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楚亮
(廣州體育學院研究生院 廣東廣州 510500)
近年來,各類校外補習班和課外興趣班開始進入父母們的視野,父母們紛紛對孩子們進行教育投資。從以往的調查來看,城鎮家庭的父母普遍存在把孩子們送去培訓班的焦慮,沒幫孩子們報班就會覺得會讓孩子們輸在起跑線上,反正送了就會心里面覺得踏實,至少覺得盡了撫養教育的義務。更有媒體報道,以前父母對孩子的溺愛是滿足其各種消費需要,現在卻變成了送他們上培訓班。
除了文化課補習班之外,選擇課外體育培訓班的家長和孩子也越來越多,體育運動類課程似乎成為家長幫孩子報班的“標配”,除傳統游泳、籃球等大眾項目人氣依舊以外,擊劍、馬術等小眾項目的培訓市場也日漸被家長們所接受,其火爆程度已經不輸于“名聲在外”的奧數班培訓。據媒體報道,在廣州某籃球訓練營,在周末和寒暑假期間,同時段參與籃球培訓的學生數量高達上百名,球場都得掐著時間表使用的。體育中考新政策頒布之后,報名人數增加了接近一倍。雖然該體育培訓班的價格不菲,但絲毫不影響家長們報班的熱情。
隨著《健康中國2030規劃綱要》的落地與實施,體育培訓與教育消費已成為當前城市家庭消費的一項重要內容,各種課外體育輔導班和興趣班的迅猛擴張,占據了青少年課外體育培訓消費市場的主要領域。然而,在應試教育的指揮棒下,家長們不得不選擇文化課補習來保持孩子們的成績,但是又是什么因素導致體育培訓班的熱度不斷上升呢?值得我們深思。
課外補習作為文化教育培訓的一種手段,引起了社會的廣泛關注。“影子教育”作為一個獨立的教育概念,最早由斯蒂文森和貝克提出。作為一種補充性教育,課外補習是學生在主流學校教育之外參加的培優補差活動,國外相關研究故而稱其為“影子教育”[1]。近年來,影子教育在全世界范圍內發展迅猛,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遍地可見種類豐富的課外培訓補習班。
在社會競爭日益激烈的環境下,青少年教育消費不僅僅是一項一般意義上的家庭消費,更是一項重要的家庭投資策略[2]。學生的教育離不開家庭因素的影響,家庭因素是本研究關注的焦點。薛海平和丁小浩發現在中國的城鎮家庭中,家庭社會經濟背景因素對城鎮家庭學生參加教育補習的可能性與支出均有顯著性差異,家庭經濟背景較好的學生參加課外培訓的消費水平普遍高于家庭經濟背景較差的學生[3]。孫彩虹則發現父母學歷、家庭收入和地區發達程度等都是影響家庭教育消費支出的重要因素,父母學歷越高、家庭收入越高、家庭處于較為發達地區的學生參與家庭教育消費的支出越高[4]。杜建軍和羅琳研究發現,有運動鍛煉背景和經常參加運動鍛煉的父母對于子女們參與運動鍛煉具有較大的示范作用,其家庭也能形成較濃厚的運動氛圍[5]。
通過閱讀相關文獻發現,國內對于青少年參加體育培訓消費影響因素的研究只是少量的。陳芳利用因子分析等數理統計方法,對寧波市兒童拉丁舞培訓市場影響因素研究后發現,學習態度、外部宣傳和消費者自身因素等影響著寧波市拉丁舞培訓市場需求[6]。盧三妹對廣東省少兒培訓市場的現狀的調查后認為,培訓性質、培訓內容、培訓地點、培訓師資和家長對孩子的美好愿景等因素影響著少兒產于體育培訓的因素[7]。目前,我國對于影響課外培訓補習參與和消費的研究多屬于對文化課補習培訓的研究,對于課外體育培訓的研究較少,而且在課外體育培訓的相關研究集中于課外體育培訓市場的開展現狀、兒童參加培訓項目情況、場地器材情況、管理情況和主觀因素等問題,少有從家庭背景、學校體育、培訓機構等因素對青少年參加課外體育培訓進行相關的研究,本文結合以往研究分析,本文主要探究家庭因素對青少年參加課外體育培訓參與和消費的影響。
本文通過前期的調研,對參與課外體育培訓青少年的家長們和體育培訓機構等進行了訪談,以及閱讀相關文獻后得到問卷設計的內容。在量化研究當中的因變量包括家庭兒童是否參與課外體育培訓這一二分變量,以及為了對參與課外體育培訓家庭的消費行為進行更深層次的分析,還設置了參與課外體育培訓的消費水平這一連續變量作為因變量[8]。另外,借鑒林曉珊對于城鎮家庭兒童教育消費的研究[2],問卷設置了“家庭結構”自變量。參考蔣國海的城鄉家庭資本對子女學業成就的理論模型[9],問卷設置了“家庭地位”自變量。家庭運動背景的測量注重對于父母運動背景和家庭運動環境的研究,借鑒了董宏偉的家庭社會資本對青少年體育鍛煉意識與行為影響的研究[10],問卷設置了“家庭運動背景”自變量。
本文的研究對象是研究家庭因素對于廣州市城鎮家庭青少年課外體育培訓消費行為的影響,主要的調查對象是廣州市內參加了課外體育培訓兒童的家長。采用網絡方式發放問卷,共收到有效問卷906份,其中參加課外體育培訓兒童的家庭455個(50.2%),沒有參加的451個(49.8%)。本研究將使用柵欄模型(Hurdle Model)分析影響是否參與課外體育培訓以及課外體育培訓消費水平的關鍵因素,分別采用二元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是否參與和有序logistic回歸模型分析消費水平。以上兩種邏輯回歸模型均采用SPSS25.0軟件對數據進行整理和分析。
數據結果顯示(見表1),在參與模型當中,家庭結構中的男孩家庭或者女孩家庭、是否單親家庭和是否與祖輩生活顯著影響家庭兒童是否參與課外體育培訓,單親家庭和與祖輩共同生活家庭相對于雙親家庭和不與祖輩共同生活家庭,其參與課外體育培訓的概率分別要高116.5%和31.5%,而男孩家庭相對于女孩家庭發生的概率要低47.8%;而是否獨生子女家庭對家庭兒童是否參加課外體育培訓沒有顯著性差異。而在消費模型方面,僅有是否獨生子女家庭這一指標顯著影響家庭兒童參與課外體育培訓消費水平,獨生子女家庭相較于非獨生子女家庭對家庭兒童在參與課外體育培訓方面投入更高。該結果表明,子女數量已經不再對教育機會的獲得產生影響了,但是獨生子女父母放在孩子身上的時間和精力以及對孩子的投資往往會超過多子女家庭。另外,單親家庭兒童參與的概率大于雙親家庭兒童參與的概率,說明單親家庭的家長希望給予孩子更多成長和學習的機會,也是對孩子由于單親缺位所帶來的不良影響的一種彌補。男孩家庭相較于女孩家庭發生的概率更低表明,“重男輕女”的傳統思想正慢慢被淡化,男女之間的教育差距正慢慢被縮小[2]。與祖輩共同生活家庭更容易發生是因為父母們由于工作等原因沒辦法完成接送工作等,而家里的長輩可以幫忙負責孩子上下課外體育培訓班的接送工作,所以會比不與祖輩共同生活的家庭有優勢。

表1 家庭兒童是否參與課外體育培訓和參與課外體育培訓的消費水平的Hurdle模型分析
家庭地位變量由四個指標構成,其中父母受教育程度、家庭收入水平和是否城鎮戶口對家庭兒童是否參加課外體育培訓和參與課外體育培訓消費水平都有顯著的影響作用,父母受教育程度越高,家庭收入水平越高的家庭,兒童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的概率就越大,而且消費的水平也越高,但父母職業沒有顯著影響家庭兒童是否參加課外體育培訓以及消費水平。“不要讓孩子輸在起跑線上”的心理令家長們更樂意對孩子們的教育進行投資。課外體育培訓作為一種追求精英教育的手段,受教育程度越高的父母更愿意投資孩子接觸體育培訓的機會,而且家庭的經濟環境也允許孩子參加課外體育培訓,既增強身體素質,又能實現追逐升學和出國留學等高層次夢想[3]。
父母運動經歷、運動頻率、每次鍛煉時長和家庭每月鍛煉花費所構成的家庭運動背景變量均顯著正向影響家庭兒童是否參與課外體育培訓和參與的消費水平,即父母運動經歷因子、運動頻率、每次鍛煉時長和家庭每月鍛煉花費每增加一個單位,家庭兒童發生課外體育培訓的可能性分別要增加1.64倍、1.45倍、1.49倍和1.71倍,而父母有較好運動經歷、鍛煉頻率高、每次鍛煉時間長和家庭每月鍛煉花費高相對于父母沒有運動經歷、鍛煉頻率低、每次鍛煉時間短和家庭每月鍛煉花費低的家庭兒童參加課外體育培訓消費水平分別增加27.6%、24.1%、29.4%和47.7%。眾所周知,父母是孩子們的第一任老師,父母的言傳身教對孩子們的影響是非常明顯的。父母們良好的運動鍛煉基礎所營造的家庭運動氛圍能夠帶動和感染孩子們參與體育鍛煉,無論是參與機會還是參與消費程度都比運動氛圍較差的家庭要有優勢,這樣的環境下也增加了孩子們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的機會[10]。
除了研究家庭因素對課外體育培訓的影響以外,本文通過查閱文獻和訪談材料發現,我國學校體育的發展目前仍存在著較大的阻礙,體育課的質量出現不斷下降的趨勢,甚至還出現體育課被其他文化課霸占的現象。造成學校體育存在明顯問題的因素有:一、學校運動場地設施不足。學校運動體育場地稀缺,很大程度上不能滿足學校師生對體育鍛煉的需求,學生們希望參與體育課增強身體素質和學習運動技能的愿望也落空。二、學校體育時間得不到保證。目前,大部分的學校削減學生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從而增加學生文化課的時間,令學習成績提高,由此受到家長認可和社會贊譽,因此使學校的學科競爭力得到提升[11]。三、學校體育老師教學質量水平不高。現在大部分的學校體育老師對于各項體育運動項目都只會教授給學生們一些簡單且基礎的動作,同時對于運動動作的示范也只是停留在初級水平,讓學生們照貓畫虎似的模仿學習。四、學校不愿承擔責任。假如學生們在進行體育運動的時候發生受傷的情況,家長們會以各種的理由責備學校管理方和體育老師。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學校在體育課的安排上只能保證學生們得到基本運動時間和掌握基礎鍛煉動作。
學校體育只能起到保底的作用,而課外體育培訓則是起到提升培優的作用。學生們在學校體育階段對于某項體育運動只是初步的認識,不能夠從專業的角度對運動進行分析和運用。相反地,課外體育培訓機構恰恰能為學生們提供專業的運動技能技術指導,能夠幫助這些學生們很好地達成考核的目標。首先,學生們參加課外體育培訓能夠滿足他們對于日后在體育方面的需求,例如,通過參加課外體育培訓來發展某種體育運動特長,這對以后的升學入學、出國留學或者成為體育運動員。其次,課外體育培訓機構作為一種社會機構,能夠因其專業化的技術動作指導以及專業化的理論培訓指導吸引大量對于體育運動感興趣的家長和學生。最后,家長們最普遍擔憂的還是孩子們的身體素質問題,家長們為了提高孩子們的身體素質選擇讓孩子們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班,也算是一種家長的自我救贖。但是,本研究還發現全國兒童參與課外體育培訓所參加的項目絕大部分為父母與孩子商量而決定的,但大部分家長和兒童對體育機構或教練人員業務背景情況了解不夠清楚,造成一種令家長們覺得交了培訓費但自己孩子又得不到專業體育培訓教育的擔憂,導致家長們在準備讓孩子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的時候猶豫不決,因此,該問題也應當得到重視。
本研究探討了家庭資本因素、學校因素和培訓機構因素三大因素對廣州市城鎮家庭青少年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的影響。得出以下結論:1、家庭資本因素中的諸多變量顯著影響著青少年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父母的職業已不再是影響因素,反映了目前無論是擔任各行各業,父母們都紛紛對孩子們進行體育教育投資。家庭結構對課外體育培訓消費水平的影響也變得不再明顯,在全民投資培訓的背景下,家庭結構的差異也變得淡化了。2、學校體育能保證青少年掌握基礎體育鍛煉的技能,但也存在著場地供應不足、體育課課時被侵占和教學質量下降等問題。學校體育所處的現狀也助長了課外體育培訓的興起與發展。3、課外體育培訓機構能為青少年提供學校體育難以實施的專業的運動技能技術指導,能夠幫助其實現追逐升學或出國留學等目標,起到提升培優的效果。但也存在著主體機構缺乏政府管理和教師培訓資質管理等問題,一定程度上也阻礙課外體育培訓機構行業的發展。
本研究提出以下建議:
家庭成員共同培養運動習慣。文章從三個家庭背景因素討論了家庭環境影響青少年課外體育培訓的參與和支出的情況。在經濟水平落后的地區,政府應當在努力發展經濟的同時,給予經濟困難家庭一定的課外體育培訓經濟補貼和鼓勵政策,滿足低收入家庭學生參加課外體育培訓的需求。另外,父母們也應該提高自身對于體育運動的參與度,為孩子們創造良好的運動環境,積極調動孩子們參與運動鍛煉等活動,養成主動參與體育運動的好習慣,通過參加課外體育培訓,提升體育運動的專業技能和競賽水平。
學校家庭社會協同推動體育教育。在國家強有力的措施推動下,學校體育能保障學生基本參與體育活動的時間和空間,同時也應當在社區增加就近就便的體育設施和場地,從而建立政府主導下的學校、家庭、社會一體化青少年體育健身促進機制,真正激發學生參與體育健身的意識。面對學校體育運動場地不足以及師資力量缺乏的問題,政府部門應該做到在學校規劃用地伊始之時,就規劃好充足的體育運動用地,保障師生的體育鍛煉空間。另外,政府部門還可以聘請專項體育老師和購買社會體育指導員服務,并開設專項體育運動興趣班,讓孩子們與家長們商量并自行選擇參與項目,使得孩子們在課余時間也能接受到專業的體育指導。針對體育教學事故等問題,為此,政府和教育行政部門需要通過大眾媒體廣泛宣傳和普及科學的教育觀和體育觀,引領相關行動者形成對政策的共同理解,使學校、體育教師和家長之間形成有利于政策順利實施的“同向效應”,營造起良好的學校體育保障發展環境。
規范市場管理建立合理機制。課外體育培訓市場也要受到政府的規范與管理。市面上的課外體育培訓機構良莠不齊,而且受政府和市場的管理仍存在部分空缺的地方,機構提供的培訓服務五花八門而且制定培訓價格的有高有低,造成不合理收費的現象時有發生,導致一些經濟條件較差的家庭在面對體育培訓消費時望而卻步。政府部門也要加強對體育培訓市場制度上的建設,平衡培訓市場規范政策的標準化和多樣化[12],推進兒童體育項目和兒童體育器材標準體系建設,引導建立兒童體育課程體系和師資培訓體系,制定體育培訓機構市場準入機制和體育培訓教師培訓資質考核機制,各地方對于體育培訓機構進行統一的管理,對于亂收費、高收費的現象堅決查處。總之,構建健康合理的體育培訓市場發展結構能夠加快我國體育產業的發展和促進體育消費。
配合政策落地協調資源整合。隨著“雙減”政策的落地,學生們從學校作業量多、文化課補習壓力大中釋放出來,從而擁有更多學習其他技能培養課程的機會。“雙減”政策的出臺,可以從政策上解決教育要實現的培養全面發展人才的目標。要建立深化體育教育融合的協同發展機制體制,對全國的教育和體育資源進行優化整合,制定合理健全的“教會、勤練、常賽”訓練體系和“健康知識+基本運動技能+專項運動技能”體育教學模式[13]。校內需要做好基礎的體能體質鍛煉教學,而校外體育培訓機構則滿足專項的普惠訓練和升級的專業訓練。然后再回到教育體系里或者同時在職業體系的梯隊中實現雙軌發展,使得教育與市場化的職業體育接軌,形成巨大的消費市場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