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關于運用系統思維加強頂層設計的方法論探析

李佳森

（中共中央黨校哲學教研部 北京 100091）

黨的十八大以來，習近平總書記著眼于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建設全局，在工作謀劃和指導實踐的過程中高度重視運用系統思維和系統方法。所謂系統，就是由若干互相聯系、互相作用的部分所構成的統一整體。領導干部在工作中堅持系統觀點和系統方法分析問題，把握工作的深層次規律，系統全面地解決問題，必須始終深刻理解和把握頂層設計這一方法論。習近平總書記指出：“所謂頂層設計，就是要對經濟體制、政治體制、文化體制、社會體制、生態體制等做出統籌設計，加強對各項改革關聯性的研判，努力做到全局和局部相配套、治本和治標相結合、漸進和突破相促進。”[1](P32)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系統思維與頂層設計的重要論述，對領導干部開展工作、深化改革和推動發展提出了一個帶有指導性的思想方法論，即看待問題需要運用系統思維，對有關改革發展的全局性、關鍵性問題進行頂層設計，提出戰略謀劃，協同推進各項工作的展開。

一、堅持用全面、聯系、發展的眼光看問題

系統思維把認識對象作為各部分相互聯系的有機系統，研究的是在動態中探索和把握系統的整體與部分、部分與部分之間的相互關系與變化規律，以達到實現整體目標最優的實踐效果。領導干部在實際工作中運用系統思維，必須堅持唯物辯證法的立場，堅持用全面、聯系、發展的眼光看待問題、分析問題、解決問題，在著眼全局中進行統籌謀劃，在普遍聯系中把握事物本質，在把握社會發展趨勢中作出戰略決策。

（一）堅持用全面的眼光看問題，在著眼全局中進行統籌謀劃

堅持用全面的眼光看問題，是唯物辯證法的基本要求，也是領導干部在實際工作中堅持系統思維和頂層設計的基本要求。現實存在的事物是復雜的，是由質與量、表與里、肯定與否定、正面與反面等許多方面構成的統一體。倘若將它們片面地看待，只看到事物的一個方面，而忽視了其他方面，或者只看到某個特定事物，而忽視了與它相關的其他許多事物，特別是看不見經過許多“中介”而相聯系的事物，結果一定是“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反之，全面地看問題則要求領導干部從整體上把握組成事物的方方面面，把握事物存在和發展的種種關系，在紛繁復雜的現象中獲得對事物本質性和規律性的認識。

領導干部堅持用全面的眼光看問題，必須做到在著眼全局中進行統籌謀劃，這是中國共產黨人歷來處理解決各種問題的重要工作方法。毛澤東同志始終把全局作為觀察和處理問題的出發點與落腳點，在革命戰爭年代，他就曾強調：“指揮全局的人，最要緊的，是把自己的注意力擺在照顧戰爭的全局上面。”[2](P176)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同志仍十分重視用全面性的思想分析社會建設中的各種問題，統籌新中國的發展全局。鄧小平同志同樣看重這一工作方法，并將其用于規劃中國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新時代，中國改革發展進入關鍵時期，許多深層次矛盾日益凸顯，國際主要戰略力量對比發生新變化，這使得中國發展面臨更加復雜多變的情況。對此，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全面深化改革是關系黨和國家事業發展全局的重大戰略部署，不是某個領域某個方面的單項改革。‘不謀全局者，不足謀一域。’大家來自不同部門和單位，都要從全局看問題，首先要看提出的重大改革舉措是否符合全局需要，是否有利于黨和國家事業長遠發展。”[3](P87-88)

堅持用全面的眼光看問題，在著眼全局中進行統籌謀劃，這就要求領導干部努力提高駕馭全局能力和綜合決策能力，圍繞社會改革發展等重大問題加強理論學習和實際調研，提高把握社會發展規律的能力，做好全局謀劃，協調各方穩步發展。

（二）堅持用聯系的眼光看問題，在普遍聯系中把握事物本質

在系統中結構處于核心地位。結構是系統內部諸多要素之間、要素與系統整體之間相互聯系的方式。結構的不同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系統性質的不同，結構的優化是提升系統功能的基本途徑。作為系統而存在的事物，其與自身內在要素是相互聯系的，并且通過它們之間的聯系來發揮功能、實現發展。領導干部在實際工作中應用系統思維，必須堅持用聯系的眼光看問題，對相關的事物、要素及其相互關系進行全面而深入的研判，在普遍聯系中把握事物本質。

領導干部堅持用聯系的眼光看問題，在普遍聯系中把握事物本質，必須妥善處理事物的整體與部分、部分與部分的關系，這是堅持系統思維和頂層設計的必然要求。要處理好整體與部分的關系，一方面，領導干部要認識到，從系統功能的角度看，系統整體起著主導作用，統籌著各個部分，規定著部分的作用和地位，并協調各個部分形成合力向著一個方向發展；另一方面，領導干部也要充分認識到，整體絕不是孤立的整體、空泛的整體、離開部分的整體，而是與部分保持層次關系的、具有特定關聯的整體。在治國理政的方法論上，領導干部要樹立系統和整體的觀念，在關系發展全局的重大原則問題上必須以全局利益為重，自覺做到局部利益服從全局利益；領導干部在統籌全局的同時，必須認識到全局性問題的解決依賴于各個局部問題的解決，提升全局和局部之間的聯系性，調動一切積極因素讓局部來為全局服務。

要處理好部分與部分的關系，領導干部要認識到，從系統結構性原則來看，系統中各部分結構合理，各種比例關系協調，系統的整體功能就能得到優化，從而更加有效地發揮功能，實現系統的正常運轉與發展。這就要求領導干部處理好不同領域改革發展的系統問題，處理好經濟建設這一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工作中心和政治建設、生態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黨的建設等其他領域工作的關系，做到全面推進、協調發展。

（三）堅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在把握趨勢中作出戰略抉擇

系統思維具有動態性特征，它強調一切系統都處在不斷變化和發展之中，系統的現實形態是由其以往的狀態生成演變而來的，而系統的未來狀態也將由其現實狀態發展而來。從系統的動態變遷來看，事物的發展體現著階段性與連續性的統一，是一個階段向更高階段的躍遷。而在這種階段性飛躍到來之前，事物需要不斷積累資源，為實現從低級到高級、從簡單到復雜的發展奠定基礎。在這一過程之中，當前和長遠的辯證關系也得以展現。在實際工作的方法論上，領導干部堅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必須正確處理當前與長遠的關系，在把握社會發展規律與趨勢的基礎上作出戰略抉擇。

正確處理當前與長遠的關系，領導干部必須具備長遠眼光和把握未來發展的能力。一方面，領導干部要對社會未來發展方向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進行戰略預見和戰略部署。《孫子兵法》強調“先知”，所謂“先知”，就是說作戰的人如果能夠對戰爭發展進行安全地選擇和導向，更易于取勝。這就啟示領導干部要真正做到既能放眼長遠、胸懷大勢，又能合理規劃、成竹在胸，對事物發展的形勢有科學的認知和準確的把握。另一方面，動態性決定系統思維不是僵化的思維，而是過程中的思維，它既是行動之前的概念，又是行動之中的概念。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形勢的變化，總會有一些不確定因素落在領導干部視線之外，而原來的確定因素也可能會變為不確定因素。因此，領導干部根據已知信息進行的戰略預見、制訂的戰略部署必然要進行調整，對新情況作出及時反應。

正確處理當前與長遠的關系，領導干部還需要立足當下，做到一張好的藍圖一干到底。質量互變規律告訴我們，事物的發展不可能脫離連續的積累而自發地實現階段性的飛躍。“不積跬步，無以至千里。”一張好的藍圖，一項科學的戰略部署，領導干部就要發揚釘釘子精神，立足當下，堅持奮斗實干。

二、增強改革發展的整體性、系統性、耦合性

黨的十八大以來，改革發展各領域的關聯性日益增強，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總體性要求更加凸顯，堅持系統思維成為治國理政的基本要求。習近平總書記多次強調領導干部工作要堅持正確的方法論，特別是要堅持系統思維，加強頂層設計，增強改革和發展的整體性、系統性、耦合性。

（一）增強改革和發展頂層設計的整體性

系統思維的整體性要求主體在認識客觀對象時，要意識到客觀對象整體具有與部分完全不同的新特征和新性質，且規定并限制著部分的發展方向與發展趨勢。主體在對客觀事物進行規劃時，必須更加重視事物的整體性，加強頂層設計。

頂層設計是從系統整體出發，自頂而下、由面到點地展開整個設計，形成各個層次、各個領域以及這些層次和領域之間的關系結構的設計過程。在這一設計思路的指導下，領導干部應認識到，改革和發展所涉及的各個領域、各個部門、各個項目、各項舉措都應是基于整體產生的，是社會整體發展的一部分，這是推進我國改革和發展的重要方法論。當前，我國改革已經進入攻堅期和深水區，領導干部更要將全面深化改革作為一項復雜的系統工程來看待，更加注重改革發展的整體性，加強頂層設計，堅持統籌謀劃。這就要求領導干部對改革和發展的認識必須由簡單的線性認識變為非線性的全面認識，把改革、發展、穩定等各種因素有機結合起來，實現改革和發展的整體推進。

（二）增強改革和發展不同領域的系統性

系統性是指構成系統整體的要素之間具有相互聯系、相互作用的互動關系，這些相互聯系和相互作用是系統穩定存在的基礎，各要素之間的協同配合、均衡協調是系統結構性的體現。因此，領導干部運用系統思維謀劃社會發展，必須要對改革發展這一復雜系統中的各要素進行周密考察，注重系統內部的結構性、有序性和協同性，充分發揮各要素的自身功能和系統整體的協同功能，使整個系統發展處于最佳狀態。

當前我國的改革發展是一場涉及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諸多領域的深層次變革，這些領域的改革和發展都不是獨立的，而是具有較強的關聯性，“牽一發而動全身”。這種關聯性如果是良性的，那么不同領域的改革會起到相互配合、相互加強的促進作用，更有利于我國改革整體向前推進；如果這種關聯性不是良性的，甚至有可能是負相關的，那么一個領域的改革可能會對另一個領域，甚至其他一系列領域的改革和發展形成牽制，進而影響改革總目標的達成。

領導干部面對改革和發展不同領域系統性和關聯性明顯增強這一情況，必須增強改革和發展不同領域的系統性。在實際工作中，領導干部要對各個領域的發展現狀和改革措施進行深入分析，在頂層設計的基礎上系統梳理各個領域之間的相互關系，對各個領域改革發展的關聯性進行準確研判，在整體上對各個領域的改革進行謀劃布局，建立起有效銜接機制，使不同領域之間有機結合，避免負相關關系的出現，推動社會整體良性發展。

（三）增強改革和發展各項舉措的耦合性

耦合性是指系統內各要素之間產生的協調、同步的非線性關系，反映了要素在系統運行發展進程中協調與合作的性質。系統思維的耦合性能夠協調系統要素間的矛盾，使系統的要素之間產生互補、拉動效應，把系統整體功能放大，推動系統的共同發展。當前，要使得我國的改革和發展有序推進，改革和發展的各項措施之間也必須具有耦合性，改革和發展的整體效應才能顯現出來。

增強改革和發展各項舉措的耦合性，領導干部既要注重各項舉措間的相互促進、良性互動，保證所有舉措共同指向社會發展的整體目標，既不使舉措超過目標需要，造成資源浪費，又不使舉措不足以支撐目標的預期，造成社會發展規劃的失敗，又要避免因各項改革推進進度、力度、強度不同而導致不同的改革舉措有急有緩、有強有弱，甚至出現有的改了，有的卻基本沒改的情況。需要注意的是，增強改革和發展各項舉措的耦合性并不要求所有改革舉措都達到一致的程度，而是在適當的范圍內做到彼此協調配合，實現改革和發展整體推進與重點突破的統一。

增強改革和發展各項舉措的耦合性，領導干部必須通過頂層設計來凝聚各方共識。頂層設計之所以能夠貫徹總體的設計意圖，其根本在于設計意圖本身就凝聚了各方的意志并達成了共識。習近平總書記深刻認識到，沒有凝聚改革共識，改革事業就無法推進。參與改革的各方可能會存在利益差異，對改革存在不同認識，這就需要在頂層設計的過程中，做好統一思想的工作，協調各項改革舉措，統籌各方利益，真正形成改革合力。

三、正確處理頂層設計和摸著石頭過河的關系

習近平總書記在論及“摸著石頭過河”這一強調在實踐中探索的漸進式的改革方法論時，將其看作是探索發展建設規律的重要方法。當前，隨著我國改革的全面深入發展，更多深層復雜多變的情況不斷顯現，改革和發展牽涉利益更深，與全局關聯更大的問題成為主要問題。在這一背景下，領導干部在加強改革發展的頂層設計的同時，必須將其與摸著石頭過河結合起來，不斷深化對改革規律的認識，把握大局，穩中求進。

（一）摸著石頭過河是富有中國智慧的改革方法

摸著石頭過河這一改革方法，早在建國初期就已由陳云同志提出，之后經鄧小平同志進一步強調，摸著石頭過河成為我國改革開放的基本方法和主導模式。

摸著石頭過河是一個逐步試錯的過程，它強調先以小范圍的改革投石問路，探索、積累經驗，通過試驗、總結、推廣這一不斷循環積累的過程，逐步實現對改革發展認識的深化。習近平總書記把摸著石頭過河看作是探索規律的重要方法，強調在探索中推動我國的改革發展，在改革發展中摸索規律。但是，摸著石頭過河并不是“瞎摸亂摸”，而是必須要有方法地“摸”，依照已經認識到的規律來“摸”，并在實踐的過程中反復固化和不斷強化對已有規律的認識。

（二）加強頂層設計是提高決策科學性的必然要求

頂層設計這一概念來源于工程學的方法論，原本是指工程設計者從系統的頂端和全局出發，總體把握工程的各個層次、各個部分的情況及其相互關系，進行進行戰略構想和戰略設計。后來這一方法論在社會領域的適用性得到證明，應用也隨之越來越廣泛。當前，我國社會是由相互聯系的多個部門構成的、不斷發展變化的有機體，社會結構的復雜程度與日俱增。在這一背景下，現階段我國改革若想取得實效，必須對我國的改革發展進行頂層設計。

首先，領導干部必須認識到改革發展要秉持正確的價值取向，以人為本是工作的價值立足點和政策的制訂出發點。領導干部必須站在尊重人民群眾的真實意愿、不斷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的需要的戰略高度，兼顧不同群體的利益訴求，確保各項改革發展政策的公平公開公正，推進社會的持續健康發展。其次，領導干部必須深入了解各部門的職責、功能及相互間的配合關系，提出推動改革發展的整體框架，并以此作為具體改革舉措制訂的綱領，最大限度地化解改革發展進程中可能遇到的阻力，全面、積極、穩妥地推進改革發展。最后，領導干部要將科學合理的改革評價體系納入到頂層設計中來。改革效果的評價應注意長期效應和短期效益相結合，平衡好經濟整體結構的改善和社會長期的良好發展與短期經濟增長效應之間的關系。領導干部必須考慮短期目政策標與長期發展目標之間的協調性和統一性，只有這樣，才能有效推進我國的改革發展。

（三）頂層設計和摸著石頭過河的辯證統一，是全面深化改革的合理模式

頂層設計和摸著石頭過河的關系本質上是認識世界與改造世界的關系。認識世界和改造世界這兩種活動不可能割裂，二者是一個過程的兩個方面。認識世界是思想方法，改造世界是實踐方法，認識世界不是最終目的，認識世界歸根到底是要改造世界，但是有效改造世界必須以正確認識世界作為前提。主體有什么樣的世界觀，就決定了其以什么樣的認識方法認識世界，這就指導主體形成相應的工作方法來改造世界。當前，全面深化改革對于我國而言是一場深刻而廣泛的革命，既需要理論指導，也需要實踐推進。對此，習近平總書記強調，必須堅持頂層設計和摸著石頭過河的辯證統一，提升戰略決策的科學性和有效性。

領導干部要在摸著石頭過河的過程中以頂層設計為宏觀指導。領導干部只有進行全方位多層次的頂層設計，才能從整體入手調整利益分配格局，才能在改革新階段適時尋找新的突破口，從整體上把控改革的大局，全面統籌改革目標，做出正確的改革規劃，對改革實施過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項和完成的期限制訂明確要求，從而避免摸著石頭過河的盲目性和出現不必要的失誤，同時保證摸著石頭過河探索的有效性。再者，領導干部進行頂層設計需要以摸著石頭過河的實踐經驗為基礎。頂層設計不是毫無實踐依據的盲目理論指導，而是需要建立在實踐基礎上并通過實踐最終落實到位的，而摸著石頭過河就是這樣的實踐。需要明確的是，任何頂層設計都不可能做到萬事俱備，對看得還不那么準但又必須取得突破的改革，領導干部可以先進行試點，鼓勵大膽探索，在實踐中開創新路。在摸著石頭過河的基礎上取得經驗后，領導干部應及時對頂層設計的理念進行檢驗、調整、豐富和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