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之間毛淡棉

梁舒欣

“一側(cè)是高聳著佛塔的丘陵山脊，一側(cè)是海洋，中間則滿是清真寺和斑駁的殖民時期建筑。”《孤獨星球》曾這樣評價毛淡棉。毛淡棉曾是英屬緬甸的首都，如今的毛淡棉，是緬甸孟邦的首府。坎坷而厚重的歷史，讓毛淡棉既有著異國的風(fēng)情，也有緬甸的樸實，多元化讓毛淡棉這個山海之間的城市有著說不盡的故事。

既是異國也是故鄉(xiāng)

想要真實地感受一個地方的人文風(fēng)情，最好的方式就是一頭扎進(jìn)當(dāng)?shù)刈顬榉彪s的市井之地，體驗當(dāng)?shù)厝俗钫鎸嵉纳睢淼矫捱@個千人千面的城市亦是如此。選擇一輛隨處可見的嘟嘟車，或者人力馬車，穿過毛淡棉的街頭巷尾，復(fù)古的維多利亞建筑、肅穆的清真寺、莊重的天主教堂、煙火繚繞的緬甸寺廟在街頭林立，不同的信仰在這里交融，互不打擾，和諧共生。售賣印度飛餅的印度餐館和精致西餐的西式餐廳可能出現(xiàn)在同一片街區(qū)。在外人看來，這種參差十分獨特，而毛淡棉人似乎早已司空見慣，并且融入其中。

在毛淡棉的街頭，你可能會看到各種膚色的人。開嘟嘟車的司機有可能是印度后裔，擺攤的攤販多少帶著點英國人的血統(tǒng)。街頭瘋跑的小孩高且瘦、皮膚黝黑，轉(zhuǎn)過頭來，一雙深邃的藍(lán)眼睛水汪汪的，一時竟分不清他是印度人還是英國人亦或是當(dāng)?shù)氐拿献迦恕?/p>

毛淡棉是一個異域風(fēng)情濃厚的城市但背后也曾藏著沉重的苦難和憂傷。1826～1852年，毛淡棉曾是英屬殖民時期緬甸的首都，英國人、印度人隨著殖民進(jìn)程來到這座緬甸的海濱小城。他們帶來了維多利亞風(fēng)格的建筑、肅穆的清真寺、西餐、印度奶茶……隨之而來的還有殖民統(tǒng)治下的不公正待遇以及宗教文化的入侵，以至于緬甸在獨立后的很多年里，也一直存在著關(guān)于“殖民地是否有功”的討論。

一些異鄉(xiāng)殖民者隨著歸國的輪渡離開了，有些人卻留在了這里。英國人、印度人與當(dāng)?shù)孛献迦私Y(jié)合的后裔在毛淡棉隨處可見，他們用自己的生活方式安居于毛淡棉一隅。歷史如煙，緬甸這座海濱城市曾是多少人的異國，又成了多少人的故鄉(xiāng)。

山間的佛寺

“在古老的毛淡棉寶塔旁，慵懶地望著大海，那里有一個緬甸姑娘，我知道她在想念我。棕櫚樹林里清風(fēng)婆娑，塔上風(fēng)鈴響動，像是在說：回來吧，英國士兵，回到曼德勒。”英國詩人約瑟夫·魯?shù)聛喌隆ぜ妨衷凇堵吕罩贰分刑岬降膶毸闶敲拮罡叩姆鹚ぬm佛塔（Kyaikthanlan Paya）。佛塔建于公元875年，供奉著大藏經(jīng)和舍利，除了主佛塔，周圍環(huán)繞著34座小型寶塔。

毛淡棉的佛教徒們相信，離天空越近越能接近神跡，因此他們將佛塔建于能俯瞰市中心的山脊之上，以期佛祖聽到他們虔誠的祈禱。

通往山上的路有許多條，每一條都設(shè)置了木質(zhì)頂棚以供信徒或者旅客半道休憩。趁著日落時分，沿著步道而上，到達(dá)頂峰。站在佛塔前，夕陽的光輝暖洋洋地灑落在金色佛塔上，熠熠生輝。

在山頂上憑欄遠(yuǎn)眺，往東看，克印邦石灰?guī)r山脈的壯麗盡收眼底，遠(yuǎn)處馬爾塔班灣深邃而遼闊，耳畔除了寶塔風(fēng)鈴的響動聲，還隱隱約約聽到山風(fēng)吹動棕櫚樹的簌簌聲。吉卜林那句“慵懶地望著大海”是不是就在這樣的情境下寫就的？

溫盛都亞（Win Sein Taw Ya）是世界上最大的臥佛，它就藏在毛淡棉的山間，距離市區(qū)不過20公里。沒看到臥佛前，你很難想象它到底有多大，但真正站在佛像前，你會驚訝于它的規(guī)模與壯觀。

臥佛于1992年在僧人溫盛都亞的主持下興建，目前還在建設(shè)中，但臥佛的外觀已基本完工。這座巨大雕像的周圍還環(huán)繞著神殿、佛塔、雕像和修道院。

在到達(dá)臥佛之前，還須路過500個如真人大小的石僧，栩栩如生，恍如真人，橘紅色的袈裟在歲月的洗禮下有些暗淡，臉龐也已經(jīng)斑駁，但仍能分清每個僧侶的面容是各不相同的。

臥佛的內(nèi)部有八層，可以隨著臥佛頭部的樓梯進(jìn)入，里面有關(guān)于佛教教義的場景雕塑，色彩鮮艷。也可以到佛耳的開闊陽臺處走走，就算是一米八的大漢站在巨大的白色佛耳前也顯得異常的渺小。從佛耳向遠(yuǎn)處俯瞰，郁郁蔥蔥的青山間，各色佛塔點綴其間，對面是一座廢棄的臥佛，身體部分的鋼筋早已被雨水沖刷地布滿了紅銹，時間在它身上留下了斑駁的痕跡。

薩爾溫江的柔情

從唐古拉山南麓奔流直下的怒江，經(jīng)藏、滇，流入緬甸境內(nèi)，南流至毛淡棉，抵達(dá)安曼達(dá)海，此時，怒江有了新的名字——薩爾溫江。對于毛淡棉人而言，薩爾溫江如同母親河一般，世世代代滋養(yǎng)著他們。

毛淡棉位于安達(dá)曼海的馬爾塔班灣東岸，薩爾溫江、吉英河和阿特蘭河在此匯合。臨海臨江的毛淡棉漁業(yè)和航海業(yè)較為發(fā)達(dá)，在英殖民時期，便是緬甸柚木出口的重要港口了。

白天的薩爾溫江，有漁人在江面上捕魚。天微微亮，捕魚人的漁船便晃悠悠地來到了寬闊的江面，常年與江為伴，哪一塊區(qū)域的魚群密集，他們早已深諳其道，拉籠、收網(wǎng)，一氣呵成。拿著一日的新鮮魚獲到江邊的集市上賣，那是毛淡棉最熱鬧的地方。大型海鮮批發(fā)市場、小攤販組成的露天市場都聚集在此，許多漁農(nóng)都會就近售賣，以保證魚獲的新鮮。傍晚的薩爾溫江是溫柔的，黃昏的夕陽散落一地，波光粼粼的江面覆蓋著一層金色。日落時分，成百上千的海鳥便聚集在江面上覓食，海鳥、江面、落日構(gòu)成了一幅絕美的畫卷，許多人來毛淡棉就為了感受這一刻的寧靜與愜意。此時，沿著江邊漫步或者垂釣都是一件美事。嗅到商機的當(dāng)?shù)厝嗽诮呴_設(shè)了販賣漁具、漁網(wǎng)的小店，椅子在店門一擺，悠閑地等著體驗垂釣的游客。

夜晚的江邊廣場則極具煙火氣，夜市一開，攤位一擺，琳瑯滿目的小吃齊刷刷地出現(xiàn)在各色攤位上。味道濃郁的茶葉沙拉、辛辣可口的撣式米飯、藏著酥脆香蕉片的魚板面、濃郁的印度奶茶，當(dāng)然少不了當(dāng)日捕撈上來的海鮮。吃著燒烤，喝著奶茶，薩爾溫江的溫情，從清晨到夜晚，都藏在毛淡棉人的心里，不用言說，江風(fēng)會告訴你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