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弓
王世充,亂世梟雄,屬于趁亂搶天下的強手。在隋為官,利口善辯,阿諛順旨,如此作為,注定官場混得風生水起,深受煬帝寵信;與此同時,他背后又陰結豪強,收買人心,壯大實力,伺機而動。大業十四年(618),煬帝駕崩的消息傳到洛陽,越王楊侗被擁立為隋朝皇帝,史稱皇泰主。很快王世充專擅朝政,加九錫。王世充進而欲過皇帝癮,就授意親信偽造“鄭王當有天下”之類的“符瑞”,等于在昭告“天意”。實權在握的王世充,于619年廢皇泰主楊侗,自立為帝,國號鄭,年號開明。王世充立兒子玄應為太子,奉皇泰主為潞國公。幽默的是,王世充在“禪讓”儀式上還信誓旦旦稱:如今天下大亂,皇泰主年紀小,能力不夠,我不得不暫時代他當皇帝,待我掃平天下,一切正常后,定將皇位還給皇泰主。然而僅僅過了幾個月,誓詞言猶在耳,王世充就鴆殺了皇泰主。
流氓政客從來都是“欲達目的,不擇手段”,以宣誓的形式撒謊,是其慣用伎倆。就是所謂公開接訪、現場辦公,也無不是其花花腸子在玩政治秀。
先是,王世充升任太尉,開太尉府,朝中事務無論大小皆決于太尉府。這時他擺出一代賢相的架勢,開放太尉府,凡自以為有文武之才者,有治國之方者,有未雪之冤者,均可隨時入府陳述。于是登門求見者每天以百數,王太尉親自接訪,殷勤撫慰,來者皆大歡喜,以為言聽計從,卻不料王首長只是做做樣子,過后無一施行。時人評為“徒為兒女之態,以悅下愚”。不過王領導畢竟親自來賠笑臉說好話,也夠辛勞的。
戴上皇冠的王世充,想秀出一個親民的好皇帝形象。上臺初期,他不擺皇帝架子,在皇宮外及玄武門等數處都設現場辦公點,坐無常所,親受章表;經常親自輕騎簡從在洛陽城內視察,也不要求搞什么清道。王皇帝教導說,以前的昏君都是因為深居宮內,不了解民情,所以才會被奸臣蒙蔽,我不能重蹈覆轍。我王世充并非貪戀高位,只是欲救恤時危,正如一州刺史,必須親覽庶務一樣。他還表示歡迎天下人評論朝政,專門開設兩個地點,一個負責接待上訪伸冤,一個負責接待直言進諫。這些親民措施特有轟動效應,上書獻策的每天都有數百人。不過王世充很快發現,要真當一個親民的皇帝竟是如此之累,每天有幾百人建言上書,分門別類就很麻煩,更遑論仔細批閱了。于是不久大鄭皇帝依舊“深居九重”,現場辦公秀到此結束,鬧哄哄一陣子的“熱線”隨之變成了永久性的“忙音”。
順帶說說,王皇帝同好多領導一樣都患有嚴重“話癆”。每次聽朝,他都反復訓諭,嘮嘮叨叨,令朝官因長時間聆聽訓示而疲憊不堪,昏昏欲睡卻又不得不強打精神,裝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御史大夫蘇良勸諫道:“陛下說話太多,而不得要領,如此這般商議一下就可以了,何必費這么多口舌?”王皇帝也不怪罪蘇良,但最終不能改,蓋居高臨下“訓導人”業已成癮,逢場不作戲,不指示幾點,不題題詞,不揮揮手,不上上鏡,他老人家就會痛苦萬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