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平行時空的哥哥

1

姚燕妮第十二次拉開抽屜，翻看一本紫色封皮的筆記本，里面有一份被涂改了很多次的“生日計劃書”。是的，馬上就要到她的十四歲生日了。

姚燕妮的父母經常出差不在家，她早已習慣了獨居的生活。這天晚上，她一如既往地去給外賣小哥開門。不料剛接過奶茶，小哥突然說，希望她十四歲生日的那天不要出門。

姚燕妮莫名其妙地看著他，這該不會是個什么“算命大師”來騙錢的吧？

“我叫姚晨軒。”小哥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和少女五官七八分相似的臉龐，“是你另一個世界的哥哥。”

縱使青年解釋了半天什么是“平行世界”“時空旅行”，但姚燕妮還是充滿懷疑：“就算你說的是真的，為什么不讓我出門呢？”

姚晨軒沉下臉，“因為……在我原來的那個世界，我的妹妹姚燕妮因為一場意外車禍去世了。就在她十四歲生日的那天。”

“所以，你是想要保護我？”

姚晨軒點點頭，隨即再次開口，請求姚燕妮答應他不要獨自出門。

盡管姚燕妮對這個自稱“哥哥”的陌生人仍懷有一絲疑慮，但看著這張與自己相似的面容，她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2

生日那天轉眼即到。

托了姚晨軒的福，姚燕妮只能待在家里，正生著悶氣時，門鈴響了。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抹茶泡芙和焦糖烤奶啊？”少女打開盒子時，瞳孔幾乎變成桃心狀。

“我妹妹也喜歡這些東西。”姚晨軒似乎回憶起了一些開心的事情，眼神溫柔如水，嘴角快咧到耳朵根去了。

看著姚燕妮開心的模樣，姚晨軒突然歪頭盯著她問道：來自平行時空的哥哥文 / 溫見 圖 / 視覺中國Read&Write / 讀寫“你想去游樂園嗎？”

姚燕妮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你不是說，今天不可以出門嗎？”

“如果我在你身邊的話，一定不會讓你遇到任何危險的。”姚晨軒直直地看向她，仿佛透過少女的眼睛，對另一個人說道。

3

姚燕妮只去過游樂園兩次，而且已經是很多年前了，那時她年紀還小，根本沒有機會嘗試那些驚險刺激的項目。

“本來我答應了妹妹，在生日那天陪她去游樂園的。”

背后傳來低沉的男聲，一支冰激凌甜筒越過少女的頸部，出現在她面前。

“你現在就在履行自己的承諾啊。”姚燕妮接過冰激凌，轉身望向垂頭喪氣的少年，“我，姚燕妮今天就是你的‘妹妹’，除此之外你什么也不需要想。”

等他們把所有刺激項目都玩了一遍，天已經黑了。姚晨軒一手拎著剛買的小蛋糕，一手拉著少女去了園內最受歡迎的餐廳。

吃過晚餐，姚晨軒把蠟燭一一插到蛋糕上，找工作人員借來火柴點燃，“許個愿吧。”

姚燕妮雙手合攏，閉上眼睛，心里重復地默念了三遍同樣的話語。這是哥哥教自己的新技巧：生日愿望重復三遍會更靈。

奇怪，自己已經把姚晨軒當成真正的哥哥了嗎？

姚燕妮再次睜開眼睛時，面前空無一人。吃剩的雙人碗筷還停留在桌面上，證明不久前曾有另一個人坐在此處用餐。她能清楚地聽見柜臺邊工作人員的聊天聲，也看得見其他逗留靜坐的顧客。

只有一個人消失了。蛋糕上用草莓果醬涂抹的“祝妹妹生日快樂”七個字紅得刺眼。

4

姚晨軒不敢相信，上一秒鼻腔內還彌漫著烤雞的香味，下一秒就被刺鼻的消毒水味所代替了。屁股都沒有移過地方，但柔軟的高腳凳已經變成了醫院走廊的硬制塑料椅。

他看了眼手腕上手表大小的機器，看來是事先調整好的時光機將他強制帶到了另一個世界。機器屏幕上只剩下一行字跡，寫著“CHANCE：0;WORLD：10”。

姚晨軒環顧四周，這種低矮的樓房與布局擺設他只在舊電影里見過，是二十年前經常出現的。

一陣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考。姚晨軒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表情焦急的男子正匆忙奔往急救室，那面容，儼然是自己父親年輕時的模樣！他加快步子跟了上去，在門外聽著里面斷斷續續的談話聲：一場車禍，受傷的孕婦，腹中的胎兒……

“你怎么在這兒？”聽到熟悉的聲音，姚晨軒震驚地回過頭，對上少女的目光。姚燕妮瞳孔中充斥著疲憊與倦乏。

5

走廊里鴉雀無聲，姚燕妮不時抬頭瞥向青年，發現他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很久了。

“讓我猜猜，你的生日愿望不會是……回到過去吧。”

姚晨軒突然開口。

“不。我的愿望是希望零點以后還和哥哥在一起。”

姚晨軒愣住了。

“但是我不知道為什么來到了過去，”姚燕妮低頭看著鞋尖，“來到這個醫院后，我看到了爸爸、媽媽，還有因意外而未出生的哥哥……”

“但不知道為什么每次我快要成功阻止車禍、救下哥哥的時候都會重新回到起點。”姚燕妮癟著嘴，肩膀和背部也塌了下來，像是泄了氣的皮球。

少年靜靜地聽完，方才開口，“你知道我為什么來到平行世界嗎？”

“不是因為時間裂縫嗎？”

苦笑再一次浮現在他的臉上。“在那之前，我曾經無數次試圖救下我的妹妹，但全都失敗了。”他停頓了一下，看向少女，“終于，我的時光機承受不住了。”

“只要我試圖回到過去，它就會默認傳送到另一個平行世界。從第一、第二、第三……一直到第十個，也就是現在這個世界。這是我最后一次機會，卻沒有回到原本的世界，我不知道這趟旅行結束后我會出現在哪里，當然也有可能，永遠消失在時空裂縫中。”

“或許是你的愿望成真了，所以你再次見到了我，還有你真正的哥哥。”姚晨軒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急救室的方向，“但即便如此，過去發生的事情卻不會再改變了。”

他目光直視著少女，沒有再試圖透過她的眼睛看著另一個人。“經歷這么多次，我想我也該明白了。”他盯著少女的臉龐許久，輕輕擁抱了她，“你就是你。”

6

姚父姚母出差回來已經是半個月之后了。

這天姚燕妮正在整理一些書籍，意外發現里面夾著一個筆記本。她隨手抖了抖本子，掉出一張便簽條。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不要妄圖改變過去……

人總是需要向前看的。”

從未見過的陌生又漂亮的字跡，以及從未聽過卻如此熟悉的話語。

少女腦海里隱約浮現出一張模糊的面孔，卻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