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內沒有特殊黨員”
——朱德堅強黨性二三事

孟 紅

擔任紅四軍軍長時的朱德

中國共產(chǎn)黨是中國工人階級的先鋒隊，是中國各族人民利益的忠實代表，是中國社會主義事業(yè)的領導核心。我們黨的性質以及它在長期革命和建設的實踐中所形成的區(qū)別于其他政黨的特點，就是我們黨的黨性，也是每一個共產(chǎn)黨員所應具有的黨性。1941 年7 月，為紀念中國共產(chǎn)黨成立20 周年，中共中央政治局通過了《關于增強黨性的決定》，強調要加強組織紀律性、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領導干部必須參加黨的組織生活、聽取黨員群眾對自己的批評、增強黨性等。

開國元帥朱德無論在烽火硝煙的戰(zhàn)爭年代，還是在如火如荼的和平建設歲月，他始終都以堅強黨性準則嚴格要求自己，堪稱共產(chǎn)黨宏大隊伍中的標桿。限于篇幅，本文僅圍繞他“自覺遵守和維護黨的團結統(tǒng)一和組織紀律，勇于批評與自我批評、堅持真理、修正錯誤”等方面來舉例闡述，以饗讀者。

歷盡磨難信仰如磐永不叛黨

1927 年，朱德參與領導了著名的八一南昌起義。在起義部隊離開南昌后，朱德率部堅持駐守在三河壩。當起義軍主力失敗的消息傳來時，不少意志薄弱者對革命產(chǎn)生了悲觀情緒，看不到希望而動搖了堅持斗爭的勇氣，一些高級軍官甚至不辭而別，眼看著部隊就要陷入崩潰瓦解的危險邊緣。

但是，朱德沒有像這些人那樣，而是堅定不移地選擇與陳毅等一起繼續(xù)克服一切困難，領導起義部隊余部浴血奮戰(zhàn)。他信念堅定地說：“革命的跟我走，不革命的可以回家”，“中國革命現(xiàn)在失敗了，現(xiàn)在也是黑暗的，但黑暗同樣遮不住光明，只要能保持實力，革命就有辦法，革命就能夠成功。”

朱德以上一番話很大地激勵了廣大將士，經(jīng)過贛南四整，又發(fā)動了湘南暴動。他領導中國共產(chǎn)黨的軍隊堅強地生存下來，并逐步壯大起來。

后來，朱德把這支千錘百煉的革命隊伍帶上了井岡山，與毛澤東所率部隊實現(xiàn)了偉大的會師。朱德帶上山的隊伍包括主力、農軍、家屬等有1 萬余人，不僅保存了寶貴的革命火種，而且壯大了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的軍事力量。朱德與毛澤東一起創(chuàng)建了紅四軍，并任軍長，為鞏固和發(fā)展井岡山革命根據(jù)地，開拓井岡山革命道路，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足見，自從成為一名共產(chǎn)黨員，朱德不忘初心、牢記使命，百折不撓，經(jīng)受住了一個接一個的嚴峻考驗。即使在前進路上歷盡種種磨難都信仰如磐，朝著中國共產(chǎn)黨的奮斗目標勇往直前，不畏艱難，不惜犧牲。

陳毅后來高度評價說：“人們聽了總司令的話，也逐漸堅定，看到光明前途了。當時如果沒有朱總司令領導，這個部隊肯定地說，是會垮光的。”粟裕亦把朱德稱為“真正的革命英雄”。

朱德和任弼時在延安

自覺繳納黨費、匯報思想

朱德沒有自恃是領導人就可以高高在上，而是一直秉持與恪守以下原則：黨內不應該有特殊黨員，無論職務多高，都應該過正常的組織生活，積極參加所在基層的黨小組或黨支部的各種活動，絕不含糊、絕不打折扣；而且在過組織生活時，一定會堅持黨內優(yōu)良傳統(tǒng)，所有人都是平等的黨員，誰都可以提意見。

革命戰(zhàn)爭年代，朱德在江西瑞金時，曾經(jīng)被編在中央軍委機要科黨小組過組織生活。

朱德?lián)狞h小組長顧慮他是一位首長，就將他當成一名“特殊黨員”，便與黨小組長“約法三章”：一是黨小組過組織生活必須通知他；二是黨小組給每個黨員分配任務時必須有他；三是黨小組長必須定期聽他匯報思想情況。

1932 年，孔石泉被選調到總參第一局作戰(zhàn)科任參謀，在朱老總、周副主席和劉伯承、葉劍英總參謀長身邊工作。

孔石泉當時只有小學文化，學起東西很困難，看圖、用圖都不會，朱德便在忙于運籌帷幄期間，但凡有點空閑就親自組織孔石泉等學習文化、學習從事黨的工作的各種本領，注重在實踐中教他們點點滴滴，一邊干一邊學。孔石泉回憶說：“一次次，首長手把手地教我們起草電報，首長口述我們寫，寫完后交首長修改，改后抄。文件發(fā)出之前，首長要求至少看三遍，因為一字之差就可能斷送人的生命，關系到戰(zhàn)斗的成敗。”這些學習讓他進步很大，使他很快精通參謀業(yè)務，得到了朱德的認可，朱德有時禁不住夸獎他為“孔夫子”。

當時，孔石泉與朱德分在一個黨小組。一次，朱德單獨約見他。孔石泉當下自然地這么想道：“朱總司令工作繁忙，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急事要安排他去速辦。”

孔石泉去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是朱德認真地從衣袋里取出錢來，把它們作為黨費遞給了孔石泉，隨即還要向他匯報最近的思想。

孔石泉這才想起了自己這個黨小組長的身份，馬上畢恭畢敬地接過了朱德的那筆黨費……

朱德在百忙之中按時上交黨費并且認真參加組織生活的這一舉動，令孔石泉感觸頗深，深受教育，一輩子都記憶猶新。

中國軍事博物館還保留著朱德1933 年的黨費繳納登記表，在五、六月份欄中都能看到有黨小組長孔石泉的印記。

遇事都能顧全大局以維護黨的團結

1935 年6 月，紅一、四方面軍會師后，部隊進行混編，朱德與張國燾的四方面軍主力在左路行軍。這個時期，心懷鬼胎、狂妄自大的張國燾動起了歪腦筋——進行分裂黨和紅軍的活動。

“天下紅軍是一家”這句話就是朱德在當時提出來的，紅軍是一家人，怎么能紅軍打紅軍呢？這句話廣為流傳，影響深遠。在很多公開場合，張國燾都要朱德表態(tài)。面對張國燾及其親信的一次次逼迫，朱德都以堅定的口氣大義凜然地亮明了自己的態(tài)度：“北上決議，我在政治局會議上是舉過手的，我不能出爾反爾！”“我是共產(chǎn)黨員，我的義務是執(zhí)行黨的決定。”

迫于朱德的聲望，張國燾不敢對他下手，便采取一系列手段迫使他就范，但這些都不能改變朱德的態(tài)度。朱德毫不讓步地說：“你就是把我劈成兩半，我朱德也不能反‘毛’！”

關于朱德當時同張國燾另立“中央”的錯誤行徑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這一細節(jié)，朱德夫人康克清是重要的親歷者之一。據(jù)康克清回憶，張國燾擅自解除了劉伯承總參謀長的職務，讓他到紅軍大學任校長，劉伯承來向朱德告別時，朱德緊緊握著他的手說，顧全大局，我們還是從大局出發(fā)，從長遠著想。不論到哪里，都堅持原則，堅持北上抗日的路線，堅持黨的統(tǒng)一，堅持做宣傳、爭取工作，直到把四方面軍帶到北方，同黨中央?yún)R合。

等紅軍的三大主力會師后，朱德一到陜北就找黨中央和毛澤東，認真詳細地匯報了與張國燾斗爭的經(jīng)過。毛澤東對這位老戰(zhàn)友給予了高度的評價：“度量大如海，意志堅如鋼。”這也是對朱德一生的最好概括。

可見，朱德顧全大局，在遇到分裂黨的行為時，與之進行毫不妥協(xié)的堅決斗爭。他那自覺在政治上、思想上、行動上同黨中央保持高度一致的高度黨性及優(yōu)秀品格一目了然。

因落下一次黨日活動而作檢討

到了抗戰(zhàn)時期，朱德和中央其他領導同志一樣，每天依舊非常忙碌，指揮千軍萬馬轉戰(zhàn)于抗日前線。盡管這樣，身為八路軍總司令的朱德每次過組織生活都帶頭參加。

一次，朱德所在的黨小組響應總部機關支部的號召，利用黨日活動時間搞了一次平整操場的義務勞動。這個小組大多是警衛(wèi)班的黨員，當時朱德正在作戰(zhàn)處埋頭工作，黨小組長就沒有驚動他，沒有通知他去參加義務勞動。

事后，這件事情還是被朱德知道了。他便找黨小組長作檢討，特意找到黨小組長強調：“毛主席號召我們自己動手，克服困難，這么大的事，也有我一份呀。”他隨即又親切地說：“在我們黨內，每個人都是普通黨員，黨內不能有特殊黨員。以后，這樣的活動都要通知我參加。”

不僅如此，朱德還在黨小組會上進一步作了自我批評。他說：“黨內沒有特殊黨員，都是普通黨員。每個黨員都應當盡一個黨員的義務，總部機關的同志參加平整操場的義務勞動，是我建議的，黨組織也作了決定，我理應帶頭執(zhí)行。這次義務勞動沒參加，是說不過去的，歡迎同志們對我提出批評，監(jiān)督我嚴格執(zhí)行黨的決定。”

不久，朱德又在警衛(wèi)戰(zhàn)士面前提起這件事，再次作出了誠懇嚴肅的自我批評。

警衛(wèi)戰(zhàn)士說：“這件事您在黨小組會上已經(jīng)檢討過了，往后就別再提了。大家說總司令50 多歲了，日夜操勞，干活的事還是不參加的好。”

朱德聽后，毫不松懈與客氣，嚴肅地說：“任何黨員都沒有不執(zhí)行黨組織決定的理由。我年歲大一點，工作多一點，都不能成為不執(zhí)行黨組織決定的條件。參加組織生活，向組織匯報思想，繳納黨費，是每個共產(chǎn)黨員最起碼的黨性。”

開黨委會做鬧情緒者的思想工作

1938 年，八路軍第一一五師第三四四旅轉戰(zhàn)太行抗日根據(jù)地的崇山峻嶺，連戰(zhàn)皆捷。第三四四旅在山西省沁水縣端氏鎮(zhèn)休整、學習、整訓期間，朱德前來旅部檢查工作。該旅旅長身體不好，便請求去延安治病和學習。此事得到了八路軍總部的批準。

對于因此事造成的職位空缺，朱德認為，論資格和能力，可以由該旅23 歲的團長田守堯代理旅長。旅政委黃克誠也完全贊同。于是，朱德同田守堯談話，明確告訴他代理旅長職務，等候八路軍總部任命。

然而，八路軍副總司令彭德懷和中央軍委主席毛澤東卻并不同意朱德的這一提議，認為田守堯在資歷和領導能力方面，指揮一個近萬人的主力旅，似乎還顯得有些不夠勝任，他們決定將另派他人前來任職。

很快，八路軍總部派楊得志前來擔任第三四四旅代旅長。對這樣的人事變動，田守堯思想上有些想不通，就有點不高興，之后為老旅長送行的聚餐會也不愿意到場參加。

朱德見狀，便對黃克誠說：“開個黨委會吧，開展批評與自我批評，對田守堯進行幫助。”

于是，黃克誠召集旅黨委會。會議開始后，剛開始沒人發(fā)言，黃克誠先開了口，可是對田守堯的批評比較婉轉，不夠尖銳。

朱德見批不到要害，起不到理清思想、統(tǒng)一認識、幫助同志的效力，便有些發(fā)火地站起來，一個一個指著與會領導干部說：“你們這是什么黨委會？不敢進行批評和自我批評，算什么共產(chǎn)黨員？”接著，他對田守堯進行了嚴厲的批評。

最后，朱德又循循善誘地說：“戲點到誰，誰就唱；沒點到你，就不能出臺。共產(chǎn)黨員嘛！我們都要聽黨中央的，不能鬧情緒。”

在朱德原則分明的指導下，第三四四旅經(jīng)過學習整訓，總結了抗戰(zhàn)以來的經(jīng)驗和教訓，在戰(zhàn)略思想和戰(zhàn)術指揮上，實現(xiàn)了以打游擊戰(zhàn)為主的根本轉變。

第二年，田守堯經(jīng)受了考驗，先后被任命為第三四四旅副旅長、八路軍第二縱隊新編第二旅旅長、第五縱隊第二支隊司令員。1940 年奉命率部南下華中支援新四軍，參與創(chuàng)建蘇北抗日根據(jù)地。1943 年初，在與日軍巡邏艇遭遇的激戰(zhàn)中壯烈犧牲，年僅28 歲。

中紀委任上嚴格紀律常抓不懈

1949 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揭開了中國歷史的新篇章。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chǎn)黨一如既往地將加強紀律建設置于重要地位，根據(jù)所處環(huán)境和肩負任務的變化，突出了執(zhí)政條件下紀律建設的重點內容，有力推動了不同時期黨的事業(yè)的發(fā)展。

新中國成立后僅一個多月的1949 年11 月9 日，中共中央作出《關于成立中央及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的決定》，成立了由朱德等11 人組成的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規(guī)定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在中央政治局領導下工作，朱德任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書記。除在黨內設立專門的紀律檢查機構外，政務院還下設人民監(jiān)察委員會，履行對各級國家機關及其工作人員的監(jiān)督監(jiān)察職能。

1950 年3 月9 日，朱德寫信給黨中央主席毛澤東，陳述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的工作情況，指出全黨在執(zhí)行紀律方面存在的問題。中央對紀檢工作非常重視和支持，于5 月6 日召開了中央直屬系統(tǒng)黨政軍群各級黨的紀律檢查委員會聯(lián)席會議，朱德在會上作了《加強黨的紀律檢查工作》的重要講話。這篇講話用平實的語言對紀律的重要性、紀律檢查工作的重大意義、當時黨內違反黨的政策和紀律的情況以及如何克服黨內違反政策和紀律的錯誤等作了深刻論述，還論述了純潔黨性、規(guī)范黨的政治生活、堅持鐵的紀律的深刻意義和實踐途徑。這篇黨史上的重要文獻對我們黨開展黨的紀律檢查工作起到了不可或缺的奠基性作用。

1951 年，反貪污、反浪費、反官僚主義的“三反”運動開始。朱德領導中央紀委查處了一大批有貪腐問題的黨政領導，大“老虎”天津地委原書記劉青山、天津地區(qū)原專員張子善就是在這次運動中落網(wǎng)并被槍決的。

朱德多次強調說：“我們的黨只有一種紀律，絕不允許任何不受黨的紀律約束的獨立王國的存在。”黨員在黨的紀律面前要一視同仁，有些人認為黨的紀律只要一般黨員遵守，自己可以例外；還有人輕視政府和法律，認為法律只是給老百姓遵守的，自己可以不遵守。朱德認為：“不管任何組織或個人，只要違反了政策，違犯了紀律，我們就去檢舉、糾正。”

在朱德?lián)沃醒爰o委書記的5 年多時間里，他領導中央紀委和全國各級紀委會同有關部門做了大量的工作，為加強黨的組織紀律、克服黨內各種不良傾向而保持黨的優(yōu)良作風，進行了不懈的努力，處理了近30 萬起案件，在同貪污腐敗現(xiàn)象作斗爭、加強黨風廉政建設方面發(fā)揮了巨大作用。

出差在外堅持粗茶淡飯

共產(chǎn)黨的各級領導干部都是人民公仆，沒有搞特殊化的權利。朱德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并嚴格約束自己，帶頭執(zhí)行廉潔自律準則，自覺同特權思想和特權現(xiàn)象作斗爭；他克己奉公，帶頭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

1957 年2 月，時任國家副主席的朱德輕車簡從，來到昆明視察工作。

云南省委負責接待工作的同志發(fā)現(xiàn)朱德每天吃的都是豆莢、苦棘花、青蠶豆等素菜，簡樸得很，伙食費用大大低于規(guī)定標準，心里很不是滋味，心想：朱德是一位為了中國人民的解放事業(yè)與中國人民的幸福，歷經(jīng)千難萬險、身經(jīng)百戰(zhàn)而吃盡了苦頭的開國元帥，是廣大人民群眾心目中極其敬仰的德高望重的資深革命老前輩，現(xiàn)在社會主義建設時期條件有所好轉，他老人家也年事漸高了，該享受點清福也不為過呀，怎么能只有這么低的伙食待遇？實在于心不忍。

隨即，為了保證朱德的營養(yǎng)，當?shù)馗憬哟ぷ鞯耐揪头愿缽N房第二天專門加了一個菜——燕窩燉鴿蛋。

當這份較為奢侈的菜品熱氣騰騰端上飯桌時，朱德盯著看了幾眼，眉頭直皺起來，一臉嚴肅地說：“我們每天吃得很不錯了嘛，群眾能這樣嗎？”

1959 年6 月23 日，朱德在東北視察途中

年事已高、行動不便也要主動參加組織生活

1970 年以后，隨著朱德年事已高、行動不便，工作人員有時就不忍心通知他來參加黨小組活動了。

有一次，朱和平在家里為爺爺讀書讀報告一段落后，朱德警覺地詢問：“工作人員在干什么？”

朱和平回答說：“他們在開會。”

朱德立刻讓朱和平扶著自己，去參加了這個會議。

來到現(xiàn)場，朱德以十分中肯的語氣帶有幾分生氣地說：“我是一個共產(chǎn)黨員，你們不要剝奪我參加過組織生活的權利！共產(chǎn)黨的干部無論職務多高，都應該遵守黨的組織紀律，按時參加組織召開的會議，自覺接受黨員的監(jiān)督和批評。”

朱德嚴以律己、認真作自我批評的精神，起到了模范帶頭作用，感染著許多黨員，教育了廣大群眾。凡此種種，我們從中可以看到，朱德一生都做到了謙虛謹慎，以身作則，率先垂范，嚴格遵守黨章規(guī)程，認真過好黨的組織生活，時刻在自我革命精神中迎接新的挑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