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寶梅
(安徽財經大學 統計與應用數學學院,安徽 蚌埠 233030)
改革開放后,我國經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速發展,在這個過程中,我國金融也在不斷發展和改革。持續快速發展的金融業、日益豐富的金融產品、普惠性逐漸增強的金融服務、有序持續高效推進的金融改革、不斷得到完善的金融體系都是我國金融改革不斷發展的最好證明。截至2018年底,金融機構各項存款為2 109 163.94億元,金融機構各項貸款為1 362 966.65億元,但我國農村居民人均支配收入僅為14 617元,城鎮居民則為39 251元,絕對差距為24 634元,倍差則達到了2.69。從我國現階段整體的發展狀況來看,雖然金融規模在不斷擴大,但與之相伴隨的是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日益拉大。
金融發展的城鄉二元化造成了城鄉金融發展不平衡,金融發展在城鄉可持續協同發展進程中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且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之間是否存在某些穩定的經濟學關系,如若存在,其關系又是怎樣。如何在城鄉間合理配置金融資源、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關系到我國社會和諧穩定和共同富裕目標的實現,可見,從金融發展的角度考察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
金融是實體經濟的血脈。Jose De Gregorio等考察了經濟長期增長與金融發展之間的實證關系,得出金融發展到增長的傳導渠道是投資的效率,而不是數量[1]。呂芳通過變量分角度考察了我國金融發展對經濟增長的影響,認為在中國這一背景下,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存在著門限效應,當金融發展水平低于門限值時,則能對經濟增長起促進作用[2]。王明洋通過分析已有的研究得出金融發展是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來源,得出的結論關于經濟增長與金融發展的關系包括正相關和負相關[3]。張俊剛、王鵬在AK模型的基礎上,構建我國農村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模型,并進行多元回歸分析,結果顯示我國農村金融發展能有效促進農村的經濟增長[4]。錢海章、陶云清等研究發現中國數字金融發展促進了經濟增長[5]。
隨著改革的不斷推進,我國經濟發展水平得到了極大提高,金融也得到了迅速的發展,但城鄉之間的收入差距仍然十分嚴峻。汪橋、臺德進、陳德志通過構建數理模型(SVAR模型)考察金融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結果表明金融發展結構及效率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表現為先促進后抑制,而金融發展規模對收入差距的影響只表現為反向抑制[6]。劉思嘉在建立誤差修正模型(VAR)的基礎上相關分析檢驗, 結果表明城鄉收入差距與金融發展兩者存在穩定的均衡關系,且城鄉收入差距與金融發展規模呈正相關關系,與金融發展效率呈反向變動關系[7]。韓天舒、修長百通過相應的理論分析,驗證了金融發展能夠直接或間接的影響城鄉居民的收入差距[8]。姚耀軍基于VAR模型等分析方法,得出城鄉收入差距與金融發展存在一種長期均衡關系,金融發展規模和及金融發展效率與城鄉收入差距均具有雙向格蘭杰原因,但前者與城鄉收入差距呈正相關,后者則呈負相關[9]。張立軍、湛泳利用中國和省級相關數據進行實證檢驗, 主要利用金融發展的門檻效應、降低貧困效應和非均衡效應去檢驗金融發展影響城鄉收入差距,證明實證結果與理論假說相符[10]。
雖然我國整體的經濟發展水平較快,但由于我國各地區之間存在明顯的差異,導致各地區呈現出不同的經濟發展狀況,這也就導致了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間由于地區的不同呈現出不同的關系。唐德祥、王琛、唐弋夫運用系統GMM估計的動態面板數據模型進行實證研究,結果表明城鄉收入差距受到金融發展效率的抑制,且按照中、西、東部地區的次序,其抑制不斷減弱,金融發展規模與中部地區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兩者之間呈現出顯著的正向關系,但其對東、西部地區的的影響沒有明顯的關系[11]。孟歌利用動態面板門檻模型與分步估計法分析了全國和地區兩個層面,結果表明經濟發展更快和金融發展更完善的地區會更早進入金融發展抑制城鄉收入差距擴大的階段[12]。張文婷選取動態面板數據,采用系統GMM估計構建模型并進行相應的實證研究,探索并論證了金融發展、產業結構以及城鄉收入差距之間的關系,在不斷優化和調整產業結構的條件下,東部地區的金融發展能夠有效地縮小城鄉收入差距,中西部的金融發展對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具有促進作用,但效果不是很明顯[13]。翟立宏、徐志高采用1978—2006年的統計數據,利用協整檢驗和格蘭杰檢驗,得出我國金融發展不平衡是使得金融發展對城鄉收入差距產生影響的主要影響因素,主要體現在不同行業及不同城鄉地區之間接觸到金融的可能性存在明顯的差異,這種差異也體現在金融產出效率上[14]。
考察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兩者之間的關系的研究有很多,但至今還沒有一個統一的研究結論。尹希果、陳剛、程世騎通過實證分析,即面板單位根和VAR模型,得出我國東西部地區的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呈現出非同階單整變量, 從而沒有證據表明二者存在穩定的關系[15]。陳云、張崢、王浩通過研究得出相應的結論:金融發展規模對不同區域城鄉收入差距的削弱作用,兩者之間呈“倒U型”的關系;隨著經濟的不斷增長,金融發展效率縮小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作用逐漸顯現出來[16]。周啟清、楊建飛實證結果表明從全國層面來看:金融發展規模對城鄉收入差距的削弱作用,兩者之間“倒U型”關系是成立的[17]。洪雪峰、王志江應用最小二乘估計以及格蘭杰因果,采用時間序列數據去探討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表明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是受金融發展的影響的, 但城鄉收入差距不會反作用于金融發展各指標,這意味著庫茲涅茨的“倒U”效應并不成立[18]。喬海曙、陳力運用Kendallτ非參數相關檢驗和分位數的思想和方法探究金融發展與城鄉收入差距兩者之間的關系,從縣域層面來看金融發展和收入不平等之間存在的“倒U”型的非線性關系[19]。
綜上所述,諸多研究者從金融結構、規模和效率與城鄉收入差距的關系出發,考察兩者之間存在何種關系。由于現有的研究對城鄉金融資源配置差異與城鄉居民收入差異研究缺乏延續性,因此本文從全國的角度出發,采用1985—2018年的統計數據,基于統計軟件R,分析金融發展與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影響。
從圖1可以看出,城鄉居民收入水平每年較上一年都有所提升,農村居民純收入從2006年的3 731元提高到2018年的14 617元,是2006年的3.92倍;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從2006年的11 619.7元提高到2018年的39 251元,是 2006年的3.38倍。2006年兩者的可支配收入相差7 888.7元,2018年增加到24 634元。如圖所示,從整體來看城鄉收入差距曲線是呈下降趨勢,在2013—2014年突然出現明顯的大幅下降,之后2014—2015年又恢復到之前的下降趨勢,2015年之后城鄉收入差距下降相對平穩。城鄉收入差距比由2006年的3.11倍下降到2018年的2.69倍。雖然整體的居民生活水平都有了很大程度的改善,城鄉收入差距也是有所下降,但與其他國家相比仍十分嚴峻。

圖1 城鄉居民收入情況
金融是國家重要的核心競爭力。最近幾年,我國金融不斷地處在發展和改革中,發展的前景向好。2008—2018 年這11年間,金融機構存貸款各項余額均逐年擴增,金融機構的規模不斷擴大。隨著金融改革的有序推進,金融體系得到不斷完善,結構也在不斷優化和調整,金融市場的發展越來越成熟。根據國家統計年鑒可知,2008年金融機構各項存款余額僅為466 203.32億元,各項貸款余額303 394.64億元,到2018年分別增加到1 775 225.73和1 362 966.65億元,較2008年分別為3.81倍和4.49倍(見表1)。2018年全年境內交易場所累計籌資64 365億元,比上年增加13 572億元。全年保險公司原保險保費收入38 017億元,比上年增長3.9%。全年發行公司信用類債券7.79萬億元,比上年增加1.92萬億元[20]。

表1 金融機構存貸款額
向量自回歸模型(簡稱VAR模型)是一種常用的計量經濟模型,由克里斯托弗·西姆斯(Christopher Sims)提出,它是AR模型的推廣。VAR模型是用模型中所有當期變量對所有變量的若干滯后變量進行回歸,用來估計聯合內生變量的動態關系,而不帶有任何事先約束條件。VAR模型是基于數據的統計性質建立的計量經濟模型,把系統中每一個內生變量作為系統中所有內生變量的滯后值的函數來構造模型,從而將單變量自回歸模型推廣到由多元時間序列變量組成的“向量”自回歸模型。
向量自回歸模型描述它們過去值與在同一樣本期間內的變量可線性函數。一個VAR(p)模型可以寫成:
yt=C+A1yt-1+A2yt-2+…+Apyt-p+et
其中:C是n×1常數向量,Ap是n×n矩陣,et是n×1誤差向量,滿足:(1)誤差項的均值為零;(2)誤差項的協方差矩陣為Ω(一個n×'n正定矩陣);(3)誤差項不存在自相關。
根據已有的研究,本文所選取的變量為:
1.因變量:城鄉收入差距(UI) 用城鎮居民可支配收入和農村居民純收入的比值來表示,其值的大小代表城鄉收入差距的大小。
2.自變量:金融發展規模(FS)采用金融機構存貸款總額與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比值來表示;金融發展效率(FE)采用金融機構存貸余額之比來表示;金融發展結構(FC)采用金融機構貸款總額與GDP的比值來表示。
本文數據來主要自于《中國統計年鑒》,主要選取1985—2018年宏觀統計數據為研究樣本。由于采用的是時間序列數據,可能受到異方差大的影響,因此對所選取的數據采用取對數處理的方法。
首先需要考察數據是否是平穩,要對數據進行檢驗。然后在數據平穩的基礎上對數據做格蘭杰因果檢驗和協整檢驗。最后為了考察VAR模型的動態效果,對模型作預測誤差的方差分解和脈沖響應分析。
在擬合VAR模型之前,需要對變量進行平穩性檢驗,而分析時間序列必不可少的前提就是單位根檢驗,同時也是對時間序列的平穩性做出的一個保證,所以在分析之前,需要對所有的變量進行單位根檢驗。
為進行單位根檢驗,本文所采用的是R軟件中的ur.df函數,檢驗統計量對應的1%、5%、10%顯著水平下的臨界值分別為:-4.15、-3.50和-3.18。在5%的顯著水平下檢驗變量是否平穩。由表2可知,原序列是非平穩的,對數據進行一階差分處理之后,根據相應的數據可以看出各變量在5%的顯著性水平下都通過了檢驗,即數據是一階單整的。

表2 各變量單位根檢驗
由上述可知所有的變量都是一階單整的,是非平穩時間序列,所以各變量之間可能存在協整關系,要依據自己所選擇的內生變量去構建相應的向量自回歸模型,首先需要對各個變量進行協整檢驗,從而去判斷各個變量之間是否存在長期協整關系,檢驗各變量之間是否存在偽回歸問題并進行相應的處理。因為含有多個變量,所以采用 Johanse-Juselius(JJ)協整檢驗法。
首先運用AIC、HQ、SC以及FPE準則來確定相對較合適的滯后階數。由圖2可知,滯后階數為1比較適合。

圖2 滯后階數
如表3的協整檢驗結果所示,在顯著水平為5%的條件下,至多有2個協整關系存在,這說明長期均衡的關系在變量之間是存在的。

表3 協整檢驗結果
進一步考察各變量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在之前的基礎上進行了格蘭杰因果檢驗。本文給出部分變量間的檢驗結果(見表4)。在5%的顯著水平下可知,UI不是FC的格蘭杰原因,而FC是UI的格蘭杰原因,兩者之間不互為因果關系。

表4 格蘭杰因果關系檢驗
為了考察向量自回歸模型的動態情況,對所擬合的模型進行方差分解和脈沖響應分析。首先,利用R軟件計算得到特征根分別為:0.450 521 5、0.425 302 4、0.240 948 7、0.240 948 7,可以看出,所有特征根都將會落在單位圓內,因此向量自回歸模型平穩, 在模型平穩的基礎之上可以對模型進行脈沖響應和方差分解分析。
由圖3的結果可以看出,當金融發展規模(FS)受到沖擊時,城鄉居民收入差距(UI)會立刻做出較強的回應,呈現負向的脈沖響應,效果逐漸的減弱,到第5期時影響接近于0,這表明當FS受到外部沖擊時,會對UI產生負向影響,即縮小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當金融發展效率(FE)和金融發展結構(FC)受到一個沖擊時,UI都呈現出負的脈沖響應,開始時影響較小,之后影響增大,最終兩者在第6期左右時影響縮小幾乎接近于0,這表明金融發展水平的提升在一定的時間段內有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這體現了金融在精準扶貧中的重要地位。

圖3 脈沖響應圖
方差分解結果如表5所示。考察所有的變量可知,UI的變化主要依賴于自己的貢獻,在第1期時為100%,到第2期貢獻程度減小到87%,之后貢獻程度也一直保持在87%上下。剩余變量的貢獻程度按大小的排序依次為:金融發展規模、金融發展效率和發展結構。金融發展規模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貢獻度在第2期與第1期相比有明顯的上升,但之后一直都是以很小的程度在增加,在到達第8期時達到峰值,最后的影響程度也只是在12%左右。金融發展效率和結構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貢獻度在大小和趨勢上大致相同,差別不是很大,貢獻程度都很小。金融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最大貢獻率達13%,說明金融發展對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變化的解釋力度不是特別的高,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貢獻程度主要還是自身。

表5 城鄉居民收入差距的方差分解
文章主要考察1985—2018年全國統計數據,選取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金融發展規模、結構和金融發展效率4個考察指標,構建了向量自回歸模型(VAR),并對VAR模型做了協整檢驗,結果表明各個變量之間存在著長期均衡關系。之后對各變量做了格蘭杰因果檢驗,結果表明城鄉居民收入差距是金融發展規模的格蘭杰原因,卻沒有反向因果作用。實證分析的最后對構建的VAR模型做進一步的動態分析,即方差分解和脈沖響應分析,最終結果顯示隨著金融發展的規模、效率以及發展結構的提高都能夠在一定程度上抑制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通過以上分析,結合我國的金融發展現狀,筆者提出以下建議。
1.深化金融供給側改革,促使金融服務高質量發展。當前,中國經濟已從高速增長階段轉向高質量發展的新階段,實現高質量發展就必須有與之相適應的、完善的金融服務體系,所以高質量發展對中國的金融體系提出了新的要求,未來中國金融體系要按照高質量發展的要求進行改造。首先要加快擴大金融開放的步伐:一方面不斷引進國外先進的技術、人才和設備等,另一方面加快將中國金融體系推向國際的步伐。其次促進金融與先進科技的結合,尤其是互聯網,讓大眾能夠更好地了解金融服務,并更方便快捷地享受金融服務。
2.調整金融的發展結構,提高金融的發展效率,縮小城鄉居民之間的收入差距。要不斷完善金融市場,建立適應時代發展的、完善的、多層次的金融體系,還要設立相應的監管部門,以期充分發揮金融市場的自主效應。在收入分配上不僅要注重效率,還應注重在分配上的公平,金融發展也應如此,要在注重擴大金融發展規模的同時,也注重金融發展的效率和結構。之前的金融發展的關注點主要放在擴大規模上,總是會忽略金融發展的效率,因此之后發展金融的同時要兼顧發展規模擴大和效率提高,但也不能忽視了金融發展結構的合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