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舞體育與文化的融合

張文華

巴黎奧運迎霹靂

從紐約城的貧窮街道到奧運會賽場，街舞，特別是霹靂舞經過了幾十年的奮斗，熱衷于霹靂的世界各地年輕人無不為之欣喜。霹靂進入巴黎奧運會能發揮里程碑的作用，促進霹靂舞進一步走向世界。用法國當今先鋒派霹靂舞著名新秀莫尼爾·比巴的話來說：“這是一場勝利。即便走向奧運的道路上還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困難，但是我們必將取得勝利。”

霹靂舞項目在2024年巴黎奧運會上分成男女比賽，將有來自世界各地的200多名運動員參加，充分顯示他們的想象力、雜技動作、即興動作和DJ表演，比賽的勝負由裁判小組決定。霹靂舞已經在2019年青年奧運會上進行了表演和比賽，運動員和裁判員積累了一定的經驗。比巴認為：“霹靂舞的運動方面不會存在很大問題，至于如何選拔奧運會參賽選手，要等巴黎奧運會的初步計劃出來后才能決定。”

霹靂舞進入奧運會絕非偶然。國際奧委會總結了過去幾十年的經驗，發現霹靂舞、攀巖、沖浪等項目對年輕人具有廣泛號召力，有大量的年輕觀眾參與和觀看，而且受到社會媒體的好評。特別是滑板和霹靂舞具有深厚的城市積淀，在很大程度上是全球城市化加深，體育和文化相結合的產物。

巴黎奧組委認為，霹靂舞進入奧運會符合國際奧委會提出的節約辦奧運宗旨，無需建設新的場地。此外，巴黎奧組委希望奧運會辦得非比尋常，讓觀眾更多地參與運動員的比賽和表演中，在霹靂舞等項目的比賽中與運動員互動。

從布朗克斯走出

包括霹靂舞在內的街舞從美國紐約北部地區的布朗克斯起步，逐步占領世界的街頭和舞臺。過去，霹靂舞是非主流社會窮孩子的“瘋狂舞蹈”，今天，世界主流舞蹈學校教授芭蕾舞課程，同時將霹靂舞列入教學科目。經過幾十年的發展和進步，最早出世的霹靂舞男孩在街頭學到的東西，在風格和技術上仍沒被超越。

布朗克斯是紐約城最北邊的地區，大多為黑人和拉美裔美國人的住地。上世紀70年代，經歷了社會動亂之后不久，郁悶而貧窮的少男少女跳起霹靂舞。當時分成兩種：一種主要是上體動作，腳踏在地;另一種動作較多，涵蓋了不少非洲、美國土著和武術的動作。

上世紀60年代到70年代，在紐約布魯克林地區，舞者經常分成兩撥比賽，被稱為“戰舞”。很快，各方組成舞蹈團體進行比試。當時，成功的舞者能做出快速運動、極高跳躍、降低身體和突然停止等動作，用各類幽默動作給自己壯膽，打擊對手。沒多久，布魯克林的戰舞和布朗克斯各類街舞開始融合。

從一開始，霹靂舞就有很高的競爭內涵，舞者總希望其他舞者出局。有些舞者將動作套路延伸到地面，用步伐和突然停止等動作來取悅觀眾，包括在地面上表演五花八門的腿部動作，雙臂支持身體，這樣的舞蹈動作也被稱為“地板搖擺”。

隨著時間推移，舞者為超越對手，表現出更現代化、難度更高和更生機勃勃的動作。尤其是停止動作，要求舞者一時停止所有動作，這樣的動作經常被舞者用來嘲弄或羞辱對手。

1977年，布朗克斯的一群舞者成立了穩步搖擺小組，至今這個小組仍然是霹靂舞中的佼佼者。上世紀80年代初，街舞者發明新動作，如鉛筆站立、臀部旋轉等，使霹靂舞當中的強有力動作和雜耍技巧更為突出。

上世紀70年代，霹靂舞從紐約向西蔓延。在西海岸最大城市洛杉磯，類似于東海岸的文化運動也開展起來，人們稱之為放克。舞者唐·坎貝爾開啟了聞名遐邇的鎖舞，將各種舞蹈動作融合和協調。后來，坎貝爾組織的鎖舞表演出現在電視上，大大推動了街舞的普及。

1976年，一種名叫電子機械鎖舞在加利福尼亞州的弗雷斯諾出現。這些舞者的靈感大多來源于世界著名歌手恰比切克和詹姆斯·布朗，其舞蹈風格是將臀部旋轉與各種動作結合起來，調動舞者身體各部分。這個團隊的成員蒂莫西·索羅門推出街舞當中難度最大的震撼舞，突出動作加快和震撼的效果。此后，其他形式的街舞也相繼出現。震撼等新穎舞蹈動作很快與其他成分相結合，形成了后來的流行鎖舞。與此同時，在加利福尼亞州中部的一些城市，舞者創造出當地街舞，促進了嘻哈舞蹈的形成和發展。

上世紀80年代中葉，東西海岸街舞風格進一步融合，采用了共同的音樂。美國著名舞蹈學家認為，每一種舞蹈形式受到不同的音樂、著裝和編排方面的影響。現在，街舞名下包括許多舞蹈種類，一些舞者專門表演特別的舞蹈動作。街舞與電影和其他文化形式相結合，正在形成一種社會文化潮流，比如好萊塢推出的著名影片《閃電舞》，標志著霹靂舞等街舞從街頭走向主流文化和主流媒體。上世紀90年代，街舞走向全世界，源于布朗克斯的街舞小組走出國門。2000年以來，街舞迅速成為全球熱愛文化和體育的人們，特別是年輕一代可以接受的舞蹈。

霹靂離不開音樂

著名歌手豪爾赫·帕邦指出，霹靂舞文化始于上世紀70年代的紐約城，但10多年之后才有正式名字。因為最初10年，與霹靂舞相匹配的音樂還沒有發展起來。直到有一天，DJ赫克將兩種音樂合成，形成霹靂舞音樂的模式。舞蹈與音樂節奏相吻合，霹靂舞音樂的雛形誕生了。赫克將舞者稱為霹靂男孩和霹靂女孩，霹靂舞名稱出現了。

此后，霹靂舞與音樂結合的步伐加快。某些音樂成為晚會舞蹈中經常演奏且通俗的作品，著名音樂人馬克·哈默等人的作品更是街舞者廣泛使用的曲目。霹靂舞者從哈默等人的白金唱片和其他作品中選擇精品，促成音樂與舞蹈結合，符合年輕人的意愿，逐漸為社會接受。

服飾切莫等閑看

除舞蹈動作、音樂之外，服飾也是霹靂舞不可或缺的要素之一，而且霹靂服飾在不斷變化中。不少霹靂服飾已經與社會生活，特別是年輕一代的穿著打扮融合在一起。

選擇霹靂服飾，重要的是開放和與時俱進，符合霹靂舞者的需求。第一要求是不要太緊，能讓舞者自由活動身體的每個部分。在霹靂舞發展過程中，運動短褲、汗衫、牛仔褲等一直是人們寵愛的服飾。隨著社會文化的變遷，服飾的質量和花樣不斷翻新。

美國佛羅里達州的霹靂舞男孩維克多蒙塔爾沃曾獲紅牛霹靂舞大賽冠軍，他簡單描繪自己的霹靂舞服飾和風格是“舒適和新穎”。這兩條原則基本符合當今大多數美國霹靂舞新秀的審美觀念。

蒙塔爾沃多次代表美國參加全球霹靂舞大賽，特別是2014年在法國巴黎舉辦的紅牛世界霹靂舞決賽，與世界上15名優秀霹靂舞選手一決高低。紅牛等大賽每年舉行，因此著名霹靂舞表演者的衣櫥頗為豐滿，經常更換。這些競賽服飾不僅式樣新穎，對材料的要求也很嚴格。蒙塔爾沃在挑選霹靂舞服飾時，“總是記住要用氨綸材料制作短褲和上衣，因為這種材料較輕，不會給表演帶來困難，當然能使用世界著名體育品牌的產品會更好一些”。

鞋子也一樣重要。舞者上場比賽，一定不能穿過分平滑的鞋子，以免出事。鞋子一定要合腳，尺碼過大過小都不符合比賽要求，而且穿上后要讓人感到舒適，激發強烈的表演欲望。世界著名體育服飾品牌的專用霹靂舞鞋子更符合要求，只是價格高一些。

霹靂舞老將倫尼·阿巴爾多納多說，鞋子如果不耐穿，會給舞者帶來諸多麻煩。此外，套裝、帽子要新穎，顯示出個人風度，其中，太陽鏡、運動褲、牛仔服裝的設計要個性化，還要簡約。

羅克斯萊特獲得過美國全國霹靂舞大賽冠軍，對服飾有自己的看法：“比賽服飾要休閑一些，運動風衣配上運動褲顯得很自然。用聚酯制作的運動夾克顯得瀟灑自如。現在，更多霹靂舞者喜歡讓人感到舒適的服飾，在袖口和踝骨服飾方面下功夫，使服飾更出彩，與百姓生活更貼近。”羅克斯萊特在比賽中身著運動短褲、夾克和麂皮服飾，起到很好效果，再加上一個好看的無沿小便帽，更增加了舞者風采。

非主流不輸主流

多少代舞者堅持霹靂舞只是一種舞蹈風格，一種藝術形式，屬于百姓生活的一部分，與奧運會和藝術圣殿無關。如果40年前有人說，有朝一日霹靂舞將會成為奧運會的一部分，恐怕絕大多數人會認為他是瘋子。然而，非主流的霹靂舞進入奧運會，體現了社會的發展變化，非主流與主流文化體育的融合。

上世紀60年代，法國出現新浪潮文化，其中新浪潮電影風靡全球。不久，霹靂舞等街舞形成新浪潮體育的一部分，包括攀巖、沖浪和滑板。國際奧委會主席巴赫贊揚說，霹靂舞等新浪潮體育項目進入奧運會，將會使奧運會“男女更加平衡，更加年輕，更加體現世界城市化過程”。

國際奧委會執委會決定霹靂舞等成為奧運項目后，巴赫表示：“我們心目中有清晰的輕重緩急安排。新進入奧運會的項目都屬于在年輕一代人中更為普及的運動，同時，國際奧委會也考慮到世界體育城市化的情況。”

巴赫此言不虛，霹靂舞就是在年輕的城市人當中非常普及的文藝體育項目。在不少世界競賽中，霹靂舞已經登上大堂，包括青年奧運會。

不過，也有人擔心這個項目進入奧運會后會漸漸脫離霹靂舞的初衷，擔心奧運會裁判更多看重技術難度，而不大考慮霹靂舞的無形質量，包括激情和獨創性，這才是霹靂舞的靈魂所在。

理查德·“瘋狂的雙腿”·科隆在布朗克斯出生和長大。1977年，當時10歲的科隆迷上霹靂舞。直到今天，除了當地的美國職棒大聯盟紐約洋基隊比賽，每個周末他的重要娛樂活動就是跳霹靂。后來，科隆表現出色，成了當時著名霹靂舞團體穩步搖擺的成員。科隆認為，“霹靂舞最關注的是靈魂和初心。在霹靂舞初創年代，當時的社會情況和年輕人的心里充滿激情和痛苦，每天生存在苦斗之中。我們對霹靂舞進入奧運會的第一要求就是不能削弱苦斗的靈魂。”

文化與體育融合

霹靂舞很容易被歸類于舞蹈的范疇，但如果長時間觀看，就會認為霹靂舞在更大程度上屬于體育范疇，因為它有與生俱來的競爭性。

現年26歲的維克多·蒙塔爾沃被人稱作霹靂男孩維克多。他認為：“我們在討論霹靂舞的范疇時，不妨回到它的發源地布朗克斯。最初，總有一批街頭男孩相互打架斗毆。后來，他們把打架的精力用到霹靂舞的學習和表演中。奧運會接受霹靂舞，讓它恢復了初衷。現在，霹靂舞不僅是布朗克斯黑人男孩的街頭舞蹈，而且變成一項大舞臺競爭性的文體比賽。”

對奧運會來說，霹靂舞是一個新鮮項目，但是在過去的10年里，各類地區和全球性霹靂舞比賽到處開花。維克多積多年的經驗認為，霹靂舞是一種文體競技項目，將強有力舞蹈對人體的要求與繪畫中的創造性融合起來。霹靂舞的某些動作可以通過練習形成，但是不少動作屬于即興表演，猶如人們喜歡在地板上繪畫，做出自己的圖形和姿態，這些動作難以模仿和訓練。

此外，在奧運會上，很少有與霹靂舞相似的項目。競賽者在地板上像風車一樣旋轉，與體操的動作類似。因此，不少霹靂舞者能夠體操和霹靂舞一肩挑，其最突出的特點是讓觀眾體會到霹靂舞的競爭性質。霹靂舞比賽獲勝者不一定是那些可以用腦袋快速旋轉一百次的舞者，而是那些講求過渡、表達和各類微小姿態的人，這些恰是外行難以發現的特點。

年輕一代的機會

霹靂舞進奧運會，可以讓更多的人，特別是年輕人看到“廬山真面目”，給年輕舞者提供更多生存和進步的機會，有些舞者甚至可以得到入學深造機會和贊助商支持。

對絕大多數舞者來說，霹靂舞進奧運會能夠拓展這種體育與文化相結合項目的發展格局，去除人們的誤解和偏見，讓更多人走進霹靂舞中來。維克多說：“通過奧運會，人們能夠看到霹靂舞是一個非常認真的文體項目。現在，世界上知道霹靂舞的人不太多。在不少人看來，霹靂舞好像停留在上世紀70年代，有些人甚至認為霹靂舞正在消亡，不復存在。有些年齡較大的霹靂舞者曾在上世紀70年代和80年代將霹靂舞帶到人間，但是現在對霹靂舞的改革和進步采取抵制態度。大多數舞者認為，這些老舞者的抵抗不過是事情發展過程中總會出現的微瀾而已。”

現在的舞者已經與過去大不相同，他們沒有上一輩那樣不幸的生活。多數霹靂舞者認為：“霹靂舞進奧運是一個積極的信號，只要支持我們進入社會主流比賽，我們就能讓霹靂舞在奧運會上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