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迷霧里 開出的花

夏晚意

[1]

進入高三下半期后，時間就像沙漏里的白沙悄無聲息地流逝著，高考的迫近讓我們對周圍的變化變得遲鈍起來。周日下午，我準備返校，推開走廊里的房門時，眼睛晃過了幾點黃色。一開始我并沒有刻意去想那是什么，但那幾點清亮的嫩黃在我的腦海里越來越深刻，于是在離開家前我又回到走廊里去看那到底是什么。

原來是花盆里幾根細長的小枝上點綴著的幾朵嫩黃的花芽。媽媽見我急匆匆地跑回來，以為我忘記帶了什么，從房間里出來后發現我在盯著那幾朵花芽出神。

“這個就是你去年秋天從學校拿回來的那棵迎春花呀。”

我驚訝地看著媽媽：“就是那個小枝芽嗎？這么快就長這么大了？”

媽媽溫柔地看著那幾個花芽，說：“不要低估植物的生命力，只要有一點兒根，它們就會頑強地活下來。”

走廊里雖然灑滿了陽光，但北方冬季的寒冷還沒有完全過去。其它的花都在靜靜等待著復蘇，可迎春青綠的花枝上已經綻開了小黃花。迎春花開了，春天已經到來了吧？

看著這幾朵小花，我忽然想起寧柯在送給我這棵迎春花的時候曾說過：“在冬天慢慢過去，春天悄悄來臨的時候，迎春花就開了。迎春花小小的，如果有一大簇花枝，花芽剛萌發的時候就會像一團迷霧一樣，非常迷人。”我想，等到明年春天，這些細細的花枝就會變成一大簇了吧？

[2]

我和寧柯雖然是同班同學，但高一、高二的兩年里幾乎沒有什么交流。去年秋天升入高三后，我們大調桌，寧柯成為我的后桌。現在想想兩個不怎么熟的人當時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秋天到了，花該慢慢謝了。”

寧柯說起花的時候眼睛里散發著不一樣的光芒，他說：“我爺爺是賣花的，我們家種了好多種花。”為了不冷場我接道：“我媽媽雖然不賣花，但我們家也種著各種各樣的花。”后來我們就開始了關于花的交流。寧柯發現我們家沒有迎春花，興奮地說：“迎春花很好活的，我爺爺壓迎春半個月就生根了，我回頭讓他給阿姨壓一棵。”

我以為他不過是在興奮的情緒上順嘴一說而已，沒想到一個月后，他真的雙手捧著一棵細弱的小綠苗來了教室。我看著他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再看看小花盆里的那個小細苗，懷疑它能不能活下來。

寧柯的身高有一米八多，每次去打水總是一只手拎兩個熱水壺。在我的印象里他就是一個大大咧咧的大男孩，沒想到他在說起養花的注意事項時會是那樣面面俱到，細心而又認真。他跟我說了一大堆需要注意的事情，從陽光照射到澆水、施肥一樣不落，但我在驚訝和恍惚中只記住了迎春花喜光，稍耐寒。

拿回宿舍后，我就把那棵小苗放到了窗臺上，每天早晚都會確認一下它的生存狀況。拿回家交給媽媽以后，我就再沒想起過它，沒想到一轉眼它已經開了花。

[3]

回到學校后，我跟寧柯說去年的那棵小花苗已經開了花。他很開心，還說：“我們家的那棵迎春也開花了，是很大的一棵，我爺爺每年都會進行修剪。每年到這個時節，那棵迎春就會開出一大簇小黃花，我在窗前看著它能看好久，有時候都會忘了時間。去年我給你的那棵幼苗當時還很脆弱，沒想到它真的活了下來，看來阿姨養花也很拿手。等到秋天讓阿姨修剪一下，明年會開得更好。”

我忽然有點兒期待明年迎春花再開的那個場景，很想看一看寧柯所說的那團黃色迷霧究竟是一幅怎樣的畫面。

備戰高考的日子枯燥而重復，能夠時刻陪伴在我們身邊的就是周圍的幾個同學。寧柯數學偏科嚴重，課間總會拉著我討論數學題。我很喜歡給他講題，給他講解的過程中我可以整理自己的思路。但他總覺得那會耽誤我很多時間，所以每次去打熱水的時候都會把我的暖壺拿上。

百日誓師以后，日子過得就更快了。寧柯說他想報考南方的大學，但出省的話分數要超分數線幾十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我們都跟他說：“可以的，你拼命努力了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呢？繼續努力下去吧，把不可能變為可能！”其實，這些話是對他說的，也是對我們自己說的。

做題做到煩躁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迎春花在眼前一晃而過的那個場景。我一直在想：我為什么一定要回去確認那幾點黃色究竟是什么呢？后來我才明白，那一刻就像是我處在迷茫中的一個真實場景，我可以不在乎它是什么直接離開，也可以回過身去確認一下它究竟是什么。

就像面對高考，我可以不在乎結果地向它走過去，也可以為了自己想要的結果，拼命努力向它走過去。

寧柯說：“我爺爺說過，一株花最美的時候不是它綻放的那一瞬間，而是它在綻放前的整個過程。它的根緊緊抓著土壤，向著陽光生長，然后在花枝上綻放它生命最絢爛的一瞬間。”

那棵只有幾根小細根的幼苗在度過一個漫長的冬天后，在百花之前率先綻放了燦爛的花。希望已經度過三個漫長冬天的我們，也能在陽光燦爛的6月開出璀璨而絢爛的青春之花。

但不論最終的結果怎么樣，愿以后的我們，都能一直向著陽光，努力生長，努力開出屬于自己的生命之花。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