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學遷 徐柳芹


摘 要:家族式管理一直是家族企業經營的典型特征,但隨著家族企業的發展壯大,“創一代”逐漸老去、二代接班意愿低、經濟結構轉型等內外部環境的變化,職業化經營成為家族企業持續經營的必然選擇。因此,為了研究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的關系是否會受到制度環境和行業特征的影響,基于國泰安中國上市家族企業數據庫,選取641家上市家族企業的2013—2017年的數據作為樣本進行實證研究。通過面板Logit模型進行回歸分析,實證結果表明: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呈負相關關系;制度環境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起正向調節作用;行業特征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起正向調節作用。因此針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應該充分重視經濟轉型下制度環境和行業特征對家族企業治理結構轉變的影響。
關鍵詞:家族控制;職業化經營;制度環境;行業特征;社會情感財富
中圖分類號:F 276.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2-7312(2021)01-0102-08
Family Control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
——Regulatory role of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industrial characteristics
LI Xueqian,XU Liuqin
(School of Management,University of Shanghai for Science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0093,China)
Abstract:Family management has always been a typical feature of family business.However,with the development and growth of family business,the change of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such as the gradual aging of “the first generation”,the low willingness of the second generation to take over,the transformation of economic structure and other internal and external environment,professional management has become the inevitable choice for family business to continue to operate.Therefore,In order to study whether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family control and enterprise professional management will be affected by the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industry characteristics,based on guotaian China listed family business database,this paper selects the data of 641 listed family enterprises from 2013 to 2017 as samples for empirical research.Through the panel logit model regression analysis,the empirical results show that:family control and enterprise professional management is negatively correlated;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has a positive regulatory effect on family control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industry characteristics have a positive regulatory effect on family control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Therefore,in view of family control and professional management,we should pay full attention to the impact of 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 and industry characteristics on the transformation of family business governance structure under the economic transformation.
Key words:family control;professional management;institutional environment;industry characteristics;social emotional wealth
0 引言
改革開放推動了中國民營企業的發展,在民營企業中,家族企業占比超過80%,作為民營企業的主體,家族企業可持續經營對國民經濟的發展意義重大。2011年《中國家族企業發展報告》指出,未來5~10年內中國家族企業普遍面臨著家族傳承問題。但是,亞洲家族企業與創業研究中心研究發現,中國大陸80%的家族二代對接管家族企業的意愿低。在傳承問題亟待解決、二代接班意愿低的雙重壓力下,企業家和學者們紛紛將注意力轉向職業化經營(TABOR et al.,2018)[1]。此外,隨著市場經濟體制不斷完善、經濟全球化速度加快,經濟環境的深刻變化讓家族企業認識到封閉式的家族管理已經無法滿足家族企業擴大發展、持續經營的要求,引入職業經理人實行職業化經營成為家族企業做大做強、持續發展的必然選擇(陳凌、王萌和朱建安,2011;陳德球、楊佳欣和董志勇,2013)[2-3]。
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的研究在國內發展比較緩慢,現有研究大多聚焦于職業化經營對企業績效的影響,許多學者的研究支持了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與企業績效的正向關系。例如,陳德球、楊佳欣和董志勇(2013)[3]研究上市企業發現,職業經理人擔任CEO的家族企業有較高公司價值溢價;李歡、鄭果姆和徐永新(2014)[4]基于中國上市家族企業實證分析指出職業化經營有利于提高企業績效。雖然種種研究表明職業化經營有利于促進家族企業持續發展,但是在我國,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仍然深受內外部因素的限制,引入職業經理人實行職業化經營往往成為一些企業扭轉經營困境的被迫選擇。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可能源于家族企業獨特的治理結構,一方面,家族企業具備家族與企業的雙重特征,使得“家族—企業—所有者”這三者相互重合,與非家族企業相比,是更為保守的組織形式,其治理模式以及維持家族控制等因素阻礙了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李新春和任麗霞,2003)[5]。另一方面,控股家族主要通過掌握企業的實際控制權來實現家族目標,對降低家族實際控制權的決策比較抵觸,造成職業化管理模式在家族企業中難以實施。雖然職業化經營受制于家族控制,但是職業化經營不能被視為一個獨立的決策,需要結合家族企業內外部環境綜合考量。尤其是制度環境和行業特征,制度環境較好時,有效的法律監管、市場監督為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創造了一個良好的經營環境(王滕燕,2016)[6],而當家族企業處于高技術行業時,知識、產品、技術更新速度快,行業競爭更為激烈,提高了家族企業對高質量的人才的需求(PENG等,2018)[7]。因此,探討制度環境、行業特征的調節作用不僅能為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的研究提供新穎的視角,也能幫助解決企業職業化經營中對家族控制作用效果的爭議。
鑒于以上分析,文章的主要關注點從家族企業內部異質性拓展到外部行業特征、制度環境的差異性,系統地考察了行業特征、制度環境如何影響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的關系。研究貢獻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首先,由微觀到宏觀視角,在當前家族企業所處地區市場化進程不斷提高的背景下,從制度環境因素出發系統的討論了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影響機制,豐富了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驅動因素的研究。其次,結合家族企業的行業特征,刻畫了技術因素與家族控制的交互作用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影響。
1 理論分析及研究假說
1.1 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的影響
近年來,社會情感財富理論被廣泛應用于家族企業的研究中,社會情感財富一般指家族企業為追求非經濟目標而獲得的情感效用,它強調家族企業在決策時對社會情感財富等非經濟目標的追求(GOMEZ MEJA等,2007)[8]。家族企業追求的社會情感財富主要包括家族對企業的控制程度和影響力、家族價值的認同、家族成員感情維系、家族文化傳承、家族聲譽和形象維護等。社會情感財富理論認為,家族企業在決策時往往以非經濟目標的得失為主要參照點,并通過掌握較高的控制權,以保證家族企業決策時優先選擇社會情感財富(陳志軍和閔亦杰,2015)[9]。CHUA等(2015)[10]認為家族控制能夠賦予所屬家族追求以家族為中心的經濟和非經濟目標的權力和自由裁量權。較高的家族控制一方面提升了家族企業決策時的影響力,另一方面又增強了家族企業追求社會情感財富的意愿,使得企業排斥和規避可能造成社會情感財富損失的戰略決策,比如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
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是一項具備風險性和不確定性的治理模式。一方面,家族控制是家族社會情感財富的基本目標之一,是影響家族企業決策的重要因素。職業化經營雖有利于提高企業績效(李歡、鄭果姆和徐永新;2014)[4],但聘用職業經理人意味著家族控制權在一定程度上被稀釋,導致社會情感財富的損失(GMEZ-MEJA et al.,2011)[11]。另外,職業化經營的效果往往與企業績效掛鉤,因此,經濟目標的得失成為職業經理人決策時的首要參照點,而追求社會情感財富的家族企業決策時則更看重非經濟目標,目標的差異讓實行職業化經營的家族企業面臨承擔社會情感財富損失的風險。為了避免社會情感財富損失,家族偏好將控制權保持在家族成員內部,致使家族企業引入職業經理人的可能性降低,阻礙了家族企業職業化進程。
另一方面,職業化經營被主流代理理論認為是產生代理成本的原因之一(王明琳和周生春,2006;KLEIN & BELL,2007)[12-13]。代理理論指出,在控制權和所有權分離的情況下,職業經理人和家族股東由于目標沖突、信息不對稱等產生第一類代理問題(KLEIN & BELL,2007;陳志斌、吳敏和陳志紅,2017)[13-14]。為了避免或減輕此類代理問題,許多學者提出采取家族式管理或給予職業經理人股權激勵。首先,家族式管理則意味著企業的實際控制權和所有權都掌握在家族手中,兩權合一極大的降低了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可能性。其次,雖然股權激勵在一定程度上能夠降低職業化經營產生的代理成本(CHRISMAN,DEVARAJ & PATEL,2017;CHRISMAN et al.,2014)[15-16],然而采用股權激勵的方式需要一個強信任環境。中國的職業經理人制度還處于探索建設中,各方面還缺乏具體的規章制度,家族企業與職業經理人還未建立起強有力的信任基礎。因此,股權激勵的方式很難適用于中國情境中的家族企業,大多數的家族企業依舊選擇將所有權和控制權都掌握在家族手中。基于以上分析,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負相關。
1.2 制度環境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作用
企業的制度背景一般主要包括政府與市場關系、非國有經濟的發展、產品市場和要素市場的發育程度、中介組織的發育與法律制度環境等。作為市場活動主體的參與者,企業的決策深受外部制度因素的影響,家族企業也是如此(姜濤、楊明軒和王晗,2019)[17]。由于不同地區資源稟賦、地理位置以及政策等因素的不同,家族企業所處地區的制度環境也存在差異[27],導致家族企業在目標、戰略規劃、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等方面的異質性。本文選取市場化進程作為家族企業制度環境的衡量指標,探究制度環境如何影響家族控制在企業職業化經營中的作用發揮。
市場化進程的差異使不同地區的家族企業在政府干預、市場監督、產權保護等方面存在差異性(MA等,2013)[18]。較快的市場化進程能夠降低外部環境的不確定性,企業處于有序的市場監督、高效的產權保護和公平的競爭環境中,有利于推動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相反,當市場化進程較慢時,缺乏法律監管、私人財產難以保障,企業經營風險和不確定性提高(賀小剛、連燕玲和張遠飛,2013)[19]。市場化進程的差異促使家族企業通過調整家族控制權來應對外部環境的不確定(陳德球等,2013)[3],家族控制權的調整又影響著家族治理模式的選擇。因此,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的關系可能會因地區市場化進程差異而變化。第一,較快的市場化進程為家族企業提供了有效的外部制度保障(王滕燕,2016)[6],但處于弱制度環境地區的企業,非家族職業經理人侵占家族財產、家族社會情感財富損失的風險性增高,職業化經營的成本增加(陳志斌、吳敏和陳志紅,2017)[14]。此時,家族企業更傾向于通過聘用家族成員加強家族控制來彌補制度環境的缺失(陳凌和王昊,2013)[20],對職業經理人進入家族企業比較抵觸。第二,家族企業處于市場化進程較快的地區,有效的市場監督和法律監管能夠嚴格約束家族大股東攫取個人私利的行為,控股家族會適當降低去企業的控制程度(徐細雄和淦未宇,2018)[21],緩和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關系。相反,在市場化進程發展緩慢的地區,控股家族可以利用低效率的監管機制來攫取家族控制權私利。在這種制度環境下,控股家族為了獲取更多的控制權私利,會增強對企業決策、經營管理的控制,對非家族高管需求降低,進一步阻礙了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基于此,本文提出
假設2:在市場化進程較快的地區,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的負相關關系會減弱。
1.3 行業特征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作用
行業特征是指家族企業所在行業是否為高技術行業,我們根據國家統計局的行業分類標準,可以將家族企業分為高技術企業和低技術企業。高技術企業的顯著特點就是在生產創造過程中大規模的使用并依賴高技術,生產的產品多為技術密集型或知識密集型。因此,聘用高素質的管理人才是促進高技術企業不斷創新,持續成長的重要途徑(王保林、蔣建勛和管璐,2019;任鴿和孫慧,2019)[22-23];而低技術企業集中于勞動密集型產業,知識更新速度慢,對技術的依賴程度低。因此,處于低技術行業的家族企業更偏向封閉式的家族管理。
第一,中國家族企業發展初期,因為受到技術、資源等因素限制,以及自身的優勢決定了家族企業主要集中在勞動密集型產業。處于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家族企業,大多數規模較小、對技術依賴度低,管理復雜程度低。兩權合一的經營管理模式更加適合家族企業的發展,對職業化經營的偏好低(王滕燕,2016)[6]。第二,隨著市場需求變化、產業升級轉型,家族企業雖然認識到提高技術能力的重要性,但是對技術創新和提升,通常缺乏充足動力。此時,為了保障企業長久發展,即使強控制偏好的家族企業也會尋求外部管理資源的幫助(儲小平和李懷祖)[24]。第三,高技術企業主要經營技術密集型、知識密集型產品和服務,知識管理對高技術企業極其重要(馬宏建,2005)[25],家族企業對具備專業知識的管理型人才的需求提高。第四,高技術企業一般都具備較高的技術生產率,徐細雄和淦未宇(2018)[21]指出當企業具備較高的技術生產率時,家族控制對治理轉型的約束就較弱,比較容易實現由內部封閉式治理向外部職業經理人治理轉型。由此可見,家族企業所在行業技術含量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關系有重要的影響。基于此,我們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3:處于高技術行業的家族企業,家族控制與企業職業化經營的負相關關系會減弱。
2 研究設計
2.1 樣本選擇與數據來源
為了避免家族企業類型對回歸結果造成影響,我們選擇的家族企業都為多人家族企業,即除了實際控制人外,至少有一名有親緣關系的家族成員持股、管理或者控制上市公司或控股股東的家族企業。選取2013—2017年間的初始樣本,家族化時間5年及以上并且有非家族成員任職擔任企業高管。在初步剔除缺失觀測值,進一步剔除金融保險、ST、PT 類的公司后確定了641家上市家族企業的樣本,最終得到3205個觀測值。家族企業基本信息以及財務數據來自國泰安家族企業數據庫(CSMAR),部分企業高管信息通過查詢上市公司年報獲取。為了消除某些極端值產生的影響,對所有連續變量上行1%及99%的Winsor處理。
2.2 主要變量
2.2.1 因變量
職業化經營(Outceo)。學術界一般按照經營權、所有權來劃分家族式管理和職業化管理,職業化一般指聘用外部管理者(非親屬)擔任企業高管,特別是擔任CEO(陳德球和楊佳欣等,2013;王藤燕,2016)[3,6]。結合本文研究的問題,設置非家族職業經理人(Outceo)來衡量家族企業管理方式。Outceo為虛擬變量,其值為1時,代表職業化經營;其值為0,則代表家族式管理。
2.2.2 自變量
家族控制(Cp)。家族控制權,又稱為表決權,參考郭嘉琦(2019)[26]、賀小剛(2010)[27]等的做法選取家族企業所有實際控制人擁有上市公司的控制權比例來衡量家族控制。研究連續的年份中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影響,因此,選取連續變量更為合適。
2.2.3 調節變量
制度背景(Total)。采用樊綱、王小魯編制的《中國市場化指數——各地區市場化相對進程2016 年報告》中的“市場化總指數評分”來衡量。市場化進程在一定時間內相對穩定(王滕燕,2016)[6],因此,2017年的數據用2016年的市場化指數代表;行業特征(Higtech)。用來區分家族企業所在行業是否為高技術行業,行業特征為二值變量,根據國家統計局行業區分標準,當家族企業所處行業為高技術行業時取1,否則取0。
2.2.4 控制變量
企業的規模、資本結構、經營時間、股權制衡指數等都會影響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因此,本文選取以下變量作為控制變量:企業規模(Size),家族企業規模小,封閉的家族管理能夠滿足企業日常經營需求,當家族企業規模較大,經營管理相對復雜,對專業管理人才需求增加;財務杠桿(Lev),反映了企業的資本結構;企業經營年限(Age),企業的經營時長會影響職業化的導向;股權制衡指數(Balandid),反映了企業內部監督程度。此外,還設置了年份虛擬變量和行業虛擬變量,以消除統計年份和行業對實證結果的影響。
3 實證分析
3.1 描述性統計及相關性分析
表1是樣本各個變量的描述下統計分析和相關系數。從表1中可以看出:①Outceo的平均值約為44.9%,標準差為14.6%,說明家族企業對雇傭職業經理人參與企業管理的接受度、職業化程度相對較低;②實際控制人擁有控制權的平均值為40.061,標準差為14.609,家族企業對控制權的掌握大致處于平均水平。此外,從相關性可以看出,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之間在1%的水平顯著負相關,這也為假設一提供初步的支持。
3.2 回歸分析
根據選取的家族企業面板數據以及因變量為虛擬變量的設置,基于面板二值選擇模型對家族企業進行回歸分析。首先,設置市場化進程與家族控制的交互項來檢驗制度環境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效應;設置行業特征與家族控制的交互項來檢驗高技術行業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效應。其次,在交互項相乘之前進行中心化處理以克服多重共線性問題,經過檢驗方差膨脹因子最高值為1.96,表明不存在多重共線性。研究共設置3個模型用來檢驗研究假設,見表2,其中:模型1包括解釋變量和所有的控制變量;模型2加入市場化進程以及市場化進程與家族控制的交乘項;模型3加入行業特征以及行業特征與家族控制的交乘項。回歸結果分析如下。
模型一顯示家族控制對職業化經營有顯著的負向影響(β=-0.079 2,p<0.01),并且在考慮市場化進程和行業特征的調節效應之后依然非常穩健。因此,回歸結果表明,當實際控制人掌握的控制權越多,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阻礙就越大,由此,假設1得到驗證。
模型二檢驗了制度環境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作用,回歸結果顯示家族控制和市場化進程的交互項(cp*total)與職業化經營(outceo)在1%的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β=0.007 41,p<0.01),說明處于高市場化進程地區的家族企業,家族控制對職業化經營的抑制作用減弱,假設2得到驗證。
模型三檢驗了行業特征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作用,回歸結果顯示家族控制和行業特征的交乘項(cp*hightech)與職業化經營(outceo)在5%的顯著性水平上正相關(β=0.067 4,p<0.05),結果驗證了假設3。處于高技術行業能夠減弱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抑制作用。
3.3 分樣本回歸
為了更直觀地觀察制度環境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調節效應,我們將市場化進程按照其中位數9.35,將總樣本拆分為高市場化進程和低市場化進程的分樣本,表3顯示家族控制對處于高市場化進程地區的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的負向影響
小于處于低市場化進程地區的家族企業(β=-0.068 5,p<0.01;β=-0.095,p<005)。說明家族企業所在地區市場化程度越高,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負向影響越小,即市場化進程對家族控制與職業化經營的關系起正向調節作用。假設2得到驗證。
同樣,我們根據國家統計局行業區分標準將總樣本拆分為高技術行業和低技術行業的分樣本,表3顯示家族控制對高技術企業職業化經營負向影響小于低技術的家族企業(β=-0.058 3,p<0.01;β=-0.134,p<0.01)。綜上,家族企業所在行業技術含量越高,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負向影響就越小,假設3得到驗證。
3.4 穩健性檢驗
為了保證實證分析結果的穩定性,進行了穩健性檢驗:將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由非家族職業經理人擴大到非家族高管占比(outexe),其他的變量設定與前文一致。表4結果顯示變量的回歸結果符號方向與前文一致,說明研究結果具備良好的穩健性。
4 結語
為了更細致地研究家族控制對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影響,選擇制度環境、行業特征作為調節變量來考察家族控制作用的邊界。研究發現:家族控制顯著阻礙了職業化經營;完善的制度環境能夠削弱家族控制對職業化經營的抑制作用;高技術行業能夠減弱家族控制對職業化經營的阻礙。即家族企業行業技術含量高,家族控制對職業化經營的負向影響越弱。
1)家族控制抑制了企業職業化經營,主要原因是家族企業對社會情感財富的追求制約了職業化經營的意愿和人力資源儲備。盡管職業經理人的介入會造成家族社會情感財富的損失,但在經濟全球化的背景下,迫切需要家族所有者認識到職業化經營對家族企業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性。家族企業應該逐步引入職業經理人,實現企業內部專業化的管理,以此減少集中的家族控制帶來的負面影響,促進家族企業職業化進程。
2)制度環境、行業特征是影響家族企業治理模式選擇的重要因素,家族控制在市場化進程較高的地區和處于高技術行業的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的抑制作用減弱。完善的制度環境為家族社會情感財富提供了可靠的外部保障機制,減輕了職業化經營的代理成本。政府應該不斷改善地區的制度環境,為處于轉型經濟中的企業打造一個公平競爭、有效監督的市場環境,推動家族企業職業化進程;高技術行業的激烈競爭促進了家族企業對外部管理人才的需求,增加了企業職業化經營的可能性。企業應該認識到技術創新對企業發展的重要意義,充分把握產業升級的良機,在加大技術創新投入的同時,適時引入專業化的管理人才,并輔助適當的激勵手段,將職業經理人與所有者、家族企業緊密相連,提高職業經理人的積極性,從而提升家族企業職業化經營績效[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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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王 強)
收稿日期:
2020-08-09
作者簡介:
李學遷(1981—),男,江西吉安人,博士,碩導,主要從事國際貿易、企業管理方向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