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索拉不死鳥

劉軼政

墜入深淵

2016年10月，卡索拉從人們視野中消失。在歐冠小組賽中，阿森納6比0橫掃盧多戈雷茨。對方兇狠鏟球給卡索拉沉重一擊，他不得不提前離場。賽后，根據阿森納方面給出的初步診斷，人們認為卡索拉僅需缺陣3個月，但又有消息透露他被確診為腳踝重傷，跟腱撕裂。誰也不知道等待卡索拉的是怎樣一個痛苦的噩夢。

此后一年多時間，圍繞卡索拉傷病的壞消息不斷傳出。他做了十幾次手術，跟腱被切除了8厘米，傷處壞疽感染，腳踝的皮膚慘不忍睹。為了治療需要，醫生從他左臂移植皮膚到患處。樂觀的卡索拉曾秀出一張照片，將左臂與右腳腳踝擺到一起。人們清晰地看到左臂上的愛女紋身出現一個缺口，右腳腳踝處有一處醒目的圖案，正與左臂處的紋身缺口吻合。

卡索拉重傷期間要承受對未來的恐懼。他說：“我所經歷的事情不僅是傷病，可不像人們想像得那么簡單。”由于遭遇了嚴重的細菌感染，險些導致截肢，一系列的創傷幾乎使其致殘。醫生曾透露，卡索拉的傷病很罕見，先不提重回賽場的可能性，假如還能和孩子在花園里散步，就已經很難得了。

這樣的轉變令人難以接受。實際上，意志堅定的卡索拉已經咬牙度過了一段不堪重負的歲月，人們只是事后才知。2013年，在西班牙對智利的友誼賽中，卡索拉與對方球員的碰撞造成腳踝骨裂。之后傷病就成了隱患，一直影響著他。2015-16賽季，傷病愈發嚴重。在與諾維奇的比賽中，卡索拉與奧尼爾相撞后痛苦倒地。阿森納隊醫檢查后，沒有向主帥溫格做出換人的建議。卡索拉帶傷堅持踢完比賽。賽后，他被確認腳踝韌帶受損。

那個賽季，卡索拉因傷缺席了一半以上的聯賽，阿森納錯失了爭奪英超冠軍的良機。2016年春天，卡索拉意外發現自己患有跟腱炎，當年10月歐冠大勝盧多戈雷茨的比賽后，病情惡化。

萬劫難復

除了高強度的比賽，阿森納的隊醫也是“幫兇”，卡索拉對此深有體會。在接受《衛報》采訪時，他曾表示：“有些人可能沒采取正確的處理方式，也許我不必經歷這些傷病。我本應該決定治療的地點和主治醫生，但事實并非如此，我應該早點回西班牙治療。阿森納認為他們的做法是正確的，發生這種事情只是運氣不好。”鑒于球員屢屢出現傷病，有人將阿森納的隊醫戲稱為“獸醫”。

損失了卡索拉，阿森納的強隊本色大打折扣。卡索拉大部分時間充當攻擊型中場的角色。在加盟阿森納之后，他的位置更靠后，通過傳球控制節奏，均衡的雙腳幫助他挑起中場出球與推進的大梁。沒有卡索拉坐鎮，中場無人可以穩穩控球，很難合理有效地組織進攻。溫格曾感嘆“我再也買不到第二個卡索拉”，對卡索拉的倚重可見一斑。即便在傷病期，他依然選擇續簽卡索拉，可惜直至放下教鞭，溫格也沒有等到愛徒回到球場。

在接受《馬卡報》的采訪時，卡索拉回憶起自己在低谷中沉寂的歲月，意味深長地表示：“被人遺忘不難接受，只有站在頂峰時才會被世人記住。”在被問及如何承受從頂峰跌入谷底，卡索拉樂觀地表示：“我相信會重新站上去的。在足球世界里，一切順利時，所有人都想采訪我，但是之后采訪鏡頭會對我關上，這很正常。”人們不知道卡索拉為對抗傷病付出了怎樣的努力，怎樣用精神的力量扛過對未來的憂慮。記者問是否有人勸說他放棄重返球場，卡索拉的回答非常堅定：“沒有，因為這話對我來說沒有意義。我的家人都了解我，他們清楚我會盡力嘗試直至最后。一個人待在酒店時，我想了太多，但我看了很多比賽，那時的唯一目標就是重新站上球場。”

2017年夏天，球迷們看到了一段卡索拉在健身房鍛煉的視頻，畫面中他上半身穩穩挺立，強壯的手臂不停擺動。2018年4月27日，在阿森納與馬競的歐聯杯半決賽開始前，一條喜訊傳來：卡索拉重傷18個月后終于出現在酋長球場。他沒有坐輪椅或拄拐杖，而是進行跑步和傳球練習。這一幕感動了很多球迷，人們看到了他復出的希望。

終抵彼岸

不知是遺憾還是幸運，卡索拉復出伴隨了另一個轉折。2018年5月22日，阿森納官方宣布卡索拉將在夏天合同到期后離隊。自從2016年10月起，人們再也沒有看到他登場比賽。這個夏天，比利亞雷亞爾宣布與卡索拉簽訂合約。在遠離球場長達636天后，卡索拉不僅回歸了夢想，也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

2018年8月9日，陶瓷球場4500名觀眾等待著昔日英雄的亮相。球場中矗立著一個巨大透明的柱體容器，西班牙著名魔術師約克施展魔法，容器內迅速蒸騰起白色氣體，一個身著黃衣的威猛身影逐漸浮現出來。容器門被打開，卡索拉矯健地跳出來，滿臉笑容，現場觀眾爆發出巨大的歡呼聲。這種精致的亮相方式似乎在告訴人們：經歷了肉體和內心的巨大痛苦之后，重新呈現在人們眼前的卡索拉將從頭來過。承載雙重意義的回歸，卡索拉激動地表示：“在這一刻，我之前經歷的所有苦難值了。”

回到西甲賽場，浴火重生的卡索拉依然銳利，腳下迅捷，視野開闊，傳球精準，靈性依舊。比利亞雷亞爾電臺記者哈維·馬塔稱贊道：“如果他曾經在這里得到愛戴，如今這份愛只會更加濃烈。他是這里的偶像，讓大家記住這支球隊的傳承。”2018-19賽季，卡索拉代表比利亞雷亞爾出場46次，其中34次首發，打進7球，助攻11次。在與皇家貝蒂斯的比賽中，由于卡索拉在最后時刻罰失點球，球隊錯失了絕平的機會。賽后，媒體記錄下令人動容的一幕：在球員通道中，孤獨的卡索拉流下了自責的淚水，教練卡列哈過來安慰了他。一直以來，哪怕在傷病幾乎葬送職業生涯的時期，卡索拉都表現得足夠樂觀。他曾告訴記者：“他們總說我有時候太樂觀了。他們告訴我之前的傷有多嚴重，但我感覺就是腳扭了。”這樣的球員，無論如何都會得到球隊與球迷的巨大支持。正是強大的責任心，促使卡索拉帶領球隊成功擺脫降級區。

不同于阿森納時期習慣性的中場中路位置，傷愈回歸后的卡索拉也能勝任邊路，這對速度和身體的要求更高。在2018-19賽季西甲的一場焦點戰中，比利亞雷亞爾主場2比2逼平皇馬，卡索拉包攬本隊的兩個進球。面對克羅斯、卡塞米羅和莫德里奇組成的世界級中場，卡索拉的表現似乎更勝一籌。他很快成為球隊的攻防樞紐，表現出十足的信心與控制力，自然而然地成為場上的靈魂人物。2019-20賽季，卡索拉攻入14球，10次助攻，比利亞雷亞爾獲得了西甲聯賽第五。2020年8月，西班牙兩大傳奇再次聚首，35歲的卡索拉加盟哈維執教的卡塔爾薩德隊，繼續自己的足球生涯。

2019年5月，在西班牙國家隊公布的大名單中，卡索拉的名字赫然在列，這是他時隔四年后重回國家隊。最早知道這個消息的不是他本人，當時訓練剛結束，卡索拉看見隊友在遠處歡呼自己的名字，還以為他們有什么“陰謀”。隊友告訴他后，卡索拉震驚了，隨后手機響起，直到今天他還清楚記得那個時刻是11點29分。2019年11月16日，西班牙隊在歐洲杯預選賽主場面對馬耳他，卡索拉一記輕巧的推射攻破對手大門，上一次為國家隊進球要追溯到2015年，那時他還是阿森納隊的一員。當卡索拉被替換下場時，眾多球迷起立鼓掌，向追求夢想的英雄致敬。

那處殘缺的紋身依舊隨著凌厲的步伐盤旋在足球場上。卡索拉告訴人們：“我們都是堅強的，任何人都應該為自己的夢想盡力嘗試。我唯一能夠說的就是奮斗，直至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