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微信“圈子”文化現象看交往的異化

□ 廖香蘭

交往的異化是馬克思談到現代傳播造成負面結果時使用的術語，他認為，在社會交往中，人應當是交往主體。但在現代科技的發展背景下，交往的過程中出現了人被媒介支配的現象。這一現象在微信社交圈中尤為明顯。隨著微信的普及與功能的多樣性發展，以微信為媒介連接的社交圈子越來越多，從而形成了獨特的微信“圈子”文化。本文以微信“圈子文化”為研究對象，探討其異化現象，并用馬克思“交往的異化”理論加以分析。

一、微信“圈子”文化的現狀與問題

微信是騰訊公司于2011年1月21日推出的一個通訊社交程序。在騰訊公司公布的業績報告中，2019年微信的月活躍量賬戶數已經達到11.5億，可見微信在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發揮著巨大的作用。微信“圈子”文化的特征表現在點贊、評論、推送、分享等交往行為中。

（一）微信社交圈的點贊與評論

微信能在短短幾年內成為社交媒介中的佼佼者離不開其符合受眾需求的社交功能。朋友圈功能推出后，點贊、評論等功能隨之開通。好友之間可以通過朋友圈互動來達到情感交流的目的。點贊意在表達對好友發布內容的贊賞與贊同，以此獲取兩者之間的情感聯系。發展到后期，點贊不時與利益掛鉤。比如將商家的“集贊”內容轉發到朋友圈來獲得商家的優惠，迫使其他好友為其點贊，長期以往，容易引起好友的反感。其次，在日常社交中，受從眾心理的影響，產生習慣性和隨從性“點贊”，目的是不被周圍的群體孤立或者不被社交圈淘汰，人們會被“點贊”影響，甚至引發好友之間的交際問題。同樣的行為也發生在評論中。

（二）微信社交圈的推送與分享

微信公眾號功能在朋友圈的基礎上增加了興趣點的分享，主體之間可以分享公眾號鏈接到微信群里或者發送給個人來獲取公共話題。這一功能除了滿足廣大自媒體用戶的利益需求外，也豐富了社交圈的形態。邀請好友參與對某一話題的討論，獲得滿足感，加強了朋友間因為興趣而產生的聯系與交流。

2017年5月18日，微信出現“看一看”功能，好友之間可以通過這個功能找到興趣共同點。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朋友通過“在看”功能了解到自己在看的內容，容易暴露隱私，自己點了贊的文章，朋友都能知道，消解了在朋友圈或者聊天中立下的人設，暴露了真正的自己。當然，在微信社交圈中也存在著刻意隱瞞的現象，隱藏真正的自己，從而營造一個完美的人設，這也是如今微信“圈子”中存在的問題。

二、微信“圈子”文化現象背后的交往異化

馬克思曾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明確指出，“首先應當避免重新把‘社會’當作抽象的東西同個人對立起來”。人與人在社會中共同生存，不能與社會脫節，所以應當互相包容、理解。如果因為利益或其他原因造成人與人關系的脫離，便成為馬克思所說的“異化”現象，最終將造成社會的畸形發展。在微信“圈子”文化現象背后，交往的異化體現在以下三個方面。

（一）虛擬社交與現實脫節

對于微信用戶而言，微信的存在是為了加強與“圈子”中的人的聯系，營造良好的人際關系。微信可以讓網友變成好友甚至產生更加親密的關系，也能把現實中的好友變成網友。通過微信這一渠道聯系的好友之間在現實生活中卻不一定相處融洽，見面了也不像在微信中交往自然。

此外，沉迷于微信社交的用戶容易脫離現實，孤獨感增強，屏幕將人的關系局限于方寸之間，微信群里可以踴躍地討論自己的見解，一旦停止，便無法表達訴說欲。長期沉浸在線上關系網里，便不能滿足線下面對面的交流，因此，主體間的虛擬社交融洽。這種交往是矛盾的，一方面表現出對社交的需求，另一方面又表現為漠不關心，易造成現實社交的脫節。微信本來是好友間增進感情的工具，最終卻可能阻礙現實人際交往。

（二）情感訴求與交往偏失

當微信社交圈形成，圈子之外的人群的情感訴求便得不到滿足。例如在年輕人群體中，依靠興趣等建立的微信好友關系打破了傳統的親情之間的關系，與家人的聯系比不上與微信虛擬好友的聯系。年輕一代甚至在微信朋友圈把老一代屏蔽，老一代無法窺探到年輕人的生活和想法，從而造成情感的缺失，造成交往的異化。

而在微信年輕用戶的好友之間也存在著一定的問題。微信推出僅三天可見、半年可見等功能后，部分用戶的朋友圈便對對方不可見，如果另一方是全部可見，則對于另一方來說，就出現了交往偏失。當一方好友屏蔽另一方好友時，交往的不平衡現象則愈加顯現。一些好友因為擔憂所發朋友圈內容造成不必要的影響也會設置朋友圈分組可見，當雙方共同好友談起該朋友圈內容時，得知自己“被不可見”必定內心不平衡。這也是微信“圈子”文化背后交往異化的表現之一。

（三）媒介依賴與交往困境

在當今工具理性占統治地位的時代，哈貝馬斯呼吁人們回歸生活世界，重視主體間交往的合理性。沉迷于微信“圈子”的主體缺乏與現實社會的溝通，導致人際關系更加脆弱，人際交往出現困境。

當每天花費大量的時間沉浸在微信的大量信息中時，瀏覽信息便成為一種習慣，不具備它本身存在的價值和意義。特別是當好友推薦某個鏈接時，出于對好友關注事物的好奇心和對好友的信任，他們往往會點開，認同“圈子”所帶來的信息，從而找到一種自己存在群體中的“證明”。因此，對于所瀏覽的內容也不具有批判性，缺乏思考和鑒別，逐漸迷失在信息的海洋里，信息共享的價值也在消解。

三、交往的異化導致交往的非理性化

在微信朋友“圈子”發生異化后，原本的社交行為會朝著非理性化的方向發展，人被微信“圈子”影響：在熟人圈子內部滋生謠言；人的自由受限于微信社交圈；社交模式轉向淺層次社交。這都是現階段微信“圈子”帶來的非理性化表現。

（一）微信“圈子”易滋生和傳播謠言

微信是謠言的重要傳播渠道，原因在于在微信社交圈中，好友大多數源于線下的同學、朋友，有熟人關系中的可靠性和穩定性，微信好友轉發后，謠言內容更容易被相信，因此傳播速度也更快。尤其在中老年群體中，中老年人使用微信追求的是存在感和來自子女的認同感，他們希望被子女關注，不與時代脫節，有時卻成為謠言的“無意識傳播者”。在涉及到與自己的日常生活相關的話題時，中老年人秉承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識別騙局的能力低，更愿意轉發一些未被證實的信息，造成不良影響。

（二）人的自由受移動社交影響

微信除了日常社交外還有辦公的功能。在工作關系中，微信成為上級與下級溝通的重要工具，時常通過微信傳達通知，同事之間也通過微信交流和討論工作。一旦離開微信，工作就有可能沒有被接收到，從而錯過重要的工作任務，造成上下級之間的矛盾。為了不錯過微信消息，人們必須經常帶著移動社交產品，出現微信主體生理和心理上的不自由。長此以往，微信主體壓力過大，容易出現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諸如焦慮、緊張、壓抑、神經衰弱等，這都是交往非理性化的表現。

四、結語

費孝通說，中國社會結構是一個圈子社會，就像“把一塊石頭丟在水面上所發生的一圈圈推出去的波紋。每個人都是他社會影響所推出去的圈子的中心”。從現實好友到微信好友，每個人都在這個“圈子”中。作為日常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微信應該扮演促進朋友之間的交流與信任的角色，但在微信“圈子”中，交往的異化現象逐漸顯現出來，成為很多微信主體的“負擔”。

隨著微信對生活的不斷滲透，微信“圈子”現象帶來的社交異化問題也越來越突出。因此，在使用微信、參與微信社交圈的過程中，我們應該保持清醒的認知，具備足夠的警惕，理性看待社交軟件帶來的影響，正確使用社交媒體，使其成為人與人交往的工具，而不是反過來被工具捆綁，只有這樣，才能營造良好的微信社交“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