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聚病辨證施治經驗總結

張玉豫，寇煒

（1.甘肅中醫藥大學，甘肅 蘭州 730000；2.西北民族大學，甘肅 蘭州 730030）

0 引言

積聚是積與聚的合稱，《說文》積，聚也，本意為谷物堆積，《勸學》“故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為積蓄、積累之義。《說文》聚，會也，本意指會集，人之聚集。《素問·厥論》“心痛不可刺者，中有盛聚”。指腹內有形之包塊、或腫物。積在中醫學中引申為病邪蓄積，聚在中醫學中指體內氣血津液之聚集，與邪氣之聚集[1]。積聚病相當于現代醫學腫瘤及肝硬化等病，以腹內結塊，或脹或痛為主要表現，本文將從消化道腫瘤入手，總結積聚病診療經驗。

1 積聚病的病因病機

《靈樞·刺節真邪》中“虛邪之入于身也深，寒與熱相搏，久留而內著”論述了虛邪賊風留著臟腑經絡的致病作用，即外邪侵襲之因；寒邪從下厥逆而上，氣機郁滯不行，逐漸形成積病[2]。《呂氏春秋·盡數》有“輕水所多禿與癭人”之表述，描述積聚病與水土環境因素之間的關系[3]；《素問·異法方宜論》曰:“東方之域……其民食魚而嗜咸，皆安其處，美其食……其病皆為癰瘍。”表述積聚與飲食習慣、飲食不節之聯系；飲食不節致胃腸絡脈受損，血溢腸外，若恰遇腸外寒氣，則腸外的津液與外溢之血相摶聚，二者相凝結而不消散，便成積證[4]。現代社會更是，人們的飲食習慣西方化，消化道腫瘤發病率明顯上升，腫瘤年輕化嚴重。《濟生方·積聚論治》“憂、思、喜、怒之氣，人之所不能無者，過則傷乎五臟，……留結而為五積。”強調了情志因素的致病作用，以及氣機失常的病理變化。氣機不暢則津血不行，經隧不利，脈絡瘀阻。偏于影響氣機運行，則為聚；氣血瘀滯，日積月累，凝結成塊則為積。

故積聚病病因屬感受外邪、飲食不節、情志憂怒、過勞、瘀血、痰飲等。病機乃寒凝血脈，痰飲瘀血；飲食不節，勞累過度；情志不遂，氣機郁結；諸因相互搏結凝聚而成。

2 積聚病的診治思路

積聚病診斷即腫瘤診斷，消化道腫瘤如胃腸道腫瘤診斷可經胃鏡加病檢確診，《金匱要略·五臟風寒積聚病脈證并治》“積者，臟病也，終不移；聚者，腑病也，發作有時，展轉痛移，為可治。”積在血分，聚在氣分，治療聚證重調氣，以疏肝理氣、行氣消聚為治則；積證重活血，以活血化瘀、軟堅散結為原則。積聚病治療還需辨初、中、末期虛實不同，一般初期正氣未虛，邪氣實而不甚，積塊較小、軟而不堅，治以攻邪為主，予以行氣活血、軟堅消積；中期正氣漸衰而邪氣漸甚，積塊漸大，質漸堅硬，而正氣漸傷，邪盛正虛，治宜攻補兼施；末期正氣大虛而邪氣實甚，積塊堅硬，形瘦神疲，正氣傷殘，治宜扶正培本為主，酌加理氣、化瘀、消積之品，切忌攻伐太過。總之，治療中宜“治實當顧虛”、“補虛勿忘實”。

3 臨床驗案

3.1 驗案1

患者劉某，女，83歲，外院確診為胃惡性腫瘤，預期壽命不過月余，因患者年齡較大，拒絕手術及放化療治療等，故就診于甘肅中醫藥大學附屬醫院脾胃病科門診，詳細詢問病史，患者自覺乏力、多夢、大便無力，查舌淡紅，苔白膩，脈沉。診察患者癥狀體征，西醫診斷：胃惡性腫瘤；中醫診斷：積聚病；證型：脾胃虛弱證。治以補益氣血、化瘀消積，具體處方如下：瓜蔞 30g，威靈仙 30g，三棱 15g，莪術 20g，女貞子 20g，制馬錢子1g，瓦楞子60g，炒薏苡仁35g，水蛭3g，夏枯草30g，黃芪30g，西洋參6g，白花蛇舌草15g，土鱉蟲3g，路路通15g，佛手12g，香櫞 12g，三七（沖服）10g，白術 50g，山藥 20g，7劑水煎服，一日一劑，早晚分服。后多次前來復診，原方加減給藥，自訴乏力較前改善，隨訪超出預期壽命1年余。

按語：此例患者，胃惡性腫瘤晚期，年事已高，有乏力、氣虛等癥，診查舌脈，四診合參，當屬虛證。但患者病情處于進展期，邪氣亦甚，故治宜攻補兼施，以扶正培本兼化瘀消積解毒為方。汪機在《醫學原理》中指出“中氣虧敗、健運失常”是積聚形成之根本，“攻補兼施，調養正氣”之扶正消積是治療積聚之基本大法[5]。西洋參補元氣而不燥，且現代研究發現其具有免疫調節作用，可提高血細胞數目[6]；重用黃芪、白術等健脾補氣以提高免疫力。白花蛇舌草具有抗腫瘤、增強免疫的功能，從多個方面影響腫瘤細胞增殖[7]，共奏補中寓攻之效。

3.2 驗案2

患者李某，女，56歲，外院確診為胃惡性腫瘤，既往膽囊切除術后，現患者自覺胃脘部不適，反酸，晨起口干，為求中西醫結合治療，故前來我科門診就診。查舌暗紅，苔黃厚，脈偏數。診察患者癥狀體征，西醫診斷：胃惡性腫瘤；中醫診斷：積聚病；證型：濕熱證。治以清熱消積，行氣通絡，具體處方如下：廣金錢草20g，枳實20g，木香10g，半枝蓮30g，白花蛇舌草20g，夏枯草20g，煅瓦楞子20g，半夏10g，三棱10g，莪術20g，路路通10g，麩炒薏苡仁 35g，水 3g，丹參 20g，土鱉蟲 15g，女貞子 10g，黃芪 30g，7 劑水煎服，一日一劑，早晚分服。后多次復診，原方加減，自覺不適癥狀緩解，體重較前有所增加。電話隨訪，患者病情平穩。

按語：此例患者，中年女性，體形偏胖，有膽囊切除病史，自覺口干、反酸、胃脘部不適等，診察患者舍脈，四診合參，考慮患者正氣尚足，邪氣尚輕，故用藥以祛瘀消癥為主，輔以益氣、利膽和胃為方。此患者用到半枝蓮加白花蛇舌草以抗腫瘤，劉偉勝教授常將二者聯合使用治療消化道腫瘤邪熱瘀毒之實證者[8]。重用水蛭、土鱉蟲等蟲類藥物為血肉有情之品，補益扶正又藥專力宏，直達病所，善搜剔攻毒，消瘀散結。加用黃芪補氣以實現攻中兼補之意。

3.3 驗案3

患者馬某，女，31歲，自訴1年前胃脘部脹痛不適就診于外院，未行相關檢查，服用中藥治療，后自覺癥狀加重，經介紹來我科門診就診，予電子胃鏡檢查提示胃惡性腫瘤。建議患者手術治療，后于西津醫院行胃大切術，并化療治療。現自覺乏力、反酸，故就診于我科門診。患者舌暗紅，苔黃膩，脈沉。西醫診斷：胃惡性腫瘤；中醫診斷：積聚病；證型：濕熱證。治以清熱化濕，利膽和胃。處方如下：廣金錢草20g，茵陳12g，郁金10g，太子參10g，枳實20g，瓜蔞 20g，路路通10g，威靈仙20g，夏枯草12g，煅瓦楞子20g，炒雞內金10g，7劑水煎服，一日一劑，早晚分服。后多次前來復診，癥狀好轉。隨訪，患者病情穩定。

按語：此例患者，青年女性，平素體健，因工作勞累，經常熬夜，加之飲食不規律，致胃脘部病變，外院就診未及時檢查，病情遷延，終致積聚。但患者年輕，形體健壯，且早期行手術治療，病情穩定，四診合參，故僅調理患者癥狀為主。

4 經驗總結

積聚病隸屬腫瘤范疇，腫瘤嚴重危害人類生命健康，治療行之有效的方法為手術治療，然大多數腫瘤一經發現即已至中晚期，失去手術機會，且部分人群或因年齡因素、或因身體原因無法手術，且放化療雖亦能延長壽命，但其毒副作用不亞于治療作用，大多數人仍無法耐受。因此，通過中醫藥防治腫瘤越來越受到眾醫家追捧及患者青睞。王笑民教授認為腫瘤的發生和發展均于“正虛和癌毒”，正氣虧虛是根本，癌毒內結是關鍵，故消瘀散結、解毒攻毒、補益扶正成為中醫治療惡性腫瘤的重要原則[9]。但腫瘤治療異于其他疾病之處在于：腫瘤治療需考慮其早、中、晚三期，結合患者病情變化及身體狀況來考慮攻補制衡。上三例患者，各有其特點，故用藥各有千秋。因此，腫瘤治療上當扶正與祛邪靈活掌握，時刻不忘辨病與辨證相結合，處方中益氣扶正、消瘀散結、祛除癌毒等諸藥合用，使補而不滯，清而不伐，攻補同用，標本兼治，既提高機體免疫力，也可抑制腫瘤生長和轉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