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回首的花園口決堤

※文/張久仲

被洪水淹沒的莊稼地

花園口古稱桃花浦，位于鄭州市惠濟區北郊17公里處的黃河南岸。相傳明朝時，大學士許贊在這里修建了一座540余畝的巨大花園，四季花開不斷，吸引了不少人來這里賞花。許贊見有利可圖，便開始收費，還在這里修了渡口，雇船工擺渡來往看花的人，據說他因此發了財。后來黃河漲水改道，把他的大花園淹沒了；再后來，人們又在這里建了一個渡口，被稱為花園口。

長期以來，花園口都是個默默無聞的渡口，它的成名是因1938年6月9日，國民黨軍隊在此決堤，使黃河下游的廣大地區成為“黃泛區”的一片澤國。國民黨軍隊為啥非要冒險扒開花園口黃河大堤呢？

1938年5月19日，日軍攻占徐州；6月6日開封淪入日軍之手。緊接著，日軍14師團和16師團繼續向西推進，劍指中原重鎮鄭州！一旦中原淪陷，后果將不堪設想。慌亂之中，國民黨決定決堤黃河以阻止日軍。

決堤黃河以阻止日軍，當時在國軍上層中認為是一個不錯的辦法。但究竟誰才是決堤花園口的罪魁禍首？史學界頗有爭論。一說是第一戰區司令程潛。程潛確實想到了這招，但他覺得決堤事關重大，怕落罵名，就向蔣介石請示。在得到蔣介石的批準后，程潛決定由20集團軍司令商震具體負責決堤。商震親自帶領兩個團的士兵去鄭州東部的中牟趙口決堤，因為水道阻塞，挖掘了幾天沒有成功，又用炸藥爆破，效果還是不顯著。此時商震麾下的新8師師長蔣在珍建議，改在大堤較薄弱的花園口進行決堤，于是蔣在珍成了決堤花園口的直接執行者。還有一種很流行的說法是，1938年6月3日，日軍猛攻開封之時，蔣介石怕開封失陷，便決定決堤黃河以淹日軍，是老蔣主動讓程潛搞的，并說：“要打破一切顧慮，堅決去干，克競全功。”

花園口決堤之后，侵略豫東的日軍對突然奔涌而來的洪水猝不及防，也陷入一片慌亂之中。日軍的14師團大部分被洪水圍困在中牟縣，因日本第二軍派出大量部隊去支援，他們的損失不大；而日軍的16師團則處于黃河水泛濫區中心，損失比較慘重，大概有1000名左右的士兵被洪水淹死。國軍趁機反攻，日軍連連敗退，終于退出河南，集結于黃泛區以東的河南和安徽交界地帶。花園口決堤之后的一個月內，在國軍的反攻下，豫東地區的日軍基本得到肅清。后來日方承認“曾受相當損失”。從中日雙方所披露的材料來看，日軍被大水淹死以及在國軍的重擊之下，大概傷亡7000人以上。黃河決堤使日軍原計劃的進攻路線被打破，讓日軍想快速滅亡中國的計劃化為泡影，但并沒有能夠阻止日軍的進一步侵入，大部分日軍退到徐州后，向南經安徽蚌埠，渡過淮河進入合肥，繼續向西南進軍圍攻武漢，4個月后，武漢失守……

相比之下，花園口事件帶來的負面影響似乎更大。6月9日，當花園口的黃河大堤被挖開后，渾濁的河水便滔滔南下，一股順著我老家埠口村西約2公里的賈魯河迅速奔去，經中牟、尉氏、開封、扶溝、西華、淮陽、周口等縣，入潁河到安徽阜陽，由正陽關灌進淮河；一股自中牟順渦河經通許、太康至安徽亳州，由懷遠奔入淮河。河水所過之處，皆成一片汪洋。當時河南、安徽、江蘇三省的44個縣市有1250萬人受災，老百姓淹死、餓死、病死的多達89萬人。河南省當然受災最重，有21個縣市、900多萬畝耕地被淹，河水沖毀民宅140多萬家，死亡47萬人！黃河決口，也使河南大片土地變成了沙荒、鹽堿地和澇洼地，又直接給河南造成了1941年至1943年連續兩年多的大規模旱災，并引起著名的“河南”大饑荒，數千萬人淪為難民。河南全省先后有300萬農民死于這次大饑荒。到1947年黃河回歸故道時，中牟、尉氏、通許、扶溝、西華、商水6縣的人口總數只剩下受災前的38%。因此，國民黨當時在河南、安徽、江蘇等地的聲譽幾乎喪失殆盡。

花園口決堤也改變了我的命運，當時還是孩童的我被洪水沖走好遠，幸遇一同逃難的李鐵皮叔叔相救才得以活命。后來我們一家三口逃難到陜西省三原縣陂西鎮，才得以暫時落腳。從此，我也從河南人變成了陜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