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尋常最奇崛，成如容易卻艱辛

陳俊

2021年高考全國乙卷作文考題是一道典型的任務驅動作文題，文題設計體現了注重融通古今思想精華、激勵青年奮發有為的特點。“命題取材與設計既體現優秀傳統文化與現代文化的相融相通，也體現出國家和社會對新時代人才發展的要求。”題目看似好寫，但要寫好卻不容易。下面，筆者擬就這道作文題的內涵以及考生答題的常見失誤進行分析探討，并就作文教學談談自己的一得之見，請方家批評指正。

一、考題的內涵

1.對作文題語料內容的提煉

這則命題材料的重心是“對理想的追求”，分兩個層次進行論述。第一個層次是總括性的，即語料中的第一句——“古人常以比喻說明對理想的追求，涉及基礎、方法、路徑、目標及其關系等”。該句所涉及的語義層面寬泛，包括基礎、方法、路徑、目標等多個方面，后面又添加了“及其關系”四個字，意味著考生在論及“對理想的追求”的各元素時，不能簡單地羅列，而應側重對其內在的聯系進行思考，并作出邏輯嚴密的表述。

第二個層次是設喻舉例：“修身以為弓，矯思以為矢，立義以為的，奠而后發，發必中矣。”這個層次構成了材料的主體部分，是我們把握材料的關鍵句。其對應的核心元素為修身”“矯思”“立義”“踐行”，這是考生寫作的抓手與論述的重點。

下筆為文之前，考生必須意識到這是一道有明確指令、有身份意識、有寫作目的、有寫作要素的作文題，因而，考生關于理想追求的思考，是必須有材料意識、有范圍限制的。材料中的“并將‘義’作為確定的目標”，對理想的屬性進行了限制，“義”可以是正義、道義、忠義等等，這意味著考生所追求的理想應是符合時代精神、家國情懷的具有“大義”的理想。

2.作文題中語料關系的呈現

內容上切中關鍵點后，考生還需要在文章中體現出對幾個元素“及其關系”的思考。這既是依據考題材料對考生進行閱讀理解文化典籍水平的考查，也是對考生厘清元素之間的邏輯關系能力的檢測。同時，也可反映出考生在當下語境中對理想追求的自我建構與認識程度，檢驗其是否具有良好的思維品質，這也成為我們區分和評判考生邏輯思維能力高下的重要抓手。

通過對四個核心要素邏輯關系的厘清，我們可以發現，“加強修養”“端正思想”“并將‘義’作為確定的目標”是“付諸行動”的前提，而第三句的“并”意味著“加強修養”“端正思想”與“將‘義’作為確定的目標”之間為遞進關系，說明論述當代青年在付諸行動中，在具備個人素質的基礎上還應把自己的理想上升到合乎“義”的高度，也就是說理想有高下之分。

3.寫作指令的明晰

議論文的重要功能是辨析“是什么”，剖析“為什么”，探析“怎么辦”，而側重論述其中的哪一個方面，必須根據具體的寫作指令來確定。從試題給出寫作指令的“上述材料能給追求理想的當代青年以啟示，請結合你對自身發展的思考寫作”這句話中可以發現，本次作文題的主題是：談當代青年如何追求具有時代精神的理想。這說明，對前述我們所提煉出的各個元素都必須在同一個情境（即“當下的時代”）中加以思考，人稱的身份界定也已經非常明確，就是“當代青年”，寫作應從當代青年的視角去看待、分析問題。而以材料中的“付諸行動”等關鍵信息為依據，本次寫作的立論方向應是側重探析“怎么辦”，也就是具體論述如何追求理想。

總而言之，在這次寫作中，考生需要站在時代精神、時代要求、時代格局的高度，來具體分析修身、矯思、立義、踐行等關鍵元素對于實現理想追求的意義，同時還要加入對自身個性發展的考量。只有如此，才能將材料內容與寫作指令、寫作要求完美融合在一起，才能完全符合考題設定的規定情境。

二、寫作失誤

1.無視材料，忽視線索短語和關鍵詞

這則寫作材料的線索短語是“追求理想”，但不少學生在分論點中不明扣這個線索短語，而是以信念、夢想、堅持、成功等詞語將其替換，導致文章主題發生偏移。忽視材料中的關鍵詞“修身”“矯思”“立義”“踐行”（或：“加強修養”“端正思想”“將‘義’作為目標”“付諸行動”）的情況就更多了，其后果就是寫出的文章跑偏、“豁邊”，甚至完全脫離了考題材料的范圍。更有為數不少的作文無視命題材料，另立話題。如有的談古今成大事者都要立志，然后列舉古今中外之人談如何立志；有的談如何實現中國夢，談自知之明，談以仁義立身，談毅力，談奮斗……就是不談“理想”。或者是開頭提及理想，但接著就轉移話題，到后來所寫的內容就基本上與理想不沾邊了。

2.缺乏理性思考，寫作思維“窄化”

考生缺乏辯證思維和批判性思維，導致思維“窄化”。其表現一是在審題時無法綜觀全局，不是對材料進行概括性的綜合立意，而是只從某一個核心元素立意，如泛論修身對于實現理想的重要性，或論述符合“義”的理想的重要性等。二是因為思維不深刻不嚴密而導致文章結構不嚴謹，分論點之間的邏輯關系不清晰。其主要表現，是對四個核心元素之間的關系缺乏深刻認識，或是簡單羅列，或是只強調各個元素對于實現理想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卻不能揭示它們彼此之間的內在聯系。有的考生也力圖在各要素之間“牽線搭橋”，但因識力、筆力不足而無法進行從條件到結果的順理成章的分析探討。還有的考生在闡述論點后，引述分析論據不充分、不深刻，使得論據無法支撐論點。

3.文中無“我”，脫離情境

議論文寫作必須解決是什么、為什么、怎么辦的問題，實際是考查學生發現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的能力。近幾年全國卷高考作文題大多呈現為任務指令明確、融合具體情境的形式，強調寫作的交際性，因此演講稿、書信、倡議書等應用文體成為命題者的新寵，其目的是讓學生有置身其境的感覺，使學生有感而發，而不是紙上談兵。今年全國乙卷作文雖未采用應用文體，但是語料和寫作指令都明確指出寫作時要結合自身發展和當下情境去思考如何追求理想。很多考生一看不是應用文體，就拋開了情境，有的無“我”憑空議論，有的雖然字面上有“我”，但行文時與“我”若即若離；更有甚者，通篇不見亮明“當代青年”的身份，完全忽視作文的任務指令和情境限制要求。而是否符合“立足當代青年身份、談對自身發展思考”的情境要求，則是今年高考作文評分的重要依據，不少考生的作文就因忽視這一重要信息，因為文中無“我”而難以進入高分卷行列。

三、教學建議

1.培養學生的理性思辨能力

孫紹振教授在評價今年的高考作文題時說：“抒情的文章漸漸衰退，理性的文章成為趨勢……這種趨勢也告訴我們的一線語文老師，在指導學生的過程中，特別是在高中，必須把理性思維放在第一位。”近幾年的全國高考作文題，更加強調論述所必需的邏輯思維能力，要求考生用聯系、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有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的能力。今年的全國乙卷作文考題在審題立意上就暗含聯系發展的邏輯關系，在行文上則要求說理符合邏輯，思維更具嚴密性。而現實情況是，不少學生想講道理卻講不通、講不透，或堆砌案例，或用敘述代替議論……因此，教學中一定要讓學生掌握基本的思辨方法并進行必要的訓練，如辨析概念、進行差異性思辨等，引導學生從多元角度分析思考問題。同時，教師應強化平時的寫作訓練，針對貼近學生生活的實際問題和社會熱點話題進行思辨能力的訓練，注重典型歷史事件和文化現象的比較辨析。還可以精選出報刊上的優秀時文讓學生學習，細加剖析，引為范例，以積累思辨性寫作素材，培養學生的思辨能力，提高其理性思維的綜合素養。

2.廣泛閱讀以開闊學生視野

近年來的高考試卷加大對學生思辨能力的考查力度，實際上也是在考查學生的閱讀視野和思維品質。因此，教師應積極引導學生開展整本書閱讀，在閱讀中培養發展學生的思維能力。既要讀歷史名著，也要讀時文選篇，并進行有效的思維訓練；既要關注國家大事、社會熱點，把握時代脈動，關切現實問題，也要引導學生學習中華優秀傳統文化，注重文化浸潤，感受文化經典的獨特魅力，厚植家國情懷。在教學中注重古今融通，全面提升學生的思維能力與閱讀鑒賞力。如今的高考作文，光憑堆積素材與綺詞麗句已無法打動閱卷老師，學生應不斷豐富閱讀積累，提升讀寫能力與思維水平，這樣才能從根本上解決寫作難題。

3.注重真實情境的寫作訓練

在作文教學中，教師應注重真實情境設計和任務驅動設計，讓學生獲得情境化的體驗，聯系真實情境來進行寫作，以消除空泛議論、虛假抒情的弊端。所謂真實情境，用王寧教授的話來說就是“從所思所想出發，以能思能想啟迪，向應思應想前進的活動情境”。在新高考重視問題導向和宏大主題的背景下，教師應努力建構能讓學生參與、融入其中的真實寫作訓練方式。一是要營造真實情境，強化學生的身份代入感，不能僅僅停留于寫作格式的訓練，更應開展廣泛的情境寫作實踐，如舉辦讀書分享會、辯論賽、演講賽等，讓學生有真實體驗并進行真實的思考；二是聯系生活，直面社會熱點、痛點。很多學生分析問題隔靴搔癢，論點論據看似正確，實為廢話連篇，其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未能將寫作材料中的信息與現實生活進行有效對接。教師應靈活設置情境，充分調動學生的主觀能動性，引導他們直面社會問題，關注社會熱點，敢于說真話，再通過質疑、辯駁、追問等途徑將學生引向真實的寫作情境，培養以問題為導向、“為問題而寫”的寫作意識，從而通過寫作訓練實現學生思維的發展與提升。

新課標實施以來，高考作文命題更貼近學生的現實生活，更注重引導學生對相關事件、現象進行深入的獨立思考，側重考查學生的邏輯思維能力。因此，教師在寫作教學中要善于為學生鋪路搭橋，引導學生廣泛閱讀以拓展其視野，靈活設置情境以激發學生的表達訴求，不斷錘煉思維品質，切實有效地提升學生的語文綜合素養和寫作能力。

[本文系江西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8年度普通重點課題“高中語文古代論說文批判性閱讀教學策略研究”（編號為：18PTZD031）研究成果之一。]

（作者單位：江西省贛州市教育教學科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