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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天下稱富庶”到“苦瘠甲天下”
——歷史時期河隴區域形象變遷考

2021-01-29 12:35:00僧海霞趙嬌嬌
社科縱橫 2021年1期

僧海霞 趙嬌嬌

(西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 甘肅 蘭州 730030)

河隴是河西、隴右的簡稱,在中國古代,主要指隴山以西、西域以東的廣大地區。現代研究者大多認為河隴相當于現在的甘肅省或囊括其相鄰區域①。河隴作為一個地理概念,從漢代即被使用,其后成為一個相對穩定的區域指代。李智君從自然地理區域劃分出發,認為此區域是以隴上黃土高原和河西走廊為主體,其范圍約相當于清嘉慶二十五年(1820 年)甘肅省的政區范圍[1](P12)。此界定將自然和行政區劃原則結合,清晰精當。

歷史時期,河隴地區是中原王朝的西北疆域,是邊陲所在,亦是戍守防御的重點,其區域形象較復雜。在中西交通中,這里是中原王朝西出的必經之地,張騫西使沿途所經唯一提及的地名隴西即在此區,“騫以郎應募,使月氏,與堂邑氏胡奴甘父俱出隴西”[2](P3157)。在中原王朝的邊疆經略中,河隴歷來是開發的重點,統治者積極屯田河隴,努力發展其經濟。在從邊地到內郡的過程中,河隴地區應在生產力和生產技術的不斷更替中日新月異,按常理應是從蠻荒之地逐漸內化為富庶的內地的過程,然而,河隴地區給人的印象則恰恰相反。在漢唐時期,人們提及河隴地區,實屬一派富庶之境,宋人稱頌其“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而隨著歷史的發展,則漸趨苦瘠,清人左宗棠不無同情地說:“隴中苦瘠甲于天下。”至今日,河隴即今日甘肅則成為貧窮落后的指代。千余年間,河隴地區的人們體驗著怎樣的滄桑巨變?曾有人提及這種形象變動,惜之過簡[3]。河隴作為一個獨立的區域,其與社會發展趨勢背道而馳的區域形象產生的基礎是什么,如何變動,其中又暗含著怎樣的變動機制,這一系列問題是值得去思考并解析的。筆者此文即以上述問題為出發點,探討歷史時期河隴區域形象變遷及其機制,以就教于方家,不當之處,敬請指正。

河隴一詞,最早出現于《后漢書·隗囂傳》中,劉秀親自西征隗囂時,遣隗囂故將王遵勸說隗囂守瓦亭關守將,其在勸降信中寫道:“數年之間,冀圣漢復存,當挈河隴、奉舊都以歸本朝……”[4](P529)此河隴就是指隗囂割據的河西和隴右地區。從隗囂割據的范圍看,他據有隴右和竇融的河西五郡幾乎所有的郡縣,此河隴是一個完整意義上的地理概念[5]。從此,河隴的概念就延續下來。

一、歷史時期河隴區域形象的變遷過程

(一)漢唐河隴的富庶之象

河隴作為中原政權的邊地從秦漢開始,而其開發則早于此。至漢武帝時,“天水、隴西、北地、上郡與關中同俗,然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為天下饒”[2](P3262)。史念海先生認為這是司馬遷所劃的農牧分界線向西的延伸。而由此再往西,就是河西四郡,那里是匈奴故地,自然是畜牧地區[6](P138)。正由于河隴地區屬畜牧地區和半農半牧地區,人們對于畜牧非常重視,“涼州之畜為天下饒”[7](P1645)。早在西漢河西建郡不久,許多地方就呈現出“風雨時節谷糴常賤,少盜賊,有和氣之應,賢于內郡”[7](P1645)的興旺景象。此時的河隴,其富饒主要體現在牛羊成群的畜牧業方面。

在畜牧業發展的基礎上,河隴地區的農業也開始發展,張騫出使西域后,漢朝即“立屯田于膏腴之野,列郵置于要害之路”[4](P2931),但此時的屯田量尚不能做過高估計。宣帝初,湟水流域的羌人仍在尋求畜牧之地,“先零豪言愿時渡湟水北,逐民所不田處畜牧。……郡縣不能禁”[7](P2927),這時西漢尚未屯田湟水流域。而稍后趙充國屯田湟水流域,盡管有學者認為“屯田”并非趙充國治羌政策的核心內容[8],但其時湟水流域的產業模式以游牧為基礎是確切的,“所居無常,依隨水草。地少五谷,以產牧為業”[4](P2869)。雖然趙充國在宣帝時期于湟水流域的屯田時間很短,且面積不大②,但卻是一個開端,加速了這一地區農業開發速度。趙充國屯田河湟地區之后,逐漸轉向農牧兼營。屯田措施及其時湟水流域的農業發展依然受人關注,為后來此地區經濟富庶奠定了基礎。

河隴地區在西晉末年及十六國時期在全國的地位凸顯,許多豪強也正是以河隴為根據地先后建立了大大小小的割據政權。“臣以其歲進師酒泉,戒戎廣平,庶攘茨穢,而黠虜恣睢,未率威教,憑守巢穴,阻臣前路。……今資儲已足,器械已充,西招城郭之兵,北引丁零之眾,冀憑國威席卷河隴,揚旌秦川,承望詔旨,盡節竭誠,隕越為效……”[9](P2263-2264)從李暠給東晉朝廷的奏表中,可以看出他把河隴看作一個完整的政治區域。河隴一體的政治觀念在十六國時期統治者尤其是建都河隴的各族統治者心中已普遍存在。

唐王朝在其統一全國后不久就依照山川形勢將全國劃分為十道,類似于兩漢時期的十三州刺史部,也屬于監察區,其中隴右道相當于兩漢時期的涼州刺史部,也是監察隴右、河西之地③。行政區劃的變更,使河西、隴右一體化的概念深入人心。

唐朝建立,因政治、軍事所需,河隴地區軍鎮林立,發展始終得到唐中央政府的重視,大興屯田,“凡邊防鎮守,轉運不給,則設屯田,以益軍儲”[10](P1840)。唐代屯田在農業發展中起到了很大作用,如郭元振在河西屯田,“大足元年,遷涼州都督、隴右諸軍州大使。……元振又令甘州刺史李漢通開置屯田,盡其水陸之利。舊涼州粟麥解至數千,及漢通收率之后,數年豐稔,乃至一匹絹糴數十斛,積軍糧支數十年”[10](P3044)。這種大規模屯墾,耕作技術也在變更,如岑參《敦煌太守后庭歌》所繪:“太守到來山出泉,黃沙磧里人種田。”經過唐前期近百年的努力,河隴地區的農業發展有了顯著發展,如哥舒翰之鎮涼州,“河州敦煌道,歲屯田,實守食,余粟轉輸靈州,漕下黃河,入太原倉,備關中兇年”[11](P3994)。據《通典》卷7《食貨》載:“隴右道天寶八年屯田儲糧達440902 石,在全國諸道中僅次于關內道,河西道常平倉儲糧達1663778 石,與河北道并列全國之首。”河州地區“得大田多稼,人和歲豐,馕軍廩師,處勤余裕”[12](P2310),涼州“牛羊被野,路不拾遺”[13](P5111),發展成就顯著,成為經濟較富庶地區之一。

唐代河隴地區的畜牧業也呈現出一派繁榮景象,“肇自貞觀,成于麟德,四十年間,馬至七十萬六千匹,……幅員千里,猶為狹隘,更析八監,布于河曲豐曠之野,乃能容之。于斯之時,天下以一縑易一馬”[12](P2282)。同時,建立有當時規模巨大的官營牧場,發展形成了以河西、隴右牧場為主要骨干的大型國營牧場群[14](P111),“東西約六百里,南北約四百里。天寶(742—756 年)中,諸使共有五十監:南使管十八監,西使管十六監,北使管七監,東宮使管九監”[15](P59)。司馬光在《資治通鑒》卷216 唐玄宗天寶十二年(753 年)八月載:“是時中國強盛,自安遠門西盡唐境萬二千里,閭閻相望,桑麻翳野,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16](P6919)。河隴地區富庶形象完全形成。吐蕃的占領雖對河隴地區發展造成了重大打擊,但其深厚的發展基礎依然存在。長慶二年(822 年)劉元鼎入吐蕃會盟,“逾成紀、武川,抵河廣武梁,故時城廓未墮,蘭州地皆粳稻,桃李榆柳岑蔚”[17](P6102)。吐蕃占領河隴地區到唐朝收復,使一體化的概念更深入人心。

(二)明清河隴苦瘠之象的形成

中唐以后,吐蕃多次侵擾,“安祿山之亂,肅宗在靈武,悉召河西戍卒收復兩京,吐蕃乘虛取河西、隴右,華人百萬皆陷于吐蕃”[18](P1839)。河隴陷落,唐朝的疆界迅速從蔥嶺移至蕭關,白居易亦在《西涼伎》中寫道:“涼州陷來四十年,河隴侵將七千里。平時安西萬里疆,今日邊防在鳳翔”。自此河隴地區與中原的一體化進程逐漸被割裂,河隴作為整體則甚少被提及。長時期的戰亂、政治地位的變化、經濟結構的調整等,使河隴地區經濟發展受到極大沖擊,富庶程度已不如唐前期。

北宋時期,顧祖禹在《讀史方輿紀要》中曾說:“昔人言:欲保秦隴,必固河西;欲固河西,必斥西域”[19](P2972),可見河隴地區戰略地位依然重要。為應付來自西夏等國的軍事侵擾,在隴右地區的屯田得到統治者的重視,如宋太宗時期,組織人力在黃河以西、賀蘭山以東廣闊平原上、原、渭等州開設屯田,進行墾殖。熙寧三年(1070 年),王韶言渭源城至秦州成紀沿渭河兩岸,良田不耕者無慮萬頃。宋朝政府派人在古渭宅落實了弓箭手未請空地4000 余頃,遂從王韶所請行之[20](P76)。元豐五年(1082 年)在蘭州地區實行營田,“蘭州內外官屬法撥地為圭田,今新造之區居民,未集耕墾人牛之具,皆強役之”[21](P4827)。從宋朝政府在河隴地區開展的屯田活動可見,屯田只涉及部分區域,部分地區殘破荒涼景象大為改觀,卻未能帶來整個河隴區域的繁榮。而其時閑田、隱田的記錄不絕于書,如哲宗元祐八年(1093 年),殿前副都指揮使劉昌祚知渭州,括隴山閑田萬頃,招募弓箭手5000 人,受到朝廷嘉獎[22](P11055)。徽宗時,王恩知渭州,括隱地2.3萬頃,分弓箭手耕屯,為31 部,以省饋餉[22](P6834-6835)。畜牧業作為河西經濟的主要構成部分,此時雖有“畜牧甲天下”,“秋成以來,禾稼、牛羊滿野”[23](P172)之狀,農牧業經濟有所恢復和發展,但總體規模與漢唐相比仍有明顯的衰落。

元朝結束了宋、夏、金諸政權在甘肅的爭雄割據局面,統一全國,為經濟發展提供了有利的環境。忽必烈即位之初就昭告天下,“國以民為本,民以衣食為本,衣食以農桑為本”[24](P2354)。元代設立甘肅等處行中書省,下轄多個屯田機構,至元十七年(1280 年),沙州已有屯田,“括沙州戶丁,定常賦,其富戶余田令所戍漢軍耕種”[24](P224),次年,又在肅、沙、瓜州地區設置屯田,調“太原新附軍五千屯田甘州”。大興屯田、移民墾殖、開發水利,農業經濟得以恢復和發展。農業開發的同時,畜牧業也有所發展,“西北馬多天下……蓋其沙漠萬里,牧養蕃息,太仆之馬,殆不可以數計”[24](P2553),仁宗延祐七年(1320 年),曾調撥甘肅等地“官牧羊馬牛駝給朔方民戶”[24](P598)。農業、畜牧業取得一定發展,對發展甘肅經濟與鞏固西北邊防都起到了重大作用。至元中期,甘肅行省年征收糧食60586 石[24](P2360),在全國省份中為最少。可見,甘肅經濟發展水平,仍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作為西陲的河隴地區,明代的農牧經濟仍沒有明顯起色,衛所軍糧除部分屯田供應外,仍需依賴政府供給。而此時河隴東部地區的農民,在府縣里甲等官吏的督責下,“傭丐衣食以度日,父母妻子啼饑號寒者十有八九。有司既不能存恤,而又重征遠役,以故舉家逃竄”[25](P658)。正統五年六月,鎮守陜西都督同知鄭銘奏曰:“陜西旱災民饑。比訪禮部差來監生王玙言:‘道經鞏昌府寧遠(今武山縣)、伏羌(今甘谷縣)二縣,見民俱食樹皮草根,有婦餓死澗旁,其孩提猶呱呱哺乳。民困至此’。”[25](P1317)成化四年(1468 年)三月,巡撫陜西右副都御史陳價奏:“平涼、延安、慶陽等府所屬人戶,為因年荒賊擾,逃移外郡十有七八。所遺田土、糧草、鈔、絹,俱責現存人戶代納。存者被累,亦欲思逃。逃者唯慮追賠,不愿復業。”[26](P1058-1059)平涼以西,“赤地千里”。嘉隆萬以后,災異頻仍,屯田衰落,“赤地千里,方為惻心蒿目”[27](P3244),“屯地多侵沒於將領豪右之家,以致屯軍終歲賠糧”[28](P1903-1904),乃至“饑民流劫為患”,此類記載不絕于書。在繁重的賦役和連年的旱災雙重影響下,河隴地區農民救死不暇,無法安心于生產。因此,終明一代,河隴地區農業生產技術仍然停留在前代的水平上,很少有新的建樹。

清康熙五年(1666 年)陜甘分治,作為政區的甘肅取代河隴,其形象開始明晰。清代的甘肅,留給人們的多是貧瘠、苦寒之象。首先,地方官員們對甘肅的認知是:在國家體系中,甘肅地處邊疆,他們均稱其為“極邊”,這是對應于內地而言;對其自然地理環境的描述,主要集中于“山高氣寒”“風高氣肅”,一是對其地形地貌的呈現,二是對其氣候的認識,主要從乾隆前期的奏折中可見。如乾隆年間巡撫元展成上奏:“甘屬山高氣寒,春夏節氣較遲,而秋間隕霜獨早”[29](P24),“甘省地處邊陲,山多田少”[29](P47)。巡撫黃廷桂奏:“甘省地處極邊,節候甚遲。而河西一帶,尤覺山高氣冷,收割更晚”[29](P64)。在地勢高亢、氣候高寒等自然環境影響下,甘肅民眾生活也深受影響,“土瘠民貧,蓋藏頗少,每遇春耕之際,無不仰藉官倉為之資借”[29](P231)。陜甘總督文綬乾隆三十六年上奏:“甘省地氣早寒,專賴夏禾以資口食。”[29](P243)

除卻自然環境,頻發的自然災害給甘肅經濟社會帶來了巨大破壞,致使社會殘破,民生凋敝,“死者相籍”“餓殍載道”,一片慘狀。而咸同年間的回民起義更是雪上加霜。同治六年(1867 年),清廷任命左宗棠為陜甘總督兼欽差大臣,督辦陜甘軍務。同治八年(1869 年),左宗棠帥軍進擊甘肅回民兵變,初到西北的他就被甘肅的慘景所震驚。慶陽、涇州一帶,人民流亡殆盡,城野荒廢,千里蕭條。同治十二年奏曰,“隴則遍地傷殘,白骨黃茅,炊煙斷絕,不但民力無可借資,且須急籌振撫,俾延喘息,以廣招徠”[30](P508);光緒二年再奏,“隴境廣袤數千里,土曠人稀,戰后孑遺僅存,不及平時十之一二”,“其時隴中已無完土,彌望白骨黃茅,炊煙斷絕。……土匪縱橫,乘時并起。加之荊棘塞途,饋紆阻,飛沙溜濁,雪虐風饕,師行艱難,百倍內地”[30](P351-352)。至1873 年陜甘回變基本被鎮壓時,甘肅人口僅剩279.9 萬人,平均年遞減率為12.66%[31](P409)。可見兵燹之后的甘肅“城野荒寂”“慘難言狀”。

此外,西行者眼中的甘肅亦是荒陋、瘠苦之景象。方士淦在《東歸日記》中記載,蘭州以東“無草樹,無水,荒涼枯槁”[32](P42),為“高寒凄涼之境”。倭仁于咸豐元年(1851 年)去新疆赴任,行至隴西縣時亦云,“春秋戰國時為羌戎雜處之地,山川環繞,坡堧多余平原,亦瘠苦之區也”[32](P472)。祁韻士對蘭州沙井驛的記載為,“四望皆頹垣敗壘,荒陋特甚,無寸草”[32](P398)。馮焌光于光緒年間經過甘肅時也有類似記述。他們對甘肅荒陋、凄涼之景的表述,既是社會狀況的真實反映,也是他們感情的訴求與表達。

左宗棠在甘期間的奏折中多次稱甘肅為瘠苦之區,同治八年上奏時就稱:“甘肅州縣地方,素稱苦瘠,百姓何以堪此?”[30](P931)光緒三年再奏,“維甘肅一省,荒瘠著名,兵燹之馀,凋攰尤甚,筮仕者久已視為畏途。……其苦瘠者,則視同敝屣,棄之如遺”[30](P724);四年奏折中又曰,“甘肅地處邊陲,土曠人稀,苦瘠甲于天下”[30](P175),甘肅苦瘠形象完全形成。

二、歷史時期河隴區域形象變動的動力機制

河隴區域形象變遷的動力機制是關于影響河隴區域形象變遷的各種因素的綜合動力。相比于漢唐時河隴的富庶,19 世紀中后期的甘肅地區凋敝殘破,荒涼一片,左宗棠發出如此感慨,究竟有何緣由?又有著怎樣的變動機制呢?

(一)產業結構的變動及生態環境的變遷

明清以來以農業為主的產業結構代替了漢唐時期發達的畜牧業,對生態環境變動造成了嚴重影響。

漢唐時期河隴地區的富庶景象,主要是對以畜牧業為主的繁榮景觀的再現。趙充國、馬援破先零羌虜獲的馬牛羊,集中在河湟地區。而《漢書·地理志》更是明確地表明,“自武威以西……,地廣民稀,水草宜畜牧,故涼州之畜為天下饒……故秦地天下三分之一,而眾不過什三,然量其富居什六”[7](P1644-1645)。至唐代,“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之盛景的出現,是基于哥舒翰任隴右節度使時“擊吐蕃,拔洪濟、大漠門等城,悉收九曲部落”,為河隴地區發展創造了穩定的社會環境,而其所要體現的核心則在這種盛景之后,“翰每遣使入奏,常乘白橐駝,日馳五百里”[33](P7037-7038)。此處所言隴右盛景,是針對哥舒翰所管轄的河曲及河湟地區的畜牧業而言的。換言之,我們回到歷史文本,會清晰發現,史書所載漢唐時期的河隴富庶,首先是指畜牧業的繁盛,而繁盛的區域,則明顯指向金城蘭州至西寧的河湟和河曲一帶,河西走廊武威至張掖一帶。

歷代以來,統治者為鞏固西北,大體都實行移民實邊、開荒屯田的經營策略,尤其到了明清時期,甘肅移民屯田規模增大,漢唐時的畜牧業景觀被農業景觀所代替,產業結構以農業為主,而過度的墾殖造成農業生態環境失衡,加劇水土流失及沙化,農業生態環境惡化。《文獻通考》載,“河西之地,自唐中葉以后,一淪異域,頓化為龍荒沙漠之區,無復昔之殷富繁華矣。……然則涼州之地,自夷變為夏,始于漢而殷富者數百年,自夏復變為夷,始于唐而傖荒者復數百年”[34](P2527),這為之后甘肅苦瘠形象的形成作了鋪墊。河西地區生態惡化程度更加嚴重,古浪縣“蓋緣山土磽瘠,間歲一種,無水澆灌,又慮霜早,不植秋禾”[35](P384),鎮番縣“今飛沙流走,沃壤忽成邱墟”[36](P178),出現了“十地九沙”的景象。長期戰亂與自然災害起了加速作用。雖然有識之士認識到了環境問題,并做了相應的努力進行治理,滿目瘡痍的生態環境已無法改變,惡劣的局勢已難以扭轉,成了后來甘肅發展的阻礙。

(二)中原王朝經略下的甘肅

宋代以來,政治中心東移,漢唐時期作為中原門戶的河隴地區,逐漸成為明清的邊疆之地,政治地位下降,致使人們對其認知也相應地發生轉變。

唐時京城位于長安城,河隴地區作為域外及少數民族進入中原的門戶,具有重要的戰略地位和不可替代的作用。“猛將精兵,皆聚于西北。”[33](P6895)河隴之地陷于吐蕃之后的政治局勢更顯河隴地區對國防安全重要性,“吐蕃甚至突入京城長安,迫使代宗皇帝東幸陜州”[37](P213-214)。清代學者顧祖禹亦云,“欲保秦、隴,必固河西”,河西、隴右的政治格局直接影響到唐中央的統治。宋代以來,中原王朝的政治中心向東轉移,長安不再是全國的政治和文化中心。隨著政治中心的東移與經濟中心的南遷,甘肅漸趨成為偏僻之地,地緣優勢下降,西北地區各項事業多處于一種自我經營的狀態,“天下富庶無如隴右”被“蘇湖熟,天下足”的景象代替。明清定都北京,甘肅成為邊鎮之地。明代為守北部邊防而置九大軍事重鎮,甘肅鎮雖軍事戰略地位最重,卻為九邊最西,地處邊陲,孝宗時期經略甘肅守臣說:“蓋以本朝邊境惟甘肅為最遠,亦為甘肅為最重。”[38]清代的統一奠定了中國版圖的基本格局,從康熙三年(1664 年)陜甘分治至清末,甘肅省包括今甘肅、寧夏、青海、新疆等地,屬于西北邊疆軍事重鎮。

邊疆觀的差異。“天下富庶無如隴右”與“隴中苦瘠甲于天下”都是時人對甘肅地域形象的表達,而影響地域形象形成的重要因素就是邊疆觀。所謂“地域形象”,劉祥學先生認為,是人們對于某一地理區域的總體信念與印象,是人們對有關該地區的聯想和信息縮影;它屬于心智產品,是人們從該地區大量的資料、信息中獲得的認知,且往往具有類型化特征,可以是正面的,也可以是負面的[39]。唐代,尤其是河隴之地被吐蕃占領之前,甘肅是守護都城長安的門戶,中原與西域的界標在陽關、玉門關,絲綢之路與唐蕃古道暢通,有著很大的地緣優勢,并不屬于邊疆之地。河隴之地陷于吐蕃,蕭關大抵作為進入邊塞的界標。明清以來,甘肅遠離全國政治中心,中原與西域的界標東移至嘉峪關[40],出現了內地邊疆化之勢,在統治者眼中甘肅成為邊疆之地。因多重因素的綜合影響,社會經濟明顯落后于中原和南方,且發展緩慢,再加自然生態惡化,甘肅成為西北邊疆“苦瘠”之地的代表。

(三)交通格局的變動

甘肅的興衰和它在絲綢之路交通中的地位密切相關,葛劍雄先生認為:“絲綢之路暢通的前提是中央王朝的統一和控制。”唐末五代已來,少數民族占領其地,中原王朝的控制力減弱,中西交通受阻,甘肅在絲綢之路的地位降低。

甘肅處古陸上絲綢之路交通要道。唐代絲綢之路與唐蕃古道興盛,絲綢之路貫穿甘肅全境,涼州成為商業繁榮之地,“為河西都會,襟帶西蕃,蔥右諸國,商侶往來,無有停絕”[41](P11),具有不可替代的位置。晚唐五代至宋,吐蕃等少數民族相繼控制河隴之地,中原王朝的政治統治力被削弱,甘肅絲綢之路被阻隔,繼而轉向以北的“靈州道”。“至五代時,吐蕃已微弱,回鶻、黨項諸羌夷分侵其地,而不有其人民。值中國衰亂,不能撫有,惟甘、涼、瓜、沙四州常自通于中國。甘州為回鶻牙,而涼、瓜、沙三州將吏猶稱唐官,數來請命。自梁太祖時,嘗以靈武節度使兼領河西節度,而觀察甘、肅、威等州。然雖有其名,而梁祝自立守將。”[42](P914)可見靈州地位的凸顯與提升。五代至宋,靈州商業貿易繁盛,很大程度上代替了河隴地區的絲路貿易,絲綢之路交通優勢減弱,經濟發展受到極大影響。

宋朝經濟重心南移,南方經濟發展遠遠超過北方,“國家根本,仰給東南”[22](P10796),對外交通也逐漸轉移到海上,海上貿易被宋元明清的統治者更加重視,陸路絲路日益衰落,而且明代數次關閉嘉峪關,使甘肅的交通地位,尤其是河西走廊受到嚴重影響,西北地區被邊疆化,社會經濟發展緩慢。

(四)形象塑造者身份與塑造目的的差異

不同時期人群對同一區域的形象塑造存在差異,這種差異的形成不僅受區域社會經濟發展程度的影響,而且與形象塑造者的身份及塑造此形象的需求密切相關。

漢唐時期塑造富庶形象的主要是史學家,他們編纂正史,是為當時統治階級的政治服務的,即“述往事,思來者”[2](P3300),“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2](P878),以史為鏡,總結歷史經驗教訓,為當世提供借鑒。司馬遷在《太史公自序》表達了其寫史之目的:“以統理天地,勸獎箴誡,為后之楷模也”[2](P13)。班固在《漢書》中指出他記述歷史的目的是“告往知來”“瞻前顧后”,“以通古今,備溫故知新之義”[7](P722),“究其終始強弱之變,明鑒戒焉”[7](P396)。此后的史學家更是秉承“揚善以垂勸戒”的原則來書寫歷史。《資治通鑒》以“鑒于往事,有資于治道”之意被宋神宗賜名。在書中,司馬光也很明確地表達出了其寫作意圖,“臣今所述,止欲敘國家之興衰,著生民之休戚,使觀者擇其善惡得失,以為勸戒”[33](P2187)。由此可見,“殷鑒”思想成為歷來史學家的主題思想,為的是以史為鑒,以史為鏡,稱頌當世統治之功,以流芳百世。

至清代,甘肅各級官員作為政治家,作為當時實際社會狀況的目睹者與治理者,對甘肅的認知是“山高地瘠”的極邊、邊陲之地,稱其為“甘疆”,這就構成了他們對甘肅“苦瘠”形象塑造的基礎。他們雖然也會稱贊取得的成就,但其需求是為了改善慘敗的社會狀況。因此,在他們眼中,更加關注的是社會殘破之景,經濟破敗之象,民生疾苦之狀,政令施行之難與治理之艱。乾隆三十四年(1769 年),陜甘總督明山上奏:“甘省地方土瘠民貧,蓋藏頗少,每遇春耕之際,無不仰藉官倉為之資借”[29](P231);乾隆三十六年再奏:“甘省自乾隆二十三年(1758 年)至三十五年(1770 年),民借籽種、口糧、牛本等項除征還外,尚未完京倉斗糧四百四萬余石,……惟是邊陲生計艱難,尤當亟為籌劃,以裕久長”[29](P242);光緒元年又稱:“甘肅之無可取資”[30](P305)。將甘肅地區民生疾苦之狀展現在統治者面前,達到以濟民生、以恤民艱之效,實現長期穩定的統治。

三、結語

“區域形象”,是指人們通過對區域的感知而形成的整體認知和總體印象,是區域整體化、全局性的外在表現。區域形象的形成是以人們的需求為基礎的。歷史時期甘肅形象是對歷史時期甘肅地區的整體感知。甘肅作為歷史時期中原王朝勢力興衰的有力見證,其區域形象也隨之變遷,這種變遷主要表現為對經濟、社會狀況的整體認知。漢唐時期,隨著王朝疆域的變化,河隴地位漸趨凸顯,畜牧業繁榮,經濟富庶,被稱“天下稱富庶者無如隴右”。唐末五代以來,政治局勢的動蕩使河隴地區經濟衰退。宋元明時期,為增強西北軍務,統治者實施各種積極政策以恢復和發展甘肅經濟,但仍無明顯起色,與漢唐時期的富庶之景相差遠矣。清代,尤其是經歷同治十馀年兵燹之后,以荒瘠著名的甘肅更是“戶口凋零”,炊煙斷絕,一片蕭條,給人以“苦瘠”之象。這既是當時社會狀況的真是寫照,也是人們憑借對甘肅社會的感知而作出的判斷,并形成對甘肅地區的總體看法。

歷史時期,甘肅地區形成了兩種完全不同的區域形象,且其形象的變遷是一個復雜的過程,是以人們的需求為基礎,多種影響因素共同作用(所謂“動力機制”)的結果。漢唐時期作為中原門戶的甘肅與明清時期作為邊疆之地的甘肅,其所發揮的政治、軍事等作用存在較大差異,人們對其需求亦會有所區別。漢唐時期“天下稱富庶”的形象是對甘肅經濟社會發展的直接表達,亦是其政治地位和中原王朝實力的間接反映。清代后期呈現的“苦瘠甲于天下”形象,是當時社會景象的真實描述,是形象塑造者動機的表達,既有想要改變破敗的社會景象的需求,也不排除有主觀夸大的可能。

以客觀區域為對象,以人們的主觀認知為途徑所形成的區域形象是動態變化的,其變動的動力機制與不同時期區域的政治地位、經濟狀況與生態環境等息息相關,與人們的需求密不可分。不管是唐代表現出的“富庶無如隴右”,還是清代展現出的“苦瘠甲于天下”,其存在著時代和地區的差異,但都是從當時政治統治出發,以人們的時代需求為基礎,對區域的經略,即中央王朝對地方的控制力的表達,其本質還是為中央王朝的統治而服務。

注釋:

①對河隴地區范圍界定,陳守忠認為甘肅一省古稱河西隴右,簡稱河隴。(河隴史地考述[M].蘭州:蘭州大學出版社,1993:1.)楊發鵬考察漢唐的河隴演變,認為唐代的河隴還涵蓋了西域廣大地區。(漢唐時期“河隴”地理概念的形成與深化[J].中國邊疆史地研究,2010(2).)梁勤認為河隴指唐代河西、隴右兩節度使的轄區,包括今甘肅省(除去六盤山以東地區)和青海省東南一部分。(論唐代河隴地區經濟的發展[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1982(4).)而黃新亞則認為唐代河隴地區泛指隴右道內河西、隴右兩大軍鎮所轄地區。(論唐初河隴地區經濟的繁榮[J].陜西師范大學學報,1984(1).)諸如此類的界定不勝枚舉,不再贅述。

②丁光勛梳理《漢書·趙充國傳》,列出趙充國出師大事年表,認為只有到神爵元年四月率兵出征先零羌期間,宣帝下詔留充國屯田,此時趙充國才開始屯田湟中。到第二年五月其“請罷屯兵”,振旅而還。趙充國在湟中總共才十一個月的時間,即使定羌后,馬上就開始屯田,其規模也不會太大。據趙充國上宣帝的《屯田議》來看,史載“臨羌東至浩亹,羌虜故田及公田,民所未墾,可二千頃以上”。臨羌東至浩門,地處湟水兩岸,漢時屬金城郡,把湟水北地悉納入郡境是在始元六年(前81 年)建郡以后的二十年間,湟水以南的大部分地區分屬羌人的勢力范圍。所以這時西漢不可能于此屯田。

③《新唐書·地理志》載:隴右道,蓋古雍、梁二州之境,漢天水、武都、隴西、金城、武威、張掖、酒泉、敦煌等郡,總為鶉首,分為州十九,都護府二,縣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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