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停下做真實的自己

張君燕

2020年9月，華人導演趙婷的《無依之地》獲得2020年威尼斯電影節主競賽單元——金獅獎。這個消息如此振奮人心，因為她是第一個獲得金獅獎的中國女導演，也許有人會發出疑問：誰是趙婷？

用趙婷的話說，她曾經是一個“野孩子”。青年時期的趙婷特別叛逆，沉迷于美國西部文化，出國留學后，一開始攻讀政治學，后來看了王家衛導演的《春光乍泄》，改學電影。趙婷從來不愿意被某種身份框住，也不愿意用標簽限制自己的創作理念，從第一部電影開始，她就非常強調一種超越國界、種族、性別等桎梏的創作方式。

趙婷拍攝的第一部長片是《哥哥教我唱的歌》，拍完這部聚焦印第安人的長片后，她被南達科他州的曠野迷住了，干脆從紐約搬過去定居，并著手《騎士》的拍攝。

拍電影最大的問題是錢，但窮有窮的拍法。《騎士》這部電影，劇本寫了一個多月，拍攝花費了一個多月。因為故事取材生活化，普普通通，又不太討喜，趙婷只有沉下心來，在現實中一點點探索。她花了一年半的時間來了解現實中御馬有術的牛仔布雷迪，與他同吃同住同悲喜。很多人說，體驗派演員常有，體驗派導演卻少見。

在外人看來，趙婷這種獨立電影的拍法很值得欽佩，只有趙婷知道自己是如何咬牙度過的。拍攝期間，她一度崩潰大哭，哭歸哭，哭完后擦擦眼淚，還要繼續拍攝。就這樣，她終于完成了《騎士》。

在美國西部，趙婷見到了大量游民，這些人飽受2008年經濟蕭條的荼毒，又是從20世紀中葉嬉皮士、新左派最嗨時期的遺民，人生底色就是以四處游蕩為主。趙婷很認同這種不需要認同的身份，于是拍了她的第三部電影《無依之地》。

《無依之地》的英文名原意是游牧地，故事發生在2011年，內華達帝國鎮石膏板廠關停，甚至其所在地郵政編碼也被銷號之后，被迫遺棄這座“鬼鎮”的流浪寡婦女主弗恩隨著廂車四處輾轉，從中西部亞馬孫河流域腹地的豐沃之地，一路歷經收割甜菜糖的種植園、旅游勝地和沙漠營地，最后直入太平洋西北岸。

一路上，主演麥克多蒙德和多地真實雇工共同出演了本片。趙婷用一種奇特的創作方法，對生活在邊緣的人們進行了復雜的鏡頭調度。這部電影在眾多角色身邊游蕩，在微小的、辛酸的邂逅中推動著故事的發展，同時也放大了主人公弗恩生活中持續的孤獨。這種自然主義的方式意味著劇本隨著演員而演變，制片人會在拍攝之前到達拍攝地點，錄制帶有潛在適用角色的手機視頻，然后發給趙婷，這樣她就可以進行修改。“我不是那種只拍電影的導演，愛上攝影主題是一種必要，這會讓我想了解更多。”趙婷這樣告訴別人。

趙婷說：“我不會受困于某種身份，并任由某種身份塑形我的存在。”這種受人生經歷和經驗而啟發的身份認知，讓趙婷的電影多了一分后工業時代的冷色調，而這種認知也在《無依之地》中有了更加明確的表達：故事是普世的，人類的悲歡是相通的。

趙婷獲得金獅獎后，讓人們燃起了在電影節實現中國夢的希望。

早在2018年，漫威就指名趙婷拍攝漫威宇宙的第25部電影。趙婷這個學會了不依賴文化語境講故事的導演，也許能再創另一個高峰。正如趙婷所說：“我從未停下做真實的自己，只有做真實的自己，才能走得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