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維特根斯坦的語言游戲理論指出知識合理性的判斷建立于語詞與外部對象正確因果關系的語境基礎上,打破了長久以來內在主義所論述:知識的形成是純粹的內在心靈事件,其他經驗包括所有外部世界的知識需要以信念為前提。維特根斯坦哲學與外在主義似乎存在著理論上的相關聯性。本文從《哲學研究》文本內容出發研究外在主義與維特根斯坦后期思想之間存在的聯系,
關鍵詞:外在主義;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
一、外在主義概述
在認識論研究中,關于知識與信念辯證問題的探討似乎從未停止。自傳統哲學開始,便認定得到辯護的真信念為知識形成的基礎條件,在埃德蒙德·蓋蒂爾(Edmund L.Gettier)提出“得到辯護的真信念就是知識?”(Is justified true belief knowledge?)這一問題時,預示著向知識的傳統定義提出挑戰。在蓋蒂爾難題的基礎上,認識論者開始研究是否除“JTB”之外還存在其它得到辯護的條件,因此形成了具有代表性的兩大派別:內在主義與外在主義,其中兩大派別最為顯著分歧在于得到辯護的信念究竟是信念持有者自身內在描述的結果還是在外部因素導致下而形成的結果。
根據內在主義,信念是心靈的狀態,信念的形成過程是心靈過程。在信念形成的過程中,通過檢查信念持有者的思想形成過程來確定其信念是否得以辯護。但如此只考慮內在因素必然會導致一些辯證說明性的錯誤,過分強調心靈和信念之間的關系,或許會忽略信念與事物相匹配的現實性。因此,認識論者開始設想知識形成的另一種可能——外在主義。“外在主義對待辯護的態度卻是,盡管考慮信念來自認知者,但信念的辯護除了與認知者的內在狀態有關之外,還要考慮外在因素對信念的影響,單靠內在信念并不能構成對知識的辯護,我們對自己信念的原因并不是總有意識的把握,關于這些信念的根據我們常常是錯誤的,我們認為是自我呈現或自明的東西可能是假的,它們指明我們關于自己內省報道的可靠性是錯誤的以及我們可能對我們信念的原因并未把握。”[6]因此,為了解決內在主義中對信念持有者自身信念描述的模糊性問題,外在主義提出嘗試引入心靈之外的因素,即外在因素去思考信念是否得到辯護。
二、外在主義與《哲學研究》
羅蘭茲( M.Rowlands) 在其著作《外在主義》一書中就詳細地比較分析了語詞符號在表示某種事件時由內在主義和外在主義所產生的不同解釋方案,并認為后期維特根斯坦潛在地對這種差異區分提供了外在主義式辯護。[1]因此,維特根斯坦哲學與外在主義似乎存在著理論上的相關聯性。本文就《哲學研究》的文本為基礎,探究外在主義與維特根斯坦后期理論之間的聯系。
(一)語言是一種訓練
在《哲學研究》開篇第一節中,維特根斯坦就奧古斯丁《懺悔錄》中所提出的理論進行辯駁。“奧古斯丁對語言的看法就像對書寫的這樣一種過于簡單的看法。”[2]在此維特根斯坦認為人生來是空白的,通過指物識字法的訓練才逐漸熟練掌握語言交流,而不是如奧古斯丁所言人的心靈中本身存在對象。在《哲學研究》第五節中維特根斯坦提出:“孩子學說話時用的就是這一類原始形式。教孩子說話靠的不是解釋或定義,而是訓練。并且訓練的一個重要部分是,教師用手指著對象,把孩子的注意力引向這些對象,同時說出一個詞。”[2]這里介紹語言的實質是一種日常訓練并且解釋了指物識字法是要在詞與物之間建立一種聯想式的聯系。維特根斯坦敏銳地意識到,在實際使用語言的活動形式中,語詞及其命題的意義和目的是被直接呈現的,不需要人為地進行解釋、定義之類的邏輯分析過程。但僅僅憑借單純的指物識字是遠遠不夠的,語言不是簡單的詞語加行動,是一個更為復雜的語言游戲,語言訓練作為一種最初的活動形式至少發生在兩個人之間,需要語言意識與具體行動實踐的有機結合。維特根斯坦提出:“我還將把語言和活動——那些和語言編織成一片的活動——所組成的整體稱作‘語言游戲’”。[2]
(二)語言和行為不可分離
在特定的環境情景中,語言和行為相聯系,語言和行為不是完全分離的兩部分。提出指物識字法之后,維特根斯坦進一步思考:“‘到那兒’和‘這個’也是用指物方式來教的嗎?”[2]語言不單單憑借指物識字就能領會,我們可以用指物方式來定義一個人名、一個顏色、一個材料名稱、一個數字名稱、一個方位詞,等等,即指物定義在每一種情況下都可以有不同的解說,那么想要表達準確含義就需要學會更復雜的語言運用。換言之,維特根斯坦并不研究詞與詞之間的異同,他研究的是語言的用法,例如,1是2,不論1、2到底真正要表達什么含義,他只關心“是”的用法是否明確。在《哲學研究》中具體表達為“人們把對語詞用法的描述弄得相似了,但與此的用法本身卻沒有因此變得相似,因為,如我們已經看到的,這些用法絕不是一樣的。”[2]
在前期的語言圖像論中,維特根斯坦認為語言命題與原子事實具有同構性,即“命題是事實的圖像。命題是我們所想象的實在的模型”它們之間保持著嚴格的一一對應關系,而后維特根斯坦反思其理論問題和缺陷,語言圖像論的設想只代表了語言的部分功能,它是靜止的、孤立的狀態。實際上的語言和行為是密不可分的“想象一種語言就意味著想象一種生活方式”,它是一種時間上處于動態過程中的、與外在環境密切聯系的結構。
(三)從邏輯分析轉向語境使用
后期維特根斯坦批判羅素、密爾將語言看成原子這樣的哲學,不是把語句中的每一個復合物都分解為基本元素才能理解句子。假設你對某人說:“給我把掃帚把和插在掃帚把上的掃帚頭拿來!”而不是說:“給我把掃帚拿來!”——你聽到的回答豈不是:“你是要掃帚嗎?你干嘛把話說得這么別扭?”想用一種意象運用在所有語言游戲中是不可以的,語句的意義只有放在具體的使用中才能清晰。在日常生活中,我們只需要簡單的指出掃帚,含義就明確了,但如果換一個場景,在科學研究中,要對一個掃帚進行研究那就必須將其細致描述,比如,具體什么材質,造型如何……因此,語境對語言的理解十分重要,我們可以設想如果將科學研究的場景帶入日常生活中就會造成混亂。
分析哲學家弗雷格也曾說:“一個詞只有在句子的上下文之中才具有含義。”維特根斯坦在其《哲學研究》第41節中舉出命題“N”的例子,假設一個名稱為“N” 的工具破碎了。A不知道這一點,給了B符號“N”。這個符號這時有含義?還是沒有含義?我們還可以設想一個約定:一件工具破碎了,而每逢A給B這件工具的符號,B就要以搖頭的方式回答他。那就可以說,即使這件工具不再存在,命令“N”仍然被吸收進了語言游戲,而即使其承擔著停止存在,符號“N”仍然具有含義。也就是N的含義不是存在于承擔者身上,而是存在于語言的使用中,并且語詞的含義是在語言使用中體現的,不能單純將語詞意義與其承擔者相連。
換一種思路,語詞在具體的語境中才可以明確其含義,相反,如果不清楚語境規則也會造成語詞的歧義。例如,紅白藍這三種顏色按順序拼在一起時,我們可以聯想到法國國旗,在國旗這樣的語言游戲中我們自然而然會理解這種顏色排列,但如果不懂國旗,是無法理解這種顏色排列有何意義。
三、總結
維特根斯坦的《哲學研究》中凸顯外在主義思想,為之后科學哲學與認知科學的歷史變革貢獻了思路,我們可以發現知識論的變化是從信念辯護逐漸走向非辯護的立場,其中維特根斯坦的語言游戲理論指出知識合理性的判斷建立于語詞與外部對象正確因果關系的語境基礎上,打破了長久以來內在主義所論述的知識的形成是純粹的內在心靈事件,其他經驗包括所有外部世界的知識需要以信念為前提。維特根斯坦為知識論克服靜態的內在主義辯護提供了理論支持,促進科學哲學和認知科學未來的發展。
參考文獻
[1].Rowlands M:Externalism [M].London:Routledge,2014
[2].[英]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M],陳嘉映譯,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年
[3].陳嘉映:《語言哲學》[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
[4].岳兵兵,陳高華:《分析哲學如何走向外在主義?——維特根斯坦意識理論及其后現代意義》[J].科學技術哲學研究,2021年
[5].馬俊杰:《論后期維特根斯坦<哲學研究>中對指物定義的批判》[J].大眾文藝,2020年
[6][美]路易斯·P·波伊曼:《認識論導讀——我們能知道什么》,洪漢鼎譯,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年.
作者簡介:武瞳宇(1998.4—),女,漢,天津,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為外國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