浦安原
“呼捷瑪斯”俄文全稱為“В ы с ши е Х у д о ж е с т в е н н о-Т е х н и ч е с к и е М а с т е р с к и е”,中文全稱為“高等藝術與技術工作室”,簡稱“В Х У Т Е М А С”(Vkhutemas)。1919 年,包豪斯(Bauhaus,1919~1933)在德國德紹成立,此后的一百年間包豪斯的影響波及全球,奠定了現代設計教育的基本模式。幾乎與包豪斯同時,呼捷瑪斯1920年在莫斯科成立,現代主義設計先驅包豪斯與蘇聯呼捷瑪斯二者的建立背景、指導思想、發展歷程、結局都有著高度的相似性:肇始于戰后的荒蕪廢墟之上,懷揣對社會主義的思考,追求對新藝術造型語言的探索,經歷過重組的變革,兩所學校都在相對自由的時期蓬勃發展,并在日益集權的政治壓力下關閉。
目前,在全球范圍內呼捷瑪斯的作用和重要性仍未被完全發現和充分研究。德國的包豪斯和蘇聯的呼捷瑪斯被建筑史和設計史的研究者認為是“現代主義”風格的中心,與19世紀盛行的學院派和反思主義形成對比①。由于意識形態以及語言的障礙,在一段相當長的時間里,對于呼捷瑪斯的研究幾乎處于停滯狀態,上世紀90年代初期,作為早期現代主義圖景中殘缺一角的前蘇聯呼捷瑪斯才再次進入建筑、設計史論學界的視野。
國內外有關“呼捷瑪斯”的研究成果不多,且多集中在進入21世紀之后。比較有代表性的成果有韓林飛《呼捷瑪斯:前蘇聯高等藝術與技術創作工作室——被扼殺的現代建筑思想先驅 》(2005)、邱妍《呼捷瑪斯在構成與造型領域的歷史價值及其對中國當代建筑造型教育的啟示》(2012)、Julia Smolenkova STROGANOV SCHOOL OF SCULPTURE. VKHUTEMAS PERIOD. VKHUTEMAS: SCULPTING METHODOLOGIES AND PROGRAMS(2013)、王任翔《呼捷瑪斯與包豪斯基礎教學的內容及其體系比較研究》(2015)、Przemyslaw Stozek Sport and Art for Proletarian Masses: Constructivist Avant-Gardes, Spartakiads, and Red Sport International, 1921~1928 (2019)等。隨著越來越多史料的發掘與梳理,仍有大量碎片化內容有待在進一步理解政治、經濟、文化等影響藝術、設計發展要素的基礎上作進一步的開拓性研究,作為獨特復雜的藝術和社會文化對象,有必要科學地重建呼捷瑪斯的歷史和理論結構。
1917年,俄國爆發十月革命,革命的成功打破舊世界的桎梏,帶來新世界的希望,解放了歷經苦難的俄國人民。新社會的各行各業亟需改革,隨著傳統藝術學院的衰落,許多學校旨在培訓跨學科領域的藝術生產者并將其引導到工業生產中來,從而能夠將藝術與社會的新視野聯系起來。這導致了第一次藝術改革,并產生一種新的教學方法:將文藝復興時期的師生關系概念重新融合在一起。重組藝術教育體系后,取而代之的是在1918年,此時的人民教育委員會將成立于1825年的原帝國斯特羅干諾夫中央藝術與工業學院(МГХПА)以及成立于1843年的莫斯科繪畫、雕塑、建筑學校(МУЖВЗ)進行改革,分別成立第一、第二國立自由藝術工作室。
經過改革,藝術實現了民主化,無論他們的社會地位和先前的資格如何,呼捷瑪斯為所有社會階層打開了教學之門。免費講習班的建立使年輕人在學習和創造方面完全自由。因此,關于所教授的科目,嘗試涵蓋了當年存在的所有藝術流派,從最傳統的到最前衛的,另一方面,每個學生都可以自由選擇他們的老師,甚至沒有老師的學習,就像“青年藝術家協會”(ОБМОХУ)②一樣,盡管類似于文藝復興時期的模式,學生們仍可以在需要時更換工作坊。
影響呼捷瑪斯專業設置的因素主要集中為當時蘇聯國內兩種勢力,一種是以俄國構成主義和至上主義為代表的先鋒派,一種是表現出守舊與倒退的古典主義學派。由于原先兩所學校在人員、機構等問題上存在近似性以及其他矛盾,進而在第一次改革不久后就進行了第二次改革。教育委員會決定合并第一、第二自由藝術工作室,成立國立高等藝術和技術工作室——呼捷瑪斯(ВХУТЕМАС)。1920年12月18日,列寧在討論關于莫斯科高等藝術和技術工作室的人民委員理事會議中明確提出:“高等藝術和技術工作室是一家具有特殊藝術意義的高等技術工業教育機構,其目標是培養藝術家——具有最高行業水準的大師以及職業教育的指導者和領導者”。③呼捷瑪斯內部分為八個系,其中包括三個藝術工作室:繪畫(版面,紀念性和裝飾性繪畫),雕塑和建筑,以及五個生產工作室:圖形,紡織品,陶瓷,金屬和木材加工。建校之初,學校約有100名教職員工和約2500名學生,其目標是將藝術與生產,科學與技術結合,并把社會主義生活的新內容與人民的需求結合起來。④
起初,前衛藝術是支持革命的,革命者也利用前衛藝術。⑤他們激進和具有前瞻性的政治思想也受到革命者的肯定,革命者也把前衛藝術的反叛、批判和否定作為政治攻勢的武器,但在革命之后,政治氣候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激進的前衛藝術已經不能和新制度并存了,制度需要持久的和平、穩定,而前衛藝術則需要通過不斷刺激人們的思想來激化社會的變革。前衛藝術受到了批判,最終導致這一場“烏托邦”式運動的早夭。

圖1:呼捷瑪斯教員

圖2:呼捷瑪斯學生,1922年

圖3:艾爾·李西斯基設計的《呼捷瑪斯建筑》封面,1927年
對于布爾什維克的構成主義者來說,構成主義就是革命,就是代表無產階級的利益和形式,雖然列寧本人不主張暴力形式,但是構成主義本身就是一種對以往各種形式的暴力革命。⑥“十月革命”后,全新的政治環境給藝術家和設計師們創造了廣闊的空間和自由表達的機會。此時,漂泊海外的藝術家懷著濟民救世的理想,紛紛回到蘇聯,準備在嶄新的土地上大顯身手。所有的建筑和設計領域的專家在呼捷瑪斯學習藝術,畫家,雕塑家和圖形藝術家,劇院建筑師和藝術家,紡織工人,住宅和公共建筑的家具和室內設備設計師等,他們用自己的藝術創作為蘇維埃政權的文化建設服務,積極地用藝術的手段為革命宣傳,歌頌嶄新社會,鼓舞生產(圖1、圖 2)。

圖4:呼捷瑪斯色彩教室

圖5:呼捷瑪斯“空間”課程教室

圖6:紐約現代藝術博物館舉辦的《包豪斯·呼捷瑪斯—相交的平行線》展覽,2018年9月25日至11月9日
1921年,在列寧的指導下俄國進入“新經濟政策”時期,由于俄國在經濟和政治上所展現的友好姿態,西方各國取消了對俄國此前長期的經濟封鎖,極大促進了俄國文化藝術與西方的交流,并于1922年由艾爾·李西斯基等人在柏林成功舉辦了第一屆俄國藝術展,展覽展出了包含呼捷瑪斯師生的作品,俄國構成主義也是在此之后被西方所廣泛了解的。至上主義(Suprematism)的領袖人物卡濟米爾·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ch)也于1925年加入呼捷瑪斯。在這個時期,俄羅斯先鋒派藝術家們將藝術與無產階級革命意識結合起來,展現出了意識形態的鋒芒,使得前蘇聯早期現代主義設計相比同時期的西方現代藝術更具有時代的使命感,俄羅斯先鋒派藝術家們的藝術理想和時代使命在這一時期具有了統一性(圖3)。
1921年2月25日,列寧前往呼捷瑪斯并與學生交談,在討論藝術的過程中,他了解了先鋒派藝術中的至上主義,盡管列寧本人對這種藝術形式并不完全贊成,但他仍然接受并表示:“我是老人了,和你們的口味不一樣了”。⑦正是由于列寧時期寬松的政治環境,給俄國先鋒派和構成主義設計運動的誕生、發展提供了政治上的可能,藝術家們對各種藝術形式的自由探索,使得俄羅斯的現代主義設計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發展。“不僅所有蘇聯建筑師,而且廣大藝術界都密切關注著該學院(呼捷瑪斯)的工作過程”。⑧
呼捷瑪斯是在國家意志的主導下成立的,從誕生之初就帶著深刻而復雜的政治背景,并一直處于意識形態的高度影響之下。它不僅承擔了在藝術教育上對技術與藝術的改革和探索,同時也承擔了蘇聯自上而下對于社會主義生產發展的期許,呼捷瑪斯的成立標志著現代主義設計誕生的早期在社會宏觀背景下已經實現了設計藝術與政治功能的相對統一,然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從歷史的角度來看,呼捷瑪斯本身以及由它自身衍生的各種探索成果,在某種程度上總是帶有“象征和隱喻的政治意味”,而這種為意識形態服務的出發點伴隨著意識形態的變化必然會影響到自身,這種受到廣泛的“政治話語”的影響也被視為呼捷瑪斯在成立的十年后被當局關閉的伏筆。
20年代中期,蘇聯內部政治壓力不斷增加,當局提出需要工業化和真正提高勞動生產率,而不是“用藝術裝飾生活”的烏托邦式計劃。由于呼捷瑪斯注重實用的藝術傾向只能部分地在社會生產中得以實現,大部分學生仍然無法輕易地融入工業大生產,蘇維埃人民教育委員會認為學校在蘇聯社會生產計劃中實施不力,高等藝術與技術工作室(即呼捷瑪斯)沒有達到為社會化大生產培養高級藝術技術人才的目的。1923年,蘇聯構成主義奠基人、擔任呼捷瑪斯基礎教學任務的亞歷山大·羅德琴科(Alexander Rodchenko)在《左派陣線》(ЛЕФ)雜志上發表了一份題為《呼捷瑪斯的崩潰:關于高級藝術和技術工作室情況的報告》,這篇文章明確指出:學校與學生的思想和實踐任務脫節了。⑨這是對學生未能在社會生產中發揮應有作用的回應,羅德琴科的這份報告預言了呼捷瑪斯的關閉。
1924年列寧去世,隨著斯大林上臺,原先民主開放的政治氛圍發生了極大的變化。前衛藝術被視為“持不同政見者”,呼捷瑪斯此時對新藝術形式的探索被認為是“資本主義的代表”,并以“代表資產階級腐朽“的罪名遭到批判。蘇聯逐步開始走向高度計劃經濟體制,國家全面干預和管理國民經濟各個部門進行社會生產活動,也就是后來被稱為的“斯大林模式”(Stalinism)。
1927年,高等藝術與技術工作室經過重組改名為“ВХУТЕИН”(呼捷恩),即高等藝術與技術學院。藝術類基礎課程由原來的兩年縮短為一個學期,側重培養學生的社會生產能力。在1928年第一個五年計劃之際,斯大林政府將建筑培訓調整為從屬于經濟的人民委員會,而不再是教育部門。1929~1933年西方資本主義陷入經濟危機,斯大林模式下的蘇聯完全不受資本主義經濟危機的影響,國民生產生活水平日益提高,在個人崇拜愈發盛行高漲的民族情緒下,“社會主義現實主義”(Social Realism)作為一種理想的藝術形式廣泛地在蘇聯推行,這與當初列寧創建呼捷瑪斯的初衷是完全背離的,呼捷瑪斯先鋒性的現代藝術既不容易被普通民眾所接受,同時又趕上了強調意識形態的時代,呼捷瑪斯不再符合社會主流意識形態,他們的創作被認為是不和諧的“社會異化元素”。⑩
呼捷瑪斯日漸式微,被迫中止了對現代造型藝術語言的追求和探索,并于1930年被完全關閉,學校的師資、學生和遺產分散到其他六所學校。其建筑系部分與莫斯科高等工業學校的建筑系合并,成立了莫斯科高等技術學院建筑系,1933年更名為莫斯科建筑學院,其他院系組合成立了莫斯科國立藝術學院。1945年二戰的勝利加劇了蘇聯社會對斯大林的個人崇拜,在宏大歷史的敘事語境下,象征權力的“斯大林式建筑”在蘇聯土地大肆橫行,以著名的“莫斯科七姐妹”為代表的“斯大林式建筑”氣勢磅礴,高聳雄偉,呈現了強烈的意識形態特征。直到60年代,復古主義退潮,蘇聯重新回到現代主義懷抱,不過呼捷瑪斯的名字已被遺忘,最終淪為政治意識形態的犧牲品。
呼捷瑪斯作為一所區別于以往的藝術學院,其存在的歷史是多維的,相互矛盾的。在呼捷瑪斯內部,關于理論意識形態、創造性工作、實踐和方法論的爭論一直在進行,伴隨著每一項新舉措的誕生以及因此而產生的沖突,持續而深刻地存在于各個院系之中:?教育過程充滿了自由創造和創新觀念的精神,而在相鄰的教室中,工作方向各異的人有時會持兩極分化的觀念和意見。課后,學生們則繼續他們的創造性探索實驗,隨著時間的流逝,許多學生和畢業生的作品至今仍然有趣并且具有很高的專業藝術品質。
呼捷瑪斯是在世界前衛運動最活躍的時期誕生和發展的,彼時,社會對快速發展的工業生產提出了較高的要求,人民群眾的日常生活與工業產品的聯系越發密切。國家層面也亟需適應工業社會的新人,因此,大規模 、規范化造型藝術的訓練就顯得尤為重要,呼捷瑪斯提倡設計要深入工廠,實地教學。在教學實踐中,追求構成感的設計雖然以結構為出發點,但在具體方案中卻常常表現出形式主義傾向。這與呼捷瑪斯的指導思想不無關聯,然而正是呼捷瑪斯的教員們對新造型語言的探索,對先鋒藝術的實踐,使呼捷瑪斯當之無愧地成為20世紀初俄國先鋒藝術運動的中心(圖4、圖 5)。
1920年,作為包豪斯早期教員、后擔任基礎教學任務的拉茲洛·莫霍利·納吉(Laszlo Moholy Nagy)來到柏林后深受俄國構成主義的影響,康定斯基在1922年加入魏瑪包豪斯,他們與保羅·克利(Paul Klee)在其后來包豪斯的教學中一起將構成主義帶到了包豪斯,包豪斯的教學風格一度從往日的表現主義轉向構成主義。國內外藝術大師之間的交流、學術思想的相互碰撞,莫斯科的呼捷瑪斯與遠在德紹的包豪斯一脈相承,共同奠定了20世紀現代主義設計的基礎。但與包豪斯有所不同的是,包豪斯的建立是格羅皮烏斯個人籌辦的,而呼捷瑪斯從誕生之初就是為新的政權和階級而服務的。1933年包豪斯在德國被當局關閉后,包豪斯的教師、藝術家、設計師們把包豪斯帶到了美國,包豪斯的教育教學體系和精神在美國幸而得以延續,并得到了充分的自由發展,然而蘇聯的呼捷瑪斯并沒有那么幸運,在歷經前蘇聯30年的政治動蕩和意識形態的封鎖后,最終迫于現實壓力無奈被終止,此后,呼捷瑪斯幾乎徹底從歷史上消失了。
呼捷瑪斯作為俄國先鋒派構成主義代表人物的“大本營”,它是構成主義、理性主義、至上主義這三個俄羅斯先鋒派藝術與建筑運動的中心——先后集結了構成主義的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 Kandinsky) ,至上主義創始人卡濟米爾·馬列維奇(Kazimir Malevich) ,埃爾·李西斯基(El Lissitzky ),構成主義代表作、第三國際紀念塔的作者弗拉基米爾·塔特林(Vladimir Tatlin ),早期構成主義理論奠基人莫伊謝伊·金茲伯格(Moisei Ginzburg),建筑大師尼古拉·拉多夫斯基(Nikolai Ladovsky)等在此任教。2012年7月5日,《從馬列維奇到康定斯基——歐洲的構成主義》展覽在中國美術館開展,此次展覽正是為了紀念1922年在柏林舉辦的《第一屆俄國藝術展》九十周年。從馬列維奇到康定斯基,20世紀初俄羅斯構成主義運動的誕生與發展,其結果不僅是創造了一種形式簡潔、線條洗煉的新造型語言,而且在一定程度上關系到社會的發展并切實影響了當時的社會生活方式,對早期現代藝術以及新的繪畫理念做出了重要貢獻。
2020年是呼捷瑪斯成立一百周年,由俄羅斯莫斯科建筑學院(МАРХИ)牽頭,聯合呼捷瑪斯改制后的繼承者們組織舉辦了《國際科學會議論壇——20至21世紀世界文化中的呼捷瑪斯空間》系列活動。?參與組織會議論壇的有俄羅斯國家設計院(НАД)、莫斯科理工大學(МПУ)、莫斯科國家藝術劇院等,其中規模最大的組織是俄羅斯藝術研究院(РАХ)、俄羅斯建筑科學研究院(РААСН)、俄羅斯建筑師聯盟以及莫斯科博物館。俄羅斯上下正在開啟一場對呼捷瑪斯重新研究的活動,以“研究世界前衛藝術學校之間的聯系,研究其創新性,理論性教育和方法論遺產及其在世界文化和現代建筑與藝術過程中的作用。”如今,俄羅斯乃至世界的高等藝術教學教育機構都在其課程中或多或少地復制了呼捷瑪斯獨特的教育模式。?
呼捷瑪斯的藝術家們創造了一種能夠響應新社會的需求和要求的新語言,并從根本上改變藝術家的職業,使得藝術家與藝術之間的關系變得與以往完全不同。呼捷瑪斯與包豪斯的遺產不只是對新教學方法研究的歷史經驗,而且是復雜的職業語言的重新建構與有機綜合,?它存在的歷史是短暫而激烈的,其關于時代、風格的烙印是長久而深遠的。在其存在的十年間,呼捷瑪斯成為現代藝術的實驗室,匯集了古典主義、構成主義、精神分析方法甚至未來主義等多種藝術思想和方法。呼捷瑪斯設計教育體系的建立,突破了傳統手工藝師徒制的陳規,將專門化的設計教育與一般性的技能培訓相分離,為機器工業生產輸送了專門型的設計人才。在借鑒包豪斯辦學經驗的同時,發展構成主義先進的設計思想和革命式的流行時尚,對現代主義圖案設計及其風格都產生了重大影響,?呼捷瑪斯也因此被稱為“蘇聯的包豪斯”(圖 6)。
進入21世紀,現代設計已發展了近百余年,在今天不斷對造型藝術、設計教育探索的同時,應當公證而清晰地認識到,呼捷瑪斯存在短短的十年間,除了對新藝術形式、造型語言進行探索,為現代主義設計奠定基礎以外,它還試圖在蘇聯20世紀最重要的改革和在改革所提供的政治文化背景下,對新藝術教育、教學方法做出過短暫而深刻的嘗試,為今天進一步理解政治、經濟、文化等影響藝術、設計發展因素間的互動關系提供了寶貴的經驗與借鑒。站在歷史的當下,有關呼捷瑪斯的回顧與探源,或許可以給我們一個嶄新的視角,更完整地描摹早期現代主義設計全貌,為展望新時代下設計的未來發展路徑提供更多可能的參考。
注釋:
① Arnheim R,New essays on the psychology of art, Moscow Prometheus, 1994, p.352. Arnheim R,Art and visual perception, Moscow Progress,1974, p.386.
② О Б М О Х У:青年藝術家協會 ,全稱О б щ е с т в о м о л о д ы х х у д о ж н и к о в,該組織存在于1919~1922年,由蘇聯前衛畫家組成,本著現代精神相互競爭,進行實驗創作,是蘇聯早期構成主義的主要團體。
③ 1 8 д е к а б р я . П о с т а н о в л е н и е С Н К о М о с к о в с к и х в ы с ш и х г о с у д а р с т в е н н ы х х у д о ж е с т в е н н от е х н и ч е с к и х м а с т е р с к и х, И з в е с т и я.1920. no. 291, 25д е к а б р я.Со б р а ни е У з а к о н е н и й. 1920. no. 98, с т. 522. 1920 年12月18日,蘇維埃人民代表大會關于莫斯科高等藝術和技術工作室的決議。1920年12月~1921年1月第33號,檔案存于俄羅斯歷史學會檔案館,中文為筆者自譯。
④ Lidja Konstantinowna Komarowa,The architecture faculty of VKHUTEMAS andVKHUTEIN 1920-1930, in: Scientific journal of the University of Architecture and Building Weimar, 26th year 1979, pp.319-322.
⑤ 于潤生:《俄羅斯美術三人談——對話邵大箴、奚靜之》,《美術觀察》,2017年第6期,第5-9頁。
⑥ 王受之:《世界現代設計史》,北京:中國青年出版社,2002年,第128頁。
⑦ Susan Buck-Morss,Dreamworld and Catastrophe: The Passing of Mass Utopia in East and West, MIT Press. 2002, p.301.
⑧ Х а н-М а г о м е д о в С. О. С т о ш е д е в р о в с о в е т с к о г о а р х и т е к т у р н о г о а в а н г а р д а. —М .: Б и л и н г в а, Е д и т о р и а л У РСС, 2005. 456с.
⑨ Margarita Tupitsyn,Soviet Photography 1924-1937, Yale University Press, 1996.p.2.
⑩ Д о к л а д н а я з а п и с к а О Г П У И.В. С т а л и н у о п р и ч и н а х п о я в л е н и я н а К р а с н о й п л о щ а д и в М о с к в е п л а к а т о в, и з г о т о в л е н н ы х с т у д е н т а м и и з ч и с л а ?с о ц и а л ь н о ч у ж д ы х э л е м е н т о в?. П о с л е 5 н о я б р я 1930г.OGPU I.V.的備忘錄關于斯大林談到在莫斯科紅場上出現學生從“社會異化元素”中制作的海報的原因,檔案存于俄羅斯歷史學會檔案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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