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頭到腳動一動”

□ 逄春階

黎 青/ 圖

2020年的歲末，科技喜訊一個接一個，我常常被一個個“高峰”新聞激勵著、感動著，為之自豪著。

嫦娥五號探測器成功在月球表面著陸，五星紅旗第一次在月表動態展示，攜帶月壤的嫦娥五號探測器成功歸來；量子計算原型機“九章”求解數學算法“高斯玻色取樣”只需200秒，使我國成為全球第二個實現“量子優越性”的國家；高分十四號衛星成功發射，可高效獲取全球范圍高精度立體影像；長征八號運載火箭首次飛行試驗圓滿成功，作為我國新一代中型運載火箭，長征八號火箭應用了發動機推力調節、可回收式設計等技術，具有運載能力強、運載效率高等特性，未來將逐步成為我國中低軌火箭的主力……還有“奮斗者”號全海深載人潛水器在有著“地球第四極”之稱的馬里亞納海溝，創下10909米的中國載人深潛新紀錄，等等。一系列創新成就的閃亮登場，讓人清晰地傾聽到大國前行的鏗鏘足音。

2020年12月17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代表黨中央國務院和中央軍委祝賀探月工程嫦娥五號任務取得圓滿成功的賀電中說：“嫦娥五號任務作為我國復雜度最高、技術跨度最大的航天系統工程，首次實現了我國地外天體采樣返回。這是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攻堅克難取得的又一重大成就，標志著中國航天向前邁出的一大步，將為深化人類對月球成因和太陽系演化歷史的科學認知作出貢獻。對你們的卓越功勛，祖國和人民將永遠銘記！”我覺得，“這是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攻堅克難取得的又一重大成就”這句話內涵深刻，道出了一個個“高峰”取得的根本保障。

眾所周知，社會主義制度最大的優勢就是集中力量辦大事，科學統籌、優化機制、集中力量、協同攻關。只要路子走對了，舉全國之人力、物力，財力，以國家利益為最高目標，攻克世界上尖端科學技術指日可待。“兩彈一星”事業，如果沒有成千上萬的配套企業聚集在舉國體制下，目標一致，是不可能成功的。無數的實踐證明，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無數險峰都會踏在腳下。

我把新華社一個短消息《“開箱”！月球“土特產”1731克》剪下來放在剪報本里。吸引我的是這段話：“11月24日，嫦娥五號探測器發射入軌，經歷地月轉移、近月制動、在軌分離、平穩落月、鉆表取樣、月面起飛、交會對接及樣品轉移、環月等待、月地轉移、再入回收等階段，在軌工作23天，返回器攜帶月球樣品于12月17日在內蒙古四子王旗預定區域著陸。此后，嫦娥五號返回器安全運抵北京，完成了開艙及相關處理工作，科技人員順利取出了月球樣品容器。”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環環相連、絲絲入扣，這是多少部門通力合作完成的呀！什么叫一盤棋，這才叫一盤棋；什么叫大局觀，這才叫大局觀；什么叫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這就叫！每一個步驟，都凝結著無數人的付出。這才叫集體智慧的結晶呢。

攀登一個個科學“高峰”，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得靠兩個“自力”，即自力更生和自主創新。自力更生是奮斗基點，自主創新是必由之路。尖端核心技術是交換不來的，也是討不來、買不來的。唯有自力更生，以“我”為主加強研發，才能不受制于他人，才能在關鍵時刻應對外部的威脅。創新是民族發展的不竭動力，自主創新怎么強調都不為過。2020年，國際局勢風云變幻、錯綜復雜。這讓我們再一次清醒地認識到，事關國計民生的關鍵技術必須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則就會被別人“卡脖子”。科學研究要自立自強，但不能閉關鎖國。我們欣喜地看到，今天，中國科研機構和中國科學家正以更加積極的姿態融入國際創新網絡。

我非常喜歡看火箭發射的直播節目，最愿意聽到的是兩個字“正常”。比如神九上天，是這樣表述的：“雷達工作正常，神九飛行正常，中繼天線展開正常……太陽帆板展開正常，各艙環境正常，太陽帆板展開正常，座艙環境正常……青島通信雷達電遙跟蹤正常，遙測信號正常；渭南UBS雷達跟蹤正常，遙測信號正常；太原光學雷達跟蹤正常；遙測信號正常……發射成功！”我聽著一個個“正常”，眼睛常常濕潤。這些“正常”，都是科研人員用一個個“非常”日夜的辛苦換來的，少一個“正常”，都是事故。

每一項科技創新的背后，都凝結著科技工作者的智慧和汗水。馬克思有句名言：“在科學的入口處，正像在地獄的入口處一樣，必須提出這樣的要求：這里必須根絕一切猶豫；這里任何怯懦都無濟于事。”年輕時看這句名言，理解不深刻，現在感覺這段話非常有分量。首先科學大道沒有平坦的，都是彎路、崎嶇路，要走上這條道，就像進入地獄，就必須做好準備吃苦受累的思想準備，徹底根絕猶豫。王安石的《游褒禪山記》中也有言：“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常在于險遠，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有志矣，不隨以止也，然力不足者，亦不能至也。有志與力，而又不隨以怠，至于幽暗昏惑而無物以相之，亦不能至也。然力足以至焉，于人為可譏，而在己為有悔；盡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無悔矣。”在探索中，要胸懷大志，有定力，有保障，才可探索到世之奇偉、瑰怪，非常之觀。

看著一個個科技成果，當看到科技工作者在成功后的歡呼雀躍和滿眼淚光時，我心頭就發熱，他們的喜悅是多少個不眠之夜，多少汗水、淚水換來的呀，是多少人包括他們的家屬的付出換來的呀。看著他們，我也會暗暗鼓勁，千萬不能虛度了年華，能為國家做多少就做多少。

2020年12月8日，國家主席習近平同尼泊爾總統班達里互致信函，共同宣布珠穆朗瑪峰最新高程為8848.86米。看到這則新聞，我也很激動。這是一個新高度。珠峰最新高度的誕生，是一個鮮活象征。這次登頂成功，激蕩人心，帶給全國人民澎湃而強大的精神力量，特別在當下，更能激勵我們迎接挑戰，攻堅克難。

無懼風雪，不止攀登。從1975年首次精確測量珠峰高度，測出冰面高為8848.13米，到2005年測得珠峰峰頂巖石面海拔8844.43米，再到此次復測，一代代測繪人逆風而行，一次次刷新著中國人在世界之巔的印記，一次次標注著挑戰無極限、征服不可能的精神坐標。

克服各種來自外部、內部的重重阻力，克服來自個人身體、心理的阻力——用句不恰當的話說，克服地球向下的“引力”，一步一步向上攀登，一步也不踏空，直至登頂！我們的一個個標志性的成果，不都是一座座“高峰”嗎？這一座座“高峰”留下的清晰腳印，都將載入中華民族史冊，也會載入人類文明進步的史冊。

2020年12月14日凌晨，我喜愛的從影壇走進文壇的作家黃宗英去世了。她寫過《小木屋》《大雁情》《固氮藍藻》《美麗的眼睛》《橘》《越過太平間》《他們三個》等膾炙人口的報告文學，滿含深情地塑造了幾個鮮活的科技工作者形象。我記得她在《滄桑之間》中說過一句話：“五千年的古國啊，你從頭到腳動一動，拭目再盼更新！”這是一句多么形象、多么有力量的話啊！看到一個個科技喜訊，我再次想起了這句話。

“你從頭到腳動一動”，怕的是不動。只要動，不管是手動、眼動、腳動，還是腦動，就活力四射，就激情澎湃，就抖擻精神，奇跡就會一個個發生。

“所當乘者勢也，不可失者時也。”從0到1，還有更多科學問題等著我們去突破。站在2021年的起點，我們不敢有絲毫懈怠和自滿，讓我們都“從頭到腳動一動，拭目再盼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