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悅瓣

英國的封鎖令一經解除,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了諾福克海岸,決心在最后這七周時間里走完這段旅程。在全國性封鎖期間,我背著一捆攝影集登上我家當地的山丘,再負重下山,用這樣的方式鍛煉身體,為之后旅途中的20公斤負重做準備。
我可不是唯一跟風回到海邊的人,海濱小鎮克羅默周邊的海灘上,到處都是享受陽光和自由空氣的家庭。到了黃昏時分,人們卷起野營防風屏,抖掉毯子上的沙子,成群結隊地離開。這時候,遛狗一族也紛紛出現在海邊。我一直走到天色漸黑,那時唯一遺留的人類痕跡就是沙灘上的沙堡了。
我來到薩福克就碰了個好彩頭,在一大片麥田旁發現了一枚十先令古銀幣。我很快就到達了內斯角,這里是英格蘭全境的最東部,是這趟旅程的第四站,也是最后一站。在這里,我碰到了一對名為Nick和Woody的父子,還有他們剛剛捕獲的一只大螯蝦。眾多貨運船在海平面上排成一行,在進入費利克斯托港前,它們等待著油價的下降。
當我經過賽茲韋爾(薩福克濱海的一個村莊)核電站時,一只體形碩大的藍金色蜻蜓飛舞在我身后,從核電站排水口流出的溫暖的冷卻水吸引了魚群前來繁衍,相應地也吸引了海鷗與漁民的到來。在奧爾德伯勒,我看到了通向倫敦的第一個里程標識:距倫敦60英里,盡管我行走的路線更像是有600英里那么長。四周的環境顯示住在這里的人生活十分富足,我路過一幢漂亮的磚房,房子上有裝飾性的煙囪,旁邊還有蓋著茅草屋頂的小屋,房外一輛生鮮貨運車旁停著一輛保時捷和一輛路虎。
我帶著充足的水和食物走在薩福克海岸的奧福德內斯岬角已經兩天了,因為英國國民信托會拒絕了我想要通行的書面申請。我試圖忽略這封拒絕信,然而這里的地形意味著我無論如何都會被當局發現并被遣返回去。我沮喪地把隨身背的6升水倒在濱海的沙石上,然后向著內陸走去。回想起來,這個經歷象征了我越往南走,對戶外的管制就越發嚴重的事實。
在夜幕降臨時的沼澤地附近,我以為自己是唯一的游蕩者,但我突然意識到周圍停泊的許多游艇里都是有人的,他們只是沒有點亮船上的燈。陣陣愉快的談話聲從水面上傳來,夾雜著野鵝的咕咕叫聲。在燈塔的泛光燈照射下,遠處的奧福德城堡呈現出棱角分明的橙色長形輪廓。而在海上,遠處的海平面因為交錯的閃電而泛出一陣陣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