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道水的水

喻燦錦

題記：“君住江之頭，我住江之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我的家在桑植。桑植在湘西。三湘四水，湘資沅澧，澧水打湘西蜿蜒而過，我的童年在澧水邊上渡過。澧水的源頭在哪里？

沿澧水北上追溯澧水之源，澧水源頭在桑植五道水，湘西北部一個山清水秀的邊陲小鎮。五道水的水，水清水甜水好，是出了名的。溯溪而上，有神奇的七眼泉。據說是澧水的發源地。現在無論城鄉都很少見到泉水了，在這里，同一處地方卻能同時見到七個泉眼，造物主真是格外垂青五道水。沿河岸清晰可見七處水穴源源不斷地往外滲出山泉。放眼望去，岸邊是茫茫密林，空氣清新異常，恍若隔世。山腰上的霧氣濕漉漉的，濕得快滴出水來；山林里的樹叢綠瑩瑩的，綠得快冒出油來。正是這無邊無際、郁郁蔥蔥、莽莽蒼蒼的原始森林，承接了風霜雨雪、融匯了日月精華、集附了大地靈氣，為七眼泉、為五道水、為澧水，日日夜夜、世世代代輸送著生生不息的泉源。

泉口處卡有篾制漁簍，為村民事先預置。聽當地村民說每遇雨天大水，泉眼處必有大量魚蝦滲出，跌入泉口的魚卡子里，不費吹灰之力即可不勞而獲，令人好生羨慕！泉水清澈見底，游魚、沙石、水草，瀝瀝可見。掬一捧泉水來喝，感覺又涼又甜，十分解渴，不由得多喝了幾口。順泉而下溪，赤足入水，只覺溪水冰涼徹骨，堅持不到兩分鐘即急急上岸，不得不提防著涼感冒。不禁感慨如此清涼的所在，最宜為避暑勝地。坐在溪水中間的大巖石上，茂密的樹林下一片蔭涼，山風拂過臉頰襲來陣陣清涼。聽知了嘶啞著長叫，林間的鳥兒婉轉地歌鳴，溪水嘩嘩嘩地歡唱，心中卻一片寧靜。這是一個多么純粹的自然世界。

五道水的溪水，清澈得如孩童的眼睛，單純、透明，不雜半點塵埃；又如情竇初開的少女，多情、誘人，只要看上一眼就會勾人心魄。清晨，河面上冉冉升起淡淡的迷霧，如紗如縷、似夢似幻。太陽出來了，薄霧害羞地悄悄散開，溪水如水晶鏡子般清晰地倒映出兩岸的吊腳樓、山、樹、路、人。溪水的顏色似乎在不斷地變幻：有時是清亮清亮的，純凈得幾乎不著一色；有時被溪底的紅色黃色褐色砂石襯成五彩的暖色調；有時是黃昏時分，太陽照射在水面上，溪水變成了閃閃的金色；有時水深成潭，溪水又聚成不動聲色的翡翠樣迷人的綠色。所以我無法向你描述五道水的水究竟是什么顏色、何種形狀，就象一位媚人的女郞不時地變換著美麗的衣裳，每一種顏色都是那么漂亮，每一種風格看上去都那么賞心悅目。

五道水不僅有冷泉，還有水質上佳的溫泉。溫泉位于五道水茶果溪邊，水流量較大。一年四季，茶果溪總是云煙氤氳，原因是溫泉的熱氣與溪水的冷水相遇凝結成霧。夏季周末，邀三五好友同行，在美麗迷人的天籟之間與溫泉溫柔相擁，絕對是十分醉人的感受。有好事且體魄強健者，更是可以在溪水的冷水和溫泉的熱水之間反復泡過，體驗一種另類的、冷熱反差極大、絕對刺激的野外沐浴感受。最美是在飄雪的夜晚，泉外雪花輕舞，池內熱氣蒸騰，令人想起電影中典型的日本冬季泡溫泉的情形。此時此刻，微閉雙目，呼吸著清新的空氣，體味著神秘的星空，頓生人生如夢之感！

深山老林出好茶。五道水的高山云霧茶與當地盛產的野生天麻、野生蜂蛹、趴趴魚構成五道水的四大特產。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五道水的青山秀水之中處處蘊藏著純天然、無污染的無窮寶藏。在海拔1000米以上的高峰上，終日里云天霧海，云聚霧散，云纏霧繞，茶樹在這遠離塵世、絕對潔凈的高山之上自由地生長，茶葉充分汲取了天地云霧之精華，才能養成非同一般清新脫俗的天然清香。取幾片綠葉，泡一杯綠茶，但見茶葉如綠波仙子在杯中淺淺舒展緩緩起舞。細細品味，唇齒間于是留下了五道水青青的山、清清的水、綠綠的樹、白白的云、灰灰的霧……

好水出美女，五道水的女子天生麗質，大多高挑靚麗、皮膚白凈，是方圓百里遠近聞名的美女重鎮。按照當地人的說法就是五道水的妹子“水色好”。高中時我們班上幾個五道水的女生全是頭發烏亮面容姣好的美人，而且又漂亮又聰明，成績都還不錯。就連從五道水來的男生也是奶油小生似的儒雅。他們的共同特點是皮膚非常好，總是白里透紅的，真讓人嫉妒。他們中有人開始早戀，不知是因為長得太美追求的人多之故，還是因為地處湘鄂邊界思想更開闊更活躍，或是因為水鄉的人兒自多情？不得而知。

在河邊的一幢小木樓里中嘗到了溪水中的小魚。佐以青椒、生姜、紫蘇，味道實在是鮮美。煮出的濃濃魚湯竟似乳白色的牛奶，好喝得不得了。小魚兒肉質潔白，口感鮮嫩，全然不似泥塘里的大魚，不帶一絲土腥味。這是我印象中最好吃的魚之一。老板還為我們配上了油炸螃蟹、蜂蛹、清炒南瓜花、韭菜炒土雞蛋等鄉里小菜，吃得大家胃口大開。

五道水還是古代土司的北境邊關，是湖南湖北兩地土司結盟舊址，自古有湘鄂邊境“絲綢之路”之稱。古時商隊把湖南的木材、香菇、茶葉、茶油等土產馱到湖北，回來時從湖北販來鹽、火柴、布匹、五金雜貨等日需品，久而久之，五道水成了兩省邊境的商品集散地。因此雖然地處邊區和深山，當地居民卻大多具有經商的精明頭腦。五道水可謂兼具悠久歷史和迷人風光的美麗小鎮，桑植縣欲意將其發展為桑植的后花園，那時候，五道水一定會出落得更加楚楚動人。到時候，我想我一定會背上行囊，再一次尋覓芳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