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面子理論”漢語公示語英譯探析
——以“愛心專座”為例

韋幾瑩 劉丹丹＊ 王怡雪

（云南農業大學外語學院 云南昆明 650201）

近年來我國各類公示語的規范性已取得一定進步，但受文化、思維方式、語言環境影響，仍與英語公示語存在較大差距。文明公示語翻譯屬于公示語翻譯，其中“愛心專座”在中國各地的公交、地鐵、等候廳等公共場所隨處可見。但是該類公示語的英譯本參差不齊，有些甚至鬧出笑話。因此，本文基于面子理論，通過對比分析“愛心專座”不同英譯，核實該公示語在真實語境中的翻譯，探析文明公示語隱含的積極面子與消極面子意義，探討其翻譯策略，以期提高文明公示語的翻譯水平。

面子理論概述

中外學者對面子理論的探討都聯系了“禮貌”與“面子”的概念。美國語言學家和心理學家Brown & Levinson于1978年提出了基于禮貌框架的面子理論，提出了積極面子和消極面子以及相對應的積極禮貌和消極禮貌策略。[2]積極面子指在人際交往中得到別人的認可、贊同、喜愛；消極面子指在人際交往中希望個人意愿被尊重，自己的各種行為不受別人的干涉，具有一定的主觀主義色彩。陳融指出威脅面子的語言行為可以分為威脅受話者消極面子的語言行為、威脅受話人積極面子的語言行為、威脅發話人消極面子的語言行為、威脅發話人積極面子的語言行為。[5]

反觀漢語文化語境下的面子理論，顧曰國認為在實際交往中禮貌不僅是一種工具更應該是一種標準，是實現和諧社會的基本手段。面子具有社會性、關系性、等級性和道德性，其是構成和諧社會的目標，也是實現社會和諧的手段。[8]禮貌是人們在日常交往中應共同遵守的道德準則，是文明的體現，它表明一個人是否具有道德修養，這會影響到人際關系的質量和社會風氣的好壞，且關系到國家和民族的尊嚴。因此，交際過程中“留面子”異常重要，這有利于保持交際雙方的良好社會關系，是交際在和平友好的氣氛中進行，順利地實現交際目的。

總體來說，面子理論中涉及的內容能夠很好地解釋公示語所隱含的禮貌、語氣、受眾的面子威脅程度，對公示語的英譯具有很好地指導意義。

公示語的面子意義

在跨文化交際中，公示語翻譯往往涉及到中英兩種文化的差異碰撞，譯者的文化立場和譯入語受眾的文化立場在政治、經濟、地域、傳統文化、習俗等方面都有所不同。[9]因此，人們在交際過程中持有對“面子”的不同看法。西方人大多視交際為一種表現自己及展示想法的手段；而中國人大多視交際就是一種實在地交友以及建立人際和諧關系的手段。

公示語的積極面子指通過中英公示語的展示，交際者以其為橋梁，在潛移默化的互動中不斷地、積極地創造面孔。而只有人們是因為個人的面子需要或社會需要，還是為維持公共自我形象或關系身份，或對自身的社會認知或情感態度的反應而做出行動。[1]公示語的消極面子指公示語本身所蘊含的表現意義及其觀點應受到交際者的尊重、接受。由于中英公示語語言特征的不同，公示語有可能出現損害中國對外文明形象的影響。因此有必要探析文明公示語的積極禮貌及消極禮貌策略。積極禮貌（Positive politeness)指說話人以照顧聽者的積極面子而采取的策略，包括宣稱雙方共同點、表示雙方互相配合或滿足說話人的一些想法和需求。消極禮貌（Negative politeness)指說話人以照顧聽者的消極面子而采取的策略，包括間接表達、暗示、尊重聽話人意愿。[4]

面子理論下的文明公示語英譯探析

從面子理論下的禮貌原則和威脅面子原則來看，結合中英公示語的不同特點及其在交際過程中積極面子及消極面子意義的體現，通過對比分析中英“愛心專座”公示語，探討文明公示語的翻譯策略。

使用禮貌用語。禮貌作為人際活動的基本準則，是社會各界，各國群體共有的普遍現象，其標志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英國語言學家Mey指出禮貌是交際中成本最低且對會話雙方帶來最多好處的策略，采取禮貌策略可以幫助人們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3]中國作為 “禮儀之邦”，一直將謙虛待人作為傳統美德。

例1：

（1）中國某城市公交愛心專座公示語：

請主動為老弱病殘孕乘客讓座

（2）國外某些公交公示語：

A：Must be vacated for persons with disabilities.

B: Please vacate these seats for people with disabilities,seniors, pregnant women and adults carrying children.

從例1可知，漢語多使用禮貌用語，如：請、麻煩、謝謝、不客氣、您們，這給人以友善、被尊重的感覺。公示語分為命令、禁止、祈求、警告等類型，其中所蘊含的語氣也不盡相同。對于“愛心專座”的翻譯，語氣應為有禮貌的。如果使用強硬且帶有告知式的語氣，會讓人感到被冒犯，這違反了面子理論中的積極面子。（2）A中的“must”為命令式詞語，給人以強迫感，而（2）B中添加了禮貌用詞“please”，不僅起到了減輕面子受威脅程度，且讓人感到備受尊重，接受度更高。

因此，公示語作為一種跨地域、跨文化、跨語言的交際活動，為保留交際雙方的“面子”，在翻譯過程中應遵循“禮貌原則”，使用恰當的禮貌用語。

使用委婉語。在中國，委婉是一種交際技巧，其將無法大聲宣揚、有負面內涵、具有攻擊性、消極性或禁忌詞語迂回地表達出來。在西方，通常會使用委婉的方式尋找宗教上禁忌的代名詞。中西方都有對委婉語的相似的見解，特別見于表達不雅、不潔、令人生畏、令人討厭的人或事物，例如生、老、病、死、排泄物、生殖器官、人體的某些功能和缺陷等。[6]

例2:

（3）廣州某公交：請把愛心專座留給有需要的乘客。

（4）香港某地鐵：請讓座給有需要人士。

（5）中國某地鐵公示語英譯：Special Seats for the Old,Weak, Sick, Cripple and Gravid.

（6） 國外某些場合公示語：

A: Someone else may need this seat more than you.Please remember not all disabilities are visible.

B：Please consider other passengers when using this seat. Please offer this seat to those less able to stand.

首先，公示語委婉語的使用符合面子理論下的“禮貌原則”，其使用體現在詞語的選擇上。（5）中分別用“weak”和“cripple”來表示“弱”和“殘”，這兩個詞深層含義為“無能”，都帶給人一種冒犯之意，這就違背了公示語中的消極面子下的“含蓄”意義。而且，譯者在翻譯時從眾多同義的英文單詞中選擇了不符合語境的詞時，容易使得公示語缺乏準確性甚至誤導群眾。[7]而（6）使用了“disabilities”，其意為“因特定原因而存在的缺陷”，該詞有利于減輕交際中的冒犯之意。

其次，公示語委婉語的使用還表現在句意的轉譯及表述。如（3）和（4）將接受讓座對象表述為“有需要乘客/人士”；而英文的平行公示語中同樣也用了意述，如（6）中“need this seat more than you”“consider other passengers”“those less able to stand”，這些都從“讓座者”本人角度表達，更能體現出對“有需要人士”的尊重以及“讓座”的初衷，呼應了積極禮貌策略下的“宣稱雙方共同點”特點——自主本能讓座。

公示語是城市語言環境、人文環境的重要組成部分，任何歧義、誤解、濫用都會導致不良后果。[10]因此，為摒棄面子理論下違反文明公示語交際的消極面子意義，應在翻譯時使用更能保留“面子”的委婉語。

省譯。簡潔性為公示語最基本的特點。首先，其指在保證其完整內容的前提下，盡量使譯文言簡意賅，不含復雜的長句和晦澀的語言。另外，對與那些誤導性詞語及威脅交際雙方面子的表達，如：“老弱病殘”，為避免過度翻譯，可用圖片生動傳達。

例3: 中國某高鐵候車廳公示語（圖1）及平行公示語——國外某地鐵公示語（圖2）

圖1及圖2都將“老弱病殘幼”省譯, 后以圖片形式展示。這樣形式的公示語，不需過多考慮文本特點的同時，且信息表達清晰。同時，這不僅減輕了交際雙方的面子受威脅程度，且更加尊重需接受座位者。這也符合了面子理論下“不強迫受話人”的消極禮貌意義。不同文化背景、不同思維方式的交際者對同一則公示語會產生不一樣的見解，因此為避免表達歧義，在翻譯文明公示語時可直接省譯，以圖示出，留給交際者自行感悟的空間。

借用。為保留交際雙方的“面子”以及確保翻譯信息傳遞的準確性，在文明公示語英譯過程中，如英語公示語中有與之相對應的表達，可對其直接借用。

例4: ”愛心專座“翻譯

（1）中國某些公交公示語：“love seats”“special seats”

（2）國外某些公交公示語：“priority seats”“courtesy seating/seats”

首先，通過對比分析“special”“priority”“love”“court esy”蘊含的語態意義，前兩個都不及后兩者所表達的委婉，有禮貌。“special”和“priority”隱含著等級之分，給人一種受到歧視或冒犯之意。而譯者根據平行語料，以及網上語料庫來查詢發現“courtesy seats”在英文中使用率更高。因此，在文明公示語的英譯中可直接借用英語既有表達。

公示語英譯作為文化“走出去”生態環境中的重要因子，不僅是內涵、語境的綜合衡量，更要突出它的工具性特征。同時，公示語作為交際的工具，需遵守面子理論下的“禮貌原則”以及避免威脅交際雙方面子。因此，在英譯過程中，譯者應根據公示語的行文特點、目的語國家的文化差異及語言風格特色，使用合適的積極或消極面子策略，以確保翻譯效果以實現中外跨文化交際，共同營造文明和諧社會。具體分析某一公示語，總結翻譯策略，是一種有益的嘗試，為以后各理論下公示語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借鑒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