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克純
譚五昌被人視為目前中國頗具影響力的詩歌評論家之一。與此同時,他還是一位頗具才華的詩人。2018 年,譚五昌為麗江創作出了組詩《出塵麗江》,我作為他在麗江的親近的詩友, 有幸在第一時間讀到了這組立意獨特的麗江詩篇。“出塵”一詞,原出自司空圖的《二十四詩品》,意為超越塵俗、清麗動人。于清新秀美、超凡脫俗的麗江而言,惟“出塵”一詞,才能道出麗江山水之美的靈魂內核。譚五昌的組詩之所以取名為“出塵麗江”,是因為麗江在詩人心目中是一個最美麗、最神奇、最具詩意的地方,換言之,在詩人看來,麗江作為一個審美對象, 在天地之間獨一無二地存在著。
“麗江是一片超出塵俗的世外桃源,它遺世獨立的美,成為一幅百看不倦的畫卷,成為一首百讀不厭的詩篇”(之一)。在組詩開篇,詩人用“超出塵俗”一詞,描寫了雪映千古、江流萬里、天人合一、人神共居、寧靜安閑的麗江圖景。在詩人眼里,“麗江的春天,帶給人們淺綠叢中一點紅的嫵媚與清新。”(之二),而“麗江的夏天, 給人們帶來濃蔭下清涼的火焰。”(之三),詩人描寫麗江四時之景,點染各異風物,抒發不同感受,做到了“以少總多,情貌無遺”。
“玉龍雪山永遠站在詞語的高處。用閃閃的銀光, 守護著麗江絢麗動人的夢想。”(之六),在此,詩人用“永遠站在詞語的高處”這一詩性話語, 來形容玉龍雪山因其雄偉壯美而備受文人墨客的青睞。元代詩人李京贊其曰:“麗江雪山天下絕。”元代宣文閣鑒書博士王沂的《雪山》這樣描寫玉龍雪山:“山高摩蒼穹,積雪何年始? ……絕頂人莫升,仙靈應會此。”千山慕白雪。在祖國遼闊的大地上,雄奇高大的山數不勝數,然而,玉龍雪山作為北半球距離赤道非常近而終年積雪的山, 之所以被世人膜拜,不僅在于它的雄偉秀美,更在于它的積雪千年不化,熠熠生輝、照徹千里。圣潔的玉龍雪山是納西人的神山, 是納西族傳說中恩溥三多的化身。它象征著納西族人民頂天立地的精神與氣概, 千百年來保佑著納西族人民; 玉龍雪山冰川是取之不盡的水資源寶庫,滋養著麗江人民的美好家園,正如詩人所言,它“用閃閃的銀光,守護著麗江絢麗動人的夢想。”
“虎跳峽里一瀉千里的流水,見證著麗江人的俠骨豪情。”(之七)金江萬里走波瀾。金沙江以萬馬奔騰之勢穿過以“雄奇、險峻”聞名天下的虎跳峽。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正如納西族東巴經書里崇忍利恩所言: 我是開九重天的九兄弟的后代, 我是大力士久高那布的后代,連翻九十九座山也不會感到疲勞,連涉七十七個深谷也不會感到疲倦, 把金沙江的水喝干也不會解渴……我是永遠也不會被征服的祖先的后代。文化涵養文化,精神化育精神,品質滋養品質。蘊含于納西人骨子里的氣節將永世賡續。
“束河古鎮沉淀著千年歲月,它與大研古鎮是母親麗江的一對孿生兄弟。”(之九)1996年2 月16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中心官員梁子敏女士在開文村考察時說:“開文村同古城一脈相承,形似神似,不可分割,麗江古城是一個活著的文化遺產, 而且充滿生機,價值獨特。”受此啟發,麗江古城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時,將白沙民居建筑群、束河民居建筑群與麗江古城民居建筑群一并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申報項目內容。第21屆世界遺產委員會一致同意將大研古城、白沙民居建筑群及束河民居建筑群組合而成的“麗江古城”列為世界遺產。
“麗江城郊山岡上的每一棵樹,都是大地伸出的贊美的手指。”(之十六)詩人賦予古城郊外山岡上的“樹”以情感和生命,熱情贊美了融山水與人文于一體的夢幻麗江、神奇麗江、詩畫麗江,想象鮮活而傳神。
“馱重的馬匹在街道上徐行,也馱著茶馬古道的麗江往事。”(之十七)“茶馬古道”的重要組成部分———滇藏茶馬古道,興于唐宋,盛于明清,繁于“二戰”。與絲綢之路相媲美的“茶馬古道”,寫下了我國各民族人民對外貿易和交通史上悲壯而光輝的一頁。麗江古城、束河古鎮作為滇藏茶馬古道的重要驛站,與“茶馬古道”共生,歷經數百年的滄桑。眼下在街道上馱重徐行的馬匹是當年茶馬古道的縮影。然而,當年的那種艱辛,今天我們無法想象。
“小橋,流水,花草,樹木,可以叫做麗江人的吉祥四寶。”(之二十一)納西族是一個有著自然崇拜的民族,相信萬物有靈。人與自然和諧相處, 是納西人自古就有的哲學思想與傳統理念。天賜納西以福祉,納西人用心善待天地。納西人的審美情趣自古有之, 因而,“橋,水,花,木”自然成了“納西族的吉祥四寶。”
“黎明用光明的畫筆,畫出了黎明最動人的形象。”(之二十五)黎明是麗江市玉龍縣一個少數民族鄉鎮,在滇西北莽莽綠海、萬木蔥蘢的大山中, 黎明鄉葆有一片旗幟般彤紅的丹霞地貌,奇絕壯觀。每年的冬至前后,太陽在這里一天三次升起又三次落下。這種輝煌燦爛的奇景, 惟有在黎明這個地方才能領略得到。在這里,詩人用了兩個“黎明”,一個是時間意象,一個是空間意象。
“麗江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那么令人感覺親切, 仿佛從我們的靈魂中生長出來。”(之二十九)在詩人眼里,麗江宛如出浴的少女,超凡脫俗,潔凈如玉,一塵不染。麗江的山水、草木,一切的一切,都是從詩人的靈魂中長出。
“為什么我揮不動告別的手臂?因為我對麗江愛得深沉……”(之三十)組詩的結句,真切地抒發了詩人對麗江這片魅力山水的愛戀。詩家在生活中所關注的往往是那些“跟他的心靈十分接近而又親切的東西”,因為愛得深沉,故而依依不舍;因為愛得深沉,故而不忍辭別。因為不忍辭別,故而不忍心舉起手臂說聲“再見”。
一生為詩歌而生者, 注定了一生將為詩歌而樂,而吟,而詠,而嘆;一生為詩歌而活者,注定了一世將為詩歌而慶,而贊,而嘆,而歌,而唱。譚五昌先生創作的這組詩歌,以其深邃的哲思、精致的體式、精準的表達,使人讀之賞心悅目。組詩《出塵麗江》,不論從藝術表現形式還是從思想內容看,都可圈可點。我作為譚五昌先生的麗江納西族詩友, 欣喜于譚五昌先生對麗江的情愫, 更希冀他把麗江當作第二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