賴爾

李揚帆徹底無語了,這家伙,簡直跟正常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他是火星來的吧……他是“不高考復習就會死”的那種人!
見李揚帆不搭話,林曉哲還很誠懇地建議了一句:“要不要我幫你復習?我說上句,你對下句。”
李揚帆選擇無視林曉哲的建議。他深吸一口氣,憋足了勁兒沖窨井口吼出聲:“有——人——嗎?”
沒人應聲。
李揚帆吼了一遍又一遍,仍舊得不到任何回應。他甚至嘗試過順著井壁向上爬,可井壁上滿是青苔又濕又滑,根本上不去。
眼見著頭頂那點兒亮光慢慢地暗下去,精疲力竭的李揚帆跌坐回地面,重重地喘著氣,肚子也在這個時候發出難耐的空磨聲,這讓他忽然無比懷念那個只吃了一半的雞腿漢堡。
而那邊的林曉哲還在嘀嘀咕咕地小聲背書,依然是那首《蜀道難》:“……上有六龍回日之高標,下有沖波逆折之回川……”
“你……”李揚帆忍無可忍地一腳踹過去,“你好歹換一首行不行?”
這一腳正踹在林曉哲的腿骨上,他摸著小腿直抽氣,支支吾吾地換了首《兵車行》:“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地崩山摧壯士死,然后天梯石棧相勾連……啊,對不起,串了。”
李揚帆翻了個白眼,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林曉哲沒有再背下去,他靠在井壁上,團起膝蓋,有一下沒一下地蹭著腳下的泥。窨井口的光已經完全沒入了黑暗之中,一片靜默中只聽到李揚帆的肚子在“咕咕”地響。過了半晌,林曉哲才又低低地出了聲:“我一緊張就想背《蜀道難》。這首好難背,讀了十幾遍我還背不下來,騎車也背走路也背,后來就記牢了,一發呆一緊張就往外冒……”
李揚帆輕輕地“啊”了一聲,他忽然有點兒可憐這個不受待見的學習委員。以前是看他不順眼,覺得這家伙仗著腦子好使會念書,特愛在老師面前顯擺,丟人!現在聽他說這話,看來這家伙念書也不容易……
時間慢慢過去,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話,都是雞同鴨講。林曉哲又開始背《蜀道難》,李揚帆就惦記著他的游戲。
眼見著窨井口那點兒光亮了又滅,滅了又亮,餓得頭昏眼花的兩個人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
“救……救命……救命啊……”先前喊破了嗓子,到這時候早就沒了力氣的李揚帆只能躺在地上動嘴巴,聲音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
林曉哲不背書了,開始念遺書:“林曉哲,男,南京第十二中學高三年級學生……呃,忘了……政治面貌,團員……”
李揚帆徹底無語了,如果還有勁兒,他肯定要狠踹一腳罵一句“閉嘴”,然而現在他只能躺在地上翻白眼。
就在這時候,李揚帆忽然聽到窨井口有動靜,好像有人在井口念叨了一句“沒水”,口音聽上去還很奇怪。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兩個家伙統一步調地愣了一秒,然后同時昂起頭,扯開嗓子使出吃奶的勁兒,齊聲吼起來:“救——命——啊——”
上面的人嚇了一跳,念了一句“哎喲喂”。然后就有腦袋探了進來,遮住井口那一點兒光亮:“下面有人?”
吼完之后的李揚帆連答話的力氣都沒了,四仰八叉地躺著光曉得喘氣。還是林曉哲憋著勁兒答了一句:“有人。”
“撐著點兒啊!”井口的腦袋縮了回去,過了不久降下條繩子來。林曉哲伸手一摸,竟是條草繩。他剛要抓著繩子往上爬,卻瞥見躺在地上的李揚帆光喘氣不動彈。
林曉哲愣了愣,抓了繩子拴在了李揚帆腰上,仰頭沖上面喊:“下面還有一個!”
井口的人回了一句“中”,隨即繩子拉著李揚帆一點點向上升。林曉哲就昂著頭望,眼見著李揚帆磕磕碰碰地被拉了上去。過不久,繩子又垂了下來。林曉哲這才舒了一口氣,趕緊一把抓住,也被拉了上去。
然而,出了窨井口,陽光給眼睛帶來的刺激和不適感過去后,林曉哲瞪大了眼望向四周,他徹徹底底愣住了。
被人架著膀子撐著的李揚帆也是同樣,他瞪大了眼、張大了嘴,身體力行地表現出“目瞪口呆”這個成語的實際形象。直到這個時候,他才體會到游戲中的“石化”的感覺——
沒有馬路,沒有網吧,沒有汽車和自行車。一片曠野上,面前的小伙子穿著藍色的破軍裝,肩上扛著一把破砍刀,一臉的灰和土印子,咧著嘴角沖他笑:“喂,老鄉,沒事吧?”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