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肺炎防控背景下疫情謠言檔案建設研究

文/張文馨

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謠言肆虐的現象屢見不鮮。建立謠言專題檔案，有利于提高公民的信息素養、提升政府公信力、凈化輿論環境、為后世留史存證。本文通過分析國內外相關文獻及實踐案例，探索對謠言專題建檔的必要性與實施方法，為我國疫情謠言專題檔案建設提供參考與借鑒

新媒體的發展為言論的傳播提供了便利的環境與條件，但信息傳播的高速化也意味著公眾可以隨時產生并傳播信息，加劇了虛假信息的傳播。在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中，謠言往往會在短時間內大規模傳播，成為了有效應對疾病暴發的潛在障礙，如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便產生了謠言肆虐的現象。謠言指容易引發大規模危機的廣泛傳播、未經證實、為達成對不確定性的共同理解和平息緊張情緒的集體目標而創作的觀點，在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爆發后激增的謠言會增加人們對風險的恐慌。在本次疫情期間，大量未經證實的信息通過網絡傳播，給公眾造成了誤導，這些謠言集中于對政府陰謀論的指控、謊報疫情死亡人數、散播錯誤的防疫方式及對醫院救助能力的質疑，這無疑會阻礙公共衛生應急部門向社會傳達疫情防控信息，耽誤患者的病情治理，甚至導致恐慌、政治失衡和社會動蕩。因此，及時發現與遏制謠言的傳播成為戰“疫”亟待解決的問題。本研究探索疫情謠言專題檔案建設的必要性與實施方法，不僅能為構建謠言專題檔案數據庫提供新的思路，還能提高公眾的信息素養，防止公眾出于對疫情的恐懼被謠言所煽動；并有利于提高政府公信力，減少謠言帶來的人身傷害、財產損失、政治沖突和社會危機，將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中謠言的影響降至最低，最終為后世留史存證。

一、研究綜述

自2003年非典暴發起，專家學者們開始對疫情期間產生的謠言進行探索。在本次新冠肺炎疫情暴發之后，對疫情謠言的研究激增，內容主要集中于對謠言及疫情專題檔案的研究。

1.對謠言的研究

國內研究大多數集中于對謠言傳播和治理的分析。蘆何秋、聶靜虹、王四新等都對突發公共衛生事件網絡謠言的傳播與治理進行了研究。學者們也據此提出了解決對策，如李宗敏、張琪等針對不同辟謠情景提出組織辟謠信息的方法；Emily K等認為疾控中心這樣的專家組織對謠言的糾正有助于減少誤解；相反的是，John M.Carey等認為對謠言糾正影響有限，會導致公眾進一步的誤解。此外，學者們還從不同角度對謠言進行了研究。從謠言特征角度，陳雅賽對重大突發疫情謠言傳播與受眾接觸進行了研究；黃麗娜、吳貝莉對社交媒體中疫情“謠言池”的信息特征進行了研究。從社交媒體角度，張蕾研究了疫情期間媒體辟謠平臺的運作邏輯與社會價值；曲茹、于珊珊對政務新媒體在突發公共事件中的辟謠功能優勢進行了分析；Jeongwon Yang等研究了新聞媒體在謠言傳播過程中的社會意義。此外還有從法律及輿情角度展開的研究。

2.對疫情謠言專題檔案的研究

國內多數學者都提出要建立新冠肺炎疫情專題檔案數據庫，以留存戰“疫”記憶，如李星玥、楊千提出要對重大突發事件中社交媒體的信息歸檔；黃霄羽、洪秋雙提出疫情嚴重地區檔案部門應立足檔案的原始記錄性，為權威信息發布提供可靠依據。但對疫情謠言進行專題建檔的研究則極少，僅有一篇文獻中提出檔案部門在疫情期間應對記錄謠言的檔案資料進行編研和傳播。

總體而言，國外對于重大公共衛生事件中謠言的研究較少，僅對謠言預警的必要性進行了分析，對支持主體界定不明晰，也未分析謠言的收集與保存。國內對于疫情期間的謠言研究較多，但主要對謠言的傳播與治理進行了分析，尚未有對謠言進行收集的研究。在本次抗擊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存在辟謠不及時不徹底、未回應民眾合理關切等問題，對輿情環境及疫情防控造成了一定威脅。因此，本研究提出要進行疫情謠言檔案建設，探索謠言建檔的必要性與實施方法。

二、疫情謠言檔案資源建設的必要性與現狀

1.疫情謠言檔案資源建設的必要性

謠言往往比事實傳播得更快、更廣，被用戶轉發的可能性更大；有影響力的社交媒體發布錯誤信息也易使公眾成為謠言發布者的追隨者；且謠言的傳播對社會具有負面影響，造成政治沖突，削弱公眾對政府的信任。因此，在疫情期間一旦檢測到謠言，必須及時辟謠以中止謠言的傳播，將謠言的影響降至最低。對疫情謠言進行建檔的必要性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1.1 有利于對謠言進行甄別和分析

運用大數據和人工智能技術對謠言進行識別和分析需要建立在大量歷史謠言積累的基礎之上，利用AI技術對謠言進行甄別需要利用已識別的謠言和非謠言數據，以便AI根據算法對網絡信息的文本內容特征、用戶信息等進行分類,發掘疑似謠言的類別特征。因此對疫情謠言進行建檔，有利于機器挖掘謠言的共性特征，從而更為精準地識別謠言。

1.2 有利于記錄歷史，為后世留史存證

謠言具有重要的存證價值，能體現突發事件的相關信息，包括事件的時間、輿論關注的焦點等。對謠言進行建檔，有利于記錄歷史，推動構建社會記憶，達到為后世留史存證的目的，不僅可以為后世提供全面的有關疫情的信息，還可為未來可能發生的類似疫情提供相關經驗。

1.3 有利于構建和諧社會

謠言中存在大量增加社會風險的內容，對謠言建檔有利于：①肅清輿論環境，對虛假信息進行建檔意味著其謠言身份的確定，能夠阻止關于該謠言內容不確定性的討論；②提高政府公信力，降低公眾對于政府疫情防控能力以及發布信息真實性的不信任感；③提高公民的信息素養，使公眾更為準確地認識到哪些信息屬于虛假信息，提高面對謠言信息的判斷力，啟發民智；④減少謠言帶來的人身傷害、財產損失、政治沖突和社會危機，將負面影響降到最低，推動構建和諧社會。

2.疫情謠言檔案建設的案例

在我國社交媒體平臺上，已產生了專門對謠言進行收集、整理、發布的官方與民間賬號。

2.1 “微博辟謠”官方賬號

進入個人微博的消息界面，微博小秘書會轉載“微博辟謠”這一虛假消息辟謠官方賬號在本次疫情期間匯總的謠言，形成了“抵制疫情謠言，助力科學防控”專欄。官方賬號發布的辟謠信息可信度高，且有專業的管理人員進行管理并及時轉發各官方媒體的辟謠信息，具有全面性。缺點是未系統對謠言進行專題分類，內容較為零散，不具備精確檢索功能。

2.2 “謠言檔案館”賬戶

“謠言檔案館”這一微博賬戶對謠言檔案建設起到了開拓性作用，其簡介中寫到：“存檔以為歷史之證”，具有先見地認識到了謠言的歷史存證作用。博主對互聯網上廣為流傳的謠言進行了檔案編號，輔以內容摘要，有效整合了謠言信息，起到了警示網民和為后世留史存證的作用。缺點是個人賬號難免帶有濃厚的個人情感色彩，非官方性也使其無法保證辟謠信息完全準確；同時信息分類較為散亂，用戶無法系統查看；且在一段時間內面臨著無力運營的危機，隨時被注銷的風險也無法保證這些短暫記錄的謠言檔案可以被永久保存。(見表1)

分析發現，現有謠言信息整合項目存在官方與民間兩種組織形式，在辟謠信息、內容整合程度等方面存在差異（見表1），且均缺乏檢索功能。綜合以上項目的優缺點，對于疫情謠言檔案的建設既要由民眾信任的官方機構對謠言進行建檔，也要建設專題數據庫來為公眾提供全面的辟謠信息及精準的檢索功能。

三、疫情謠言檔案建設的策略

1.利用AI等新型技術精準甄別謠言

智能媒體時代如何對謠言進行有效的識別和控制，是重大公共衛生事件謠言治理中需要首要解決的問題，既不能誤將謠言錯認真理，也不能監管過嚴造成信息交流阻塞。當前AI在檔案工作中主要應用于網絡檔案信息資源智能收集、智能分類與檢索、智能化價值鑒定等方面，而基于算法利用大數據與AI是智能媒體環境下謠言識別的主要途徑，目前美國已出現利用AI從社交媒體數據中識別錯誤信息的工作。AI識別謠言建立在大量分析文本內容特征及用戶信息的基礎上，只有大量分析歷史謠言檔案、比對虛假信息和真實信息在傳播過程中的差異，如傳播時間、主導用戶、網絡結構的差異等，才能發掘疑似謠言的類別特征。通過對謠言建檔能夠將大量謠言信息匯集起來，為AI精準識別謠言提供基礎數據，使AI在分析大量謠言和事實的基礎上通過智能算法精準地識別謠言，提高疫情謠言鑒定工作的效率，減少人力資源的浪費，后續還可由機器自動處理和屏蔽謠言。

2.合理制定歸檔范圍

對疫情謠言建檔并不意味著將所有疫情期間產生的謠言信息都進行歸檔，鑒定也是檔案收集的重要步驟之一，不加篩選地收集會造成查考困難及利用率低下。收集的疫情謠言應具有以下特征：

2.1 關注度和熱度較高

社交媒體發布信息的內容、評論、轉發、點贊量都反映著民眾的意見，具有數據價值。公眾對謠言的關注度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謠言的傳播范圍，高熱度指數意味著有更多民眾受到了謠言欺騙。因此，對于此類關注度、熱度極高的謠言信息必須進行歸檔，防止謠言在更大范圍內傳播；同時，這些謠言信息的內容集群也能夠組成一個熱點話題以建構主題，便于謠言檔案的檢索查檔。

2.2 對社會產生重大負面影響

疫情期間公眾的心理本就處于緊張狀態，一旦遭到惡意謠言影響，極易引起大范圍恐慌，對社會安全穩定造成威脅。因聽信“動物會傳播新冠病毒”謠言，導致有民眾從高樓拋下寵物；“網傳感染病例10萬例”的謠言一時間造成社會人心惶惶；對于某地區又遭封城的謠言也使得一些民眾外出避災。可以發現在面對突發的重大公共衛生事件時，民眾常因處于應激狀態而產生一系列非理性行為，出現惡性循環。因此，對于產生了重大負面影響的謠言，必須予以歸檔，使民眾及時認識到其虛假信息的本質，遏制恐慌心理進一步蔓延。

2.3 對疫情防控造成威脅

一些關于疫情防控的謠言極易使民眾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做出錯誤的防疫措施，對國家疫情防控造成阻礙。例如“年輕人和兒童感染幾率非常小”這樣的謠言一旦被公眾認為是事實，有可能導致相應群體對防疫掉以輕心，導致預防不到位甚至被感染；“喝板藍根可以預防新冠病毒”“飲用高度酒能抵抗新冠病毒”的錯誤防疫謠言也極易引導民眾做出錯誤的防疫舉措。因此，對于此類會對疫情防控工作造成威脅的謠言應該予以歸檔，使公眾及時轉變錯誤思想，引導公眾正確防疫。

2.4 當事人受到法律制裁或行政處罰

疫情期間某地區被傳出現疫情、遭遇封鎖等謠言屢見不鮮，最終傳播謠言的主體在經過有關部門核實后均遭到了相應處罰。根據規定，如果行為人通過微信、微博，聲稱某小區有新冠病毒確診病例或某地因患新冠病毒已死亡多少人等虛假信息，散布謠言、謊報疫情、故意擾亂公共秩序的，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公安機關可對行為人處以拘留或罰款。對此類謠言進行建檔，并對謠言傳播后果及處罰措施加以記錄，有利于提高威懾力，防止公眾因為獵奇心理惡意傳播疫情謠言。

2.5 謠言信息兼具現實與長遠價值

一些謠言發展的始終、涉及的事件、人員都是原始材料和歷史記錄，此類謠言信息不僅對當前疫情防控工作具有價值，還能在未來提供長遠參考價值，成為日后查考、研究、處理問題的依據，及日后類似謠言傳播事件發生時認定相關主體法律依據、義務與責任的證據，為日后官方辟謠工作提供參考。對于此類兼具現實與長遠價值的謠言，應給予收集。

3.建立疫情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

3.1 建立數據庫平臺

要想構建全面、真實的歷史記憶,就必須按專題來收集、整理、保存相關的檔案信息資源。有關疫情的謠言信息分布在不同的社交媒體平臺與賬戶上，檢索不便，且收集到的謠言信息可能不完整。建立疫情謠言檔案數據庫平臺可以將資料集中起來，便于檢索和收集完整信息。建立的疫情謠言檔案數據庫平臺應包括網頁與應用的形式（見圖1），便于數據分析部門根據平臺上完整的信息進行分析與挖掘，也便于公眾查看信息。

圖1 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分層示意圖

3.2 相關主體界定

①建設主體。按照傳統檔案工作體制，由謠言的甄別、辟謠機構對其工作形成的記錄進行歸檔，難以將全國的謠言檔案匯集起來，也難以發揮謠言檔案的作用，并不適用于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的建立。因此，應由國家檔案主管部門（如國家檔案局）牽頭，與網信辦合作，基于云計算技術，建立全國統一的謠言檔案專題數據管理平臺，由各地的謠言管理部門對收集的謠言信息處理完成后，在將謠言檔案進行歸檔的同時，將謠言檔案上傳至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以便謠言檔案在全國范圍內的共享。②開放對象。建立的專題數據庫應同時面向網絡信息管理部門和互聯網用戶。一方面網絡管理部門利用謠言檔案數據庫中的信息進行辟謠，及時在網絡中向公眾傳遞真實信息；另一方面用戶也可以直接查看數據庫中的謠言信息，及時了解信息的真偽，做出正確的判斷。同時，數據分析部門也可以根據數據庫中完整的謠言信息進行相應的數據分析與挖掘工作。

3.3 建立統一的歸檔標準

建立統一的標準是資源能夠得到合理保存與利用的基礎與前提。為使建立的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能夠在全國范圍內通用，應采取云計算的模式，網絡信息管理部門與技術部門需對謠言檔案建設的相關技術和標準進行討論，包括疫情謠言檔案的收集標準、分類標準、發布標準等，最終確定統一標準，以便信息在全國范圍內流通。

3.4 數據庫的開發利用

疫情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建設的主要目的是存史留證，提供利用服務。在收集保存謠言數據后，可以建設有關疫情謠言檔案的網站，面向公眾開放，便于公眾查看哪些信息屬于虛假信息，對事實做出更好的判斷；并提供檢索查詢功能。同時，為使AI技術更好地應用于謠言識別與處理，相關數據分析部門有必要對謠言檔案數據進行分析，使機器進行學習，發揮謠言信息中的潛在價值。

4.構建疫情謠言建設的多元合作制度

面對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需要系統的風險溝通措施，并以網絡信息管理部門為中心，得到政府領導層、社交媒體平臺、公共衛生機構、國家檔案主管部門、數據分析部門、公眾之間的有效配合，在重大公共衛生突發事件之前合作制定溝通策略和應對框架，并在疫情暴發期間合理配合（見圖2）。

圖2 謠言檔案建設的多元合作體系

4.1 與社交媒體平臺合作

網絡信息管理部門應與社交媒體平臺廣泛合作，及時獲取網絡信息，從而對信息的真實性進行甄別，在發現謠言后還可以及時將結果反饋給社交媒體平臺，敦促平臺方對不當信息進行刪除、組織官方賬號進行辟謠，如在本次疫情期間，為了消除謠言，世界衛生組織便與社交媒體公司組成了合作伙伴。同時由于社交網絡的復雜性，應建立與多數社交媒體平臺的合作機制，為跨平臺檢測奠定基礎，提高謠言檢測與收集的效率。主流的社交媒體也應堅持職業操守，充分核實信息的真實性后再進行刊載。

4.2 與國家檔案主管部門合作

應基于云計算技術，由國家檔案主管部門（如國家檔案局）牽頭與網信辦合作建立全國統一的謠言檔案專題數據管理平臺，由謠言管理部門對收集的謠言信息處理后，將謠言檔案上傳至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實現謠言檔案在全國范圍內共享。

4.3 與政府合作

由政府制定相應的政策與法規，對傳播謠言的相關主體進行責任界定，協助消除謠言；同時，政府也應及時公開疫情數據，滿足公眾對真相的需求。

4.4 與公共衛生機構合作

公共衛生機構應選拔相關醫療從業人士，為網絡信息管理部門歸檔謠言提供專業性知識，并對于已確認歸檔的謠言要及時補充真實信息，發布正確的疾病控制與預防的公共知識。

4.5 與社會公眾合作

應鼓勵公眾參與到糾正謠言的行動中來。公眾可向疫情謠言專題數據平臺提交發現的尚未歸檔的謠言，在相關的管理人員審核確認信息的真實性后將公眾提供的信息加入謠言檔案專題數據庫中。在本次疫情期間，大量互聯網用戶主動運用專業知識參與辟謠，通過轉發辟謠信息、參與辟謠討論、舉報虛假信息等方式為謠言治理做出了貢獻。

4.6 與數據分析部門合作

由數據分析部門對疫情謠言檔案數據庫中的謠言檔案信息進行分析和挖掘，引入AI自動學習謠言的基本特征等信息，便于利用新型技術對謠言進行精準甄別與高效處理。

5.建立疫情謠言預警制度

謠言廣泛傳播后容易得到公眾信任，辟謠工作難以扭轉公眾形成的錯誤觀念。因此，網絡信息監管人員應在日常工作中密切監視社會輿論動態，在重大公共衛生事件發生之前及時發現征兆，并采取措施干預謠言的傳播。同時，還應對謠言受眾做出一定分析，對已受到或將受到謠言影響的社會受眾制定防范措施，預測受謠言沖擊后各群體可能產生的反應，根據公眾的不同反應采取具有針對性的應對措施，使疫情謠言的防治工作更為精準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