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語境下的藝術身體符號

鄭穎卉（Paola Salvi ）

一、引言

符號學Semiologia（Semiology）是研究符號的一門學科。不同于符號學Semiotica (Semiotics）它主要關注口頭語言，或是在任何情況下，都將口頭語言的重要性放在首位。“符號學 semiologia”這一術語是由日內瓦語言學家費迪南德·索緒爾（Ferdinand de Saussure 1857-1913）在他的著作與思想中鑒定提出的。身體符號學（simbologia）的存在離不開身體的意識與情感。身體情感符號源自于人類社會共同觀念和活動，以及個體智力成就或社會智力成就。它是人類常見的符號形式。但是，由于不同地域文化而產生不同的它也存在一定。差異性。形式是美與藝術內在的表征方式。繪畫主要通過視覺被人們感知，它通常針對形式的美感、空間組織、美學及色彩研究等。 身體情感符號在繪畫中的形式被包含在造型、色彩、線條與結構當中，以及貫穿于整個藝術創作過程之中。這意味著身體符號存在的意義脫離不了心理與情感活動。人的社會活動依附于身體，同時身體也直接反映出人的心理狀態。人類的情感可以通過身體的情感符號進行表達，并涉及人類的心理。從心理學的角度來看，自我的一切狀態連接著的身體本身也是一個外部物體。由于心理學是對直接經驗的科學研究，因此心理過程與感覺和運動器官密切聯系著。

二、身體情感符號學存在的形式

身體的感覺與情感的表達通常以不同的方式反映，大致體現在下列形式:外在的顯明的形式例如:面部表情、肌肉活動、表面皮膚、肢體活動、毛發和其他身體活動等；內在的不可見的形式：一、聯想，聯想具有下列幾個形式：混合，同化，復合和記憶聯想。二、統覺，威廉·馮特（Wilhelm Wundt）關于統覺的學說可分為：現象統覺、認知統覺和活動統覺。馮特認為，聯想使心理要素的銜接是非邏輯的，而統覺使心理要素的銜接則是邏輯的。統覺是人類思維方式，也是大腦表達身體情感符號的形式。雷納托·卡特西奧（Renato Cartesio）的精神實體理論，心靈（其本身是非空間的）受到外部的一些影響，并反過來對軀體產生影響。一個情感符號或感官印象，不僅會導致一組肌肉運動，而且能引起身體不同部位的運動和感覺，甚至可能還會擴展到整個肌肉群和若干感覺器官中去。

繪畫以視覺符號的形式交流與傳播，并對人情感和心理產生影響，而接收視覺符號必需通過身體來完成。雙目視覺（binocular vision）的兩種知覺被融合以后，我們才能產生“觀念”；兩眼聯合起來實施共同的功能（function）是聯合心理過程（mental processes of association）的本質的必然結果。眼睛就如同人們識別接收視覺符號的橋梁，由于這一局限性，畫家追求繪畫的視覺效果、表現力以及視錯覺成為繪畫表現的手段。審美感（aesthetic feeling）是更為復雜的情感狀態，它與整個復合體觀念聯結著。例如：當人們面對令人目眩的光、震耳欲聾的聲音時會產生痛苦的情感；當品嘗到酸味或是苦味的食物時人們的面部表情與經歷痛苦或悲傷的情緒一致。審美感存在于明確的數學比例的觀念中。卡西爾（Ernst Cassirer）堅持認為：“美的形式是一種自由主動性的產物……審美價值的本質，不僅可以激發特定的情感，而是要由所激發的情感洞見這種情感的本質，洞見一種生命形式。”人的生命形式由身體活動形式主宰，身體情感符號存在的形式也是人類藝術的存在方式。每一個符號都代表著一種特定的觀念，我們控制身體，情感的意動（conation）始終伴隨著我們的感覺和觀念，它們決定我們的身體活動。情感表達依附于身體活動，身體情感符號受制于情感，然而情感是一種純粹的心理狀態，它不受軀體感情（bodily affections）的支配。蘇珊·朗格（Susanne Katherina Langer）認為：“藝術本性與形式關系密切，但是在一定意義上，應當認為是形式作為情感表達的媒介和外殼。”當身體作為表現內在情感的載體時，身體在繪畫中的每一種形式，都代表著一種情感符號。

三、身體情感概念的形成

情感概念涉及到情感與觀念的關系。在正常的發展過程中，觀念來源于感覺，兩者同樣具有單一的目標：認識外部世界。情感來自于統覺活動之時，情感是統覺對于感覺內容的反應的標志。情感概念的形成，來源于自身對外在世界的認識、對生存環境的適應能力以及情感的交流與溝通。歡樂與悲傷、希望與焦慮，實際上所有其他的情感都是一種心理狀態。只有當它們涉及情感的主體時才是感情的。在這里，當人們觀看或解讀身體符號時，我們會將情感主體與身體符號相聯系，并不斷的產生情感上的交流。情感的主體與觀賞者自身感情的帶入有關，也是一個聯想過度到統覺的過程。統覺是所有高級思維形式的基礎，也是意志的隨意活動。我們控制我們的心靈，并賦予它以綜合的統一性。威廉·馬克西米利安·馮特（Wilhelm Maximilian Wundt）說到：“情感和意志通常是密切地關聯著的，兩者都與觀念相聯系。這些過程的分離只有在心理抽象中才會存在，而在現實生活中是沒有任何基礎的。” 因此，身體符號在繪畫中與情感概念是緊密聯系著的，這里的情感概念分為兩個方面：一個方面來自畫家在畫中表達出的情感概念，另一方面是觀賞者看畫時，所產生的“情感”概念。

當我們觀賞一幅畫時，首先，當視網膜對光刺激做出響應時，記錄了眼睛的電運動，它分為兩個部分：光刺激，反射運動。在這里我們要注意到在視網膜不同部位，我們有著不同的感覺。其次，在大腦中伴隨著視覺符號的聯想活動持續產生。觸覺用于空間的測量是從視覺中獲得的。最后，當大腦接收到由眼睛的視覺符號時，它將進行邏輯分析，統覺活動，并產生情感。因此，視覺感知取決于眼睛接收的視覺信號的輸入。記憶意象受制于視覺的影響，并有助于我們形成的觀念。觀念像一切其他的心理體驗一樣，不是客觀的事物。通過疊加，附加或更新來表達對相同事物的觀念。而書寫和繪畫是不同的，我們可以從筆的運作中推論它在先前寫字動作的情形。同樣，當我們看到一幅畫時，可以想象畫家的身體運動，以及整個創作過程活動情形。亨利·米肖（Henri Michaux）（1899 年5 月24 日，納穆爾-1984 年10 月19 日，巴黎）是一名比利時作家，詩人和畫家。佛教和東方書法的哲學理念，成為了他的許多詩歌的主要議題，并啟發了他的許多繪畫靈感。他在1951 年畫的作品《運動—細節》，畫面中不斷重復進行“人”字的描繪。描繪的是“人”字的重復動作，表現了人體形態，畫中的人物是雌雄同體的。他們既不是男性也不是女性，而是以一般人類的形式存在的客體。畫家著重描繪的是人體的內部節奏，他渴望描繪“人”的內心運動。這位詩人畫家的目的是消除符號的傳統書寫，注重手勢的速度和姿態的物力論。我們可以從圖中清晰的看到人體的動勢走向。米肖在他的題為《運動》（Movimenti）的詩中寫道：

運動扎營，腳的動勢和內心惱怒的運動

運動的爆發力，抗拒，向四面八方伸展

運動除了頭部

它是恰當的，當它被淹沒時？

運動褶皺、將自己纏繞和遮護

運動用多重的涌流

動勢，代替其它的運動

我們不能顯露，而是精神的生活

詩中描繪了每個“人”字的動勢，與在創作這些作品時的心境。亨利·米肖（Henri Michaux）寫道：“我，只是在上帝面前，倡議的裸體。”圖像無聲的表達了身體情感符號。繪畫表達了身體情感符號，并記錄了它形成的過程。

四、藝術身體符號與藝術家情感之間的關系

身體符號學以藝術的形式展現，這是將生理與心理、理性與情感的統一。文字與聲音語言都帶有自身的邏輯形式，他們不能精確無誤的表現出情感和情緒的概念，而情感可以通過繪畫或是其他類型的藝術形式來表達。藝術都是創造出來的表現人類情感與意識的知覺形式。繪畫是一種特殊的情感符號表達。身體在有意識的情況下能傳達出特定的情感意義的身體符號。身體是自然的一部分，在這里不能將身心分離。人類除了自然身份之外，還有社會身份。對于社會中的身體，它需要精神情感或行為的支撐。藝術是人類探索精神世界的一把鑰匙，在藝術層面上，身體符號學不僅是人類活動的象征，還能更深入的思考人類情感的象征。阿爾弗雷德·北·懷特海（Alfred North Whitehead，拉姆斯蓋特，1861-1947 年）是英國哲學家和數學家。他說到：“人類似乎不得不為了表現它自己而尋找符號。事實上，表現就是符號。” 這句話即可以說，身體活動是身體符號的表現形式，也可以說身體以藝術活動形式不斷創造出新的符號，同時也是理性與情感的表達。

人類從事藝術的符號活動借助于身體，我們通過視覺藝術研究人體的圖標學（iconologist），分析繪畫，而繪畫是一種視覺符號的代表，它采用的是感覺、知覺和直覺的符號形式。藝術意味的知覺就是一種直覺。凱瑟琳·懷爾德關于“直覺”的界定，把直覺當成非理性的認識形式加以批判。根據布勞維爾（L.E.J.Brouwer）荷蘭數學家，他的觀點認為直覺主義（intuizionismo）基于兩種基本行為，既是語言行為，又是直接指稱時間直覺的行為。在數學之外的直覺主義是一種哲學取向，在此方面，直覺和自發的印象以及推理的內在方面相對于顯式推理和論證具有優先權。直覺是所有精神活動的基礎。恩斯特·卡西爾（Ernst Cassirer）說到：“尚不接近即時基準，但逐步脫離它而存在的是藝術活動所具有的語言的特殊價值和性質。這種即時存在和即時生活經驗的距離是保持敏銳和意識的語言條件。這僅止于感性印象與感性情感的直接關系。”他認為藝術是一種精神文化的體現，但它必須通過一種形象化的構型（formative）過程來完成。藝術家要表現的情感要通過特定的感性媒介物加以客觀化，使之變得直觀可感，并在直覺的空間意義上被理解。在繪畫中，身體不僅充當媒介，而且有時也是情感的來源與工具。身體可以直接或間接的表達人類情感。

五、結語

藝術家的靈魂引導著情感，情感決定身體活動從而形成身體情感符號。喬治·威廉·弗里德里希·黑格爾（Georg Wilhelm Friedrich Hegel）理論認為靈魂存在于精神世界仍然滲透于自然生活中。黑格爾總結了“靈魂”的基本被動性，其有效的表明在靈魂中“精神休眠”。 通過了解如何描述靈魂的過程，這種過程將隱藏并幾乎處于休眠狀態的靈魂逐漸的參與到自身的生命活動中。藝術向我們展示了人類靈魂的深度和多樣性。藝術身體符號源于內在生命的表達，身體和心靈的交流是相互的，身體情感符號又被投射回生命本身，實現對內在生命的認識和構建。藝術家以這種互動方式完成自我確認。在自我意識中，發現內在的真實本質，并把握自我的差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