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哲彥
(南京大學信息管理學院,江蘇南京 210046)
胡適(1891-1962),安徽績溪人,中國近現代著名的學者、教育家、史學家、社會活動家,1907年美國留學歸來后成為北京大學教授,是中國新文化運動的代表人物之一。胡適閱歷豐富,身份多樣,學問淵博,在文學、史學、哲學等領域均有建樹,影響范圍遍及國內外,今天仍被廣大學者關注與研究。
胡適一生堅持寫日記,從留學后期到逝世,五十多年幾乎無間斷的日記為后世留下了珍貴的研究資料。他廣識社會名流、文人學者,通過往來書信進行學術研究、政治活動、日常生活的交流。自留學期間,圖書館在胡適的日記與書信中頻繁出現,可見胡適對圖書館的關注度之高。本文主要依據胡適的日記、書信,輔以演講稿,擬梳理胡適的圖書館經歷,并分析概括胡適先生由此產生的圖書館學思想,勾勒出其對中國圖書館事業發展愿景。
現有論文有關胡適與圖書館的相關研究成果,主要在以下六個方面:
(1)胡適的圖書館學思想研究。作為最早研究胡適與圖書館的學者,季維龍首次系統地整理出大量史料,指出胡適提倡圖書館應免費向公眾開放的思想與當時第一代圖書館人倡導的“新圖書館運動”相一致[1]。與封閉的藏書樓相對應的是藏書家花重金購書的藏書思想,胡適對此極力反對,張喜梅[2]、李巧玲[3]、李玉寶[4]、劉心紅[5]等人分別討論胡適的“雜貨店的收書法”之利弊。另外,安向前還提出胡適十分重視圖書館的教育職能[6]。
(2)胡適的目錄學思想研究。胡適于1926年應《京城》副刊之邀開列了《一個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持反對意見的梁啟超相應地另起了一份更長的“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萬寧對兩者作對比研究,并認為兩位學者開列的推薦書目,開創了中國推薦書目的先河[7]。張永偉、孫紅艷以古典小說考證為例,指出胡適的目錄學方法承襲了其導師杜威的“實驗主義”,并客觀評價了胡適的目錄學實踐[8]。
(3)胡適的圖書館文獻資源共享研究。周戊香[9]、馬波、郝淑紅[10]等學者都對胡適的圖書館資源共享思想給予了高度的肯定,認為胡適的圖書館資源共享思想在當時極具遠見性。
(4)胡適的圖書館文獻保護實踐研究。胡適愛書惜書,張同剛曾介紹胡適搶救“居延漢簡”,親力親為轉移北平圖書館的善本書籍,為東方圖書館、北京大學圖書館征書募書、捐出畢生藏書予北京大學圖書館等事跡[11]。代坤通過胡適與王重民往來信件,還原了胡適委托王重民轉移善本至美國國會圖書館以避戰亂之害的過程[12]。肖伊緋還認為胡適是最早提出采取攝影方式存留復本,可謂中國古籍數字化的開創者之一[13]。
(5)胡適的索引學思想研究。徐瑞潔最先關注了胡適在索引學領域的成就,她梳理了1925年胡適在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一屆董事會董事兼索引委員會任職書記所作的貢獻[14]。為推廣四角號碼檢字法,胡適特編寫了一首四角號碼歌訣,張喜梅對其發揮的作用給予了肯定[15]。
(6)胡適與三個圖書館的關系。鄒新明[16]、石烈娟、楊紅玲[17]致力于挖掘整理胡適與北京大學圖書館相關史料,先后梳理出胡適任北京大學校長前后為北大圖書館發展做出的重大貢獻。楊杞[18]、戴革成[19]、顧鈞[20]等學者則關注胡適在葛思德圖書館任職的緣由與意義。胡適還與上海東方圖書館有深厚的淵源,黃少明[21]指出胡適曾為該圖書館的發展提出不少建設性的建議,而徐雁平[22]、鐘叔河[23]等學者則更多從出版視角論述胡適與上海東方圖書館的關系。
從目前的研究來看,大多數學者是基于零散的史料與文獻,而較少專門以胡適日記與往來書信為研究材料,來探討胡適與圖書館之間的關系。胡適的日記和往來書信中,以第一人稱的角度記錄了胡適本人的圖書館經歷、見聞、感悟,可以折射出胡適的現代圖書館學思想及相關學術思想的內涵。為此,本文擬以胡適日記與往來書信作為主要研究材料,通過梳理胡適在國內外的圖書館閱歷,分析探討其圖書館見解的形成與發展,論述其對中國圖書館事業發展的愿景,并闡述其對中國現代圖書館事業發展所特有的貢獻。
19世紀末20世紀初,中國正在經歷古代藏書樓到近代圖書館的嬗變,中國近代圖書館事業開始萌芽。古越藏書樓對公眾開放標志了中國近代圖書館變革的開始,在此之前,官私家的藏書樓重藏不重用,實行對外開放更是不可想象的。而同時期的西方,距第一個圖書館法成立和第一所公共圖書館建立已相隔近半個世紀,圖書館理論迅速發展,圖書館事業漸成規模,圖書館的開放、自由、平等的信息職能漸漸深入人心并在實踐中得到貫徹。
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胡適于1910年-1917年先后入學美國康奈爾大學和哥倫比亞大學,開始接觸到美國的現代化圖書館,與國內藏書樓的巨大差異令他大開眼界,并引起了他對圖書館濃厚的興趣。
初到康奈爾大學,胡適即善用學校圖書館,常常流連于圖書館的豐富館藏之間,在圖書館讀書、寫作,還曾上書圖書館館長Harris,“論添設漢籍事”[24]。其間胡適逐漸養成了到圖書館查找資料、閱讀書籍的習慣,回國后也常常利用逐漸發展起來的圖書館治學研究。
1914年胡適游歷波士頓,特意參觀了波士頓圖書館。受中國傳統文化影響,在胡適留學期間的日記里,仍多用“藏書樓”一詞。在日記中胡適寫到“歸途至波士頓公家藏書館。館成于一八八五年,建筑費二百三十六萬金。館長二百二十七尺,廣二百二十五尺。建筑式為意大利“復興”時代之式,質直而厚重。館中藏書一百余萬冊,任人觀覽,不取資。館中墻上圖畫皆出名手,其尤著者為薩經(John Sargent)、謝范賚(Puvis de Chavannes)之筆。”[25]驚嘆波士頓圖書館的建筑、館藏量、及免費開放的服務方式。
1915年,胡適還對紐約圖書館進行了調研,日記中記錄了紐約公共圖書館的分館數量,年閱讀量、年借閱量,圖書館的書籍使用量“可謂盛矣”[26]。之后又調研了美國圖書館的費用,感嘆“紐約一城之藏書樓,每年至須八十一萬美金,而尤為全國最撙節之所”[27]。胡適自發對圖書館進行了初步調研,一方面可見其對美國圖書館的興趣與熱情,另一方面可從中窺見當時美國圖書館的發展規模與資金保障,令胡適道“耐人尋味”。
中外圖書館之間的差距,令胡適感受到了圖書館的重要性,在日記中抒發了“國無海軍,不足恥也;國無陸軍,不足恥也!國無大學,無公共藏書樓,無博物院,無美術館,乃可恥耳。我國人其洗此恥哉!”的感慨[28]。在另一篇日記中,更是直接抒發了對國內圖書館事業的抱負,胡適“理想中的藏書樓”遍及全國各地,立誓“吾歸國后,每至一地,必提倡一公共藏書樓。在里則將建績溪閱書社,在外則將建皖南藏書樓、安徽藏書樓。然后推而廣之,乃提倡一中華民國國立藏書樓,以比英之British Museum,法之Bibliotheque National,美之Library of Congress,亦報國之一端也。”[29]
胡適多篇日記提及留學期間的圖書館經歷,可見其對美國現代化圖書館的喜愛。國內是封閉落后的藏書樓,國外是開放免費的圖書館,這一發展程度的巨大差異必定給胡適帶來心理和思想上的沖擊,從在中國圖書館領域的理論與實踐中,時常可窺探這些經歷對他的圖書館思想留下的深刻痕跡。
盡管胡適在不同場合多次介紹了他對圖書館建設、管理等方面的看法,但其未曾明確闡釋過“圖書館”的概念。通過梳理分析其圖書館思想、實踐活動,可大致還原出胡適對圖書館概念的理解,及其有關圖書館建設、管理的思想脈絡。
1921年胡適受邀對商務印書館進行調研,以改進商務印書館的工作。胡適調研后反饋了一份一萬多字的書面意見,胡適對商務印書館給予厚望,希望“諸位先生發一個更大的志愿,要把商務的編譯所漸漸地做成中國的一最先進的學術研究所,使他成為中國的最高的學府之一”,[30]而在這“學術研究所”里,首要的、必須的設備就是圖書館,“供編譯所之用”“可以公開供外人之用”。針對有學者在商務編譯所工作久了不思進取,不進反退的狀況,胡適認為圖書館是解決這一問題的有效途徑[31]。其鼓勵商務印書館打造成先進的學術研究所,并提出建設機構圖書館為商務印書館服務,可見在胡適的理解中,圖書館具有協助學術研究的功能。
在中華圖書館協會1930年第三次常委會上,胡適在即興演講中提到“鄉村及內地與都會各地所設學校皆不完好,唯賴圖書館為唯一之教師”,“我國多年來學校不過騙人而已。作校長,作教員,官立學校,私立學校,鄙人均曾有其經驗,所授予學生者毫無真正東西,能供給真正之知識者惟有圖書館耳。”[32]胡適認為,圖書館可視為與學校同等的教育機構,其教育效果甚至優于學校、教師為學生提供的,圖書館才是真正獲取知識的場所,具有教育功能。
胡適對于圖書館的定位更側重于學術研究與文化教育,這樣的理解主要是源自其對圖書館的利用實踐。胡適畢生做研究、做學術都離不開圖書館。在美留學期間,多篇日記記錄了他為尋覓參考資料四處尋訪圖書館,在校也常常到圖書館自習;回國后校版本、做學問,也常常求助于圖書館,如校《水經注》時向各處舊書店和圖書館尋求版本文獻;1926年歐洲游歷期間,胡適周游多地,參觀當地的公共圖書館、學校圖書館、國家圖書館等,甚至在法國巴黎逗留了一個多月,有一半時間埋頭于圖書館,查看、抄寫、整理藏于法國國家圖書館的敦煌卷子[33]。
胡適是從一個使用圖書館的學者身份去理解圖書館事業的,圖書館為其學習研究提供了諸多便利,故而在其觀念中,自然期望圖書館能夠充分發揮研習、教育的作用。然而基于此理解,胡適也將圖書館的使用者局限于做學術、做研究之人。如上文提到的商務印書館建圖書館“可公開以供外人之用”,此處“外人”指的是相對于商務印書館內的人員而言,非印書館內工作的人,而最有可能使用到這一機構圖書館做研究的,也屬胡適一類文人學者而已。雖然胡適對圖書館功能的認識存在一定的局限性,但總的來說,在我國圖書館學、圖書館事業初興起之時,他對圖書館功能應“用”大于“藏”的觀點,是走在了時代前列的。
胡適在藏書建設方面,也曾提出過關于館藏結構、采訪人員、館藏量的獨到見解。在1921年對于商務印書館的調研報告中,針對商務印書館新書、西文書較少的情況,他提出建議:“籌一筆較大的款(約一萬元),為西書基礎購置金。此款為購置各種必不可少西洋書籍之用,凡辭典、類書、名著、門徑書、史書、學史叢書、學術雜志等書,皆可由專家開出書目,盡先購置……籌定以后常年購書費(至少常年三千元),為逐年購置中西書籍之用,或可先規定約百分之幾為中文書、百分之幾為西文書之用……于編譯所中設圖書委員會,專管書籍的購置。各部擬添購之新書,宜先由各部主任開單交圖書館委員會審查登記,然后交出定購,以免重復”。[34]胡適期望建設圖書館時有充足的采購書籍資金,以保證藏書數量、實現定期更新及完善藏書結構;其還建議提高選書購書人員專業性,以保證圖書館藏書的質量與藏書建設的效率。
胡適對待藏書的態度是“重實用,輕版本”,因此其曾用自家收藏的珍貴明刻明印本《羅念菴集》與北大圖書館藏有多部的《五禮通考》以一換一[35]。該藏書思想延伸至圖書館館藏建設同樣適用,1928年7月31日,胡適在上海東方圖書館所作的題為《中國書的收集法》的演講中,竭力反對古董家和理學家的收書法。認為古董家的收書法太奢侈,用之于圖書館太不合算,同時收書的范圍太窄,收來的書用處不大,只有古董的價值。而理學家的收書方法則存在“門類太窄”“因人廢言”“因辭廢言”及“門戶之見太深”。他明確提出了他的藏書思想——“雜貨店收書法”,即只要是書就應一律收進圖書館,這種方法的好處有:“把收書的范圍擴大”“可免得自己來棄取”“保存無數的史料”“所費少而所收多”及“偶然發現極好的材料”[36]。他認為館藏量是圖書館發展的物質基礎之一,希望圖書館館藏盡可能豐富,該做法在圖書館建設初期的確有助于低成本、短時間、大幅度地增加館藏量。但胡適的想法在顛覆古代收書法的同時也走向了另一個極端,不難想象在實際操作中,“雜貨店收書法”會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而“保存無數的史料”與“發現極好的材料”因過于理想化而實益甚微。
胡適意識到圖書館應該由專門的人員管理,在1921年反饋給商務印書館的意見中多次提到,應“由專家開出書目”,“于編譯所中設圖書委員會,專管書籍的購置”,“聘請專管圖書館的人為圖書館主任,用新法編目管理”[37]。
胡適對圖書館專家也有所期許,他認為:“圖書館的中心問題,是要懂得書”,“必定要懂得書,才可以說是圖書館專家”,“無論你的方法是如何周全精密,不懂得內容,是無從分類起的”,“如果要把他做終身的事業,就要懂得書。懂得書,才可以買書、收書、鑒定書、分類書”,“要懂書,有三個重要的方法:(一)愛書,把書當做心愛的東西,和守財奴愛錢一樣。(二)讀書,時時刻刻的讀,繼續不斷的讀。(三)多開生路。生路多了自然會活泛。因此外國語不能不懂。一日語,二英語,三法語,四德語,五俄語……生路開的多了,才能講收書,無論舊的,新的,中國的,外國的,都得知道他的內容,這樣,便是分類也有了辦法。”[38]
胡適在此提出了從事圖書館工作的基本前提是懂書,愛書是應有的對待書和圖書館事業的態度,讀書是為了不斷提高自身的專業知識,見多識廣、熟悉多種外語對了解書的內容從而更好地進行篩選、分類的工作。
然而,胡適所討論的的圖書館員仍然停留在專業層面,非職業層面,他在《中國書的收集法》演講中說:“圖書館學中的檢字方法,分類方法,管理方法,比較起來是很容易的。一個星期幾個星期練習,就可以畢業。”[39]其所理解的圖書館員工作大多是機械簡單的編目分類工作,館員僅需要短期的專業培訓即可上崗。
在胡適對中國現代圖書館的愿景中,館際合作和文獻資源共享是最具先進性的想法之一,他較早提出了采購圖書“須實行分工合作之制”的設想,認為“倘館際缺乏連絡,實尚未能盡其妙用也。譬如孔德(圖書館),在收藏小說中為第一,嗣后即設法完成其搜集,他館遇有此等書籍,即盡孔德購置,俾使發展。殿本開化紙書,可畀之故宮圖書館。醫書一途,可使協和醫學院圖書館,專力搜藏。必先有分途之妥協,庶幾十元以上之書以至三五元之書,皆可避免重復之財力。”[40]胡適認為,各個圖書館的藏書有所側重,主題鮮明,而通過分工合作,又能夠互相補充,從而擴大了館藏文獻量,避免了財力人力的重復浪費。
胡適也是較早地提出圖書館間應編制聯合目錄的學者之一,他在中華圖書館協會第三次常委會上說:“北平最近編制聯合目錄之舉,極為興盛,如前數年之《植物學書聯合目錄》《期刊聯合目錄》及印刷中之《叢書聯合目錄》,尤以尚未脫稿之《西文書總聯合目錄》為巨大之工作,頗可樂觀。此種工作之效用,最美最多,不勝狀舉。”[41]
聯合書目的編制是資源共建的過程,為各館間的共享建立了條件,使得不同圖書館得以充分利用他館的館藏,促進館際互借,使不同圖書館間的館藏資源成為一個整體并形成體系。而胡適在當時作為有影響力和號召力的知識界領袖,他對聯合目錄的推崇必然大力促進了聯合書目的編制和發展。
胡適早年在美留學的經歷,使他有機會近距離接觸并考察現代化的美國圖書館,這些經歷激起了他學成回國后對圖書館事業的熱情,并為其圖書館思想和實踐奠定了主基調。除了在思想理念方面豐富了中國近代圖書館學理論外,他在推動中國現代圖書館建設方面尤有建樹。如在1917年歸國后,即與張奚若等人商討建立北京大學圖書館之事;1921年8月6日,胡適在《對于安徽教育的一點意見》的演講中提出,辦“一個大圖書館”的設想,促成了1924年1月安徽省立第四女子師范學校東原圖書館的成立;在任北京大學校長期間,大力支持王重民在1947年創辦了當時從屬于北大文學院的圖書館學專修科,可見富有社會聲望及文教界地位的胡適,在推動中國現代圖書館事業發展方面有其獨有的貢獻。
“圖書館的中心問題,是要懂得書。”胡適對中國圖書館事業的發展懷有獨特的熱情,他自己不僅懂得書,而且善于讀書、用書。綜合分析胡適的圖書館思想,大致具有以下三個特點:
第一,胡適具有近現代圖書館理念。在中國古代藏書樓向近現代圖書館過渡的時期,胡適的圖書館思想無疑是切合這一發展趨勢的。胡適主張圖書館免費對公眾開放,認為圖書館是教育、研究的場所而非收藏機構,與當時在中國剛起步的近代圖書館學思想相一致。
其次,胡適的圖書館理念具有顯著的美國化特征。胡適的圖書館學思想淵源大多來自于在美國留學期間對于圖書館的直接體驗,其所見所聞構成了他對圖書館的整體印象,為其形成圖書館思想提供了基礎概念。在西方先進文化的激蕩下,胡適在歸國后考慮的是如何仿照美國,推動中國圖書館發展。1935年4月15日,胡適致信毛子水,勸說他辭去北京大學圖書館館長一職,以便支持蔣夢麟將圖書館“美國化”的改組工作。“我看夢麟先生的意思是很想把這個新的北大圖書館完全放在一種新的組織和新的效率之上,——簡單說,就是要‘美國化’它,此意無可非議,因為我們深信圖書館是以美國的為世界第一。”[42]
第三,胡適的圖書館理念以觀察經驗為基礎,缺乏專業深度和理論架構。由于胡適并未系統、專業地學習過美國的圖書館學,對于美國圖書館事業、圖書館學界的理解更多是基于讀者使用體驗及較為表淺層次的走訪觀察,無法意識到近代圖書館的本質。如他把圖書館定位在是一種學術性的教育機構,此理解與西方現代圖書館學者所倡導的“圖書館為公民提供了平等、開放、免費的信息保障”理念是存在較大偏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