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學視域下《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的 “趣味”問題分析

劉瑤

在西方美學史中，“趣味”一直是學者們探討的話題。從夏夫茨伯里到布迪厄，美學中的“趣味”理論經歷了一個由單薄到豐滿的過程。一直到18世紀，“趣味”問題才成了美學研究的重點話題。簡·奧斯汀是英國維多利亞時期最著名的女作家，她的作品經典又不缺乏趣味，直到現在都廣為流傳。在她的很多作品中，我們都能看出她對當時英國人的大眾趣味和個人趣味的展現和思考，并有其獨到之處。《曼斯菲爾德莊園》是簡·奧斯汀于1814年發表的一部長篇小說，這部作品以男女的戀愛和婚姻為題材，描寫了陷入愛情的幾對男女的故事。在小說中，不同人物對于不同的活動、自然風景、文藝等的感受與傾向皆體現了小說人物的個人趣味以及當時社會流行的大眾趣味。本文將對《曼斯菲爾德莊園》這部作品進行文本細讀，深入分析小說中人物的審美趣味以及簡·奧斯汀關于趣味描寫的作用，讓讀者從作品中深入感受文本所渲染出的維多利亞時期獨特的社會氛圍，并且體會真正的趣味對人生的益處。

一、《曼斯菲爾德莊園》中“趣味”的體現

“趣味”這個詞直譯成英文是“味道”的意思。因此，我們自然可以將其與味覺相聯系。在西方有關趣味的美學理論研究中，不同的美學家對其有不同的定義。但大體來說，審美趣味主要是指審美主體在審美活動中所感受到的審美與審美傾向。那么這種感受和傾向便不局限于人們對藝術和文學的審美，而是對一切可以使人感受到美和愉快的事物的感受和傾向。不同的美學家也曾經對趣味進行了不同的分類。在文學方面，我們一般把人們的審美趣味分為“精英趣味”與“大眾趣味”。那么從這一角度而言，簡·奧斯汀的作品充滿了趣味，比如在《理智與情感》中，簡·奧斯汀利用瑪麗安與愛德華的爭辯闡明了她對自然美的看法。瑪麗安更喜歡具有藝術感的自然風景，而愛德華卻更欣賞接近真實與樸素的自然風景。在這里我們將《曼斯菲爾德莊園》這部小說中所體現的趣味劃分為“個人趣味”和“大眾趣味”，從而進一步分析小說人物的審美感受和審美傾向，探究簡·奧斯汀的審美觀。

（一）個人趣味

英國著名作家伍爾夫曾評價簡·奧斯汀的作品：“簡·奧斯汀的智慧在于她有完美的趣味作為陪伴，因此她的作品為人類提供了感知生活真正價值的智慧。”在《曼斯菲爾德莊園》中，她描寫了人物的很多個人趣味。比如，湯姆為了提升個人魅力，以賽馬作為展現自己的說辭，“因此，他大談賽馬會，引誘她去參加，而且帶著悠然神往的熱切心情，準備策劃一大批人一起去”。克勞福德小姐喜歡彈豎琴，她非常喜歡音樂，并且“一遇到知音，彈琴的人總能進入最佳狀態”，作為她跟埃德蒙之間增強感情的信物，豎琴扮演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一個漂亮活潑的年輕小姐，依偎著一架和她一樣雅致的豎琴，臨窗而坐，四周是夏季枝繁葉茂的灌木叢，此情此景足以令任何男人為之心醉神迷”。范妮是一個很自尊并且有著非常高的審美能力的人，也正是通過范妮這一角色，我們可以深刻地體會到一個優雅的個人趣味可以提升個人整體素養和完善人格。范妮喜歡騎馬，欣賞自然風景以及在托馬斯爵士的指引下讀書，培養自己的鑒賞能力，糾正自己的錯誤并能提出富有見地的意見。由此我們看出，不同的人對不同的趣味有著不同的態度，但是一個相對健康的個人趣味對人們增進人際關系和提升自身素養有著非常大的幫助。這便是為何簡·奧斯汀的小說充滿趣味和智慧的原因。

（二）大眾趣味

簡·奧斯汀的《曼斯菲爾德莊園》中，不僅描寫了個人趣味，也描寫了在社交活動中扮演重要角色的大眾趣味。同時這些大眾趣味也向我們展現了英國18世紀維多利亞時期的社會風尚，令人讀起來非常有趣。簡·奧斯汀作品中的大眾趣味主要是圍繞當時人們的日常生活展開的，比如最普遍的吃、穿、住、行、玩，這些趣味毫無例外都使人們的社交生活變得豐富有趣。例如伯特倫等年輕小姐們非常喜歡跳舞，舞會是她們談論穿衣出行以及交流感情的重要場所。“托馬斯爵士沒有因此而感到絲毫不悅，反倒繼續談論跳舞，興致勃勃地描繪安提瓜的舞會，描述各種舞蹈。”拉什沃斯太太和湯姆等人非常愛打牌，并且經常組織牌局，他們在打牌中放松自己;耶茨先生等年輕人喜歡觀看并參與戲劇演出，通過這種方式來滿足個人的虛榮心，“曼斯菲爾德的戲劇演出要把這整個地區搞得轟轟烈烈啦”。盡管一些大眾趣味是出于功利心或者滿足虛榮心的意圖，但大多數趣味都滿足了當時英國社會的社交需求，對于人們增進彼此之間的感情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二、《曼斯菲爾德莊園》中“趣味”的作用

《曼斯菲爾德莊園》中，簡·奧斯汀對趣味的描寫不僅展現了她對18世紀英國社會的細致觀察，更起到了推動故事情節和塑造人物形象的作用。

（一）推動故事情節

從參加舞會、演奏音樂、戲劇演出等社會大背景之下的大眾趣味到個人所呈現的個人趣味，這些趣味體現了簡·奧斯汀在《曼斯菲爾德莊園》這部作品中所描繪的趣味的層次性。在這層層趣味下，不同人物彼此進行交流與碰撞，產生了許多生動有趣的互動，從而推動了故事情節的發展。比如在小說的第三十二章，拉什沃斯太太和托馬斯爵士決定在圣誕節為年輕人舉辦一場舞會，于是埃德蒙、威廉和范妮等聽后非常興奮和激動，紛紛開始為參加舞會做充分的準備，范妮開始費心思考在舞會上該怎么打扮自己，她沒有什么特別貴重好看的飾品，也擔心自己在其他戴著貴重飾品的小姐們中間會格格不入;埃德蒙這時也是心事重重，他雖然不像其他人那么重視舞會，但他卻十分憂慮自己接受圣職后該如何選擇適合自己的妻子……然而這一切都隨著舞會的開展變得明朗樂觀起來，克勞德小姐和埃德蒙幫范妮解決了舞會的服飾和裝扮問題，范妮在舞會上展現了自己光彩動人的一面，贏得了克勞德的心。因此，伴隨著這場舞會的準備和舉辦，范妮、埃德蒙、克勞德和克勞德小姐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加復雜有趣，從而起到了推動故事情節的作用。

（二）塑造人物形象

在以上論述中，我們已經講到了《曼斯菲爾德莊園》這部小說中不同人物的個人趣味和大背景下的大眾趣味。小說中不同人物所傾向的不同愛好以及他們對不同趣味的態度的描述，豐富了小說中的人物形象。比如在小說的第三十六章，范妮和克勞德小姐對有關音樂的看法便體現了二人性情的大不相同。克勞德小姐一直擅長彈奏豎琴并且非常喜歡音樂，然而她卻把擁有這一趣味當作炫耀和展現自己魅力的談資。“她們愛好音樂嗎？你知道，每個喜歡樂器的女士打聽別的女士時，首先問的就是這個問題。”克勞德小姐想通過這種方式來獲取范妮對她的恭維和贊美，從而產生一種優越感。然而范妮卻并不覺得有什么，她認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趣味，都有著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事情，不必拿來比較高下。由此我們便可以看出克勞德小姐是個有些虛榮的人，而范妮則更加真實，對各種事物有著自己的判斷和選擇。

簡·奧斯汀被后人公認為能夠與莎士比亞齊肩的英國經典作家。在整個英國文學史上，其作品也經久不衰，耐人尋味。一直以來，她都以一種幽默輕松的筆觸描寫青年男女之間的愛情和婚姻故事，其中關于趣味的描寫體現在小說的方方面面。在這些性情不同的小人物身上有著不同的審美趣味，而簡·奧斯汀通過對這些趣味的描寫來推動故事情節的發展，從而向我們展現了18世紀英國維多利亞時期的鮮活圖景。同時，我們也可以看出擁有真正趣味對人們的婚姻、戀愛以及社交的重大影響，從而啟發我們善于發現生活中的真趣味，擁抱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