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際食品法典農藥殘留限量標準的變遷及啟示

郭偉鋒, 江東坡

(貴州大學經濟學院, 貴陽 550025)

隨著國際貿易的蓬勃發展，食品質量和安全問題逐漸成為影響國際貿易發展的重要因素之一。各國政府根據自身情況制定了不同的食品安全標準。由于不同國家的食品安全標準存在較大差異甚至沖突和矛盾，這些食品安全標準逐漸發展成為貿易壁壘，嚴重影響食品貿易。作為世界貿易組織(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WTO)“衛生和植物檢疫協議(agreement of sanitary and phytosanitary measures，SPS)”鼓勵使用的食品安全重要參考標準，國際食品法典委員會(Codex Alimentarius Commission，CAC)制定的國際食品法典是保護消費者健康，確保食品貿易公平，促進國際貿易的重要規范[1]。自1963年建立以來，國際食品法典體系已經發展成為一個開放透明和包容的平臺，成為各國制修訂農藥殘留限量標準的重要參考依據。

國際食品法典農藥殘留委員會(Codex Committee on Pesticide Residue, CCPR)是CAC下屬的負責制定農藥最大殘留限量(maximum residue limits for pesticides，MRLs)標準的專業委員會[2]。中國自2006年成為CCPR主席國以來，積極參與法典編纂和各委員會的具體工作，主動參與和承擔法典MRLs標準的制定和修訂工作，組織召開了13屆年會，積極促進國際食品法典的國內轉化以使我國食品安全標準與國際接軌。2018年，第50屆CAC大會審議后的國際食品法典包含5 493項法典MRLs標準，涉及農藥230種。法典MRLs標準已成為中國農藥殘留限量標準制定的重要參考標準。

目前關于法典MRLs標準的研究主要是從農藥學角度進行藥理學分析，或者是對某一類具體產品的法典MRLs標準進行分析。從較長時間跨度上對法典MRLs標準進行整體分析的研究較少。本文建立了從2008—2018年完整的國際食品法典農藥食品數據庫，分析了法典MRLs標準的歷史變遷，動態展示了法典MRLs標準的變化情況。

1 數據來源及數據處理

法典MRLs標準由CCPR負責制定，通常于每年4月召開會議，起草標準建議草案，并于當年7月將標準建議草案提交CAC大會審議。在法典MRLs標準制定過程中，CAC和CCPR與農藥殘留聯席會議(the joint meeting on pesticide residues，JMPR)關系密切[3]。JMPR作為獨立的農藥殘留風險評估機構，根據CAC和CCPR的建議開展工作。

CCPR制定法典MRLs標準的程序有一般程序(8步)和加速程序(5/8步)兩種。其具體制定過程[4]為：①確定標準制定計劃。CAC大會確定標準制定計劃，批準成立制標小組，提出農藥評估優先列表建議。②評估。JMPR專家組根據農藥評估優先列表，對農藥殘留進行風險評估，提出農藥殘留限量標準建議值(MRLs建議值)，形成MRLs建議標準草案。③征求意見。CCPR秘書處首次就MRLs建議標準草案征求各成員國和有關國際組織意見，包括標準草案可能對其產生的經濟影響。④CCPR大會審議。CCPR大會首次對收到的對MRLs建議標準草案的意見及MRLs建議標準草案進行審議。⑤CAC大會審議。根據CCPR大會的結果，將修改后的MRLs建議標準草案和審議意見提交CAC大會審議，通過后成為MRLs標準草案或在此進入加速程序(5/8步)，成為法典MRLs。⑥再次征求意見。再次將MRLs建議標準草案送交CAC成員國和相關國際組織征求意見。⑦CCPR大會再次審議。CCPR大會再次審議MRLs建議標準草案和反饋意見。⑧CAC大會審議。根據CCPR大會結果，再次將修改后的MRLs建議標準草案和審議意見提交CAC大會審議，通過后成為法典MRLs。

1.1 數據來源

本研究使用的法典MRLs標準數據均來源于國際食品法典農藥殘留值在線數據庫(codex pesticides residues in food online database)及CAC大會通過的CCPR修改文件[5-14]，但該數據庫只提供了2018年的最新農藥標準，且每次只可查詢一種農藥及其所涵蓋產品的標準情況。為了獲得2008—2018年完整數據，本研究以2018年標準為起始點，根據每年CAC大會報告中對于MRLs標準修改的決定及其所依據的CCPR附件，由后向前逐年反推前一年的標準。具體包括3種情況：①當年新建立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在前一年的標準中尚未制定，故刪去新建立的法典MRLs標準條目。②當年被廢除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在前一年的標準中仍存在，故采用當年的廢除值進行恢復。③當年進行修改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由于法典MRLs標準的修改是通過先廢除再建立的方式進行，所以在推算前一年的標準時采用廢除值進行替換。最終得到2008—2018年的法典MRLs標準數據庫，共包含46 058條標準。

1.2 數據處理與分析

根據不同的產品種類，使用Stata 15.0軟件對2008—2018年間法典MRLs標準實施、改變的條目數進行統計，進而對法典MRLs標準變遷做總體概況分析。然后，根據不同產品種類，就2008—2018年間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數變化、農藥種類(殺菌劑、殺蟲劑、除螨劑、除草劑)變化等幾個方面，做亞類間分組和亞類內分組統計并繪制相應變化的可視化分析圖。

2 結果與分析

2.1 農藥限量殘留標準變遷總體概況

2.1.1產品覆蓋范圍 為促進產品術語和產品分類方法的一致性，CAC制定了一個完整的貿易產品和飼料分類，包括植物源初級產品(A類)、動物源初級產品(B類)、初級飼料產品(C類)、植物源的加工產品(D類)和動物源的加工產品(E類)5大類(圖1)，涉及水果、蔬菜、堅果、哺乳動物產品、水生動物產品等19個亞類92組1 622種產品。其中，植物源初級產品(A類)有5個亞類，28組910種產品3 447條法典MRLs標準；動物源初級產品(B類)有5個亞類，其中兩棲及爬行類動物、無脊椎動物兩個亞類尚未制定相關的法典MRLs標準，剩余3個亞類共15組422種產品957條法典MRLs標準；C類、D類、E類產品目前制定的法典MRLs標準條目占比較少，僅有868條法典MRLs標準，故本研究主要針對A和B兩類的8個亞類產品進行統計分析。結果(表1)顯示，在A和B兩類的8個亞類產品中，產品種類數最多的是蔬菜類，有9組461種產品，其中葉菜組包含102種產品；其次是水果類，有8組253種產品。這8個亞類下分43組1 332種產品4 404條法典MRLs標準，占所有法典MRLs標準條目的80.04%。

圖1 法典MRLs標準覆蓋的5類產品Fig.1 Five product types covered by code MRLs standard

2.1.2總體條目數量變化 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數變化主要包括3種情況：一是當年新建立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數；二是當年被廢除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數；三是當年進行修改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數。由于法典MRLs標準的修改是通過先廢除再建立的方式進行，所以在統計時將這種情況一并統計到新建立的法典MRLs標準的條目中。法典MRLs標準的數目、改變、廢除的條目數見表2，可知，2012和2015年廢除的標準條目數較少，其余年份都在100條以上，廢除最多的是2016年，廢除條目174條。2009—2018年間，法典MRLs標準新增的條目數達到3 472條，平均每年改變8.09%，呈現增加的態勢，期間略有反復，說明CAC進行法典MRLs標準更新的速度快，范圍廣。其中改變最多的是2017年，新增的條目數為488條。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變化(新增和廢除)的波動較大，原因可能是在上一年進行了較大的修訂之后，第二年需要修訂的條目數就會相應減少。此外，法典MRLs標準實施的條目呈逐年增加態勢，從2009年的3 310條增長到2018年的5 493條，總體條目數增長了60.25%，平均每年增長5.79%，說明CCPR制定了更詳細、更廣泛的法典MRLs標準。10年中，2011、2013和2017年，法典MRLs標準條目的改變速率更高。法典MRLs標準的殘留數值均值呈現區間內波動態勢，從2016年開始，法典MRLs標準的均值逐漸上升，說明CAC整體上正在逐漸放寬制定的法典MRLs標準，并在2018年達到10年來最大值。

表1 2008—2018年A類和B類產品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統計Table 1 Items statistics of codex MRLs standards in class A and class B product from 2008 to 2018

表2 法典MRLs頒布的標準條目數及其變化Table 2 Items number of standard promulgated by codex MRLs standards and their changes

2.1.3不同亞類的法典MRLs標準的殘留均值

由于不同亞類間產品的法典MRLs標準存在明顯差異，為了更好地了解不同亞類間產品的法典MRLs標準差異，將法典MRLs標準做均值化處理，并根據不同亞類做相應統計，結果見圖2。可知，2008—2018年，不同亞類的農藥殘留均值整體呈現不同的變化趨勢。其中水果和香草、香料類產品經歷了先下降后上升的過程，且上升幅度較大；水生動物產品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蔬菜、禾本類農產品及堅果呈現了持續下降的趨勢，但下降幅度較小。此外，家禽產品和哺乳動物產品的均值常年保持在0.1左右，變化幅度較小。可見，除了水果、香草和香料類、水生動物產品三個亞類，其他亞類的殘留均值呈現較小幅度的下降或保持平穩，表明法典MRLs標準的農藥殘留均值在2018年的升高，可能是蔬菜及香草和香料類殘留均值的升高引起的。

2.2 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具體變化

為了進一步分析不同亞類產品的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的變化情況，對2008—2018年間不同亞類的法典MRLs標準新增、廢除條目進行統計和分析，結果(圖3)顯示，水生動物亞類在2008—2018年間新增、廢除條目僅為3條，變化不大。不同亞類的法典MRLs標準廢除、新增條目數的分布趨勢基本一致。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的變化，主要集中在蔬菜，其次為水果、哺乳動物產品。這與亞類下分組數及產品數量成正比。表明蔬菜、水果和哺乳動物產品農藥殘留調整十分頻繁，而這些產品更加容易腐爛變質，說明CAC更注重易腐產品的食品安全。

圖2 A和B類不同亞組法典MRLs標準的殘留均值Fig.2 Average of residue value of codex MRLs standards in sub-group of A and B groups

圖3 法典MRLs標準廢除、新增條目在不同亞類間的分布和變化Fig.3 Distribution and change of revocation and establishment of codex MRLs standards among different sub-groups

2.3 法典MRLs標準的農藥種類變化

2.3.1總體變化 目前，法典MRLs標準涉及15類功能230種農藥。本研究重點關注最主要的4大類，分別為殺蟲劑(90種)、殺菌劑(71種)、除草劑(30種)和殺螨劑(31種)，共計222種，占總農藥種數的96.5%(含9種既是殺蟲劑又是殺螨劑，1種為殺蟲劑、殺螨劑和線蟲劑)。法典MRLs標準條目中，涉及上述4大類功能農藥的達43 094條，占法典MRLs標準條目數的93.5%。4類農藥的法典MRLs標準每年改變的條目數見表3，可知，2013年之前法典MRLs標準的農藥相關條目變化主要以殺蟲劑相關條目為主，2013年開始則以殺菌劑相關條目為主。匯總發現，法典MRLs標準變化條目數以殺菌劑相關條目最多，其次是殺蟲劑，分別為956和716條。4類農藥變化趨勢各不一致。殺螨劑于2009年改變72條，以后每年改動的條目數較少；殺菌劑的條目變化主要集中在2013—2015年，2013年改變最多，改變條目數達到151條；除草劑改變條目數總體呈現出逐年遞增趨勢，于2017年達到97條；殺蟲劑在2011和2012年經歷兩次大的改變之后，每年的改變數維持在較低的水平，2017年開始又有所增加。

2.3.2不同亞類農藥種類相關的法典MRLs標準條目變化 為了進一步了解4類農藥的法典MRLs標準在不同亞類的變化情況，對4類農藥變化在7個亞類間(圖4A)和亞類內(圖4B)的分布進行分析。由圖4A可知，4類農藥的變化主要集中在蔬菜和水果，其次是哺乳動物產品和家禽產品以及禾本科農產品，其分布比例與每種產品分組含有的產品種類數基本成正比。但殺菌劑和殺蟲劑在蔬菜中的分布顯著高于其他產品，這表明在蔬菜的殺菌劑和殺蟲劑方面制定的法典MRLs標準比其他產品更多，蔬菜的殺菌劑和殺蟲劑法典MRLs標準比其他產品在農藥種類上更為嚴格。從圖4B可知，除香草和香料，各類產品組內農藥比例相差較小，殺蟲劑和殺菌劑的占比均在30%～40%之間；除草劑和除螨劑在各組間占比均為10%左右。然而，香草和香料的MRLs標準的變化主要集中在殺蟲劑類農藥，占比達到62%，除草劑占比僅有2%。說明殺蟲劑和殺菌劑在各種產品中使用較為廣泛，變化較為集中，除草劑和除螨劑使用較少，變化較為單一。

表3 2009—2018年4類農藥MRLs標準的改變條目數Table 3 Number of items of codex MRLs standards for four pesticides from 2009 to 2018

A：組間；B：組內。A: Among sub-groups; B: Within sub-groups.圖4 4類農藥在各亞類組間和組內的分布Fig.4 Distribution of four pesticides among and within sub-groups

3 討論

農產品農藥殘留超標不僅危害消費者健康，也會影響農產品國際貿易。制定農藥殘留限量標準既是保證食品安全的基礎，也是促進各國農產品出口貿易的基礎。分析國際食品法典MRLs標準2008—2018年十年間數據表明，第一，法典MRLs標準實施和改變的條目數呈逐年增加趨勢，兩者在不同亞類分組間的分布與亞類下分組數及產品數量基本成正比。且法典MRLs標準的整體殘留均值在逐年上升，這表明法典MRLs標準整體數值上正在放寬。第二，每年增加的條目數顯著大于減少的條目數，而且新增的條目數逐年增加，這表明CAC正在更詳細、更廣泛地制定法典MRLs標準。第三，蔬菜、水果和哺乳動物產品三類產品，無論是法典MRLs標準改變的條目數，還是農藥種類的變化都十分頻繁，且每次變動均較大，這與三類產品名目下的產品種類成正比，說明產品種類越多受法典MRLs標準改變影響越大。第四，不同種類的產品，農藥種類變化也不同。2013年之前法典MRLs標準的變化以殺蟲劑為主，2013開始則以殺菌劑為主，其中蔬菜、堅果和種子、香草和香料、家禽產品的農藥種類變化則集中在殺菌劑，水果、禾本科農產品的農藥種類變化主要集中在殺蟲劑，這與產品本身的自然性質有一定的關系，也顯示了國際貿易產品種類貿易流量的變化。自2013年以后，農產品國際貿易量增長較快，從而導致對相關農產品法典MRLs標準的修訂加快。

整體來看，CAC雖然針對更多的產品和農藥類別制定了更廣泛的法典MRLs標準，但是在具體數值上正在放寬法典MRLs標準。法典MRLs標準變動的范圍主要集中在蔬菜、水果及哺乳動物產品等高附加值產品，結合現有關于世界各國農藥MRLs標準研究可以看出，歐盟、日本等發達國家的農藥MRLs標準也是集中在蔬菜、水果及哺乳動物產品等高附加值產品上，且標準相較法典MRLs更為嚴格，而廣大發展中國家由于技術、立法等原因，農藥MRLs標準較低，法律體系不完善，這就對發展中國家的上述產品出口形成了非關稅貿易壁壘，阻礙了食品的國際公平貿易[15]。

中國在農藥殘留限量標準制定工作中起步較晚，基礎較差，雖然已經在國內農藥MRLs標準立法上取得了一定的進步，但與歐盟、日本等發達國家嚴格的農藥MRLs標準還有一定的差距，因此經常受到農藥MRLs標準的限制[16]。所以，我國要抓住CAC放寬法典MRLs標準的機會，對蔬菜、水果及哺乳動物產品等高附加值產品的農藥MRLs標準進行對標，加快對國內MRLs標準的制修訂，減少因農藥MRLs標準形成的非關稅貿易壁壘對我國農產品出口貿易帶來的損失，這也對完善我國食品標準體系，提高我國食品質量安全水平、擴大我國農產品出口和維護我國在國際貿易中的合法權益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