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行走

李宜臻

今年，雨水到訪這座城的次數增加了，似乎是更偏愛夜晚，大多伴著霓虹一同出現。細線隨風向傾斜，綿延不斷，不確定落到哪里，最終匯成一片，明鏡般，映射著地平線之上。霓虹點亮城市，雨水則點亮霓虹，在地面形成一座水平對稱的二維“新城”。

雨水為夜晚增添了一份模糊感，城市界限不再分明，建筑街道在此刻沒了棱角，城市上下無不盡顯魔幻、柔和、細膩、剔透、靈動……

每個人都有對雨的獨家記憶。“水滴從頭發間沿著我的臉頰流下來，雨點弄污了我的眼鏡片。我的衣服漸漸地濕了。出現在我眼前的只是一片模糊的雨景，模糊……白茫茫的一片……我無目的地在街上走來走去。轉彎時我也不注意我走進了什么街。我的腦子在想別的事情。我的腳認識路。”這是巴金的記憶；“在小雨中漫步，更有一番難得的愜意。聽著雨水輕輕叩擊大葉楊或梧桐樹上那闊大的葉片時沙沙的聲響，那種滋潤到心底的美妙，即便是理查德·克萊德曼鋼琴下流淌出的《秋日私語》般雅致的旋律也難以比較。大自然鬼斧神工般的造化，真是無與倫比。”這是汪國真的記憶；“雨，像銀灰色黏濕的蛛絲，織成一片輕柔的網，網住了整個秋的世界。天也是暗沉沉的，像古老的住宅里纏滿著蛛絲網的屋頂。那堆在天上的灰白色的云片，就像屋頂上剝落的白粉。在這古舊的屋頂的籠罩下，一切都是異常的沉悶。”這是張愛玲的記憶；“雨，是憂傷世間的象征，使我看見了每一位雨中的行人，心里都有著不為人知的隱秘的辛酸。但想到我們今生落下的每一道淚，在某一個時空會化成一粒雨珠落下，就感到抬頭看見的每一滴雨珠都是我們心田的呈現。”這是林清玄的記憶……

雨夜行走，行人神態各異，他們的雨夜又充斥著怎樣的記憶呢？是匆匆腳步走向家的方向，是雨傘邊緣勾勒出朦朧意象，是雨水落下拍打的高低聲調，是霧氣彌散車窗，是更加清晰的映射，是車輪碾過水花濺起，是難以言喻的心境，還是……

若不小心投身一晚雨夜，可一定要仔細品味，不要錯過大自然為整座城切換的另一個頻道，鐫刻出一份獨家的雨夜行走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