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向天邊草原行

陳國秀

2019年是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成立50周年的日子，廣大兵團知青不約而同再向天邊草原行，看看當年“第二故鄉”所發生的翻天覆地的喜人變化。

2019年6月24日，這天下著蒙蒙小雨，滴答滴答地敲著車窗，我喜歡雨，它使我的思念在記憶中升華。

說來話長，那是五十年前的七月，那年我們正值青春年華，懷抱滿腔熱忱，奮身投入了內蒙古生產建設兵團六師五十一團一連扎根落戶，鍛煉成長，百煉成鋼。

你不知道吧？我曾當過兵，不戴三點紅。雖是土八路，感覺挺光榮！

我連營址在烏拉蓋哈場大草原，七月的烏拉蓋，美得讓人窒息，尤其是下過一場雨，天空云卷云舒，藍得清澈，白得透明，一道彩虹美麗如畫。

再看那一望無垠的草原，如毯如茵，那山丹花紅似火，那黃花灘黃如金，藍的是馬蘭，赤橙黃綠青藍紫應有盡有，最醉人的要數那白衣白帽的鮮蘑菇吐著芳香。

一場春雨過后，低飛的燕子來回穿梭，百靈鳥唱著動人的歌，令你迷戀這片神奇的草原。你就登高遠望，綠草地上有那么一圈一圈的微微發藍的草，很耀眼的草，當初我們不知是咋回事兒，后來當地老鄉告訴我們，那是蘑菇圈，整圓與半圓的還有區別呢？

肉蘑是整圈出，草蘑是半圈長，我奔過去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白白的衣，白白的帽，白白的腿，從哪冒出來的，莫非像三十六計里說的，偷偷地，悄悄地暗度陳倉過來的嗎？從哪來的？不管許多，大兵小將統統俘虜，裝好口袋，滿載而歸，望著天，雨過天晴，心里美滋滋的，回到營房，將寶貝們用鐵絲穿好，掛在背陰處晾干。草原的天真沒準兒，一塊云彩過來，就是一場雨，一會兒又雨過天晴，我們又向藍圈奔去，又是一場勝利，皆大歡喜，滿載而歸，周而復始，盼著下雨，為這眼前的利益，飽了眼福，解了饞欲。

其實雨也曾讓我們著過急，上過火，那是曬麥子時候，金黃黃的麥粒攤在一塊精心鋪好的水泥場上，我們來回地翻曬，這時我們最怕的就是下雨，草原的天說翻臉就翻臉，剛才還陽光燦爛，一會兒一片烏云罩頂，大雨頓時直上直下地飄下來，這時候我們什么都不顧了，能用的東西都蓋在麥子上，任憑大雨澆頭。我們已經習慣，云來我們就把麥子攢起來，蓋好，雨過我們馬上打開，這就是我們當兵的精神，跟打仗一樣，敵進我退，敵敗我追的策略，能戰能退，果斷神速。

又是一個難忘的夏天，我們去幾十里之外草場上打草，男戰友在前面用那長長的把兒，彎彎的刀，在前面雙臂一耍，大刀一掄，刷刷地一會兒半人高的草，整整齊齊地臥倒，太陽曬得人臉上冒油，有些細皮嫩肉的戰友把皮膚烤得粉紅粉紅的，愈加漂亮，我就不行了，本來就黑的面容被太陽曬得直爆皮，還挺疼呢！

轉眼到了金秋季節，秋高氣爽。麥子一車一車卸在場上，翻曬晾干后，我們再一袋一袋地裝在麻袋里，麻袋都是新的，裝好不用過磅，基本上每袋都在一百八十斤，上下差不多少。等晚上我們再一袋一袋地扛起，走在腳手板搭的木橋上，把麥子倒在糧囤里……

晚上看看麥子顆粒歸倉，喜悅滿足的心情，一下子把雨的騷擾丟在九霄云外，美美地睡一覺，第二天依然……

我們拿著草叉在后面垛草，裝車，看到男生離我們遠了，我們就脫掉外衣，放肆地掄起膀子大干一場，這時候再下場雨，想著想著：看看天，真的刮來一片云，這雨說下就劈里啪啦下起來了！爽極了！美透了，我們是毛主席的兵團戰士，我們是戰天斗地的勇敢闖將，遵照毛主席的偉大教導，戰斗在祖國的北部邊疆……

歌聲響徹了草原，那是男戰友的歌聲在遠方……這邊唱了那邊和，非常快活。

草原的天與地好像離得特別的近，一會兒太陽就要落山了，感覺有點涼，遠遠的看到男戰士的身影，我們趕緊穿上衣服，要不等他們走近了，可想而知我們有多么的尷尬啊！

一會兒男女生會合，我們若無其事地與他們配合，裝車，拉草的車是用木桿搭的，是四匹馬拉的車，這時候我就站在車上，負責碼車，這可是技術活，一般的不行啊！一片片的草遞上來，我在車上有條不紊地將草這片壓那片，左壓右，有層次的碼車，草裝得一人多高，我就像那筑巢的小燕，一會兒找不到在哪里，一會兒又露出頭來，隨著草垛碼高，我也站在了高高的草車上，馬車班的老李大哥把長鞭一甩，嘟駕……四匹棗紅馬奮蹄在回營房的大道上，馬蹄聲、歌聲、笑聲連成一片，在夕陽西下的彩虹中回蕩……

這草是給牛羊馬過冬的，用土塊垛成的冬圈裝滿了干草。

這時夕陽欲西下，忽然一片云彩在頭頂罩著，大雨劈頭蓋臉地落下來，給我們澆了個落湯雞，正好洗個痛快澡，爽極了。

我們的濕衣服趕走回營房也干了！這一下午竟趕上了兩場雨，其實這是經常事兒，我們根本不當回事兒！因為我們也是當兵的人，咱當兵的人就是這個樣子。

天邊草原烏拉蓋的七月就是這樣，風來雨就到，云聚云散都在霎時間，在雨中我體驗了生活，雨，給我們帶來了那么多的快樂！也巧，七五年我要回家了，也是七月天，來時我們坐的是敞篷車，回家時我是坐的大轎車，車在山路上走得很慢，一陣大雨使車不得不停下，我看著雨，心里有點依依不舍，再見在心里說著，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下來……

多少年過去了，我回到城市每當下雨的時候，我就想起了烏拉蓋，想起了烏拉蓋的花，想起了烏拉蓋的草，想起了烏拉蓋的一切，想起了我一身戎裝，綠鞋、綠帽、綠軍衣。盡管我不戴三點紅，但是我曾當過兵！一位毛主席的兵團戰士，我們曾經在祖國的邊疆，狼圖騰的地方斗地戰天。

2019年，我重逢烏拉蓋大草原時，墨綠色的旅游大巴在筆直的柏油路上飛馳，一路歌聲來到了原兵團六師五十一團大禮堂門口下了車。睹物思人，時過境遷，今非昔比，感慨萬千。

當時，天空下著雨，煙雨蒙蒙，我們來到了烏拉蓋哈拉蓋圖，還是那一望無垠的大草原，羊兒悠閑自在地吃著青草，駿馬奔馳而過，我們在尋找，尋找我曾經住過的營房，映入眼簾的是幾個金光閃閃的大字“兵團小鎮歡迎您”。我不禁感慨，不禁激動，不禁熱淚盈眶，多么可親的名字，你是我的第二故鄉，我伸著雙臂，仿佛要把這小鎮的一切統統攬進我的懷里。看山山還青，看雨雨也綿，再看那萬綠叢中的山丹，那是草原花神，一朵朵，一片片，漫山遍野掛滿了紅燈籠。我尋找著，那嚇人的偏坡梁，只見一座水庫在眼前，原來陡峭的山坡，竟變成了波光粼粼的大水灣。我尋找著，尋找那吞人的老泥灘，只見金黃一片，能歌善舞的烏拉蓋人，竟把它改造成了花的樂園，能食即藥的黃花菜在向我們點頭致意，告訴我們快看我在這邊！

烏拉蓋河水潺潺，太陽能、新風電、馬頭琴、長調遠，烏拉蓋翻天覆地的喜人變化，使人來了不想回，回來還想返……蒙蒙細雨中我把烏拉蓋繞了個遍。烏拉蓋的風在我耳邊吹，烏拉蓋的雨啊，悠悠綿綿。不想說再見，一步一回頭……后悔當年無主見沒有繼續留在這片難忘的草原。

烏拉蓋的雨給我帶來了歡喜！如詩如畫……滴滴答答；狼圖騰的地方時隱時現，時時刻刻縈繞在心間。五十一團哈場舊貌變新顏，樓房林立、柏油路四通八達、移動通信、手提電腦、購物超市應有盡有，大批游客和回歸“第二故鄉”的北京、天津、呼市、唐山、河北等地的廣大原兵團知青們精神抖擻故地重游，喜人變化，感慨萬千，流連忘返。

一輪紅日東方升起，天邊草原格外壯美。烏拉蓋草原廣闊的原野上，牛羊滿坡，駿馬飛馳。出行方便，銀色客機穿云破霧飛向北京、沈陽、呼市、通遼、錫林浩特市再當天轉機飛向全國各地非常便捷，火車、客車天天準時發車，的車每天24小時暢通。真是今非昔比，人間天堂，風景如畫。

天邊草原火紅耀眼的山丹花迎風怒放，飄香萬里！廣大兵團知青再向草原行！流連忘返，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