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錢童心
歐洲正在成為全球“零工經濟”從業者爭取雇員地位的主要戰場。近期,Uber 在英國歷時四年的一起訴訟案塵埃落定,提出索賠的25 名Uber 司機被認定享有“雇員權利”。這一結果成為全球“零工經濟”的一項里程碑式的審判,也將為其他國家處理類似的勞動爭端樹立先例。
與Uber(優步)在海外市場直接與用工者發生雇傭關系不同,大多數中國的打車和外賣平臺都是與第三方外包服務平臺建立合同關系,而不與勞動從業者直接發生關系。
英國最高法院上周末做出一項裁定,判定Uber 司機有權享有最低工資等“雇員權利”。這項訴訟早在2016年由25 名Uber 司機發起,他們要求獲得帶薪假期和休息時間等勞工權利,當時贏得了倫敦法院的支持,后來Uber 進行上訴。最新英國最高院的判決結果駁回了Uber 的上訴。
直到現在,Uber 司機仍被視為個體經營者或者獨立承包商,這意味著根據法律他們只能得到最低限度的保護。英國法官喬治·萊格特(George Leggatt)表示:“立法旨在向弱勢群體提供某些保護,這些弱勢群體對其薪水和工作條件幾乎沒有發言權。”Uber 表示尊重法院的判決,但強調該判決僅適用于涉及訴訟案的少數司機,并不適用于其目前在英國的所有6 萬名司機。盡管如此,英國的這項判決結果仍被認為有望改變全球為“零工經濟”做出貢獻的數百萬勞動者的地位。
“零工經濟的勞動雇傭關系此前一直不清晰,如果這次可以把標準明確了,那么以后再出現類似的勞動訴訟糾紛,就有了判例參照,法律流程會更快速簡潔。”上海紐邁律師事務所合伙人方正宇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
“零工經濟”是互聯網經濟時代的產物,但同時也面臨著諸多法律的模糊地帶。工會認為企業利用這些“零工”而不提供合規的勞動保障是具有剝削性的,但企業則表示,許多人自愿從事“零工”,并享受這種靈活性。
其實在英國最新的判決之前,加州出臺的一項選民提案已經對Uber等打車和外賣巨頭構成重大挑戰。去年11 月,一項加州的選民提案明確,外賣平臺的送貨員和打車平臺的司機都應該作為獨立承包商而非雇員的地位。這也意味著向Uber 這樣市值超過千億美元的共享經濟巨頭未來要實現盈利可能需要更長的時間,并且可能不得不提高消費者支付的服務價格。
目前Uber 給司機的費用是按照完成訂單的數量來支付的,而按照最新的法院判決,司機的工作時間是從他們打開應用軟件并準備接單開始的。
目前,西班牙、意大利、荷蘭、法國和比利時的法院也都已裁定增加“零工經濟”雇員的就業權。歐盟委員會還將于今年晚些時候發布有關“零工經濟”的立法建議,為解決勞動爭端提供模板。
為解決與司機的糾紛,Uber 每年耗資至少達到數千萬美元。2019 年3 月,Uber 支付了2000 萬美元平息美國的一場勞動糾紛。當時美國司機主張“雇員權利”,并要求獲得最低工資保護。
Uber 最新的公布的2020年年度財報顯示,該公司2020 年全年虧損達67.7 億美元,2019 年該公司的虧損更是達到了驚人的85.1 億美元。Uber 除了提供打車服務以外,還提供外賣服務。在去年疫情期間,打車服務受到嚴重沖擊,不過外賣服務增長迅速,目前Uber Eats 的增速已經超過了Uber 打車業務。
在中國,外賣和打車服務是一個更大的市場,滴滴司機和外賣員與平臺的勞動關系近年來也備受關注。但與Uber 在海外市場直接與用工者發生雇傭關系不同,大多數中國的打車和外賣平臺都是與第三方外包服務平臺建立合同關系,而不與勞動從業者直接發生關系。
“據我們的統計,美團在全國擁有1500 家左右的外包服務商,他們把任務外包給服務商,由服務商與外賣員簽訂勞動合同,美團等平臺只跟第三方建立法律關系。”國內人力資源服務公司勞達集團創始人魏浩征表示。魏浩征向記者解釋稱,通常第三方給外賣員繳納社保分三種情況,一種是繳納至一些所謂的“社保洼地”,比如一些社保繳納成本較低的園區;第二種是只單獨繳納工傷險,參照非全日制勞動關系的標準,這類似于鐘點工;第三種是完全不繳納,類似于Uber,把外賣員視為個人承包商,而不是勞動關系。
此外,滴滴司機的勞動合同有部分是與滴滴公司簽署的,但大部分也是與第三方外包平臺簽署的。“滴滴自己做的部分,也不是完全按照勞動法,主要是看駕駛員的需求以及合作屬性。”魏浩征表示,“如果完全按照合規的途徑繳納社保,那么共享平臺的成本肯定會大幅上升。”
記者從業內了解到,去年滴滴給政府相關部門的解讀認為,滴滴平臺的司機屬于“靈活就業”,而國內包括首汽約車等大型打車平臺的司機與平臺也沒有勞務關系,不算平臺的員工。“司機會找到租賃公司或者其他第三方上社保,這取決于司機的選擇。”首汽約車一位高管對記者說道。他還表示,關鍵的問題是,很多司機往往是多平臺接單來實現收益的最大化。“這樣一來,單一的平臺沒有基礎給司機上社保。”他告訴記者,“如果司機只服務一個平臺,那么就構成事實上的專屬勞務合作,理論上應該簽署勞動合同。”魏浩征告訴記者,根據目前的政策,外賣和打車平臺的勞動雇傭關系被稱為“新業態用工”,而不是正規的勞動關系。“所以現在產生的勞動糾紛案件也非常多,政策層面亟待完善。”他說道。
各地已經開始進行試點性的探索,比如廣東省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廳、廣東省財政廳出臺《廣東省靈活就業人員服務管理辦法(試行)》,首次在養老保險和工傷保險的社會保障方面做出突破;而作為全國首批針對靈活用工人員出臺地方標準的天津市市場監督管理委員會,也發布了《共享經濟平臺靈活就業人員互聯網管理與服務指南》,針對靈活用工人員的管理與服務基礎要求、管理要求以及服務、管理和服務機構的監督管理內容做出規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