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婷婷


一只小狗坐上了列車的貨倉。列車緩緩地前進了,小狗激動又憧憬。
旅行是小狗的夢想。小狗覺得,它離夢想越來越近了。小狗乘坐的貨倉運送的是一箱箱擺放整齊的紅薯、土豆和辣椒,盡管路途很遠,小狗從沒有嘗過箱子里的食物,它從背包里拿出準備的干糧,把一片片葉子放在箱子上,每天夜晚和早晨的時候,小狗總能接到露水。
很快,列車抵達了目的地,貨倉打開的一剎那,陽光鉆了進來。
小狗戴著樹葉帽站在外國的街頭,舉足無措,它不知道外國人是否聽懂外語。不過,它知道一句屢試不爽的咒語。小狗經過一家面包店,朝女主人說:“你好,你好。”
“可愛的小狗,過來?!迸魅颂貏e喜歡它,施舍給它一塊肉松餡的餅。
小狗在一個陌生的國家里跑來跑去,餓了就到商店的門口搖搖尾巴,經常要到食物,有一天,它到一家飯店門口搖尾巴的時候,一只麻雀不客氣地說:“天下的小哈巴狗,裝出一副傻里傻氣的樣子,討好人類,這一招真不錯?!?/p>
緊接著,一群麻雀落到地上爭搶米粒。小狗搖擺的尾巴愣住了,它不由地想,到一個嶄新的城市要飯,這就是旅行嗎?小狗漫不經心地飽餐一頓,這一頓晚飯應該色香味俱全,可小狗味同嚼蠟。
天氣悄無聲息地變冷了,小狗游走在城市邊緣,那里有一片白天安靜而美妙的樹林,樹枝上掛著零星的葉子和自然風干的山楂,在黃昏中颯颯舞蹈,可到了晚上,樹林轉而變得猙獰又恐怖。小狗從來不害怕黑夜,它像勇士一樣劈開夜的面紗,穿過星星捉迷藏的午夜,清冽澄凈的黎明星星格外明亮。其實,樹林中間只有一兩個小時的漆黑,很快鳥和狗的叫聲跑進樹林,小狗很享受它的神秘。最近,小狗有了重大發現,那個男孩經常在附近停留。小狗并不奇怪孩子來玩兒,每天都有孩子從它身邊走過,上學或放學??伤兔柬樠鄣臉幼幼屝」泛軔阑稹D泻⒔邪⒒?,小狗覺得他是一只懦弱的“虎”。
下課鈴聲響過不久,三個大孩子把阿虎圍到樹下,他們受了委屈無處發泄,阿虎免不了挨一頓揍。他聽天由命了。
“老師氣沖沖地朝樹林來了。”大路上有學生喊了幾聲,嚇唬阿虎的孩子撿起書包,散開了。尹諾老師急匆匆地拉過阿虎,讓他轉圈活動兩下,問:“阿虎,你沒事吧,以后這種事可要告訴大人?!?/p>
“沒,沒有?!卑⒒⒌拇_沒有受傷,并不想冤枉他們。他知道,那些孩子并沒逃走,仍然提心吊膽地躲在周邊,偷偷觀望。阿虎問尹諾老師,他是不是有千里眼、順風耳,把樹林發生的事摸得一清二楚。尹諾老師哈哈大笑,他也很奇怪,放學后,他拿了工具去挖地里的蘿卜,就聽到孩子的呼聲,叫他救阿虎。尹諾老師給了阿虎一些蘿卜,讓他趕快回家。阿虎抬頭放眼路上的學生,幫助他的人就悄悄地走在里面,沒人關注過他。
這天,阿虎是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回家的,他看見小狗,對它笑了。阿虎想要勇敢起來。每個有月亮的晚上,他都到樹林周圍走一走。月圓之夜,阿虎決定穿過樹林,山楂蘸了霜凍,愈發明亮,只有空樹枝和夜鳥在演奏冬天的旋律。阿虎常被小狗、貓頭鷹的叫聲嚇得心頭一顫,他加快腳步。忽然樹林漆黑了,人的眼睛沒辦法穿透黑夜,阿虎的恐懼迅速膨脹到穿透黑夜,他一動不動,各種妖魔鬼怪這時出動了,它們露出五官扭曲的面容,發出令人害怕的笑聲。阿虎打響了退堂鼓,小狗聽得到。
于是小狗跑到阿虎身邊,蹭他的褲腿安慰他安靜,阿虎明白了,樹林里不只他一個人戰斗。打完招呼,小狗施展它的咒語:“汪——汪——汪!”小狗有許多種叫聲,這一種低沉又有力的咆哮,將妖魔鬼怪送回了黑暗,月亮慢慢地照亮他們,四周的房屋收起它們搖擺的惡作劇影子,不再調皮地發出怪聲。阿虎和小狗成了朋友。小狗每天晚上都陪著阿虎,阿虎經常一口氣走到學校,那時尹諾老師的燈必定亮著,尹諾老師一清嗓子,就把窗戶上厚厚的霜花震落一小片。天越來越冷嘍。越來越多的夜晚,他們不再去樹林活動。
阿虎的父母在車站旁邊有一家水果店,阿虎每天背一個亮晶晶的貢柑到學校。
世界好像一個干凈的樹林。阿虎提前趕到學校,教室會慢慢暖和起來。然后,阿虎把貢柑送到宿舍門口。很快,小狗在虛掩的窗外向阿虎通風報信,樹林里有學生來往了。等他們走進教室,值日打掃爐子,一定能得到驚喜。阿虎先溜回家,吃過早飯,又背著書包若無其事地上學。冬天慢慢地離開了這所鄉村的小學校,這個冬天沒有比往年更冷。尹諾老師的聲音圓潤起來,他把貢柑在美術課上分享給大家,介紹了貢柑的知識。
阿虎抬著頭想,下雪的這段日子,阿虎不是第一個趕到學校的學生,因為他進門的時候,教室的爐子暖和極了,阿虎禁不住失望??墒?,值日的同學告訴他,并不是他們干的,前兩天門口的積雪也被一起打掃了。
大家去問尹諾老師,尹諾老師卻搖頭否認:“當然不是我!值日名單上沒有尹諾老師。學校里一定有一個,不是,好幾個愛管事的同學?!睂W生知道了,他們就在孩子們中間。尹諾老師沒打擾過他們,更沒看清人。但小狗的大眼睛看得清清楚楚,三個大孩子每天黎明穿過樹林,為了感謝阿虎沒有冤枉他們。
小狗坐在車站思考了好久,它觀察著車站里進進出出的人們,這時候,車站的警察也好奇地打量著它,小狗馬上跑了過去。
“我覺得,車站需要一條小巧溫順的狗站長?!本鞝恐」飞习嗾f。
小狗再也不用流浪了,它有時候乘坐世界各地的列車工作,一下班,小狗搖著尾巴飛奔到水果店門口。
搭列車旅行的人們向小狗投去欣喜又激動的目光,小狗笑嘻嘻地搖尾巴,人們恍然大悟地說:“它是水果店的招財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