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蒙
2005年是陳方程第一次看到掐絲琺瑯畫,而掐絲琺瑯畫給她的印象至今仍然記憶猶新。她說:“最初看到掐絲琺瑯畫的時候對這個工藝并不懂,它不像我之前看到的水粉畫或者水彩畫。琺瑯畫的顏色非常豐富漂亮并且非常有質感,在陽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楚地看清琺瑯的顆粒,就像鉆石一般閃閃發光,讓人眼前一亮。”
陳方程入行至今大概十五六年,用她的話說有些事情就像命中注定一樣。她與恩師黃小群老師相識于2005年,和掐絲琺瑯畫命中注定的緣分就在自己和愛人的相識中埋下了種子。恩師既是老師也是母親,從采訪中不難看出陳方程對自己恩師的尊敬與愛戴,無論是事業還是生活都對她有著非凡的影響。她說:“我并非專業出身,只是小學到初中這段時間學習過素描。曾經的我在企業上班,后來因為想要更好地照顧孩子就辭職在家,但我又很想有自己的事情做,所以就全職跟著母親做了這行。這么多年在這個行業里一直有婆婆的幫襯,她是中國工美行業藝術大師,也是北京市一級工藝美術大師,更是一位非常好的老師。盡管并非專業出身,但因為曾經的繪畫基礎又有一位好老師的一路指導才得以在這個行業扎根、發芽。”
掐絲琺瑯畫和景泰藍工藝同宗同源,同為采用掐絲工藝,顏色處理都是用琺瑯釉料點制而成:景泰藍工藝最后工序是燒制而成,以器皿造型為主。掐絲琺瑯畫因為最后采用冷處理的工藝,可以在更多方面施展工藝的制作,彌補了景泰藍工藝的不及之處。它就像是主干分出,琺瑯畫的胎體卻可以是各種材料的。它們的根本不同在于景泰藍的制作中用燒制出來的釉料進行點藍,最后的工藝還需用燒制的方法固化拋光。而琺瑯畫最后固化采用了冷處理工藝,這是一種獨特的非常古老的工藝。
除此之外,因為景泰藍需要進行燒制,所以它所呈現出的畫面感也與琺瑯畫是完全不同的。陳方程說:“景泰藍所呈現出來的色彩都是比較圓潤并且非常具有整體感。而琺瑯畫的顏色能夠充分地還原釉質本身的顏色,是沒有進行任何化學性質處理的,在陽光或者燈光的照射下可以感受到閃爍的、寶石般的琺瑯釉的感覺。它有非常自然的斑駁感和立體感,這和景泰藍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視覺感受。”
傳統的手藝雖然需要原汁原味的傳統保留但更需要體現不同年代的文化和創新。陳方程介紹說:“琺瑯畫如今的胎體有黑金剛大理石、石英石、鋁扣板,在2006年創新出了鴕鳥蛋作為胎體的琺瑯工藝。而這個作品曾在澳大利亞得到了世界專家的認可,獲得了“世界杰出手工藝徽章獎”。除此之外,葫蘆也成了作畫的載體。盡管載體不同但固化流程都可以讓琺瑯釉有效固化,說明琺瑯畫的固化工藝非常成熟并且有標準化的程序和流程,這些所有的技巧都蘊含著古人的智慧。”
不同于景泰藍在胎體上作畫,琺瑯畫是在平面作畫。一是有設計難度;二則是因為釉料色彩豐富。陳方程說:“我們做一件東西最多釉料可以用到二百至三百種顏色,而難度在于這些顏色在干、濕狀態下所呈現出來的色系并不相同,它們有很微妙的差異。設計時可以畫出來,電腦中也可以表達出來,但在實物呈現的時候卻會和自己想要的顏色有出入。當我用這些特性不精準的釉料去表達我想要的顏色的時候就需要進行很多次試驗才能夠找到。”
如今的陳方程可以在行業中獨當一面,也可以獨立設計作品。但她說她的設計還有很多地方在效仿和追捧自己的老師。她說:“我現在的設計風格都偏向于工美杯的設計作品。作品所呈現出來的都與自然、生命相結合,創作風格向往著大自然并且富有生命張力。由我主設計的作品《寂靜的森林》,整個畫作只用了黑與白兩個顏色,在工藝美術行業里大家的作品所用的顏色都比較艷麗,所以當我的作品展出時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讓很多人都駐足。展出之后很多人都跟我說他們在這幅作品中看到了里面蘊藏的情感。其實在我看來每一幅畫都會有情感寄托,如果觀賞者看懂了里面的情感是真的可以被打動的。我們所設計的作品都與自然息息相關,而設計的初衷也是希望有更多的人可以去關注自然環境問題。”
作為一項悠久的手工技藝,在工藝方面的創新是不大可能的,所有的工藝流程在幾萬年來只能不斷地進行優化,但流程卻都是相同的。因此陳方程和自己的老師就在材料上做文章。她說:“材料的創新在于用了不同材質的物件進行作畫,不再是傳統的材料,而是添加了木材、鴕鳥蛋、葫蘆、石材等等。材料的拓展意味著工藝的需求和市場被拓寬,一定程度上可以大大增加琺瑯畫的影響力,使傳承成為可能。”
除了在制作材料上的創新以外,陳方程也傳承了師父為各個學校普及琺瑯畫的工作,但她在普及課件上做了一些創新。她說:“我們會為學生們做一些系統性的科普課件,包括它的歷史、釉料等等。事實上掐絲琺瑯工藝是一個歷史非常悠久的工藝,它在每個國家和地區都有,像俄羅斯恰克圖、日本七寶燒、伊朗米納這些都是他們自己的琺瑯文化。而這些文化最早幾乎都是通過宗教、戰爭傳播的。這些普及課件我現在基本上每天還都在研究,不斷地優化,盡量讓這些知識更加深入地普及給大眾,讓大家盡量在短時間里獲取更多的知識。”
在傳承技藝的路上,陳方程除了為大眾普及知識還在學校給學生們上選修課,在這個過程中她也收獲了很多感動。她回憶道:“我曾經教過一屆孩子,從高一到高二,一個學期上十四課時左右,最讓我感動的是有幾個孩子用這兩年的時間做了一幅作品。他們從設計圖紙開始,一起研究釉料顏色,研究絲的走向,可能聽起來沒什么,但這對于他們來說真的太不容易了。雖然在各個學校上課很累,但是整個過程會讓你非常充實也非常有成就感,你可以感受到孩子們的欣喜。而且真的會有孩子因為喜歡而去感染他身邊的家人、朋友們一起去看一些作品,在我看來這就是文化種子播在了孩子們的心里,如果有一天它們生根發芽就是一種文化的傳承。”
如今傳統手工技藝的發展形勢非常好,可以說是傳統文化的復興時代。對此陳方程說:“現在對于業內人士而言是一個非常好的形式。我們其實也一直在引領琺瑯畫的盛行,包括現在琺瑯廠都在做掐絲琺瑯畫。從國家層面上而言也是非常認可這種文化的,在國家的支持下它的市場肯定也會越來越好。隨著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其實人們欣賞文化的水平也在提高,曾經一些小的藝術品可能已經滿足不了人們的審美需求了,需要用一些更有內涵的作品去豐富自己的審美。”
如今的工美行業不僅只是市場向好發展,對于業內人士本身也同樣在向好發展。陳方程說:“我們所做的東西全部都是我們的原創作品,并且是飽含情感的發自內心的原創設計,其實這些情感在一定程度上是真的可以打動人的,融入情感的作品本身就被賦予了生命和情感。現在我覺得是天時地利人和,作為從業者肯定是希望這個行業發展越來越好。現在很多學校和大學都開設了琺瑯課程來研究琺瑯。當然他們都是專業的,因為琺瑯是可以做首飾、手表等一些裝飾品。但其實琺瑯用在首飾和手表上是非常有難度的,因為它要非常精細,我們平時做作品用的可能是八十至一百目,相對來說顆粒比較大。如果是做手表可能會是我們的十倍甚至更多,那是非常細的釉料。如今,琺瑯所涉及的領域越來越多,學習者也越來越多,這給了我們從業者很大的信心。說明未來琺瑯的發展會越來越好,領域也一樣會越來越廣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