迫階級面前要勇于為自己的階級爭取利益，認識到中國共產黨的初心使命就是要為一切被壓迫階級謀利益，真正讓人民當家做主。通過共產黨的努力，工人的思想覺悟得到了提升，紛紛加入無產階級的隊伍，壯大了革命力量。

當然，中國共產黨在成立之初，是非常弱小的政黨組織，而且理論準備也不充分，進行的各項革命活動還是大多依靠共產國際的指導，其思想建黨理論的生成自然而然也會受到共產國際組織的影響。雖然他們也認識到要壯大革命力量、爭取革命勝利，必須要爭取強大的同盟軍，即工人階級，但是由于沒有成熟的經驗和理論，對政黨性質認識也是模糊的，因此在最初沒有認識到農民階級作為革命同盟軍的重要性，甚至由于共產國際對中國革命的錯誤指導，使得黨內出現了一些或“左”的或右的錯誤思想，給革命造成了不同程度的危害。建黨初期的黨，既沒有獨立的軍隊，也沒有獨立自主的領導權。

黨的一大提出了黨的綱領，確定黨的性質宗旨和最高奮斗目標。建黨初期，工人運動的開展也不是十分順利的，其中充滿了挫折與坎坷，這就使得中國共產黨進一步認識到僅僅依靠工人階級孤軍奮戰是不能取得革命勝利的，僅僅依靠罷工和游行示威等合法斗爭是不可能戰勝帝國主義和封建主義勢力的。共產國際三大聲明共產國際各個支部要“在斗爭過程中建立強大的、革命的、群眾性的共產黨”，中國共產黨積極響應共產國際要求，在二大上提出“要‘到群眾中去’，要組成一個大的‘群眾黨’”。黨的二大還提出，中國共產黨應是“所有階級覺悟的無產階級分子的組合，是無產階級的先鋒軍”。所以黨在集中力量開展工人運動的同時，開始到農村開展農民運動，深入人民群眾之中，開展宣傳工作，組織各地工人罷工、農民運動，目的是建立更加廣泛的統一戰線。黨的四大提出無產階級在民主革命中的領導權問題和工農聯盟問題，但此時黨內很多人對如何實現無產階級領導權，特別是如何正確處理同資產階級爭奪領導權過程中遇到的復雜問題沒有清醒認識，認為無產階級的領導權是天生就有的，盲目自信進而導致在國民革命運動過程中失去與國民黨爭奪領導權的主動性，最后導致“爭奪領導權”這一思想建黨理論缺失以及四一二反革命政變的慘痛教訓。這算是中國共產黨對于“建設一個什么樣的黨”的初次嘗試與借鑒。

革命時期的創新與成熟

大革命失敗后，中國共產黨開始反思與總結。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漢口召開緊急會議。會上糾正了黨中央在大革命后期所犯的右傾機會主義錯誤，重新決定新的路線和政策，做出武裝反抗國民黨反動派屠殺政策的重要決定。會議指出，過去我們黨對國民黨的讓步，“失掉了我們黨自己的獨立性”，因此成為一個“有獨立性的黨”對于當時革命有至關重要的作用。自此，以毛澤東為代表的中國共產黨人開始了獨立領導中國革命、探索中國革命道路的歷程，思想建黨理論也開始有所創新。

毛澤東一直重視從思想上建黨。在十年土地革命戰爭中，有成功，也有失敗，有進步的發展，也有倒退的表現。針對黨內出現的幾次“左”傾錯誤，黨內進行了嚴肅的思想教育，特別是后期王明“左”傾教條主義的錯誤直接導致了共產黨人不得不經歷兩萬五千里長征的磨難，但是歷經磨難后的共產黨人在思想上無疑是更成熟了。

在與共產國際聯系中斷的情況下，遵義會議做到了中國共產黨第一次獨立自主地解決黨內問題，確立實事求是的軍事路線在全黨的指導地位，也確立了毛澤東在黨和紅軍內的領導地位。1935年12月，中共中央在瓦窯堡召開政治局擴大會議。會議不僅分析了當時中國社會各階級、階層在新的民族革命條件下的新變化與新情況，也對黨的性質做了新的表述，指出“中國共產黨是中國無產階級的先鋒隊。他應該大量吸收先進的工人雇農入黨，造成黨內的工人骨干。同時中國共產黨又是全民族的先鋒隊，因此一切愿意為著共產黨的主張而奮斗的人，不問他們的階級出身如何，都可以加入共產黨”。自此，黨的性質由“一個先鋒軍”變為“兩個先鋒隊”，為中國共產黨轉變革命思路、爭取更大范圍地發動人民群眾參加革命、擴大革命的統一戰線提供了理論與政策上的支持。雖然“兩個先鋒隊”的表述并不是排列在一起的，但是這一思想建黨理論成了之后“兩個先鋒隊”重要論述的理論基礎。會議還提出了繼續執行“把黨變成偉大的群眾黨”的重要指示，堅持走群眾路線。

1938年，毛澤東在黨的六屆六中全會上提出“中國共產黨是在一個幾萬萬人的大民族中領導偉大革命斗爭的黨”，明確提出了要建立一個“領導黨”，目的是要在全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的引領下，領導全國人民完成革命勝利目標，在處理各階級關系時注意區分，利用不同的政策，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實現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靈活運用，在實事求是的原則引領下第一次提出“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思想建黨理論。在抗日戰爭中，毛澤東深刻分析黨在革命戰爭中的任務與黨的建設現狀，提出黨的建設“偉大的工程”，號召全黨共同“建設一個全國范圍的、廣大群眾性的、思想上政治上組織上完全鞏固的、布爾什維克化的中國共產黨”，面對嚴重的民族矛盾和國民黨的“反共”政策，中國共產黨堅定捍衛民族獨立、堅決維護民族利益、勇敢反抗外來侵略，這是毛澤東的建黨思想在“群眾黨”“領導黨”繼承基礎上的進一步創新發展，也是毛澤東思想建黨的再一次著重強調。自遵義會議之后，黨的組織和軍事路線得到修正，但是曾給黨的事業造成嚴重危害的錯誤思想仍然需要肅清，因此黨內集中開展了一次整風運動，提高廣大黨員干部的思想理論水平，鞏固黨的團結統一。中國共產黨在經歷多年的革命斗爭之后，其理論與實踐都有了很多的經驗，其思想建黨理論在革命時期變得越來越成熟，在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的創新理論指導下，中國共產黨贏得了新民主主義革命勝利。

建設時期的曲折與發展

新中國成立后，百廢待興，中國共產黨提出“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的第二次結合”的偉大口號，開始了社會主義建設的偉大征程。從土地改革、三大改造的完成到社會主義制度的確立，再到社會主義建設運動在各地廣泛開展，社會主要矛盾也隨著客觀歷史條件的變化而更新。但是在這一過程中，中國共產黨人對國內外形勢產生了誤判，導致黨的中心任務出現偏離，使得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建黨理論在曲折中發展。

黨的八大指出：“我們國內的主要矛盾，已經是人民對于建立先進的工業國的要求同落后的農業國的現實之間的矛盾，已經是人民對于經濟文化迅速發展的需要同當前經濟文化不能滿足人民需要的狀況之間的矛盾。”這是全面進入社會主義建設時期后黨對社會主要矛盾的最初表述。社會主要矛盾的變化決定了黨的中心任務的變化，進而決定了中國共產黨思想建黨理論的進一步發展。在1962年黨的八屆十中全會上，毛澤東提出“千萬不要忘記階級斗爭”，“在由資本主義到共產主義過渡的整個歷史時期”，“階級斗爭是不可避免的”。此后，階級斗爭不斷擴大化，最終引發“文化大革命”。可以看出，思想建黨理論直接影響黨的政策的制定，黨在政策的制定上必須要符合客觀實際，抓住重點，理論的表達也要符合實際，講究實事求是。這對于我們黨而言也是一種經驗與教訓。

毛澤東提出：“中國共產黨是全中國人民的領導核心。沒有這樣一個核心，社會主義事業就不能勝利”“工、農、商、學、兵、政、黨這七個方面，黨是領導一切的”。這深化了對“領導黨”這一思想建黨理論的認識。但是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領導我們的力量是中國共產黨”這一口號被扭曲解讀，使“領導黨”的理論內涵失去了本來意義。對于這段歷史，我們必須要正確地辯證地看待，任何事物的發展都是曲折性和前進性的統一，思想建黨理論的發展前途終將是光明的。

鄧小平在1956年就提出：“中國共產黨已經是執政的黨，已經在全部國家工作中居于領導地位”。在1962年舉行的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劉少奇也指出：“我們黨是掌握了全國政權的執政黨，許多黨員是國家政權的各級領導人”。會議對于當時統一全黨思想，進一步貫徹對國民經濟實行調整、鞏固、充實、提高的方針，扭轉經濟困難的局面，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從此，“執政黨”成為在“領導黨”“群眾黨”等理論基礎上的新認識與新發展。雖然“執政黨”的思想建黨理論剛剛開始建構，卻為中國共產黨之后的執政黨理論的創新與發展奠定了思想理論基礎?？偟膩碚f，這一時期，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建黨理論既有曲折，也有發展。

改革開放時期的深化與重構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的召開是中國共產黨歷史上一個重要轉折點，會議做出了改革開放和撥亂反正的偉大決策，從此在以鄧小平同志為核心的第二代黨中央領導下，揭開了改革開放的時代大幕。面對新的國際國內環境，中國共產黨的思想建黨理論在批判繼承的基礎上繼續深化，形成了改革開放時期的新認識與新表達。

鄧小平在總結經驗教訓、深化對社會主義認識、繼承前人理論成果的基礎上，實現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實際的第二次結合，創立了鄧小平理論。他深刻闡明社會主義的本質，站在新的時代潮頭，重申了中國共產黨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的歷史任務。鄧小平強調：“一個真正的馬克思主義政黨在執政以后，一定要致力于發展生產力，并且在這個基礎上逐步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這就是建設物質文明?！彼€指出，一定要“把我們黨建設成為有戰斗力的馬克思主義政黨，成為領導全國人民進行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的堅強核心”。自此，“領導黨”的思想建黨理論不斷成熟。

江澤民立足新的時代條件，提出了“三個代表”的重要思想，成為黨在新世紀的工作指導思想。在黨的十六大上，江澤民提出中國共產黨“歷經革命、建設和改革，已經從領導人民為奪取全國政權而奮斗的黨，成為領導人民掌握全國政權并長期執政的黨”，這是“執政黨”的思想建黨理論在新時期的進一步深化與重新闡釋。另外，他正式提出“中國人民和中華民族的先鋒隊”的表述，這使中國共產黨“兩個先鋒隊”的性質更加完善，這和之前的“無產階級的先鋒隊”和“全民族的先鋒隊”而言，是一種話語內涵的重構，也標志著“兩個先鋒隊、一個領導黨、三個代表”這一中國共產黨性質的建黨核心理論正式形成。

黨的十六大以后，黨中央繼續深化思想建黨理論的表達，繼續建構與時俱進的思想建黨理論。胡錦濤不僅提出了科學發展觀的指導思想，而且還提出：“先進性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根本特征，也是馬克思主義政黨的生命所系、力量所在。”黨的十七大將執政能力建設與先進性建設作為黨的建設的主線。黨的十八大增加了“純潔性”建設，形成了“執政能力和先進性、純潔性建設”的黨的建設主線格局。黨的十七屆四中全會還提出“建設學習型政黨”“提高黨的建設科學化水平”等黨的建設目標與要求。很明顯，這些思想建黨理論的提出，是中國共產黨人在探索共產黨執政規律的過程中發現的符合時代要求的正確理論。當今社會是知識型社會，政黨、國家若是要發展，在這個紛繁復雜的國際環境中，必須首先從思想上武裝自己，使自己前進的大方向是正確的。思想路線正確，并沿著正確方向奮力前行，國家的繁榮富強便指日可待，“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說的就是看似強大的外表，然而本質卻代表了思想上的退步，與人民利益相悖，相比只有中國共產黨的初心堅韌無比，永遠為中國人民謀幸福，為中華民族謀復興。

新時代的新指向與戰略定位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站在新時代這個新的歷史方位上，經過對世界局勢、國內形勢的觀察，以一種國際視野去建構思想建黨理論，思想建黨理論的世界性愈發凸顯。進入新時代，世界各國之間交往更加密切，中國共產黨在建構思想建黨理論過程中，不僅將自身的發展同中國人民、中華民族的前途命運緊緊聯系在一起，更將世界人民的福祉聯系在一起，努力做到為全世界人類謀和平、謀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在2018年會見聯合國秘書長古特雷斯時指出，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人民謀幸福，為民族謀復興，為世界謀大同”。習近平所言就是中國共產黨不變的宗旨和初心使命。黨的十八大以來，以習近平同志為核心的黨中央著眼于“強國必先強黨”的邏輯理念，提出一系列新理念新思想新戰略，不僅在新的戰略定位中為黨和國家提供新的工作思路，也為全球提供新的解決方案，貢獻中國智慧，給世界人民帶來福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優越性在國際社會得到充分彰顯，特別是在近兩年的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中國所做出的各項嚴格防疫舉措、國際道義援助，正是中國共產黨初心和使命的生動體現。

習近平總書記立足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的領導核心”這一理念，認真思考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同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關系，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提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最本質的特征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這一重大論斷，并且認真分析中國社會主義制度與黨的領導的關系，提出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制度的最大優勢是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又一重大論斷。從此，“領導黨”的思想建黨理論的目標指向更加明顯。

習近平在黨的十九大報告中明確提出，“把黨建設成為始終走在時代前列、人民衷心擁護、勇于自我革命、經得起各種風浪考驗、朝氣蓬勃的馬克思主義執政黨”，并且提出了黨的建設的總要求與總目標。在十九屆中央政治局第二十一次集體學習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我們黨要長期執政、永葆活力，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沿著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道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最重要的是把黨建設得更加堅強有力。”習近平總書記以時代的眼光向全國人民發聲，使人民增強了對黨的信任，以及對未來的信心，也意味著“執政黨”的思想建黨理論更加深入人心，更加生動活潑，更加充滿自信。

綜合來看，從黨的十八大到如今建黨百年之際，中國共產黨人秉持初心，擔當使命，未來更會勇往直前，不斷將中國推向世界舞臺中央，以一個負責任的大國形象展現在國際社會之中，以一個堅強有力的政黨形象展現在全國和世界人民面前。習近平總書記曾提出：“我們黨要搞好自身建設，真正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一個政黨。”明顯可見，這是中國共產黨在新時代把握的戰略定位，中國共產黨思想建黨理論要持續創新發展，必須要有這樣的世界性戰略目標。在當今歷史虛無主義、新自由主義、憲政民主論、普世價值論等各種西方社會思潮的滲透面前，中國共產黨始終堅守馬克思主義指導思想在意識形態領域的指導地位。因此，思想領域的工作一直是中國共產黨各項建設中首先必須做好的工作。

基金項目：2019年天津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項目“增強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引領力研究”（編號：TJBXGJ19-005）。

（作者單位：天津師范大學）

責任編輯 / 馬永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