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緩刑判決前評估機制

愛德華·拉泰薩， 布萊恩·洛文(著)； 吳一瀾(譯)

一、美國的緩刑目標與準予緩刑程序

緩刑是一種替代監禁的辦法，通常用于非暴力罪犯。它為轄區提供了管理被監禁人口的前端替代方案，并盡量減少監禁帶來的潛在后果(1)Kirk, D., Wakefield, S. (2018). Collateral consequences of punishment: A critical review and path forward. Annual Review of Criminology 1, 171-194.。雖然緩刑被視為罪犯的可行選擇，但州和聯邦法院均已頒布法規，限制了有資格獲得緩刑的罪犯的類型。

(一)美國緩刑的目標和優勢

盡管各地域之間存在司法管轄權差異，但針對實施暴力犯罪、武裝搶劫、強奸、在犯罪中使用槍支的個人或慣犯，以及可能判處無期徒刑的該類罪犯，一般均認為其不具備緩刑條件。盡管立法上各地域之間界定不一，但適用緩刑是一個高度人性化的設定過程，通常側重于為罪犯而不是犯罪(即使是暴力罪犯也有機會)在社區接受監督打開大門。以下是緩刑的總體目標：1.減少再犯；2.保護社區免受進一步的犯罪行為影響；3.為達成前述目標提供條件和服務罪犯。雖然適用緩刑是個性化的設定，但法官和懲戒人員已經認識到緩刑的優點：1.提供了對罪犯限制性最小的矯正措施；2.比監禁刑更節省財政支出；3.避免入獄，這往往是造成犯罪的根本原因；4.保持罪犯的家庭完整；5.改善監獄當下的狀況；6.提供一種可以允許“選擇性限制人身自由”的量刑選擇。緩刑是對罪犯最常見的處分，并因其優點而得到廣泛承認(2)Dawson, J. (1990). Felons sentenced to probation in state courts. , DC: U.S. Department of Justice.，也得到了許多團體和委員會的大力支持，包括著名的美國司法審判標準和目標咨詢委員會(1973年)、美國審計總署(1982年)(the General Accounting Office)和美國律師協會(ABA)(1970年)。美國司法審判標準和目標咨詢委員會建議更廣泛地使用緩刑，美國律師協會認可緩刑作為絕大多數非暴力重罪犯的推定選擇刑罰。其他人則認為普遍使用緩刑會減少監獄的罪犯人數。正如有人稱監獄是一種稀缺的資源一樣，監獄的空間是有限的。從矯正經濟學的角度，如果要有效地管理有限資源，緩刑是必不可少的(3)Clear, T.R., Clear, V.B., Burrell, W.D. (1989). Offender assessment and evaluation: The presentence investigation report. Cincinnati, OH: Anderson.。顯然每名罪犯的緩刑監督費用大大低于監獄的費用。在聯邦系統中，緩刑監督官的每天費用為9.17美金，而監禁則為每天79.16美金。

(二)準予緩刑的程序

在美國，雖然許多人認為量刑是法官的職責，但案件(判決)的實際處置權往往在于檢察官和辯護律師。這主要是因為在確定有罪之前，檢察官和辯護律師進行了辯訴交易，達成了認罪協議。在這種互動活動中，以下任何(甚至所有)結果都可能是經過談判的：1.被告人對較輕犯罪的認罪，存在違法行為且對該違法行為的處罰較輕;2.被告認罪范圍包括的犯罪頻率(“罪數”)；3.將被撤銷的指控數量；4.檢察官建議對被告執行緩刑或是在監獄中接受監禁;5.量刑建議的監禁時間(月或年);6.判決是連續的還是并行的。

雖然司法機關傾向于接受和默許辯訴交易的談判結果，然而在許多情況下，法官仍然是判決的最終決定者，其中的一種選擇就可能是緩刑。在罪犯認罪(通常是有利于個人的考慮)或在審判被判有罪之后，準予緩刑的程序就開始了。對于那些罪行符合緩刑條件的犯罪，判決前調查就可以啟動了。判決前調查報告的主要功能之一是協助法院確定最適當的判決。根據審判中對被告的觀察，包括舉止、肢體語言、悔恨的證據、對受害者的傷害和行為，以及判決前報告中的建議和檢察官的量刑建議，法官最終確定與特定犯罪人相適應的判決。法官意識到，個性化的刑罰正義要求量刑不僅符合罪行，而且符合罪犯本身。其中許多因素都是在一份名為審判前調查報告的文件(PSI)中提出的。

也許判決前調查報告最重要的部分是緩刑官的建議，因為緩刑官的建議與法官的量刑決定之間的合意程度相當強。利伯曼等人發現，當適用緩刑建議時，法官會在83%的案件中遵循該建議(4)Liebermann, E., Schaffer, S., Martin, J. (1971). The Bronx Sentencing Project: An experiment in the use of short-form presentence report for adult misdemeanants. New York: Vera Institute of Justice.。卡特則發現法官會在96%的案件中遵循該建議(5)Carter, R. (1966). It is respectfully recommended. Federal Probation 30(2), 38-40．。李伯曼及其同事還發現，當判決前調查報告建議適用監禁刑時，法官只在87%的案件中同意該建議。麥卡萊爾發現針對未成年群體的防御性處置建議采用緩刑替代性措施持續降低了國家矯正機構的效用(6)Macallair, D. (1994). Disposition case advocacy in San Francisco’s juvenile justice system: A new approach to deinstitutionalization. Crime & Delinquency 40, 84-95.。那么，判決前調查報告究竟是什么?

二、判決前調查報告

緩刑機構的職責之一是對罪犯做出評估并向法院提交相關報告。這包括收集關于當前罪行、受害者陳述、以前的緩刑情況和技術性違規、就業歷史、家庭和交友狀況等，以便完成判決前調查報告，供判決聽證會使用。

(一)判決前調查報告的概念

隨著緩刑的廣泛適用，判決前調查報告的概念得到發展。法官最初使用緩刑官收集罪犯的背景和個人信息，以實現“個性化”懲罰。1943年，聯邦緩刑制度將判決前調查報告正式確定為聯邦緩刑程序的必要前置程序。判決前調查報告在量刑過程中發揮很大的作用，具有重要意義。在2017年，97.2%的聯邦審判結果是基于認罪協議作出的。不同于檢察官和辯護律師與被告和受害人有定期聯系，法官對被告的了解通常僅限于判決前調查報告中所載的信息。正如沃爾什的結論，“法官在很大程度上依賴緩刑的專業建議”(7)Walsh, A. (1985). The role of the probation officer in the sentencing process.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12, 363.。

在一項關于判決前調查報告建議采信率的研究中，拉泰薩研究了俄亥俄州霍加縣(包括克利夫蘭市)的285起案件。他發現在建議準予緩刑的85%的案件中，法官接受了緩刑部門的建議，在建議適用監禁刑的案件中，這一比例為66%(8)Latessa, E. (1993). An analysis of pre-sentencing investigation recommendations and judicial outcome in Cuyahoga County adult probation department. Cincinnati, OH: Department of Criminal Justice, University of Cincinnati.。隨著強制性最低刑期的適用越來越普遍，一些司法管轄區報告稱對判決前調查報告的需要越來越少。然而對于其他人來說，判決前調查報告仍然對緩刑功能發揮起到了重要作用。例如，就機構工作量而言，幾乎一半(45%)進行判決前調查的機構報告稱其25%以上的工作量用于出具這些報告。

(二)判決前調查報告的職能和目標

判決前調查報告的主要目的是向法院提供簡明和準確的資料，以供法官作出量刑決定。當檢察官和辯護律師對適當的判決有分歧時(未達成一致意見)，通常會下令進行判決前調查報告。這種分歧通常是由于以下兩個原因:一是辯護律師和檢察官對于適用緩刑是否合適存在分歧(未有意見達成一致的建議);二是對刑期長短存在分歧。在量刑時，法官通常有多種選擇:罰款、賠償、監禁、社區監督等等。判決前調查報告旨在協助法官作出適當的決定，同時兼顧罪犯的需要和社會的安全。多年來，人們發現了判決前調查報告的多重功能，主要包括:1.協助法院判決;2.決定刑期;3.協助矯正當局進行分類和采取不同的釋放處置辦法;4.向假釋委員會提供裁定假釋的有用信息;5.在緩刑期間協助緩刑官進行改造工作。

判決前調查報告包含的不僅是簡單的犯罪事實，一份有效的判決前調查報告還應當包括對在判決中做出量刑決策有重要意義的所有客觀的歷史和事實信息，對被告個性的評估，對被告和社區的需求的評估，以及符合邏輯的合理的建議和支持理由(9)Bush, E.L. (1990). Not ordinarily relevant? Considering the defendant’s children at sentencing. Federal Probation 5(1), 15-22.。一份可靠且準確的報告是至關重要的，完成報告的人員應盡一切努力確保判決前調查報告所載的資料是可靠和有效的。

(三)判決前調查報告的內容

與刑事司法系統本身一樣，判決前評估的報告在各法域之間差異很大，但似乎也有一些共同點，一般包括：1.犯罪行為的情況：(1)官方版本；(2)被告的版本；(3)共同犯罪人信息；(4)證人、申訴人和受害者的陳述。2.前科記錄：少年判決和成人前科記錄。3.個人和家庭資料：(1)被告本人信息；(2)父母和兄弟姐妹；(3)婚姻狀況；(4)就業教育；(5)健康(身體、精神和情感)；(6)服兵役情況；(7)財務狀況；(8)資產債務狀況。4.評估：(1)緩刑替代計劃；(2)具體量刑數據。5.量刑建議。審判前評估報告關于這些方面的陳述應該簡潔明了，并以最有效的方式總結相關數據。卡特認為，“盡管在撰寫報告上有‘更詳細’而不是 ‘更簡潔’的傳統，但幾乎沒有證據表明報告的內容撰寫得越詳細越好”(10)Carter, R. (1976). Prescriptive package on pre-sentence investigations (unpublished draft).Washington, DC: Law Enforcement Assistance Administration.9.。審判前評估報告的撰寫允許靈活性，具體表現在允許根據需要增加詳細情況信息，但在單個敘述性陳述中需要進行總結。卡特認為沒有必要了解犯罪者的一切。確實有相關證據表明，在人類決策機制中，個人有效使用信息的能力僅限于五到六個信息項。除了信度、效度、甚至信息的相關性等問題外，收集和整理大量數據以用于決策的時間和工作量也很大。最終結果可能是信息過載和效率下降。

在形成判決前調查報告的過程中，大家還特別注意尋求對傳統刑罰處置(監禁刑、罰款或緩刑)的創新替代辦法的探索，除了關注被告人的信息之外，對受害者的關注也有所增加(11)Roy, S. (1994). Victim offender reconciliation program for juveniles in Elkhart County, Indiana: An exploratory study. Justice Professional 8(2), 23-35. Umbreit, M. (1994). Victim meets offender: The impact of restorative justice and mediation. Monsey, NY: Criminal Justice Press.。現在許多緩刑部門都在其判決前調查報告中增加了一個與受害者有關的章節。

(四)判決前調查報告的評估和量刑建議

如前所述，判決前調查報告的兩個最重要部分是評估和量刑建議。雖然目前研究證據參差不齊，但緩刑官的建議與法官的決定之間似乎存在一定關聯(12)Hagan, J. (1975). The social and legal construction of criminal justice: A study of the presentence report. Social Problems 22, 620-637. Walsh, A. (1985). The role of the probation officer in the sentencing process. Criminal Justice and Behavior 12, 289-303.。還有一些證據表明，量刑建議部分是法官閱讀最多的部分。

判決前報告評估應涵蓋緩刑官對報告正文中的客觀材料的專業評估。收集了所有事實之后，緩刑官現在必須考慮對社區的保護和被告的需要。首先，緩刑官應考慮該罪行本質上是特殊情境下偶發性的犯罪還是持續的習慣性犯罪,是否使用暴力,是否涉及武器,是財產犯罪還是人身犯罪,是否有犯罪動機。其次，必須考慮社區。例如，被告是否對他人的安全和福利構成直接威脅？除監獄外的其他處置方式是否會否定犯罪本身的嚴重性？緩刑考驗期是否具有足夠的威懾力？如果判處緩刑，有哪些可用的社區資源？最后，緩刑監督官必須考慮被告的特殊問題和需求。包括哪些發展因素對被告目前的行為有重要影響,是否有反社會行為,被告是否認罪悔罪,被告是否有改過自新的意愿,被告有哪些優點和缺點,被告是否有工作能力,或有任何直系親屬的支持。緩刑監督官還應提供法庭可采用的替代刑罰的說明。這并不構成一項建議而是告知法院，如果被告獲準緩刑可以提供哪些服務。

如果審判評估報告的建議是適用監禁刑，緩刑監督官將盡可能全面地指出機構工作人員可能需要特別注意的問題。此外，如果調查員認為被告存在安全監管風險，應將包括其脫逃的可能性、對社區或其他被告的威脅或受到來自于社區和其他被告的威脅寫入報告中。無論提出何種量刑建議，緩刑監督官都有責任提供支持其建議的理由，以協助法院實現量刑的刑罰目的。

三、與最終判決有關的因素

如前所述，判決前調查報告占用了緩刑部門大量的時間和資源。判刑前報告是審判法官獲得有關被告信息的主要來源。雖然大多數法官贊同判決前評估報告在確定判決中量刑方面的價值，但對于報告中“建議”部分的價值似乎存在一些分歧。

一些研究試圖確定對量刑法官而言哪些是最重要的因素。卡特1976年的調查發現，被告的前科記錄和當前的犯罪情況是兩個最重要的因素。卡特和威爾金斯的較早研究則發現，法官做出緩刑決定的最重要因素包括被告的教育程度、平均月薪、職業水平、居住情況、參加教堂活動和服役情況。但是進一步根據在量刑決定中的重要性對因素進行排序時，犯罪情況和前科記錄、逮捕次數和承諾次數才是最重要的(13)Carter, R., Wilkins, L. (1967). Some factors in sentencing policy. Journal of Criminal Law, Criminology and Police Science 58(4), 503-514.。韋爾奇和斯波恩還得出結論，前科記錄清楚地預示了法官判處被告監禁的決定(14)Welch, S., Spohn, C. (1986). Evaluating the impact of prior record on judges’ sentencing decisions: A seven-city comparison. Justice Quarterly 3, 389-407.。盡管他們的研究表明目前已經使用了各種各樣的指標來確定“前科記錄”，但是最安全的選擇是以被監禁的記錄作為指標。

在另一項研究中，羅斯克蘭斯認為，判決前調查報告維護了刑事法庭踐行個別正義的神話。他的結論是“目前的罪行和前科記錄是法官最后給出緩刑量刑建議的關鍵因素”(15)Rosecrance, J. (1988). Maintaining the myth of individualized justice: Probation presentence reports. Justice Quarterly 5, 235-256.。羅斯克蘭斯還認為，緩刑建議的目的是認可預先提出的司法協議，緩刑官員在“預設的框架內”構筑建議，以獲得司法認可(16)Rosecrance, J. (1985). The probation officers’ search for credibility: Ball park recommendations. Crime & Delinquency 31, 539-554.。然而羅杰斯卻認為判決前的調查將少年司法個性化(17)Rogers, J. (1990). The predisposition report: Maintaining the promise of individualized justice. Federal Probation 54(1), 43-57.。

拉泰薩在另一項研究中考察了同時影響緩刑官量刑建議以及實際最終的司法裁決的因素。他發現，如果犯案者是慣犯，所犯罪行較重，有受害者并且犯案者有未成年時期的犯罪記錄等,則更有可能被判入獄。影響最終量刑判決的因素包括審判前調查的建議、吸毒史、心理健康史、犯罪嚴重性以及先前曾被關押在州監獄中的記錄(18)Latessa, E. (1993). An analysis of pre-sentencing investigation recommendations and judicial outcome in Cuyahoga County adult probation department. Cincinnati, OH: Department of Criminal Justice, University of Cincinnati.。在其研究的司法轄區中，拉泰薩得出量刑主要基于犯罪情況、前科記錄和是否存在受害人情況的結論。必須指出的是人口因素例如種族、性別和年齡在緩刑官的判決前調查報告的建議和法官的最終判決中都不起作用。

當準予緩刑時，法院可以對罪犯施加一定的附加條件，緩刑官在緩刑期間要對這些罪犯遵守條件的情況進行監督。緩刑適用的條件不得反復無常，可以是一般的(所有緩刑犯都必須遵守的規定),也可以是具體的(針對個別緩刑犯的規定)。一般條件包括遵守法律；接受搜查；定期向緩刑監督官員報告；將工作或居住的任何變化通知緩刑官；不持有武器或與已知的罪犯有聯系；避免過度使用酒精;避免未經事先授權的情況下長期離開法院管轄范圍。

具體附加條件通常根據罪犯的需求或法院的理念制定。基于重新融入社會等恢復性司法的理念，法院可附加以下條件：醫療或精神治療；住在中途之家或寄宿中心；強化緩刑監督、電子監視、軟禁、社區服務或積極參與藥物濫用治療計劃、賠償；禁止使用非法藥物(如可卡因或大麻)；遵守合理的宵禁；遠離酒吧；接受團體咨詢；參加職業培訓等。這些都是專門為協助緩刑犯順利完成緩刑而設計的。

四、美國緩刑的附加條件

(一)緩刑費

許多司法管轄區已將緩刑費作為緩刑條件的一部分，它既是問責制又是為服務提供資金的一種方式。征收的緩刑費可以用來提供各項服務，包括準備判決前調查報告、電子監控、工作發布項目、酒精測試裝置、藥物咨詢和測試以及定期的緩刑監督(19)Lansing, S. (1999). Parental responsibility and juvenile delinquency. Albany: New York State Division of Criminal Justice Services. Ring, C. (1988). Probation supervision fees: Shifting costs to the offender. Boston: Massachusetts Legislative Research Bureau.。不同被告的緩刑的費用從10美元到每月120美元不等，平均每月約32美元。這些年來，監督費的征收急劇增加(20)Baird, C., Holien, D., Bakke, J. (1986). Fees for probation Camp, C., Camp, G. (2003). Corrections yearbook: Adult corrections 2002. Middletown, CT: The Criminal Justice Institute. ；Lansing, S. (1999). Parental responsibility and juvenile delinquency. Albany: New York State Division of Criminal Justice Services.。此外，目前俄亥俄等州要求緩刑官員協助向適用緩刑的父母收取對子女的撫養費。

緩刑費的批評者認為，向最無力支付費用的人收取費用是不公平的。其他人則認為，緩刑費將導致從治療和監督向收費轉變，這反過來又將使緩刑監督官成為收賬員。然而，另一些人則認為，緩刑費可以是緩刑體系中合理的一部分(21)Welsh, B.C., Farrington, D.P. (2000). Monetary costs and benefits of crime prevention programs. In Tonry, M. (Ed.), Crime and justice: A review of research (Vol. 27, pp. 305-361). Chicago, IL: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哈洛和納爾遜指出，緩刑費項目具有雙重目的：“既是重要的收入來源，又是向罪犯傳達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的有效手段。”(22)Harlow, N., Nelson, K. (1982). Management strategies for probation in an era of limits. Washington, DC: National Institute of Corrections.

緩刑費似乎正迅速成為緩刑的一種手段，它不僅可以增加收入和降低監督成本,而且還可以作為一種懲罰的手段。在緩刑費已成為緩刑服務重要經濟來源的情況下，人們越來越擔心緩刑只適用于有能力負擔的人，而無經濟能力的人將被撤銷準予緩刑的資格。

(二)賠償和社區服務

法院附條件判決緩刑的兩個趨勢是賠償和社區服務令，這兩個條件是互相關聯的。賠償要求罪犯向受害者支付(也許是金錢)以抵消在犯罪中造成的損害。如果罪犯無力償還受害者所遭受的至少一部分損失，則可以通過個人服務來補償受害者的損失。因此，附賠償條件的緩刑有可能成為和解性的刑罰(23)Galaway, B. (1983). Probation as a reparative sentence. Federal Probation46(3),9-18.。加拉威認為，對財產罪犯應該選擇賠償作為緩刑附加條件。賠償可以減輕受害者的損失，最大限度地使罪犯與社區和解并為罪犯提供社區支持，也許還可以通過召集社區贊助商對遵守規定的罪犯進行獎勵。在這方面加州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其在1982年通過的《受害者人權法案》中的倡議就是受害者恢復性賠償方案。該法案使法院能夠判定罪犯通過賠償或社區服務來修復與受害者和社區的關系(24)van Dijk, J.J.M., van Kaam, R.G.H., Wemmers, J.A.M. (1999). In: J.J.M. van Dijk-Kaam, R.G.H. van Kaam, J.Wemmers (Eds.), Caring for crime victims (pp. 1-12). Monsey, NY: Criminal Justice Press.。

社區服務令作為緩刑的一種條件似乎越來越多地被使用，特別是在沒有直接的受害者損失或者犯罪的性質超出了監督釋放的范圍的情況下。一個社區服務的例子就是要求一名因醉酒駕駛而被定罪的牙醫向窮人提供免費牙科服務，適用緩刑的醫生在星期六早上為囚犯提供數小時的免費醫療服務。罪犯通常被要求在向社會提供服務的社區機構內工作，具體從事清除垃圾、割草、粉刷公共建筑或為養老院服務等。賠償和社區服務令都可以達到多個目標,比如懲罰罪犯，使罪犯重新融入社會以及與社會和解等等。使用社區服務最常見的四個原因如下：1.這是一種可以適用于許多罪行的懲罰;2.監禁的費用很高，而且越來越高;3.我們的監獄已經滿員了;4.社區服務要求罪犯付出時間和精力。

五、緩刑的替代程序

除前述最常見的程序外，在考慮撤銷那些不能或不愿遵守法院規定的社區條件的罪犯的緩刑之前，還需要討論其他六種準予緩刑的變化：起訴轉移；法院監督的審前轉案，無須裁決；震懾性緩刑；間歇性監禁；分開判決；修改刑期。雖然在罪犯認罪或審判后，法官通常會適用緩刑，但也可以啟動完全取代審判的“審前干預”程序。在實踐中，這個程序包含兩個獨立的部分。一是由檢察官操作的程序(通過暫緩起訴的形式)；二是由法官在國家立法允許分叉程序(即先確定是否有罪，再確定是否為重罪)的有限數量的司法管轄區內執行。兩種審前干預程序最終結果相同，但過程差異很大。美國檢察官被賦予了廣泛權力,表現之一是能夠對被告進行附條件的延期起訴。批準延期起訴后，被告通常會被要求簽署一項協議，承擔對犯罪的道德(但通常不是法律)責任，并同意賠償受害者，接受特定的治療方案(藥物濫用、美沙酮維持、情緒管理等)，并定期向指定人員報告 (通常是緩刑官員)，同時在規定的期限內避免再犯罪。 如果滿足這些條件，檢察官將撤回起訴。如果被告不參與或不積極參與該計劃，檢察官可以在協議期限的任何時候將案件移交審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