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書遐
黑沉沉的大地,
一垛垛紅銅光澤的玉米秸,
流淌的木蘭達河,
對岸的村莊亮亮的屋瓦,
靜靜地等待。
天空中嘎嘎的鳴叫,
翅膀旋起風,
飛起,落下。
猶如清涼的水降下。
去年的苘麻搖晃,
小野菜新鮮的笑臉,
燒稻茬的人抬頭。
我舉著相機在剛化開的泥濘里奔跑,
迎接一年來一回的親人。
大雁飛來,飛遠,
不飛走。
風啊,你已經翻過我的白
———我的背面
再翻,再翻……
吹走我時,
我用哪個碎片上的眼睛流淚。
你是乘柳葉來的嗎?
溫暖的五月,
它盈滿綠,尖尖的小船
載你來。
想知道你是男孩女孩,
夢里,你扎著兩條小辮子站在面前。
像大地新生的小鹿,
滿身天光,
還站不穩
你向我張手。
我的胳膊,多么榮幸,
時間的樹枝。
放你在花旁,
大柳樹上喜鵲歡叫著飛翔。
你釆蒲公英花跌倒了,
我跟緊你,
陽光下一大一小的影子,
大地默認了我們倆。
抱你在小區里,
學校邊……
六月……九月……
柳葉彎了,
柳葉要落了。
當我的臂垂下來,
會用目光抱你。
野桃花,
在山坡恣肆地開,
粉白的小碗盛著陽光,
風,微涼的衣服。
一走近野桃花,她就淡了,
和山坡、樹、枯草隔開
她就碎了。
大朵的白玉蘭,
驚訝她開滿整棵樹。
我一個異鄉人,
遲滯地領受,并把春天
由身體傳遞出去。
夜湮過了皮膚,
我跳不起來。水淹沒了肩膀。
一樹白玉蘭在窗外,
似乎看我,似乎她走出晨昏。
摸她冰涼的花瓣,
世界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