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八十歲

解瑞明

一

奶奶今年八十歲，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脾氣依然火爆乃至瘋狂。這天奶奶來到我家，恰逢我父母吵架，兩人吵得臉紅脖子粗。只見我母親一個人在那流淚，父親還在那叨叨個不停。奶奶好聲勸了父親一會兒，只見父親還是不依不饒的，見父親仍然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奶奶二話沒說拿起門口的鋤頭就要去打父親，那個陣勢把我父母兩個人嚇得目瞪口呆。父親看著奶奶來真的，趕緊笑臉相陪說：“媽，你這是干啥呢，你別這個樣子，小心閃了腰。”

母親見狀，抓緊過來拉住奶奶說：“媽，我們沒事。你別拿鋤頭打他。我沒事。”

奶奶對著父親說：“我還沒死呢，你敢在我活著的時候欺負你媳婦，我就宰了你。”

父親笑臉相陪地說：“有你在，我哪敢動她啊。我們只不過動嘴吵架而已。你說說你 ，你都八十歲了，脾氣咋還這么暴躁。”

“那她咋哭了呢，你平時不在家，都是你媳婦照顧我的，在我這里，誰欺負她，就是在欺負我。我們老史家從沒有出現老公打老婆的事，你要是敢。我絕不饒你。我不光暴躁，你把我惹毛了，我還能瘋狂起來。”奶奶瞪著父親狠狠地說。

被奶奶這么一說，本來還在哭的母親立馬笑了。趕緊過來扶奶奶進屋坐下，父親見狀不妙，撒腿就跑出去了。因為他也怕奶奶來真的。

奶奶對我母親說：“你就是太軟弱了。也就是嫁到我家里了，我罩著你。要是嫁到別家，早被婆家欺負了。”

母親笑著說：“我命好遇到你這個好婆婆。”

奶奶說：“以后別怕他，再欺負你，你在門口一喊。我就過來，在咱家，沒有男人敢欺負女人。你把那個鋤頭給我一直放在門口，說不上哪天就用上了。”

后來父親回家后，聽到母親說要把鋤頭一直放在門口奶奶備用的，當天晚上，父親就把所有的農具收拾到一個小屋里，他知道奶奶說話算數，她瘋狂的脾氣一旦上來，那可是誰也擋不住的。

為了不惹八十歲的奶奶生氣，父親不敢再惹我母親生氣。自此后，我父母的關系也得到了很好的緩和。我的母親對待奶奶更是像親生母親一樣，吃的喝的用的都把奶奶伺候好。

二

奶奶自己住在我家隔壁的一個院子，平時喜歡養貓養狗，在門口養了一條狗，那條狗養了十來年了。這天晚上，奶奶半夜聽到門口有狗叫的聲音，但是叫了兩聲就不叫了。可是奶奶感覺狗叫的聲音明顯跟往常不一樣，于是便起床打開門，正好看著一個偷狗賊正在拖著狗要走，偷狗賊一看是一個老人出來了，他威脅奶奶說：“我只是要條狗而已，我看你年紀也大了，還是別出聲為好。”

奶奶看著被自己養了十年的狗被偷狗賊套住了脖子，在那垂死掙扎，脾氣火爆的奶奶抄起門口的一個鋤頭就要去打。那個偷狗賊被奶奶的這一行為當場嚇得有點蒙，撒手就要跑，奶奶一個人扛著鋤頭就去追。這時狗叫聲吵醒了住在隔壁的父親，父親也趕緊起床跑到奶奶家，看著奶奶的大門開著，父親當場害怕奶奶出了什么事，就大聲喊奶奶，只聽到奶奶在不遠處喊：“有人偷我的狗，我一定抓他回來。”

父親沿著聲音找到奶奶，只見奶奶仍然扛著鋤頭在胡同追趕那個人。父親說：“別追了，肯定跑遠了，咱快回家去。”

等父親跟著奶奶回家后，父親這才看到，奶奶竟然跑掉了一只鞋子。

父親責怪奶奶：“你看著有人偷狗，就不能大聲喊喊我啊，你不怕人家把你傷著了？那可是個賊，你就不怕嗎，你八十歲了，還敢這么折騰。狗丟了是小事，你傷著了可是大事。”

奶奶說：“在我這里，我傷著是小事，狗丟了是大事，這個狗我養了十來年，比你還親，敢偷我的狗，我弄死他。”

第二天，奶奶瘋狂追偷狗賊的消息就在村里傳開了。鄰居找到奶奶問：“你膽子咋這么大，別說你都八十歲了，就是三十歲的年輕女人也不敢追啊，這些偷狗賊手里都有麻藥搶呢。”

“怕什么啊，我都八十歲，還怕一個偷狗賊嗎，不長眼的敢偷我的狗，誰來偷，我弄死她。”奶奶狠狠地說。

后來，父親怕奶奶遇到這種事控制不住脾氣，萬一吃虧啥的。于是就讓奶奶搬過來跟他一個院子住。

奶奶說：“我不去，有啥好怕啊。下次他們敢再來，我非追到這個偷狗賊。看他以后還敢偷狗不？”

父親看著奶奶狠狠的眼神，頓時苦笑不得。對著奶奶說：“以后有事先喊我，千萬別吃虧了。”

奶奶說：“行，下次一定先喊你，必須得抓到他。”后來，父親怕奶奶再遇到事情還不冷靜處理，就把兩個院子中間打通了一道墻，以方便有急事父親能及時跑過去。

三

前段時間，我小腿骨折在家養了一個多月時間。這天奶奶來到家里問我：“今天是大集，我帶你出去溜達溜達吧。”

“奶奶，我這腿還沒好呢，怎么出去溜達啊，要不你自己去吧。”

“沒事的，我騎三輪車帶你，二十分鐘就到大集里。”

“別逗了，你都八十歲了。你知道我多重嗎？你還騎車帶我，你孫子我現在180斤啊，不是18斤，你帶不動的。”

“你別小瞧我了。我肯定帶得動你，我連二百斤的糧食都能帶到集上賣，更別說你了。”

“別，我真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敢讓你帶你我。”

“我非帶你去逛大集。”奶奶堅決地說。

說著奶奶就去騎三輪車，讓我上車，沒辦法我就上了奶奶的三輪車。這一路上，遇到親戚鄰居的，奶奶就停下車說：“我帶我大孫子去逛大集去，這都快三十歲，還沒找到對象呢。帶他出去溜達溜達，說不定有大姑娘能看中他。”

我一聽，這瘋狂的老太太原來在套路我。我抓緊要下車，奶奶一把把我按回三輪車里說：“你都腿瘸了，別瞎動。”

奶奶聊完就蹬車走，我跟奶奶說：“你讓我下來吧，要不我真怕鄰居罵我不孝。”

“你還知道不孝啊，你的不孝不是讓我騎車帶你，而是三十歲了還不給我生個重孫子。”

好吧，一聽她讓我給她生重孫子，我就無言以對，靜靜的在車上隨便她的處置。在路上，恰巧遇到父親，父親一看奶奶騎車帶著我。就開口罵我：“你這兔崽子，竟然敢讓你奶奶騎車帶你，你多重了你自己沒數 啊。”

聽著父親的責罵，我想抓緊下車，但是奶奶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像是沒有聽見父親的話一樣，我喊她抓緊停下來。奶奶的腳更是瘋狂地蹬起來說：“別聽你爸瞎叨叨，我這體格我自己清楚，咱抓緊走，他趕不上來。”

于是，在父親驚訝的注視下，奶奶騎車帶著我去了大集。

奶奶逢人就說：“看，這是我大孫子，三十了，不瘸哈，就是骨折了，過段時間就好了，家里有合適的姑娘給介紹下。”

每當奶奶這么介紹我時，我真想找個被子蓋住我的臉，這簡直就是變相的招親大會啊。

為了能早點回家，我騙奶奶說：“我餓了，咱早點回去吧。”

“咱在大集上，餓了咱買吃的啊。”奶奶說。

于是集上有了一道靚麗的風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人騎三輪車帶著一個腿瘸的、三十歲的大小伙子逛集，大小伙子啃著奶奶給買的油條。

回到家后，父親又是把我罵了一頓，奶奶看著父親罵我，狠狠地跟他說：“我帶我孫子逛集，管你什么事，又沒讓你帶，你生什么氣啊，我累我樂意。我開心。你別惹我，惹急了，我還打你。”

只見父親立馬停止了責怪聲，只是看著奶奶微笑著說：“我這是擔心你累著啊。”

“老太太我身體好著呢。”

看著父親不再說話，我給奶奶豎了大拇指：“奶奶就是奶奶，這個瘋狂勁我喜歡。”

這時奶奶一巴掌拍過來：“我是你奶奶，敢說我瘋狂我也打你。”

奶奶這一巴掌，把在一邊的父親逗笑了。

后來的日子，我不敢再讓她帶我出去了，雖然奶奶身體很好，但是年紀畢竟大了。

我腿好了后每次她想逛大集，都是我開車帶她去逛逛，老年人可能都不喜歡超市的環境，偏偏喜歡逛集。如果我不在家，母親或者父親都會騎車帶她去。

奶奶今年八十歲了，但是脾氣以及行為像極了年輕小伙子。處理事情也是很瘋狂，但是她的瘋狂全是“正義”跟“可愛”的，也正是因為她這瘋狂的脾氣，家里的晚輩都被她教育得挺好的。整個家族沒有出現一個家暴的，因為在瘋狂的奶奶眼里，媳婦是用來疼的。所以瘋狂的奶奶受到了兒媳孫媳至高無上的擁戴。而作為晚輩，我們現在能做的就是盡量寵著她，盡量不惹她生氣。因為在家里，奶奶就是王者。

責編/昱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