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見月亮的熊

左泓

小狼有一雙明亮的眼睛，艾瑪一下子想起了貝蒂的眼睛，純凈得像一片蔚藍(lán)的天空。小狼的生命力無比頑強(qiáng)，它的左肩有一塊血漬，已經(jīng)發(fā)黑了，像一片黑色的樹葉落在上邊。

艾瑪很快就把那塊黑色的血漬舔干凈了。

艾瑪抱著小狼看了好一會兒，最后放下小狼，看它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跑開了。

在艾瑪?shù)纳砗螅湓谙饦渖系暮谏珵貘f群像爆炸一樣飛起來，它們絕望地叫著，消失在天空中。

三天過去了，艾瑪?shù)臓顟B(tài)好了很多，它在一片灌木叢下找到了好多蘑菇。它吃完蘑菇，有了一些力氣，覺得有胃口了，開始想吃東西。它很快在一棵橡樹上找到一個蜂窩，它爬到樹上，把蜂窩摘下來掰碎。蜜蜂被艾瑪惹怒，像黑色的云圍著它盤旋，然后落在它身上，狠狠地蜇它。可是艾瑪一點兒也不在乎，它身上有厚厚的毛和極富韌性的皮，蜜蜂拿它根本沒轍。

艾瑪美美地喝了好多蜂蜜，身體里有了能量，一下變得精神多了。它弄得自己身上到處是蜜，又黏了好多木屑和枯枝，就索性走進(jìn)一條淺淺的河汊，把自己洗干凈了，它不好的心情也被洗掉了很多。這時，一條非常漂亮的鰲花魚游到它面前來了，艾瑪兩只爪子一合，抓住了鰲花魚，它幾口就把這條大魚吞進(jìn)了肚子。它走上河岸，抖掉身上的水，在陽光下把自己的毛曬干。艾瑪在河岸邊站起來又坐下，坐下又站起來，鏡子一樣的水面上映出一頭美麗無比的月亮熊。

艾瑪抬起頭，向穆斯塔河對岸望去，墨綠色的原始森林在陽光下?lián)u擺著。

艾瑪冥冥中聽到一個聲音告訴它，離開這個傷心地，去穆斯塔河的右岸。

穆斯塔河的右岸是喬的領(lǐng)地。喬是一頭十六歲的公熊，他有一雙溫和的眼睛、結(jié)實的肩膀和寬闊的胸膛……貝蒂就是喬和艾瑪共同的孩子。

艾瑪猶豫著走下河岸，走進(jìn)河水里，它在水里站了一會兒，然后開始游泳過河。它四只巨大的爪子像船槳一樣劃水，它的身體如一條平穩(wěn)的船沖過激流，沒有費(fèi)什么力氣，就來到了穆斯塔河的右岸，它的腳很快觸到了柔軟的沙灘。

這是勒卡山谷的深處，大片的原始森林像綠色的云，擋住了耀眼的陽光。林下植物非常茂盛，芍藥、黃花鳶尾和野豌豆花像星星一樣綻放。由于林下風(fēng)小，香氣都凝成了一團(tuán)一團(tuán)的薄霧。在頭頂綠色的縫隙中，偶爾會有一束金色的陽光穿過，斜立在林中，透明而耀眼。艾瑪大口地呼吸著芳香的空氣，腳步越來越輕快。它不時停下腳步，站起身，用鼻子嗅著空氣中的味道。每一頭熊在山里都有自己的領(lǐng)地，這個領(lǐng)地大概有五十平方公里，現(xiàn)在艾瑪已經(jīng)聞到灌木叢和蒿草上有喬的氣息了。

艾瑪知道它離喬越來越近了。

艾瑪加快了腳步。

下午的時候，艾瑪來到了山腰的一處峭壁下邊，這里有一個石洞，是喬的住處。艾瑪來到洞口的時候，立刻就嗅到了喬的氣息，它一陣興奮。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它猶豫了，它呆呆地在洞口站了一會兒，開始搖晃身邊的一棵年輕的白樺樹。這棵白樺樹有碗口粗，可是在艾瑪?shù)膿u晃下，它像一棵狂風(fēng)中的小草，猛烈地?fù)u擺著。樹上那些綠得發(fā)黑的葉子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發(fā)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山洞里傳來了喬的吼聲，那聲音低沉有力，山洞也跟著發(fā)出“嗡嗡”的聲音，好像在問：“是誰啊，這么調(diào)皮？”

艾瑪不作聲，依然在搖晃白樺樹。

喬終于出現(xiàn)在洞口。喬已將近中年，成熟而睿智，它高大威猛的身軀像一塊巨大的巖石，沒有任何力量能撼動它。可這個時候的喬顯得有些憔悴，它身上的皮毛蓬亂而骯臟，好像剛剛經(jīng)過了遙遠(yuǎn)的遷徙而精疲力竭，還沒有來得及打理自己的外表。

喬打量著艾瑪。

其實，它們分別剛一年，去年夏天艾瑪和喬在這里過了一段幸福而難忘的日子，喬讓艾瑪懷上了貝蒂……

艾瑪驚訝地看著喬。

喬嘆了一口氣，然后發(fā)出一陣嗚咽似的叫聲，訴說著自己的不幸：去年漫長的冬季讓它得了關(guān)節(jié)炎，全身關(guān)節(jié)都在隱隱作痛，直到春天才不疼了。可是前不久，它又得了牙病，上腭有一顆牙疼得讓它無法吃東西，甚至夜里無法睡覺，它幾乎被折磨瘋了。疼得厲害的時候，它就在森林中疾走，并發(fā)出一聲又一聲的哀嚎。它希望盡快把自己折磨得精疲力竭，然后昏昏沉沉地睡覺。整個森林的天空都因為喬的叫聲而變得黑暗了。

接著，艾瑪開始告訴喬它所經(jīng)歷的一切，它的叫聲更加凄涼。

（未完待續(xù)）