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玲仙 金 軍 余錫賀
(廣州中醫藥大學2019級碩士研究生,廣東 廣州 510006)
癌因性疲乏是癌癥患者常見的癥狀之一,是與癌癥或癌癥治療相關的一種主觀、持久、痛苦的軀體、情感或認知方面的疲憊感,這種疲憊感與近期體力活動不成比例,并對日常生活產生影響[1]。癌因性疲乏在臨床上主要表現為疲勞、虛弱無力、行動緩慢、注意力不集中、記憶力減退、失眠或嗜睡、情志抑郁等,研究報道顯示60%~90%的癌癥患者有癌因性疲乏的表現[2-3]。與一般的疲乏不相同,癌因性疲乏并不能通過休息來得到緩解,且其病理機制尚未明確,西醫在治療上主要以對癥處理,療效有限。
金軍,廣東省中西醫結合醫院主任中醫師,廣州中醫藥大學教授、碩士研究生導師,廣東省優秀中醫臨床人才,佛山市優秀中醫工作者,廣東省中醫藥學會腫瘤治療與康復委員會副主任委員。金軍教授從事中醫藥治療惡性腫瘤的臨床工作35年有余,對腫瘤相關性疾病的治療有獨特的見解,以中醫理論為指導,調節五臟陰陽、體質偏頗,在改善腫瘤患者臨床癥狀、延長生存期、提高生活質量、控制腫瘤進展方面具有豐富的臨床經驗。金軍教授認為,癌因性疲乏與脾陰密切相關,臨床中多從脾陰虛論治,運用甘淡養陰等法治療癌因性疲乏,并取得良好的臨床療效。現將金軍教授從脾陰虛論治癌因性疲乏經驗介紹如下,以期為臨床治療提供新思路。
《素問·寶命全形論》有言:“人生有形,不離陰陽。”根據中醫學陰陽理論可知,萬物皆有陰陽之別,脾亦有陰陽之分。《靈樞·本神》言:“脾藏營。”《靈樞·營衛生會》又言:“營出中焦。”營者,陰也,這里可看出脾陰的存在。《靈樞·邪客》言:“營氣者,泌其津液,注之于脈,化以為血,以榮四末,內注五臟六腑,以應刻數焉。”說明營陰具有營養四肢百骸以及充盈血脈之功。朱丹溪首次提出“脾陰”之詞,《局方發揮》有言:“脾土之陰受傷,轉輸之官失職。”提出了脾陰虛損可致脾傳輸津液之功失用的觀點。至明清時期,脾陰學說才真正確立[4]。明·繆希雍《神農本草經疏》言:“脾主消,脾陰虧則不能消。”“損其脾者,調其飲食,節其起居,適其寒溫,此至論也。不如是則不足以復其脾陰。”說明了脾陰虧虛可影響脾消化吸收的作用,以及補益脾陰對恢復脾功能的重要性。明·萬密齋《養生四要》言:“散水谷之氣而以成營衛者,脾胃之陰也。”認為脾陰也具有腐熟運化水谷的功能。清·唐容川《血證論》對脾陰學說進行進一步闡述,提出脾陰的生理功能有主運化、統血、濡養作用,言:“東垣后,重脾胃者,但知宜補脾陽,而不知滋養脾陰。脾陽不足,水谷固不化,脾陰不足,水谷仍不化也。譬如釜中煮飯,釜底無火固不熟,釜底無水亦不熟也。”[5]由此可知,脾陰是脾轉化的精微物質中藏于脾臟自用的一部分,是藏于脾中的營陰、血液及津液,具有濡養五臟六腑、肌肉筋骨的功能,是脾正常發揮功能所依賴的基本物質,脾陰不足可影響脾的運化之功。脾為后天之本,脾主運化水谷并將水谷精微輸送至全身,營養周身,具有轉化傳輸之功。脾以陽為用,以陰為本,脾陽功能的發揮需要脾陰為其提供物質基礎與能量,脾陰的生成與補充又賴于脾陽所化生的水谷精微物質。因此,金軍教授指出,臨證中不僅要注重脾陽的虛損,亦要關注到脾陰的不足,認識到滋補脾陰在恢復脾胃功能中的重要性,以及在治療疾病中的重要地位。
2.1 病因 根據癌因性疲乏的臨床表現,可將其歸屬于中醫學虛勞范疇。大部分癌癥患者皆有癌因性疲乏的表現,特別是中晚期患者的癥狀表現更加明顯,一般中醫學者多從脾腎虧虛、肝氣郁滯論治[6]。《素問·平人氣象論》言:“臟真濡于脾,脾藏肌肉之氣也。”是說脾陰所主水谷能化生營血、津液、脂膏,養脾陰可充陰精,使陰精充分發揮灌溉臟腑、營養肌肉、濡潤筋骨、補益腦髓的作用。明·胡慎柔 《慎柔五書》言:“損病六脈俱數,聲啞,口中生瘡,晝夜發熱無間。經云:數則脾氣虛,此真陰虛也。”提出了虛勞乃由脾陰虛所致的觀點[7]。明·繆希雍《神農本草經疏》言:“若脾虛,漸成腹脹,夜劇晝靜,病屬于陰,當補脾陰。”亦認為當從脾陰論治虛損之癥。金軍教授認為,脾陰虛既是癌因性疲乏的致病因素又是病理產物,在其發生發展中具有重要作用,并將其病因歸納為以下四方面。
2.1.1 久病耗傷脾陰 癌瘤在中醫學中被認為是痰熱瘀毒積聚所成,痰熱瘀毒積于體內,日久耗傷陰血,脾陰亦傷。清·吳澄《不居集》指出:“虛損之人多為陰火所爍,津液不足,筋脈皮骨無所養,而精神亦漸羸弱,百癥叢生矣。”病久營血漸虧,脾氣漸衰,氣血同源,耗傷氣血津液。脾為氣血生化之源,脾氣受損,運化失常,水谷精微物質生成減少,脾陰無以生成和補充,使得脾陰進一步耗損。脾陰虧虛,機體失養,故表現出疲憊等一系列虛損的癥狀。
2.1.2 癌癥的綜合治療耗傷脾陰 癌癥的手術、放療、化療等現代治療不止耗傷人體正氣,放療和化療藥物又被中醫學認為是火熱之品,長期應用可耗損機體的陰津,脾陰耗傷,氣血虧損,五臟六腑失養,致機體功能失調,故表現出一派機體衰弱的征象。
2.1.3 憂思耗傷脾陰 常人往往談癌色變,癌癥患者所承受的心理壓力更大,因對治療效果和病情進展的擔心憂慮,易致情志抑郁,思慮傷脾。脾在志為思,《素問·舉痛論》有言:“余知百病生于氣也,怒則氣上……思則氣結。”“思則心有所存,神有所歸,正氣留而不行,故氣結矣。”故憂思日久則傷脾。清·王旭高《王旭高醫案》中曾提到“思慮傷脾之營。”清·張璐《張氏醫通》亦言:“此本平時思慮傷脾。脾陰受困。”由此可知,思慮過度亦會耗傷脾陰。情志不遂,思慮傷脾,脾運化失司,又可致脾陰生化不足。
2.1.4 過用溫燥之劑耗傷脾陰 明·繆希雍《先醒齋醫學廣筆記》言:“世人徒知香燥溫補為治脾虛之法,而不知甘涼滋潤益陰之有益于脾也。”臨床癌因性疲乏多認為是脾腎陽虛所致,治以溫補燥熱之劑,若治病不分陰陽,只云脾陽虛,過度服用辛溫燥熱之劑則會更加耗傷脾陰。
綜上可知,癌因性疲乏與脾陰虛密切相關,脾陰虛則營陰損、營氣傷,脾健運失責,脾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脾陰虧虛則機體濡養不足,故見疲憊、虛弱無力、納差等表現。
2.2 病機 金軍教授將脾陰虛癌因性疲乏患者臨床表現概括為神疲乏力,動作緩慢,食后腹脹,不思飲食,大便干結或溏,形體消瘦,面色少華,口干不欲飲,手足心熱,失眠夢多或嗜睡,情志抑郁或低落,舌紅,少苔,脈細數,并將病機概括為以下兩方面。
2.2.1 脾陰虧虛,升清無力 脾以升為健,脾陰虧虛,健運失施,升舉清氣之力不足,則出現納呆、食后腹脹、胃脘痞滿、嗜睡、大便干結或便溏等癥狀。《素問·玉機真臟論》言:“脾脈者,土也,孤臟以灌四旁者也。”脾臟通過營氣挾帶并轉輸水谷精微以灌溉四旁,此即脾陰的生理功能。故脾陰虛則轉輸營氣和水谷精微的功能失常,氣虛則升清無力,正如元·朱丹溪《丹溪心法》中記載:“脾土之陰受傷,轉輸之官失職,胃雖受谷不能運化,故陽自升陰自降,而成天地不交之否。”脾運化無權,則運化以及輸布水谷精微之功受損,四肢百骸失于濡養,則出現神疲乏力、形體消瘦、面色無華、情志抑郁等癥狀。《素問·生氣通天論》言:“陰者,藏精而起亟也。”人體一身之氣由陰精轉化而成,陰精是氣生成的基本物質,這與脾陰是脾運化功能實施的物質基礎一致。若脾陰虧虛,即使脾陽旺盛,無脾陰的推動蒸化脾陽亦不可發揮運化之功,運化無權,升清無力,以致清陽不升,倦怠乏力。
2.2.2 氣陰虧虛,累及他臟 癌因性疲乏患者病情惡化發展,脾陰漸虧甚至消耗殆盡,陰損及陽,脾陽無化生則出現脾陽虧虛的虛寒之象。脾陰、脾陽皆損,氣陰虧虛,水谷精微無以運化,全身失于濡養更甚,則疲乏等癥表現更重,若不及時治療,則可能出現亡陰亡陽的危重癥候。《素問·厥論》言:“脾為孤臟,中央土以灌四傍。” 脾屬土,土為萬物之本,故運行水谷、化津液,以灌溉于肝、心、肺、腎四臟。脾陰長期虧虛則會影響其余四臟的功能,引起心神失養、肝失疏泄、肺失宣泄、腎失固攝等相關臟腑的癥狀。清·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引用陳修園精辟論述:“脾為太陰,乃三陰之長,故脾陰虛者,當以滋脾中焦陰為主,脾陰足自能灌溉諸臟腑也。”故臨床應注重顧護脾陰,對防止病情進一步發展以及轉變具有重要的作用。
3.1 甘淡養陰,平補脾陰 《素問·刺法論》曰:“欲令脾實,氣無滯飽……宜甘宜淡。”清·張錫純在《醫學衷中參西錄》中亦云:“慎柔和尚治陰虛勞熱專用次煎。取次煎味淡,善能養脾陰也。”“凡味之淡者皆能入脾胃。”明確表明了甘淡之味入脾經,甘淡之劑能補脾陰。癌因性疲乏患者多脾胃已傷,故以甘淡平補為主。所謂淡味,即為甘之薄味,淡性升浮,能引脾之津液上歸于肺,肺為水之上源,能通調水道,布散津液,滋養機體。張仲景提出酸甘化陰法,其代表藥物為白芍、甘草,代表方劑小建中湯和芍藥甘草湯就是用此二味藥補脾陰。白芍味酸,性平,微寒,金·成無己在《注解傷寒論》中言:“芍藥之酸收,斂津液而益榮。”胡慎柔亦以白芍補益脾陰[7]。白芍善斂營陰而益津液,為補脾陰之要藥。山藥亦為甘淡扶脾的代表藥物,張錫純云“山藥之性,能滋陰又能利濕”(《醫學衷中參西錄》),山藥甘能補,又以生用效果最佳。國醫大師徐景藩認為,脾之虛,每以氣虛為主,氣虛不復,可致陰虛,或由氣虛而致陽虛,陽虛及陰,而致陰虛,脾陰虛衰之時,必兼有脾氣之虛,故滋補脾陰時需兼顧補益脾氣,脾氣健運則利于脾陰的恢復,氣陰并補,補益氣陰不宜過于溫燥,補益脾陰不宜過于滋膩,平補為主[8]。金軍教授結合前人理論,臨床治療癌因性疲乏常以甘淡養陰,平補脾陰,常用太子參、山藥、薏苡仁、白扁豆、甘草、蓮子等甘淡補脾陰之藥,以及四君子湯、六君子湯、參苓白術散、補中益氣湯等平補之劑,并善用胡慎柔所創的養真湯(由四君子湯加黃芪、山藥、白芍、蓮子、麥冬、五味子組成),亦是甘淡補脾陰的要方。
3.2 輔以甘溫,陰陽并補 《素問·陰陽應象大論》言:“陰在內,陽之守也;陽在外,陰之使也。”明·張景岳在《景岳全書》中亦提到:“善補陰者,必于陽中求陰,陰得陽升而泉源不竭。”太陰體陰而用陽,陰陽互根互用,脾陰受損則會累及脾陽。脾陰的虧虛,除了脾陰自身不足的原因外,也可能由于脾陽不足而導致脾陰化生無源,造成陰陽兩虛的情況,同時脾陰的輸布也需要脾陽的推動,故滋補脾陰的同時應輔以甘溫以補脾陽,陽升助陰長,陰陽平和,脾土始運。另外,若滋補脾陰時單用滋補之品,則會有礙脾的運化,故滋陰的同時加用溫補脾陽之品,使滋而不膩,溫而不燥,使脾陰脾陽均恢復正常。故金軍教授在臨床中治療癌因性疲乏時多加用黃芪、人參、黨參、白術等溫補脾陽之品。黃芪、人參、黨參甘溫益氣,健脾養胃;白術苦溫,健脾燥濕,加強益氣助運之力。滋補脾陰配以溫補脾陽,陰陽并補,助陽化生。
3.3 隨證加減,兼顧他臟 金軍教授認為,脾為后天之本,與他臟聯系密切,癌因性疲乏患者脾陰長期虧虛,則會累及其余四臟的功能,故癌因性疲乏日久的患者多兼有心、肝、肺、腎相關臟腑的癥狀,在臨床中應在滋補脾陰的基礎上隨證加減,以兼顧他臟[9]。如脾陰虛累及心陰虛,心血不足,心神不寧,則會出現失眠多夢、心悸怔忡、煩躁不安、記憶力減退、精神難以集中等癥狀,故臨床中常加用蓮子、百合、首烏藤、合歡花等以滋養心陰,養心安神,清心除煩。脾陰虛,則氣血不暢,氣機受阻,累及肝臟,肝失于疏泄,肝氣郁滯,則會出現情志抑郁、善太息,或煩躁易怒、焦慮多疑、胸脅脹滿,女性乳房脹痛、月經不調等癥狀,故臨床中常加用柴胡、青皮、香附、郁金、玫瑰花等以疏肝理氣,條暢氣機。脾為后天之本,腎為先天之本,后天與先天相互資助,相互促進,相互影響,互為因果,腎所藏精氣有賴于水谷精微的不斷化生和補充,脾陰虧虛,脾運化水谷精微失職,久則腎精不足,脾腎陰虛,則會出現腰膝痠軟、五心煩熱、頭暈耳鳴、盜汗等癥狀,故臨床中常加用熟地黃、女貞子、墨旱蓮、山茱萸、淫羊藿等滋陰補腎,益精填髓。脾屬土,肺屬金,脾與肺為母子關系,脾陰虧虛,津液不足,無法上滋肺陰,母病及子,肺陰不足,陰虛燥熱,則出現干咳、少痰、口干、消瘦等癥狀,故臨床中常加用麥冬、天冬、石斛、沙參等滋陰潤肺之品。總之,金軍教授在臨床治療中,以補脾陰為基本法則,隨證加減,兼顧他臟,往往能達到更佳理想的療效。
3.4 攻補兼施,扶正抗癌 金軍教授指出,癌因性疲乏的發生與癌癥或癌癥的治療相關,與一般疲乏不完全相同,在臨床治療中應兼顧癌癥本身,在補益扶正的基礎上,還應適當加用抗癌祛邪之品,所謂“邪去正自安也”。腫瘤是痰熱瘀毒積聚所成,癌毒之邪長期積于體內,日久耗傷陰血,臟腑失養,功能失調,因病致虛,故腫瘤患者的病機多為虛實夾雜,既有痰熱瘀毒之實,又有氣血耗傷之虛,性質復雜[10]。因此,在治療腫瘤相關疾病時應攻補兼施,益氣扶正的同時兼顧抗癌祛邪。針對腫瘤痰熱瘀毒之邪實,金軍教授在臨床中常用白花蛇舌草、半邊蓮、半枝蓮、敗醬草、石上柏等清熱解毒之品,以及夏枯草、半夏、山慈菇、蜂房等化痰散結之藥,若見明顯的血瘀征象則加用全蝎、蜈蚣、地龍、僵蠶等蟲類藥物加強活血化瘀祛邪之功。現代藥理學研究表明,白花蛇舌草、夏枯草、全蝎、蜈蚣等中藥可通過抑制腫瘤細胞增殖、誘導腫瘤細胞凋亡、調節機體免疫功能發揮抗腫瘤的作用[11-13],臨床中適當加用具有抗癌功效的藥物可達“邪去正安”的效果。
杜某,女,50歲。2020-07-02初診。主訴:右乳腺癌改良根治術后伴疲乏不適7個月余。患者于2019年12月因“發現右乳包塊1個月余”在某醫院住院治療,后經相關影像學檢查并結合組織穿刺活檢,提示右乳浸潤性導管癌,遂行右乳腺癌改良根治術,術后病理示:浸潤性導管癌Ⅱ級,腫物大小約2.5 cm×1.5 cm,無淋巴結轉移,無脈管及周圍神經侵犯,切緣及基底未見癌侵犯。免疫組化:雌激素受體(ER)(-),孕激素受體(PR)(-),人類表皮生長因子-2受體(Her-2)(+),細胞增殖指數Ki-67(60%+)。術后采用表柔比星+環磷酰胺序貫多西他賽(EC-T)方案輔助化療8個周期,化療期間總有疲乏不適感,為求中醫治療遂來就診。主訴:形體消瘦,神疲乏力,時有潮熱,心慌,口干不欲飲,無發熱惡寒,無胸悶胸痛,納呆,夜寐欠安,多夢,二便調,舌紅少苔,脈沉細。西醫診斷:右乳腺癌改良根治術后;癌因性疲乏。中醫診斷:乳巖術后虛勞(脾陰虧虛,津氣虧損證)。治則:滋補脾陰,益氣生津。處方:四君子湯加減。藥物組成:太子參30 g,黃芪30 g,茯苓15 g,白術15 g,甘草6 g,白芍15 g,山藥30 g,當歸15 g,首烏藤15 g,合歡皮30 g,麥冬20 g,五味子10 g,夏枯草10 g。日1劑,水煎取汁300 mL,分早、晚2次溫服,共7劑。囑避風寒,慎起居,調情志,清淡飲食,適當運動。2020-07-10二診,訴乏力較前改善,仍時有潮熱、心慌,胃納好轉,睡眠改善,仍有多夢,二便調,舌稍紅,少苔,脈沉細。患者癥狀改善,初診方太子參改為黨參30 g,加墨旱蓮15 g、女貞子15 g。共7劑,煎服法同前。2020-07-18三診,訴神疲乏力明顯改善,潮熱、心慌癥狀較前明顯減少,無明顯口干,納寐好轉,舌淡紅,苔薄白,脈沉細。患者癥狀進一步改善,繼續守方鞏固治療。后患者一直門診復診服用中藥1年,精神狀態良好,胃納睡眠可。
按:本例患者為中年女性乳腺癌患者,先前已行手術治療,并行多次化療治療,病情纏綿,導致情志抑郁,焦慮多疑,思慮傷脾,脾陰耗傷,加之手術和化療之法耗損人體的陰津,脾陰更傷。脾陰虧虛,津液不足,機體臟腑無以濡養,故見形體消瘦、神疲乏力、納呆;脾陰虛累及心陰,心血不足,故見潮熱、心慌、夜寐欠安。再結合舌脈表現,故診斷為乳巖術后虛勞,辨證為脾陰虧虛,津氣虧損證。治以滋補脾陰,益氣生津為法,以四君子湯加減治療。方中太子參、山藥健脾益陰,氣陰并補;麥冬、五味子養陰生津,顧護津液;白芍、甘草酸甘化陰,調和肝脾;茯苓、白術健脾益氣,陰陽并補;黃芪、當歸健脾益氣,滋陰養血;夏枯草清熱解毒,散結消腫,兼顧祛邪抗癌;合歡皮、首烏藤疏肝養血,寧心安神。二診時諸癥得緩,改太子參為黨參以增強補氣扶正之功;加墨旱蓮、女貞子以滋補肝腎,固衛先天。諸藥配伍,共奏滋陰補脾、養血生津、益氣扶正之效。藥證相符,直達病所,疾病乃愈。
癌因性疲乏是影響癌癥患者生活質量的重要原因,也是臨床治療中一大難題,如不能進行及時有效干預,不僅會對患者整體治療方案造成影響,也會對患者的生命造成威脅[14-15]。金軍教授結合前人理論和個人經驗,認為脾為后天之本,脾陰不足則脾運化功能失常,氣血生成不足,無以濡養四肢百骸,故出現神疲乏力等一系列機體失于濡養的臨床癥狀,脾陰不足在癌因性疲乏的發生發展中起到關鍵作用。在癌因性疲乏的臨床治療中注重以甘淡養陰,平補脾陰為法,兼調四臟氣血,標本兼治,使得脾陰得以恢復,脾運化之功得以正常發揮,氣血生化有源,機體得以濡養,論證了從脾陰角度論治癌因性疲乏的療效,也為臨床治療癌因性疲乏提供了新的切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