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極老齡化視角下老年人智能鴻溝的彌合策略

黃 瑞

我國信息技術的快速發展深刻地改變了人們的生產和生活方式，老年人卻因不會使用智能技術而無法享受智能生活的便利，面臨著難以逾越的智能鴻溝。本文探討了老年人智能鴻溝的現狀，并基于積極老齡化這一新的視角提出個人、家庭、社區、企業、社會和政府多元主體協同合作的彌合策略。

一、老年群體與智能鴻溝：問題的提出

目前，我國正處于人口老齡化快速發展時期。據國家統計局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中國60歲及以上老年人口達2.6億，占全國總人口的18.7%①。然而，大多數老年人并沒有及時搭上信息化快車，截至2020年12月，我國網民規模達9.89億人，互聯網普及率達70.4%，但60歲及以上網民占比僅為11.2%②。

在老齡化社會中，智能鴻溝成為備受關注的社會問題，是推動積極老齡化工作的重要挑戰。1990年托夫勒在《權力的轉移》中提出了“數字鴻溝”的概念，指出信息網絡技術的擁有程度、應用水平及創新能力的差異造成了不同國家、地區和人群的信息能力的分化③。然而，隨著人工智能占據社會生活的主要場景，數字鴻溝加速深化，造就了全新的“智能鴻溝”。智能鴻溝將影響人們生產生活的維持以及社會意義的身份證明，信息技術窮人將無法參與社會生活，從而陷入生存體驗的鴻溝④。

隨著年齡的逐漸增大，老年人生理機能衰退，在運用智能技術方面天然地存在障礙，是深陷智能鴻溝的主要群體之一。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不會使用智能手機的老年人無法出示防疫“健康碼”，導致自由通行的權力被剝奪。手機支付、網上掛號和網上購物等智能化帶來的困境也對老年人形成了技術壓迫，使老年人在出行、就醫和消費等方面的基本權利難以得到保障。如何幫助老年人跨越智能鴻溝，保障其共享數字社會發展成果的權利，已成為亟待解決的問題。

二、積極老齡化：應對智能鴻溝的新視角

目前，對于老年人跨越數字鴻溝的探討出現了以下特征：首先，多數研究主要關注老年人在技術層面遇到的障礙，忽視了老年人自身的能動性，是一種片面和消極的解決問題的思路。其次，孤立地提出發展老年媒體、老年教育以及提供代際支持等對策，只回應了部分問題，并不能真正彌合老年人的智能鴻溝。再者，停留在普通數字鴻溝層面分析問題，忽視了智能時代所造就的鴻溝深刻影響老年人社會參與權利的現實問題。近年來，積極老齡化理論成為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的重要理論依據，為研究老年群體智能鴻溝的彌合策略提供了新的視角。

2002年世界衛生組織（WHO）首次提出“積極老齡化”概念，并將其定義為“為提升老年人生命質量，充分利用各種機會追求健康、參與和保障的過程”⑤。“健康”是指身心健康；“參與”是指老年人參與社會經濟、文化和精神活動；“保障”不僅指經濟保障，還包括確保其參與社會的權利。健康、參與和保障成為積極老齡化的三大支柱性原則，其中參與是核心，是保持健康和獲得保障的重要途徑。智能時代，老年人參與社會的重要方式之一是使用互聯網技術。因此，老年群體的智能鴻溝也成為推動積極老齡化過程中必須克服的難題。

基于積極老齡化的視角，本文認為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的困難只是彌合智能鴻溝的基礎性內容，更重要的是需要老年人作為家庭和社會的重要資源，積極融入并參與智慧社會的發展。這一目標的實現需要充分考慮個體、家庭、社區、社會、企業、政府的力量，使多元主體的協同合作⑥，為老年人跨越智能鴻溝提供支持和幫助，從而幫助老年人實現“健康”“參與”和“保障”的積極目標。

三、協同合作：老年群體智能鴻溝的彌合策略

讓老年人參與智慧社會，共享數字經濟發展紅利是積極老齡化的必然要求。積極老齡化視角下，社會各年齡人口、各部門以及代際之間應協同合作，廣泛動員各方力量共同應對智能鴻溝。

（一）樹立正確觀念，鼓勵老年人擁抱智能技術

老年人跨越智能鴻溝，首先要在觀念上有所轉變，樹立正確的積極老齡觀。隨著年齡的增大，老年人深感老而無用，對于學習和使用智能產品缺乏興趣和動力。有研究表明，老年人對年齡刻板印象的認同程度越高，其互聯網使用能力越弱。積極老齡化理論認為老年人不是社會的負擔，而是社會的重要的資源和財富。老年人應該發揮主觀能動性，克服對智能技術的焦慮、恐懼和抵觸心理，要認識到智能技術的易用性和有用性，積極主動地融入媒介世界。通過媒介參與增強自我權利意識，獲得自尊和自信，保障自身的社會參與權利。

媒體的報道中多強調老年人病痛、孤寡、失能等，老年人在網絡輿論中被“污名化”，對老年人的社會參與心態產生了負面影響。積極老齡化理論提出社會成員應該消除對老年人的偏見，為老年人的社會參與提供適宜的環境⑦。全社會應該積極弘揚敬老愛老的優良傳統和道德規范，樹立尊重、關心和幫助老年人的社會風尚，用一種積極的態度看待老齡化。另外，有研究表明，“銀發經濟”是中國未來經濟發展的重要引擎之一，培養老年人的數字化生活習慣具有重要意義。應當正確認識人口老齡化對我國經濟發展的重要作用，破除對老年人的“年齡歧視”，鼓勵老年人積極“觸網”，為他們適應數字時代、共享科技紅利營造良好的社會環境。

（二）推動數字賦能，助力老年人融入智慧社會

隨著信息技術的發展，老年人有權利要求國家、社區和家庭賦予其繼續工作、參與社會事務和社會保障的權利。然而在實際生活中，數字技能的缺乏造成的智能鴻溝，卻阻斷了老年人行使其正當權利的途徑。這就需要家庭、社區和企業各盡其責，提高老年人參與智慧社會的能力和機會。

基于家庭支持的數字反哺在老年人媒介素養的提升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也成為新的家庭責任。子女的數字反哺能夠為父母提供最直接有效的支持，這不僅需要子女將新技術、新知識以及新的生活方式傳遞給父母，更需要鼓勵和引導父母接受新事物，增強學習意愿和興趣。健康和諧的代際學習，不僅對老年人融入智慧社會具有重要的意義，也是促進代際間理解和尊重的有力舉措。

要大力整合社區資源，關注老年群體的真實需求，將老年人的媒介教育納入到社區服務中。在社區活動中心定期組織集體學習，包括同齡互助和代際學習，可以增加鄰里互動，培育良好的學習氛圍，充分調動老年人的積極性。社區還可以聯合當地高校志愿者、公益組織和老年機構等多方社會力量，開展形式多樣的數字教育和交流活動，加強老年人的網絡安全意識、媒介素養和數字技能。

新媒體從業者、互聯網公司和軟件開發商應該重視老年群體的需求，媒體內容和產品設計應該降低老年人接觸和使用的難度。新媒體從業者應該充分考慮老年人的心理和審美需求，采用老年人易于理解和接受的方式生產內容。互聯網企業應該對操作界面進行適老化改進，增強視覺效果，簡化操作流程，增設容錯機制，減少垃圾信息的干擾。軟件開發商可以專門研發適用于老年人的移動智能產品，滿足老人的個性化需求，從而讓老年人擁有更加積極、健康和獨立的媒介生活。

（三）推出適老政策，保障老年人社會參與權利

世界衛生組織在《積極老齡化政策框架》中提出，老年人在生活的各個方面都享有機會平等的權利，國家應推出相關政策確保老年人的需求得到滿足。政府應該切實保障老年人參與智慧社會的權利，不斷完善相關法律法規，為老年人提供適老化服務，打造“老年人友好型”的網絡環境。

面對數字經濟的大潮和人口老齡化加快的趨勢，政府應該在數字化轉型的過程中，針對老年群體的智能鴻溝推出適老化政策，切實保障老年人的合法權益。2020年，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切實解決老年人運用智能技術困難的實施方案》，聚焦老年人的交通出行、看病就醫、消費支付等日常生活高頻事項和服務場景。同時，充分考慮不同年齡段老年人的適應能力不同，為特殊困難的老年人保留部分傳統服務渠道或替代方案，切實保護老年人自由選擇的權利，為老年人提供更加周全、貼心和便利的智能化服務。

智能時代，大數據、AI、云平臺等技術快速發展，政府應該合理利用數字發展成果，打造公平、健康和安全的網絡環境。應該立法掃除針對老年群體的算法偏見和歧視，打造公平透明的數字世界。加強網絡生態文明建設，對網絡中暴力、低俗等不良信息進行監管，為老年人營造健康和文明的網絡環境。完善網絡信息安全法案，嚴厲打擊網絡發布虛假和詐騙信息等不法行為，消除老年人對互聯網存在的顧慮。

注釋：

①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結果公布！全國人口共14.1178億人 [EB/OL].央視新聞,2021-05-11.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99425596936709331&wfr=spi der&for=pc.

②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CNNIC).第47次《中國互聯網絡發展狀況統計報告》[R].2020.

③[美]阿爾文·托夫勒.權力的轉移[M].吳迎春 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06.

④杜駿飛.定義“智能鴻溝”[J].當代傳播,2020(05):1.

⑤世界衛生組織.積極老齡化政策框架[M].北京:華齡出版社,2003.

⑥鄭青華.連接經濟：傳媒經濟本質的再闡釋[J].新聞大學,2018(06):120-127+152.

⑦李金珍,王文忠,施建農.積極心理學：一種新的研究方向[J].心理科學展,2003(03):321-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